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錄音是我在和江染染兩個人交談的時候偷偷錄下來的,完全能夠證明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情!童佳期的作品庫裡本身就沒有那副設計。”蘇蓓蓓舉着手機的姿勢十分誇張,情緒有些激動,看起來就像是自己在童佳期這裡受了多麼大的委屈似的,她的樣子就像是如果今天不把童佳期的所作所爲說出來的話,她就永遠會不得心安一樣:“我也不知道那位沈夢瑤設計師又是從哪裡得到的靈感設計了那些相應的圖,我是個外行,可偏偏被她們硬扯了進來,現在連工作都丟了,家也回不去了。”
京城名嘴說道:“審判長,我申請當庭播放證人所稱的這段錄音。”
“鑑於這份錄音未經證據交換程序,因此需要經過原告方同意纔可以當庭播放。原告你有什麼想法麼?”
江染染答道:“首先我想強調一點,蘇蓓蓓原先作爲我方證人已經答應出庭,但事後卻突然失蹤,實在有違常理。既然被告方可以當庭拿出新的錄音證據,我也要要求同等的訴訟權利。”
幾位審判員商量了一下,說道:“可以准許申請。”
“謝謝審判長。”江染染淡然的坐下,靜靜地看着蘇蓓蓓,等着看她究竟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蘇蓓蓓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如果她是個男人的話,一定是個能屈能伸的漢子。出爾反爾,虛與委蛇的招數真是讓她用到爐火純青了。之前童佳期這個笨女人還在怕蘇蓓蓓真的出事,今天就被她反咬了一口,好可笑!
審判長剛剛答應了江染染的請求,民事審判庭的大門突然打開,溫承和章建軍兩個人如同兩隻笑面虎,各自禮讓了一下,展平了西裝,一左一右走進來坐在聽審席位上。好像兩尊鎮住了法庭氣氛的大佛,他們彼此並無交集,而且似乎也不想交流。
四周出奇的安靜,所有人屏住呼吸去觀察他們兩個之間的互動,幾乎紙張落地的輕響也能在此時無限放大。
這兩位雁門市最高領導一向分庭抗禮水火不容,此時此刻他們兩個到場只能給人一個訊息——今天的這個案子必須審結,而且要快。如果今天審不完的話,那接下來的“工作指示”一定會多到超他們所想,而且會無限期的讓他們的市長和書記對他們的工作能力產生質疑。如果今天做出判決的話,他們完全可以以“不知道內幕”爲由,將自己從這場書記和市長間的政治較量中抽出來。
蘇蓓蓓已經在場按下了播放鍵,緊接着,在場衆人就聽到了蘇蓓蓓和江染染兩個人的對話——
江染染:“蘇蓓蓓,現在你在這裡演戲給誰看?給童佳期?還是給肖宸?”
蘇蓓蓓:“江律師,你爲什麼說我在演戲?我只想和我媽媽兩個人安安穩穩的回家去,我不想再呆在雁門市了!我想要踏踏實實的工作,好好的穩定下來,這也是錯嗎?”
江染染:“你說與虎謀皮,怎麼可能得到什麼好處呢?現在這個官司了結不了,讓你們姐妹倆重修舊好唯一的方法就是你來出庭作證,把楊繪新要你做的事,還有你曾經做過的什麼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蘇蓓蓓:“可是……可是我真的沒有複製我姐的作品庫,也沒有把任何東西交給楊組長……我到庭上那麼說的話會不會有危險?我姐那麼咄咄逼人,江律師,你能保證我能全身而退麼?”
江染染:“我當然能啊!你姐一個畫圖紙的她能懂什麼?到最後打這場官司的人還是我。”
……
聽完這份錄音,在場衆人都驚訝得不得了。沒想到江染染這個女人看着那麼文靜漂亮,竟然能說出這麼有引導性的話威逼利誘證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江律師,證人蘇蓓蓓所出示的錄音裡是否是你的聲音?”
江染染並沒有否認:“錄音裡的確是我的聲音。”
她說完這句話,在場衆人又是一片譁然。記者交頭接耳,討論聲嗡嗡作響。就連坐在聽審席位上的溫承和章建軍都有不同的反應,溫承擔心的皺起眉頭,章建軍卻微微一笑,似乎心裡很滿意。
原本大家以爲江染染會立刻啞口無言,沒想到江染染卻突然微微一笑道:“審判長,我這裡還有另外一份錄音,可是內容和蘇蓓蓓出示的內容大致一致,但是所表達的內容不同。我剛剛已經得到了艇庭上的許可,那麼我就可以出示我的錄音證據了。”
“江律師你可以開始了。”
“好的審判長。”
江染染拿出了自己的錄音筆,將音頻播放出來——
音頻裡出現了腳步聲,江染染說道:“哎,妹妹啊,不是我這個外人喜歡插手你們的家務事,實在是你這次做的這些事兒把童佳期給坑慘了。你也別怪她不給你好臉色看,她最近被這個事兒攪得有點神經衰弱,在家裡暈倒過好幾次。”
蘇蓓蓓:“江律師,我是誠心悔過想爲我姐做點什麼。”
江染染又說:“你說與虎謀皮,怎麼可能得到什麼好處呢?現在這個官司了結不了,不能將你表姐身上的污水洗乾淨,她就肯定不會原諒你。不過她是被氣糊塗了,我還沒有呢,現在讓你們姐妹倆重修舊好唯一的方法就是你來出庭作證,把楊繪新要你做的事,還有你曾經做過什麼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我不但保證不會追究你的責任,還保證對你盡到相應的保護義務,你看怎麼樣?”
