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不願

063 不願

秦御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驀然響起在營帳中,響徹在耳畔,顧卿晚頓時愣住,瞪大了眼,半天都沒弄清楚狀況,有種置身夢境的荒謬感。

她從來沒想過秦御會和自己說這樣的話,太曖昧,太直接霸道了。

在她看來,秦御就算對她有什麼心思,也該說。

你必須留在這兒,哪兒都別想去,不然爺打斷你的腿。

諸如此類的話,纔像他會說的啊。且,上次在洛京城中,因爲孫知府送的那隻賄賂的玉盒,秦御差點沒掐死她,這人明明是不想和她扯上任何關係的,這也沒過多久,他怎麼又會說出做他的女人,這樣掉身價的話來?

這怎麼都不像是秦御這等驕傲龜毛的人,會說的話。

顧卿晚怔怔的,愣愣的看着秦御,反應不過來。倒是婁閩寧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上前兩步,沉喝一聲。

“秦御,注意你的言辭!她是我婁閩寧的未婚妻!”

婁閩寧言罷,人已站到了顧卿晚的身邊,盯向秦御的眸光已然沉冷如冰。

秦御卻譏誚的挑起了脣,掃視了婁閩寧一眼,幾分不屑的道:“到了這時候,你這話也不過是騙騙她罷了。未婚妻?看來婁世子這鎮國公府的世子爺是做膩了,打算要背出家族了?如若是這般,本王倒拭目以待,真就服了你。”

秦御說着,面上露出幾分看好戲的嘲諷來,一雙妖異的眼眸中卻滿是鋒銳而犀利的光,直刺的婁閩寧面色鐵青,雙拳緊握。下一刻,又擰了眉,有幾分慌亂的看向顧卿晚。

秦御見他如是,卻又扯了扯脣角,漫不經心的道:“婁世子怎麼無話可說了?”

婁閩寧面色沉痛,牙關已是緊咬了起來,恨不能一拳砸在秦御的臉上。秦御卻已將視線從婁閩寧難看的臉上收了回來,落到了顧卿晚的身上,道:“跟着本王,本王旁的本事沒有,護着自己女人的本事,卻還是有的。跟他走,你覺得將來的鎮國公世子夫人會容得下你?你是聰明人,該知道如何選擇纔是。”

婁閩寧的臉色不覺因秦御的話,略蒼白了一些,見顧卿晚一直垂着頭不言語,他心頭的慌亂和沉痛愈發翻涌,血色的眼眸眯起,盯視着秦御,道:“秦御,我和晚晚之間的事兒,輪不到你來置喙!我們之間的感情,也非你能夠挑撥!”

秦御卻笑了起來,反脣相譏,道:“本王對你的事兒不感興趣,不過是和她說些實在話罷了,既然婁世子那麼有信心,慌什麼?”

兩人一言一語,簡直針尖對麥芒,誰都不讓步分毫,恨不能將言語幻化成刀刃,將彼此戳成螞蜂窩纔好。

顧卿晚低着頭,放在身側的手卻已緊握成了拳頭,渾身都隱隱在發着抖,一雙本明淨清澈的眼眸,此刻已被燒的一片火光,眼底卻泛起冰冷的寒意來。

她長了這麼大,從來就沒像現在這樣感覺被踐踏羞辱過。

秦御的那些話,雖然傷婁閩寧與無形,可卻也像一把把尖刀直往她的心窩中戳。

就如同莊悅嫺所說,她如今的身份,罪臣之女,莫說是給婁閩寧當正妻,便是正兒八經擡進門做妾室,只怕在鎮國公夫妻那裡,都要費上一番功夫。要恐惹了皇帝的不快和猜忌,還恐她會成爲亂家之源,更何況,如今她還傷了臉,便是做妾,都是有損高門大戶臉面的。

婁閩寧根本就不可能娶她,即便他再堅持,再癡情,都是沒用的。鎮國公夫妻死都沒可能同意,皇帝太后那裡更不會同意,除非婁閩寧要爲她叛出家族,甘願放棄鎮國公世子之位,放棄自己的姓氏,被逐出家族。

這根本就不可能!更何況,若婁閩寧真敢這麼做,鎮國公府,太后就不會讓她顧卿晚這個禍害活過明天!

