他低頭看着她,“起來吧,我帶你去附近吃,已經訂好了位置點好了餐,吃完就能回來,不會耽誤你多少拍戲的功夫。”
那語調平緩得沒有什麼起伏,卻又不留任何拒絕的餘地。
也算是恰好今天她取景的地方在市裡,跟GK的寫字樓隔得距離,開車的話很快就到了。
晚安看着他已經伸到了面前的手。
又看了眼站在一側的維託――從頭至尾,顧南城半個關於他的字眼都沒有提過,甚至沒有正眼看過,好像這個人壓根就不存在。
沒有幾秒鐘的猶豫,她便也伸出手搭了上去,然後站了起來。
顧南城見她勉強算是配合和乖巧的模樣,脣畔終於噙上極淡的笑,將那隻牽着她的手自然而然的環上她的腰,把她人帶入懷中。
直到此時,他才微微側首瞥向維託,眯起幽深冷漠的眸,面上卻是淡得好似沒有的笑,“忘了維託先生還在這兒等着了,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談嗎?”
維託自然是清楚這男人明擺着無視他的意思,也不怒,只是微微的一笑,極有紳士風度,“我的事情不着急,既然顧先生要帶晚安去吃晚餐,那我也就不耽誤晚安的時間了。”
顧南城低頭睨了晚安素淨得沒什麼明顯情緒的臉一眼,手指把玩着她的長髮,薄脣染笑,徐徐的笑,“既然有事的話,那我就請你維託先生吃飯,有什麼事可以在飯桌上說清楚,免得晚安回頭又要責怪我耽誤她的正事。”
說罷,他俯首湊在她的耳邊,低低沉沉的道,“怎麼樣,請你的朋友吃飯?”
晚安擡頭看着他。
這男人此時面上是一派溫和而儒雅淡笑,但眼睛裡半點亮色和暖意都沒有。
她正想拒絕,立在對面的男人卻已經出聲答應了。
“如果顧先生不介意的話,那就打擾了。”
顧南城面上笑了笑,手臂環着她的腰一直都沒有鬆開過,聞言笑了笑,也不正眼瞟一眼應聲的維託,反倒是俯過去將脣瓣印在她的腮幫處,不輕不重的吻了一下。
自然而然,顯得寵溺親暱。
附近的一家中餐廳。
因爲臨時多加了一個人,所以自然要多點幾樣菜,顧南城擡手不緊不慢的提着茶壺倒茶,矜冷又溫和,“維託先生在常年居於紐約,不知道吃不吃得慣這兒的中餐。”
維託看看他,又看看安靜的女人,“我們一家,尤其是我母親即便是常年在國外也總是喜歡自己動手做一些家常的中餐,所以我也喜歡。”
點了兩個菜加上,把菜單遞給服務生。
顧南城將溫度正適宜的茶擱在晚安的手邊,淡淡然的開腔,“不是有事要談麼,還是我在這裡妨礙你們了?”
男人眸裡蓄着的笑,寒芒也隱在深處。
維託坐在對面,亦是神情和煦,不動聲色的打量。
平心而論,就外形甚至是氣質而言,他們看上去很般配,大約就是古語說所形容的門當戶對,屬於同一個層次的男人跟女人。
只不過,男人面上溫淡從容,但骨子裡甚至是言談舉止的尾調,都匿着藏不住的強勢跟咄咄逼人。
女人安靜順從,可始終裹着一層看不到摸不到又戳不破的隔膜。
維託面上帶笑,有條不紊的陳述,“也不是什麼很緊急重要的事情,只不過聽說晚安想移民……uncle的事業和生活中心都在美國,如果晚安肯考慮的話,那麼往後的生活要比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去別的地方容易得多,而且只要她想,可以繼續拍電影。”
顧南城提着茶壺的動作微微的頓住,骨節分明的手指帶出幾分碾過的動作,無聲無息。
然後,倒了半杯茶的茶壺被放下。
他垂着眸,素來溫潤矜貴的五官沁出一層的冷意,仍是帶着笑,“維託先生,你可能跟晚安父親的關係很親,只不過跟晚安的關係不夠親……她會一直留在安城,不會移民。”
最後一句話,他的語調最平淡。
然後,他側首扳過她的臉蛋,眼底極快的掠過一抹濃稠的冷漠嘲諷,脣卻堵上去,極深極重的吻住她。
好像她的反應,終於讓他眸底最深處的冰冷底色稍微的愉悅了幾分,啞着嗓子低低的開腔,“還臉紅上了?”
她生氣了,只是不想在這種場合翻臉發脾氣。
顧南城當然看得出來。
他的手指撥了撥她的發,似笑非笑,“光顧着被你勾一引,忘了讓你親口告訴維託先生,你不會移民,更不會去紐約。”
他臉上在笑,但是眼睛裡全然沒有笑意,濃墨的眸清清淡淡的。
維託好幾個瞬間都差點沒能按捺住。
因爲她是生氣的,但也只是生氣,沒有厭惡。
那低啞的嗓音像是魔音一般,“晚安,告訴他,你不會移民,更不會去美國,嗯?”
晚安把他給她倒的茶給喝了。
一口氣也跟着順了下去,被掀起的情緒冷靜了下去。
杯子被她擱回桌面的時候動作有些重,然後她側首看向他,下巴微微擡起,嗓音清晰,“不說!”
她像是怒極反笑,不溫不火,“你不是說已經提前訂好了飯菜麼,怎麼來了這麼久連個湯都沒看見?我吃助理帶回去的盒飯現在都吃完了。”
顧南城沉沉的黑眸看了她一會兒,“等會兒。”
她不滿,臉上也是不溫不火的笑,存心找茬,“我餓了。”
維託看着她像是在鬧脾氣的樣子,其實也不算,最多是女人鬧點小脾氣。
那樣的眉眼很生動。
男人是不會因爲這個而不悅的,果然,顧南城並不怒,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擡手招來服務生,催促。
“顧先生,馬上就好。”
恭敬的說上這麼一句,服務生的便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大約是身份不同所以待遇不一樣,何況原本就是預定的,這個速度顯然顯得效率跟服務不到位。
維託沒有說更多的話。
他應顧南城目的如此明確的邀約跟他們一起吃飯,一是爲了試探顧南城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二也是爲了親眼看看……他們之間的感情和關係究竟是什麼樣子。
是更偏向傳聞,還是如uncle所說。
又或者是,這幾個月內……發生了變化。
晚上十一點,晚安從片場回別墅,直接進臥室洗了個淋浴,換上睡袍就直接的掀開被子爬上了牀。
顧南城不在,可能還在書房處理公事或者做別的,她睏倦得厲害,也沒有多想什麼。
正要把手機調成靜音,一個電話就打進來了。
她閉着眼睛,滑下接聽就接下了,“喂,哪位?”
“是我,晚安,”電話那頭是維託的聲音,“打擾你睡覺了嗎?”
他的時間其實掐得不早不晚,剛剛好,不過晚安回來的時候在車上盹了一會兒,所以有些睏意。
“還沒,有什麼事?”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是我太唐突了。”
她沒睜眼,從中午忙到晚上,現在的天氣也越來越冷了,十點多的時候還開始下着雨,如今洗個澡睡在溫暖柔軟的被子裡,感覺很舒服,“嗯,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