蘇蓓蓓用此刻在庭上一般的委屈語氣說道:“江律師,你能代替我姐做決定麼?”
江染染十分篤定的道:“我當然能啊!你姐一個畫圖紙的她能懂什麼?到最後打這場官司的人還是我。你把自己的聯繫方式給我,今天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你打算出庭作證了再和我們聯繫。”
蘇蓓蓓:“那……那佳期姐那邊?”
江染染:“童佳期那邊你就別管了,她現在可能還頭暈着呢,暫時轉不過這個彎兒來了,我再勸勸她。今天你就先回去吧,你在童佳期這邊也呆不住,讓她趕你走的話大家更下不來臺。你的事兒我記下啦,行嗎?”
……
江染染所放的這套錄音是那天她們兩個的談話原本,完完全全的一字不落。蘇蓓蓓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下意識的在身子兩側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褲子,強作鎮定。而被告席上的楊繪新則倏然朝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眼睛裡像是要躥出一團火將她活活燒死。
和江染染這樣的老手對決,蘇蓓蓓顯然還稚嫩了些,就連京城的名嘴都沒有反應出江染染竟然能夠拿出這麼一份東西來反駁他們的證據,而這次的忽視對他們來說是致命的。
“審判長,我剛剛所說證人的音頻中說話的女人是我,這一點我並不否認。但我和證人所出示的音頻證據似乎有些相似?仔細聽過的人肯定都能發現,證人蘇蓓蓓所出示的錄音和我這一份雖然有所出入,但是本人的發言內容次序顛倒,有些話在蘇蓓蓓出示的音頻中還有人爲縮短和延長的部分,但證人蘇蓓蓓在兩份錄音中所說的臺詞並無半點相同。”
“相信諸位審判員可以合理推測出這份證據應該是經過人工剪輯拼接而成的。”書記員奮筆疾書,把江染染所闡述的觀點和疑點一一列清。江染染朝着對方律師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法庭對於一份存疑的,真實性尚未確定的證據從來是不能單獨作爲定案依據的,但請諸位聯想到證人蘇蓓蓓諸多反覆無常的表現,她的證詞的真實性也有待商榷,而她本人的誠實性已經相當值得考究了。”
聽完江染染這番陳述,原本還鬥志高昂的京城名嘴也煩躁的靠在椅背上,開始了長時間的沉默。
原本這會是一場“以弱勝強”的完美案例,只要證人的錄音被法庭採信,勝訴機率就很大。藉着這場官司可以讓事業再更進一步的律師,這會兒也只有懊悔的感覺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既然你是去人家偷錄談話的,那你心裡就應該有個準備,你可以錄音,別人也可以。人傢什麼時候準備的錄音筆,你竟然也不知道?
激烈的庭審過程還沒結束,可審判庭外又是一場風起雲涌。
不管法庭最後會如何宣判,當一位鶴髮童顏的英國老人踏入雁門市範圍內的時候,當蘇蓓蓓出示的錄音與江染染的錄音所展示的內容不同時,楊繪新已經徹徹底底的輸掉了這場官司。
庭審結束後,原本應該被媒體圍攻的證人蘇蓓蓓早先一步溜之大吉,飛快的跑過兩個街口在一輛黑色奧迪停下腳步。車裡的男人打開車門讓她坐進來:“怎麼樣?”
“敗訴了……原本很有勝算的,誰知道那天江染染竟然也錄了音。我的證詞和拿出來的證據完全就沒有被人採信,所以……楊繪新輸了。怎麼辦?秋陽,我把事情搞砸了!”
原本還在溫情脈脈看着她的男人突然變了臉色,面露兇光的瞪着她,一腳踹在她的肚子將她從副駕駛席踹出了車門:“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秋陽?!”蘇蓓蓓摔的很疼,小肚子更是針扎一樣的難受,她擡起手想要讓男人抓住她,可只見到了男人揚長而去的影子,還有噴得她滿臉的尾氣。
爲什麼……他們兩個應該是相愛的不是嗎?爲什麼張秋陽會突然變了臉色?
不管答案是什麼,現在蘇蓓蓓唯一的想法就成了痛。
……肚子很痛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