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輝沒想到自己就離開了那麼幾分鐘金茗就出了事兒,他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在自己的桌子旁找不到金茗的人影,可卻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到了面色痛苦的她:“茗茗,怎麼了?!”
“龔輝,痛……肚子好痛……”金茗的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一路落入領口,直至沁溼了衣角。
金茗這個肚子已經快要七個月大了,雖然不似前三個月那麼危險,可卻更要小心謹慎。眼見自己的妻子狀態如此不好還沒有人過來看一眼,龔輝氣的眼睛都紅了,恨不得拉過服務員質問兩句爲什麼不打急救電話!可現在不是糾結這個事兒的時候,金茗這樣如果不立刻送到醫院裡恐怕會有危險。
“茗茗,你忍住了,咱們馬上去醫院。”龔輝攙扶起金茗這個孕婦,還要拿他們的東西,實在很是吃力。
“輝?你怎麼在這兒?”
乍一聽這個聲音龔輝還沒有想到這個人究竟是誰,可看到對方熟悉的披肩長髮,棉布裙子,還有看起來有些瘦削的身材,龔輝的大腦突然間開始運轉,驚喜的喊道:“於靜!”
於靜安靜的微笑着,那雙幽幽的眼睛裡閃爍着別樣的情緒,似乎爲了這次的相逢而感慨命運的神奇。
龔輝沒有時間去管她心裡想的是什麼,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金茗:“能幫幫我麼?金茗快疼暈過去了,你幫我打個急救電話。”
於靜不悅的皺皺眉頭,好像龔輝的這句話多麼煞風景。她呆住幾秒鐘,突然驚呼一聲:“茗!茗你怎麼了?!”好似她真的剛剛看見龔輝的懷裡有個金茗一樣,而她臉上的擔憂又顯得毫不作僞:“我這就打電話,你們兩個別急!”
龔輝抱着金茗往外走,店裡的服務生也不敢來問他們有沒有結賬的問題。本來他們店就有照顧客人基本安全的義務,剛纔這個孕婦和別人產生爭執的時候他們沒有阻攔,這會兒已經有點後怕了。
於靜一步不落的跟着龔輝,生怕掉隊似的。
急救電話是打了,可車還要等一會兒才能來。
金茗出着虛汗,無力的抓着龔輝的衣服說:“龔輝,咱們的孩子……”
“別怕別怕,肯定沒事兒的。”龔輝抱着她的身子,感覺她的體溫迅速下降,而這對於一個孕婦來說並不是什麼好的現象。金茗剛懷上孩子的時候他們兩個正好鬧分手,本來他們也沒太在意,又經過了那麼陣子折騰,小孩差點就沒有了。後來他們兩個重歸於好,盡全力的護着金茗的這個肚子,可就算小心翼翼到他們這個樣子,金茗依舊還是出事了。
“不能、不能讓孩子出事……”金茗無力的抓着龔輝的衣服,眼淚不停的從眼眶裡滑落,顯得格外無助。
這邊是夫妻情深,站在她身邊的於靜好像與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一般被他們排斥在外。於靜臉色沉靜的看着金茗,神情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呢。過了好一會兒,於靜才幽幽的嘆了口氣說:“茗,我好羨慕你擁有一個能陪你歡笑爲你療傷的人。”說完,她靜靜的看着天空,深呼吸,神情異常憂傷。
救護車呼嘯而來,龔輝幫着醫護人員將金茗擡上了車。於靜不是家屬其實不用跟着一起去醫院的,沒想到她還是硬擠上了車,在護士疑惑而探尋的目光中,她依舊保持着完美的,一動不動的笑容。
金茗的狀況不是很好,不過孩子還好好的呆在她的肚子裡,暫時沒有落胎的危險。這一系列的搶救和檢查用掉了三四個小時,龔輝守在手術室外,整個人腦子亂亂的,連手指都是麻的。
無力,深深地無力。
自己的老婆躺在裡面,而他只能等着。
“輝,別太擔心,茗不會有事的。因爲……”於靜說着這句話,語氣有些幽幽的:“因爲有你這樣好的男人疼惜她,她怎麼捨得讓你痛苦擔憂?”
雖然有點不習慣於靜這種文藝範兒的講話方式,可龔輝還是知道於靜是爲了安慰他才這麼說的,因此十分感激:“今天多虧了有你在,不然我一個人根本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把茗茗安然無恙的帶到醫院裡來。”
“能夠幫到你,我覺得自己很幸福。”於靜看着他,臉上的笑容柔柔的。
龔輝剛想說話,手術室上方的燈卻突然熄滅了。護士推着金茗走出來,順口問道:“金茗的家屬是哪位?”
“是我。”龔輝“噌”的一下站起來,快步走到金茗身邊關切的問道:“怎麼樣?還疼麼?”