倘使跟着婁閩寧,她多半隻能做個見不得人的外室,然後有一日,婁閩寧總是要有個妻子的。她那個妻子,大抵會容得下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被婁閩寧嬌養在外頭,視而不見,但絕對容不下,一個毀了容,卻曾和她的丈夫有過婚約,青梅竹馬,被她丈夫放在心中的女人被他藏在府外!

所以,等着她的,只能是大房正室的驅逐,彼時,婁閩寧未必能護得住她,寵妾滅妻,這樣的事兒,即便是婁閩寧貴爲鎮國公世子,也萬承受不起。

而跟着秦御就不同了,同樣的,秦御也不可能娶她,甚至未必會給她一個名分,但是他將來的郡王妃,多半是不屑和她一個毀了容的女人計較的。

這樣看,呆在婁閩寧的身邊身份太尷尬,倒確實不若跟着秦御,畢竟就像秦御說的,她是個聰明人,該知道如何選擇嘛。

可是這一切思量都是在她願意做妾,願意不明不白跟着個男人的前提下才會有的。

他們憑什麼就覺得她便該跟着他們,依附於他們?

憑什麼就覺得,他們開了口,許給她一個容身之地,一個妾室的位置,她就該感恩戴德的接受?!

憑什麼在這裡肆意踐踏她的尊嚴,侮辱她的人格?就因爲她如今沒了依靠,成了一個孤女庶民,她便連選擇的餘地,連保有自尊的資格都沒了嗎?

一個明知不可能,卻口口聲聲,說她是他的未婚妻,表現的深情無悔,寸步不讓,將她逼到了此等難堪的境地。

一個霸道成性,用施恩的口氣,用那般輕慢的態度,命令的口吻,說出讓她做他女人的話來。在這個禮教重於天的社會,秦御這樣說,簡直就是在肆意輕辱與她。

試問,若然顧卿晚還是太師府邸的小姐,秦御他敢當着旁人的面,這樣敗壞人家姑娘的名聲嗎?

他這樣的口吻,讓顧卿晚覺得自己就和青樓裡的姑娘沒什麼兩樣。他堂堂郡王,願意替她贖身賞她口飯,允她跟着他,便是天大的恩情了。

原來女子失了家族的庇護,碾落成泥,根本就不配得到半點尊重。而她如今這等身份模樣,也只配被如此對待。她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可以冰清玉潔的太師府嫡出大小姐了。

可是旁人不拿她當回事,她卻不能自己也輕賤自己,這一路她一直在忍讓,總覺得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等到養好了傷,想法子離開,就可以將這些糟心事就甩到腦後。

可這一刻,聽着秦御和婁閩寧旁若無人的爭執聲,顧卿晚突然就不想忍了。

她驀然便笑了起來,本是輕輕的一聲,接着便越笑越隱忍不住,以至於雙肩都抖動了起來,兩片薄紅的脣瓣間不斷溢咯咯的,忍俊不禁的笑聲,甚至連眼眶中都因爲笑意,驀然滲出一層水光來。

她這笑來的實在太突兀了,聲音有清悅動聽的緊,至於與秦御和婁閩寧同時凝滯了話語,盡皆愕然的瞧向顧卿晚。

單見她擡起頭來,含笑蘊淚的眼眸,目光略帶嘲弄之色,緩緩掃過他們,似他們面上的凝滯和愕然取悅了她,她擡手微微掩脣,笑的愈發不可抑制起來。

那笑意令她的眼角都滲出了一些晶瑩來,目光更是在秦御和婁閩寧身上來回掃視個不停,因忍笑,她細白的貝齒咬着下脣瓣,輕印出一道殷紅的痕來。

本該是美人笑意難禁,花枝亂顫之景,卻因瓷白臉盤兒上縱橫的傷疤破壞了那股美感,令她看起來極是詭異和諷刺,尖銳而古怪。

秦御和婁閩寧的臉色一時都難看了起來,顧卿晚卻不管他們,邁步繞着秦御轉了一圈,又抿着脣,像打量貨物,評估誰優異般,緩步繞着婁閩寧也轉了一圈,這才站定,緩緩停了笑意,道:“從前只知道潑婦罵街,甚有看頭,原來這國公府的世子爺和親王府的郡王爺,爲個女人掐起架來,互捅刀子,言語犀利,鋒芒畢露,不顧臉面,窮圖匕現,竟也這般有趣。”

