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佳期下意識的挪了挪身子,總感覺突然冒出來的這個中年美大叔怪怪的,剛纔市局裡的人都和她打過照面了,可這一張臉卻是格外的陌生。
似乎他不是警局的人?那他會是誰?他上了這輛車,難道警局的人沒有攔他?
“你……”
童佳期的話還沒說完,中年美大叔就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示意她仔細聽江染染說話。
這時候,李梅說話了,她用一種典型一哭二鬧三上吊似的誇張語氣說道:“江律師,你一向耿直不阿,難道也被這些人給收買了嗎?你爲什麼要說出這種話來?我的孫子喝毒牛奶身體都不好了,我來找這些草菅人命的狗官要個說法有什麼不對?你憑什麼說我心虛?我怎麼就有罪惡感了?如果你說我收了別人的錢跑到這裡來鬧事,那你說我收了誰的錢?我又是怎麼鬧事的?我現在就想要個說法而已,這都犯法了嗎?”
如果江染染只是個普通的公務員,或者是在政府工作的小姑娘,恐怕這會兒也就讓她給嚇住了。可她偏偏是個律師,從國外到國內,什麼樣的狠角色沒見過?什麼樣難纏的人物沒見過?李梅這樣的在她面前簡直就是不夠看了:“李梅,你今年41歲,你孫子現在4歲,你們家裡真的是超速三代了,想必你14歲生兒子的時候一定很辛苦。”
江染染這句話說出來,李梅的臉色頓時一變。
建國以後雖然還有的偏遠山村的人家普遍早婚,可像這樣14歲就能生孩子的,一定是13歲就嫁人了的,這在全國各地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兒,也沒人真的會那麼缺德的讓自己13歲的女兒出嫁生孩子,怎麼也要等到16了。而且雁門市這個地方雖然不及沿海城區那麼發展開放,可是這種包辦婚姻卻是幾十年前就沒了的。李梅一個土生土長的雁門市人,怎麼可能14歲生兒子,而且到了現在就有了4歲大的孫子?
就是這個年齡差的問題,讓在場的許多人都恍然大悟。
今天這場鬧劇,果然“有戲”!
李梅果然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了,剛剛她還像個護崽的母老虎,現在她卻立刻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江染染知道李梅已經沒了剛纔那般的底氣了,於是又厲聲說道:“李梅,咱們兩個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也知道。上一次我幫你的時候本身就沒有指望你報答我什麼,可我卻沒想到你轉過頭來就想害我!”
李梅被她這句話嚇到了,抱着孩子的手差點鬆開,好在她是個幹體力活的,手勁兒還算大,勉勉強強的抱住了那孩子,索性沒有出什麼事端:“我……我沒有!江律師,你對我們是有恩的,我就是心肝再黑,也不可能害你啊!”
江染染冷着臉,拿出了昨天李梅交到她手裡的東西質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李梅咬着牙,打死也不鬆口的說道:“這是那黑心肝的奶廠害了我家孩子的證據!”
“證據?我告訴你你這份東西是什麼!這種與事實不符,而且有虛構誣陷作用的東西叫僞證!我如果真的幫你打了這場官司,那我這個律師也不用幹了!我這輩子的前途也就陪着你一塊毀了!”江染染難掩臉上的氣憤,手裡的那些紙“譁”的一下朝着李梅扔了過去。那些雪白的紙片逆着風,立刻四散飛去,好像能扎破人的瞳仁一樣觸目驚心。
李梅被她這麼一說,立刻像個霜打的茄子,蔫了。可她還是站在那個危險的位置上不肯下來,好像是在跟自己較勁一樣。
江染染知道這個李梅也不是什麼狠心的人,她懷裡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江染染就是怕她一個激動傷到了那個孩子,所以纔沒有使出更過激的手段。她突然放緩了語氣,用只有李梅才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李梅,不管那個人給了你多少錢,有的錯犯下了,人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你以爲你不過就是幫着那個人演了一齣戲,他高興了你拿錢走人那麼簡單?你要是幫着他把雁門市本土的奶廠給搞垮了,要有多少的人因此而失業你想過沒有?那些人和你有恩怨麼?他們辛辛苦苦的工作有錯嗎?可你就憑着這麼幾張紙,還有幾句胡亂編造出來的故事就把那麼多人往火坑裡推,你良心上過得去嗎?”