“不疼了。”金茗漂亮的臉蛋上只剩下疲憊,看起來很累很累的樣子。護士推着她說:“病人現在比較虛弱,病人家屬你待會兒跟我們一塊去辦下住院手續吧。”
“好的我知道了。”龔輝雖然有些擔心金茗的身體狀況,不過大夫說她沒事了應該就是沒事了。他一起身,於靜立刻跟在了他的身邊,他排隊辦理住院手續的時候,於靜十分熱心的問道:“錢夠嗎?不夠我這裡還有一點。”
“還夠,謝謝。”金茗沒事,龔輝心裡也落下了一塊大石頭。
聽到他和自己那麼客氣,於靜臉上的表情有些哀怨:“咱們都是朋友,你幹嘛跟我那麼客氣呢?是不是你覺得我始終是個外人……”
龔輝沒想到這個文藝範兒的姑娘竟然也像小說裡那樣多愁善感,於是放緩了語調解釋說道:“於小姐,你是茗茗的好朋友,當然不是外人了。就是我常年在外,和別人客氣慣了,和氣生財嘛。”
“那就好,”於靜的臉上漾開了燦爛的笑容:“你不拿我當外人,這就很好了。”
手續辦好了,龔輝和於靜兩個人回到病房的時候金茗的神色已經好多了,她看見於靜其實心裡還是有點彆扭,因爲於靜這個人說話特別不注意分寸,在她結婚那天還說了那種讓人誤會的話,讓她和龔輝兩個人鬧了好一陣彆扭。今天她被蘇蓓蓓推倒了,龔輝自己想要把她弄到醫院來的確很難,還好能遇到於靜幫他們一把。這些日子她刻意疏遠着彼此的距離,這會兒她感覺自己有些對不住於靜了。金茗想要打破她們兩個之間的隔閡,於是先開口說道:“於靜,還沒走呀?坐吧。”
於靜聽見她說這句話,臉上露出一種快要哭出來似的表情:“茗,我知道你最近不喜歡我了……沒關係,看到你安好我便放心了,我這就走……”
“我……”金茗本來想說她沒那個意思,她就是想說如果於靜不急着走的話那就留下來多坐一會兒,哪兒知道她突然開口說了這番話。
龔輝一聽於靜要走,臉色就有點不怎麼好看,下意識的低聲責備道:“茗茗,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今天多虧了於靜,不然我真害怕你出事。”
“我沒那個意思!”金茗剛剛做完手術,人很虛弱,嘴也有點笨笨的,聽到龔輝這句話,她激動得想要坐起來,可肚子一疼就又躺下了。
於靜臉上露出了一個難過的笑來,輕飄飄的說道:“那我走了,打擾了。”
龔輝趕緊站起來送她:“於靜,我送你。”
躺在病牀上的金茗有點慪氣,她只不過說了一句話,幹嘛就變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於靜那麼委屈的表情到底是白給誰看的?
龔輝一出門就發現於靜哭了,他沒想到一個女人能脆弱成這個樣子,而且她明明是好心來醫院陪着金茗的卻被人這麼對待,委屈也是在所難免的。他陪着於靜走到醫院外面,等她不哭了才送她上了出租車,他這纔回來。見到金茗也是悶悶不樂的,原本到了他嘴邊上的話就被自己硬生生的咽回去了。
“於靜走了?”他去了那麼久,其實金茗很不開心,明明她纔是那個剛從手術室裡被推出來的人,可於靜卻像是那個真正需要被關心的人似的,金茗心裡怎麼可能舒服?
“走了,哭着走的,哎。”龔輝嘆了口氣,這纔給金茗倒了點水喝,順勢坐在了她身邊。他感覺金茗可能真的不喜歡於靜,所以壓根沒在談她的事兒:“今天怎麼好好的就摔倒了?你知道今天多危險麼?大夫說要是再晚來一會兒,說不定就有滑胎的危險了。”
金茗懨懨的說道:“今天你走的那會兒我就遇到了童佳期的表妹,誰知道她那麼那麼不講理,偷了佳期的設計圖還誣陷她剽竊,被人抓住了也打死不認。今天我遇到了她本來是想讓她和佳期見個面,讓她給佳期做個證,誰知道那個蠻不講理的丫頭竟然真的敢出手推我。”
龔輝越聽臉色越難看,可他並不是因爲蘇蓓蓓推了金茗,而是因爲別的。龔輝站起身子,不耐煩的走來走去,顯然真的生氣上火了:“童佳期,童佳期!金茗你說你和這幫老同學見面之後咱們倆的生活都亂成什麼樣了?她表妹出手推你,你別說,我真相信!我還見過童佳期伸手就打於靜一巴掌的時候呢,那麼兇悍的女人你也和她交好?金茗,你能不能離她們遠點?”
“龔輝……”金茗臉色很不好看,總覺得龔輝是她手心裡至親的老公,童佳期她們是她的手背,自己的手心手背不合,金茗肯定不高興:“你怎麼能那麼說我的朋友?佳期挺好的,你知道嗎?她和肖宸其實……”
“停停停!我不想聽見童佳期這三個字,聽見她我就心煩!對,還有那個江染染!妖里妖氣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少和她們兩個接觸!”
童佳期的表妹差點害的他老婆小產,之前還差點將他們兩個攪散,龔輝直接把這個童小姐列爲了拒絕往來名單的第一位!
病房裡這點小地方讓他越走心裡就越煩躁,龔輝拿了金茗的手機找到了那個讓他心煩的名字,撥通了那串陌生的數字。待到那邊的聲音接通,龔輝正色對那邊說道:“童小姐麼?我是龔輝,我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