她說着不顧秦御渾身的寒意,婁閩寧不可置信的目光,又緩緩退後了一步,目光再次在兩人身上掃視了一圈後,道:“燕廣王殿下容貌好,身份高,雖然脾氣不大好,但是體魄好,又年輕多金的。而鎮國公世子爺,儒雅英氣,身份也不低,脾氣好看樣子對本姑娘還舊情未了,倒也是極好的。怎麼辦呢……”

她說着極爲苦惱的擰了眉頭,竟是一副難以抉擇,誰都不願捨棄的模樣。

秦御已然整個人都成了一塊沉冰,盯視着顧卿晚的雙眸猩紅一片,拳頭都緊握着咯咯作響起來。而婁閩寧臉上血色也已褪盡,似被雷劈了一般,盯視着顧卿晚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渾然陌生的人,又像飽含着無法相信的楚痛和震驚。

顧卿晚瞧着他們如是,心頭突然覺得一陣煩躁和無趣,沒了報復和戲弄的心思,臉色也跟着一寒,乾脆利落的收斂了笑意和糾結的神情,只中規中矩的福了福身,清冷着聲音道:“可惜了,我顧卿晚即便如今成了一根草,也只願意乾乾淨淨,堂堂正正的長在配我的鄉野之間,誰能肯定,我就不能有一日生長成參天大樹?卻萬不肯,折了身段,戰戰兢兢偏要往那奇珍異草的富貴府邸擠,今日主子心情好了,覺得是個野趣兒,賞你兩眼,明日沒了心情,隨手便一腳踩過,甚至不用自己動手,便被府邸中什麼阿貓阿狗隨手拔去。我顧家門風清貴,便如今落魄了,顧家女也不會就願意與人爲妾!兩位的好意,民女心領了,兩位的青睞,民女也實在承受不起,想來兩位身份高貴,也不會爲難我一介女子吧?”

顧卿晚這一番話言罷,大帳中的氣氛已是凝滯到了極點,便連事不關己的秦逸都面色沉寒,雙眸陰沉起來。

顧卿晚知道這些權貴們的心態,只准他們玩弄別人,卻決計不準旁人掃了半點他們的顏面。她方纔一番表現,顯然讓他們下不來臺,只怕恨不能捏死她泄憤了。

不過,顧卿晚並沒有尋死的意思,她想的清楚。

秦御和婁閩寧皆是天之驕子,性情都孤傲的緊,若然用方纔的法子單獨對付其中一人,她還擔心會被人一怒之下直接滅了,可這般同時掃了兩人的顏面,他們互相牽制,即便再怒,大抵也抹不開臉面將她怎樣。

真殺了她,豈不是讓他們在彼此眼中更加尷尬不堪?

以他們的孤傲,被一個女人如此當衆甩了臉面,最可能的反應便是,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再不會來糾纏她半分。

而這正是她所想要的,只是如今氣氛弄成這樣,顧卿晚也不敢再指望秦逸會幫忙自己離開,送自己去見大嫂了。

只是,她先前也已想好了退路。這裡離大長公主府的別院並不遠,她如今已經知道大嫂的下落,大可以走到大長公主的別院去,現在是午後,在天黑前她應該是能走到的,彼時不管是和陳心穎一起,還是求了大長公主弄到身份文牒和通關文牒,應該都不是難事。

想着,顧卿晚只衝沉着臉的秦逸福了福身,道:“這些時日民女叨擾了,告辭。”