“不會的……”李梅被江染染說的徹底慌了:“咱……咱們又不是沒有鬧過……根本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不會嗎?是你不敢想,而不是不會!”江染染的話說的軟硬兼施,先是用氣勢將李梅給震住,然後再用道德感擊敗這個被人利用的女人,最後藉着她的口說出蒼北區奶廠化學添加物超標的醜聞其實只不過是被人陷害了而已:“我手裡已經有幾家質量檢測中心出具的報告,我手裡也有你拿來的受害人名單。只要警局的人根據你這個名單上面標註的名字和身份信息,不超過六個小時,我們就可以完成信息的核對。到時候這些人究竟是確有其人,還是你自己杜撰出來的假名字,很快就能有結論了。”
李梅的眼神閃了一閃,只聽江染染又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犯罪?就算我親自爲你辯護的話,你所做的事如果成功了的話,也是會被判少說四年的時間。四年,你和你的家人耽擱的起嗎?”
“江律師!”李梅一想到自己也可能會被判刑,所有的堅持就都煙消雲散了,抱着孩子從天台上跳下來,跪在江染染的面前哭喪着:“江律師你救救我吧!我不能被判四年!我兒子明年就要高考了,他不能沒有我啊!”
她這一哭,所有的謊話就被她自己給擊破了。
李梅的兒子明年要高考,怎麼可能會有個四歲大的兒子呢?
既然已經把實情說了一部分了,之後李梅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巴拉巴拉的把自己遇到了一個男的,他給了自己錢和資料讓自己這麼幹的事兒全都抖了出來。那個男人說了,如果事情成了,他除了現在給她的這筆錢外,還另外給她一筆錢讓她兒子高考用。
江染染聽得仔細,領口上的麥克風也正正好好的把李梅的這些話都傳到了樓下警局的監聽設備裡去了,童佳期在一邊聽着,就見警局的人熟練的操作這設備進行錄音。想必不用江染染說,這些常年做大量偵破工作的人也知道哪些東西是必須要保留的。
童佳期身邊的那個美大叔聽着江染染與李梅張弛有度的談話,臉上浮現出舒心的笑容來:“不錯。”
“嗯?”童佳期不明白身邊的人說得“不錯”究竟是什麼意思,可再回過頭去的時候,只見到帥大叔的背影了。
好奇怪的一個人……
童佳期再回過頭來仔細聽江染染和李梅說了什麼的時候,江染染那邊已經收工了。幾個警局的人陪着江染染和李梅一道下來了,小何依舊寸步不離的守在江染染身邊,絕對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徒弟。
他們一出大樓,李梅就立刻被人帶走了。
江染染在她走之前說:“李梅,你別怕,就說你自己知道的就行了,我保你周全。”
李梅十分感激的看着江染染,老老實實的跟着別人走了。
童佳期推開車門從車子裡蹦躂了下去,朝着江染染就走了過去,臉上興奮的不行不行的:“染染你真是太帥了!我敢保證如果是溫承和肖宸從蒼北區折回來,也不一定像你一樣那麼快的就能解決問題!”
江染染被她這麼一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是對付男人的法子,我一個女人,她能跟我來什麼勁?而且她本來就做了虧心事,自己就怕的不行了,我出面把她心裡最難堪最不願意面對的事兒點破,她就更沒法硬下去了。只要她態度沒有剛纔那麼堅決了,就證明她的心理防線已經毀了,這個時候我只要稍加引導,她就會把我想知道的事兒都說出來的。”
童佳期朝着閨蜜豎起了大拇指:“牛!簡直就是談判專家!”
江染染被她這副崇拜的樣子給弄得好窘,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被她這麼一捧頓時不好意思了:“行了行了,就是一些簡單的心裡技巧。你怎麼樣?有沒有發現什麼疑點?”
“我還用發現什麼疑點啊?李梅把咱們想知道的話都說出來了。”童佳期哈哈笑着,從昨天晚上就陰鬱的心情終於放開了。
“還不夠。”江染染皺着眉頭說道:“現在還不能查出來讓李梅做僞證的人到底是誰,所以這件事還不算了結。等溫承他們那邊的事兒查清楚了,還要想法子挽救一下蒼北區奶廠的名譽。”
童佳期點了點頭,道:“確實……這兩天就連肖宸都不讓我喝咱們這邊的奶了,他說事情查不清,不知道哪個環節有問題,所以讓我小心一點。”
江染染看着那輛警局的車子,眼神有些飄的遠了:“我只怕有人蓄意投毒,這樣的話,不僅不能證明蒼北區奶廠的清白,還有可能會造成更大程度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