她言罷,再沒看秦御和婁閩寧一眼,也沒再理會大帳中緊繃而一簇激發的氣氛,轉身便大步往帳外走去。

她的背脊挺的筆直,步子邁的又快又大,腳步也甚爲輕快,就好似整個人丟掉了什麼包袱一般,纖弱的身影很快就到了帳外,融進了陽光中。

午後灼熱的太陽,灑落在她的肩頭,明明是極纖柔的背影,倒有股灑脫之氣油然而生。

和她這般輕快的模樣相比,帳篷中秦御和婁閩寧的模樣便要狼狽的多,秦御死死盯視着顧卿晚的背影,面上神情幾乎已經扭曲了起來,眉目間滿是戾氣和狠絕,好似只有狠狠捏着拳頭,才能避免自己一刀飛出去,直接將那女人射穿一個洞。

他只覺臉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狠狠甩了十幾個耳光,每一個都響亮的令人羞憤無比。

而婁閩寧只比秦御情況更糟,俊美的面容上,此刻已是慘無人色,好似提着一股勁,纔不至於讓自己站立不穩。

秦逸從沒見過這樣暴虐的秦御,也未曾見過如此備受打擊,失魂落魄的婁閩寧,額頭冒出了冷汗來,掃向顧卿晚背影的眸光清冷無垠,眼底卻有殺意一閃而過,只很快便被壓制了下去,變得有些複雜。

不想外頭顧卿晚剛走了幾步,景戎便忽而不知從什麼地方跳了出來,笑嘻嘻的衝顧卿晚豎了豎拇指,揚聲道:“晚姐姐,你現在要去哪裡啊,不如本小侯爺送你一程如何?反正這軍營悶的很,小爺也呆夠了。”

顧卿晚只覺眼前一花,眼前便多了個人,瞧着景戎笑的見牙不見眼,一副唯恐世界不亂的模樣,顧卿晚便知道他定然是不知貓在哪兒,聽到方纔帳中的一番動靜了。

感覺到背後的營帳中寒氣好似更盛了,顧卿晚只想趕緊離開這裡,豈料景戎見她不接話,非但興致不減,反倒愈發眉飛色舞,道:“晚姐姐,你剛剛說的實在太好了。本小侯爺雖然是男人,但也知道,這做人妾室算什麼好事兒啊,真是那情種,你倒是娶人家回去啊,一面表現的情深似海,一面就肯給個妾室偏房的糊弄人,也就那些眼皮子淺,貪慕榮華富貴的女人,纔會感恩戴德,求之不得。我晚姐姐,自然不是那等俗人。再不然,這感情之事兒,還講究個你情我願,兩廂情願呢,勉強女人的都不算個東西……”

景戎前頭的幾句話,分明是衝着婁閩寧去的,事實上,他句句如刀,不過寥寥數語便將婁閩寧說的承受不住,微微往後退了半步,而他後頭的話,顯然又是衝秦御去的。

只不待他說完,就聽秦御暴戾的怒吼一聲。

“景戎!”

秦御的口氣中滿含殺氣,聲音簡直宛若一頭暴怒的獅,隨時能撕碎看到的任何生物。偏景戎也是個橫慣了的,聞言眼皮子擡了擡,錯身看向帳中,瞧着秦御,道:“幹嘛?本小侯爺還沒說完呢,男人強迫女人這事兒,真的是太沒品了……哎,我說燕廣王,你怎麼說動手就動手啊!”

景戎的話還沒說完,只見營帳中一條玄色的身影,宛若一道閃電,飛射出來,便一掌拍向了景戎的胸口。

景戎倒也不慌,誇張的驚叫了一聲,便毫不遲疑的旋空而起,一腳踢向秦御的妖孽俊臉,毫不留情的逼着秦御收回手,改而擡腳掃向景戎的腰。

砰砰砰,兩人竟眨眼間就纏鬥到了一起,引的四周騰起一陣煙塵來。

顧卿晚嚇的退了好幾步,本還擔心景戎會受傷,可看了片刻,卻也瞧出,景戎並沒什麼危險。

這纔想起,這宣平侯能夠成爲京城一霸,不僅因他是京城最年輕的世襲罔替的一品侯,更因爲這少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習武怪才,小小年紀在武學上已頗有一番成就。

大哥考過先帝時的武狀元,便連他都曾對宣平侯的武學天賦,異稟卓然而豔羨讚歎不已,還曾說過,不出十五年,宣平侯的武功必能獨步天下,再無對手。

顧卿晚是個半點武藝都沒的外行漢,看了片刻,也瞧不出景戎是真厲害,還是秦御留了餘地,總之兩人瞧着打的歡,可誰也沒傷着誰。

她又看了眼走出營帳的秦逸,見他臉上帶着無奈之色,瞧着景戎和秦御交手,卻也沒阻止的意思,便更加放心了。

心神鬆了下來,倒突然有些明白過來,景戎方纔那話,分明是在幫她。

前頭的話,刺激了婁閩寧,簡直就是替她說出了,她不好意思衝婁閩寧說出的話來。而後頭對秦御的刺激,因得秦御和他大打出手,也是幫秦御疏散下鬱氣和憤怒,不至於讓他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來。

不然,依着秦御不按理出牌的性子,還真不一定真能如她所料的那樣,讓她安安生生的出了這軍營。

明白了景戎的用意,顧卿晚眸中閃過些暖意,沒再繼續觀戰,快步往遠處去了。

往大長公主別院的路,顧卿晚還是記得的,她一路出了軍營,便再不遲疑,加快腳步,下了一處林間小道。

她的想法是美好的,然而卻錯估了這具身體的體力和吃苦能力。

病秧子身子,加上嬌生慣養,沒走過路的兩條細腿,一雙嫩足,顧卿晚就走了有半個時辰,便累的眼前發黑,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她不敢再強撐着走路,便在林蔭道邊兒尋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揉弄痠疼的好似已不是自己的腿,摸了摸臉上的汗,想到若非秦御今早將她敲暈,她這會子根本不用受這麼一番罪,一時間心裡便充滿了惱恨。

她的腳底疼的難以忍受,這一路也沒遇到什麼人,顧卿晚想了想,便將腳上的繡花鞋脫下,又脫掉了足衣,果然腳底已經被磨出了好幾個水泡,有兩個還破掉了,滲出血來。

顧卿晚一面吹着腳,一面疼的嘶嘶直抽氣,心裡焦急不已。

這一帶住着敏碩大長公主,安全問題應該還是可以保證的,當是不會有什麼歹人往這裡撞,她這一路也沒遇到什麼人,偶爾幾個路人,都是這附近的佃農,瞧她眼生,最多多看幾眼,她垂着頭也就過來了。

可問題是,她這樣子,天黑前若是趕不到大長公主的別院,那可就麻煩了。且不說山裡的夜裡能凍死個人,單是野獸,就有不少。

她前世時,雖然也露營過,可那根本沒法和這古代的野外相提並論。她是沒能耐自己在山野間活過一夜的。

顧卿晚想着,不敢再耽擱,套上足衣,忍着疼痛再度往前走去。

不過她才走了沒一小段路,就聽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顧卿晚心頭一驚,回頭望去,果然就見一縷煙塵正從遠方飛快的逼近。

她眉頭蹙起,生恐是秦御或者婁閩寧不肯放過她,又追了來,正想着往旁邊的莊稼地裡躲躲,腳步一頓,又覺自己蠢笨。

她站在這裡已看到了對方,那邊人身在馬背上,視野更加寬闊,一定早就看到了她,這會子再躲也是枉然。

想着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顧卿晚便站定了,等着那煙塵越來越近。

近到能看清來人,她恍然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些笑意來。

“晚姐姐,幸而小爺沒追錯方向,晚姐姐果然是要回大長公主府去。”轉眼間,景戎便馭馬到了近前,一提馬繮,驟然停在了顧卿晚面前。

他飛身跳下馬背,本是行雲流水,再瀟灑不過的動作,落地時卻像是扯痛了哪裡,身子一晃,差點沒站穩。

顧卿晚本能的伸手扶了他一把,見他面色竟有些發白,不由一驚,道:“你受傷了?可是秦御方纔……”

“不是,不是,不是!小爺剛剛就是不小心腿抽筋了,沒事。晚姐姐放心,小爺現在雖然打不過燕廣王,可他想要傷了小爺也沒那麼容易。”景戎忙忙擺手,神情間卻不知爲何,似有些不自在,臉上也有些薄紅。

顧卿晚倒沒留意到他的古怪之處,聽聞並非秦御傷了他,便鬆了氣,道:“沒事兒便好。”言罷,瞧了眼緩緩馳過來,停靠在景戎身後的馬車。

景戎便道:“晚姐姐快上馬車吧,本小侯爺送你一程。”

顧卿晚除了早年和景嵐有些交情,自從景嵐過世,顧府和宣平侯府便沒什麼來往,昨日便曾得過景戎的提點,今日又多得景戎相幫,此刻還勞他親自過來相送,顧卿晚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可她自己也確實堅持不住了,便福了福身,道:“多謝宣平侯相助。”

景戎只揚脣一笑,少年笑容清透陽光,竟有股雌雄莫辯的美麗和暖意,他一個飛身便直接縱上了馬背,道:“晚姐姐客氣,本小侯爺一向憐香惜玉,晚姐姐這般妙人,本小侯爺送上一程乃是榮幸。要不,晚姐姐跟着本小侯爺回侯府吧?”

顧卿晚聞言一愣,面色不覺微僵,景戎卻哈哈大笑起來,俯低身子,撫着馬兒的鬃毛,又道:“瞧晚姐姐嚇的,本侯那三妹妹從前便仰慕晚姐姐的文采,晚姐姐可願隨小爺回府,給我那三妹當個西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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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山寨裡的苦命鴛鴦318 報應不爽290 伺候孕婦不容易011 玉佩308 王府又熱鬧了208 變故195 賞花宴徹底搞砸了018 靈性291 給糖包做衣裳的秦御054 竹馬的手段299 商議親事146 告知213 劉側妃之死065 顧卿晚的容顏024 公堂自辯245 必須娶她爲妻083 脫險075 街頭搶人拐回府202 逛書肆026 無罪釋放129 指着你生兒子119 秦御的陪伴103 對爺好點159 狼狽的拜見192 師妹雲瑤288 裝傻的秦御041 病秧子237 跑路034 血色之夜238 安置194 賞花宴不順110 姑娘好面善223 魁首060 竹馬到083 脫險152 狠辣的顧卿晚月票400286 談心198 大哥079 當男人也不安全180 顧卿晚出手035 噩夢196 穿越的真相079 當男人也不安全094 原是美嬌娥114 相伴的清晨126 山寨裡的婚事228 妖精附體的顧卿晚169 爬牆找藥的秦御月票1000加204 雲瑤吃癟281 原諒否297 不嫌棄216 量身打造的男人100 結仇周府222 琴101 都是窮人222 琴302 覺悟很高的秦御311 初爲父母258 揭露044 急於拍馬屁的知府098 童子身077 王妃來捉姦268 婁閩寧曰愛是守護001 悲催的穿越141 進宮遇舅舅138 文藝男附身的秦御165 驚嚇不小196 穿越的真相137 兩個男人的撕逼042 歸來290 伺候孕婦不容易268 婁閩寧曰愛是守護100 結仇周府269 洞察爲狀元穎兒528011 玉佩110 表哥秦御233 彈劾風波273 門前鬧事126 山寨裡的婚事260 發現031 刁鑽186 什麼病呢279 露出尾巴249 顧弦禛出手100 結仇周府258 揭露250 刺蝟秦御196 穿越的真相137 兩個男人的撕逼226 做媽媽的顧卿晚141 進宮遇舅舅308 王府又熱鬧了001 悲催的穿越233 彈劾風波084 原來他早認出了她036 來自秦御的安慰156 避子湯再討論180 天上掉餡餅的事兒220 字280 逼顯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