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宸單手抱着童佳期的東西,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她身上細小的顫抖沒能逃過他的眼睛。童佳期現在不止氣憤,她還在強撐着心裡的委屈沒有哭出來。
設計就是童佳期的命,現在有人在她心窩裡戳上一刀想要了她的命,她怎麼會不痛?怎麼會不委屈?
肖宸看着她這幅樣子,心尖像是被人戳了好幾百個窟窿,疼的渾身沒有力氣了。
李維揚見童佳期的態度如此惡劣,索性將最後的情面都扔了:“既然這樣的話,童設計師,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和伊寧珠寶公司之間的保密協議,一旦我方發現你手上正在做的case被其他公司先一步推出相似外形設計產品的話,我們一定會追究你的責任,同時針對此次的剽竊事件,我們公司將會全力支持本公司的設計師維權。”
支持?本公司的設計師?
楊繪新是伊寧珠寶公司的設計師,難道她童佳期就不是麼?他們會在第一時間維護楊繪新,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公司的初級設計師是個較爲弱勢的一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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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重標準不要這麼明顯吧?
童佳期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李維揚,這就是她曾經效命的公司,這就是他們的李總,這招趕盡殺絕真是乾的好乾得漂亮!
自始至終沒有開口的肖宸突然說道:“李總說的話肖某人會替內子銘記在心的,既然貴公司要爲楊設計師的行爲負責,那樣便最好了。有的時候連帶的責任會比一個人有保障多了,我對內子得到補償一事更有信心了。只是希望到了那個時候,李總依然能像現在這樣爲公司所有重要員工的言行負責。”
“佳期,我們走吧。”肖宸的聲音沒什麼情緒起伏,而童佳期卻能分辨出他眼中濃濃的憐意,於是所有的委屈在她轉身的瞬間便有半數成了討回公道的信念,她會讓那個偷了她設計圖,還將她逼到如此絕境的人付出代價!
童佳期挺直了腰背,毫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眼神。那些曾經熟悉而親切的面孔,此時帶着無知的揣測和那些永遠無止境的流言蜚語從她耳邊掠過,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走出圍觀人羣自動自發分開的那條路,童佳期看到了一個可以稱作妖豔的身影獨自站在他們的去路之上。曾經那麼張揚的女人現在像是一朵即將凋謝的花,病態而放棄掙扎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開來,美則美矣,卻沒有半點活力。
“童佳期,我沒想到你會比我先走。”她的臉上沒有嘲諷的神色,只有難掩的迷茫。
“是啊,我也沒想到。”童佳期朝着她勾了勾嘴角,但是笑意卻沒有傳達到眼底:“邢海璐,謝謝你能送我。”還有之前邢海璐提醒過她蘇蓓蓓不是什麼好東西的時候,她還覺得邢海璐這個女人沒有資格來挑剔她的親戚,現在看來,是她腦子裡被灌輸的那些親疏遠近的觀念太傻了,也太自我了。如果她能夠處處小心蘇蓓蓓的話就不會被她鑽了空子,害的自己如今落到這番田地。
肖宸堅定的站在童佳期的身邊,像一棵萬年長青的勁鬆,永遠能夠做童佳期的依靠。剛剛辦公室裡的那場爭執邢海璐也聽到了,起先她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想着童佳期的好運氣終於到頭了,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她就真的沒什麼看熱鬧的心思了。
狡兔死,走狗烹。
公司能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一個近期炙手可熱的新人設計師,就更不會把她這樣沒有真本事也隨時可以取代的設計師放在眼裡了。她和李維揚兩個人的關係放眼整個公司,恐怕沒有半個人知道。可上次她出了事,李維揚第一個拿她開了刀,就算她痛哭流涕半跪在他面前求他也沒有用,她就開始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傻了,她竟然以爲這個男人是有心的。
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公司,她還要留下多久?可是她如果想走的話,又能去哪兒?
童佳期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會讓邢海璐產生如此多的聯想,她被肖宸攬着,在所有人圍觀的目光中走進了電梯。
她臉上堅強的笑容僅僅維持到了這裡便再也強撐不下去了,童佳期仰着頭看着肖宸,開口問道:“我就這麼辭職,會不會太沖動了?”
“不會。”肖宸十分確定的說道。
童佳期又說:“那我這樣的行爲,會不會被人說成惱羞成怒,或者被那些人說成沒臉呆在公司裡?”
肖宸聽了她這句話,有些擔心的捧住童佳期的小臉說道:“童佳期,你是怎麼了?在這種人雲亦云的環境裡,別人的看法重要麼?”
童佳期撇了撇嘴,眼圈有些紅,可就是倔強的不肯掉眼淚。
肖宸看着她這幅委屈的樣子,心疼的快要死掉了:“童佳期,我說過我會保護你,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嗯。”她隨口應了一聲,顯然對肖宸說的話不怎麼上心。
肖宸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不能讓她開心起來,只有給她一點時間,讓她自己想通了才行。他摟着童佳期的肩膀,十分堅定的說道:“童佳期,即便是沒有伊寧珠寶公司,你也是個極有才華的設計師,不管到哪裡你都會成爲最耀眼的那顆星星,知道嗎?”
童佳期點點頭,把自己的臉頰靠在他溫暖的掌心中,似乎冰冷的心也被他捂熱了。
無論自己多麼落魄,無論自己多麼委屈,有一個人能夠陪在她身邊,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支柱,這輩子就值了。
她和肖宸兩個人打了一輛出租車,路上童佳期不想說話,肖宸也不想強迫她。這麼熱的天,她的手卻那麼冷,好像怎麼捂也捂不熱似的,讓他那麼擔心。
童佳期尚在失魂落魄,進了家門,突然面前爆開了“砰”一聲響,兩道白乎乎的東西迎面向她撲來。童佳期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伸出手去擋,可卻覺得有人將水潑在了自己身上,“嘩啦啦”的持續了好幾秒。而後,香檳的味道在屋子裡彌散開來,江染染興奮的大叫到:“Suprise!!”
肖宸也被江染染破了一身的香檳,這會兒纔想起來他早早的就聯繫了江染染帶着童佳期的另一個好朋友來這裡先做準備,等童佳期回來了給她個驚喜。可現在好事變成了壞事,驚喜卻變成了驚嚇。他習慣了運籌帷幄,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多此一舉了。
“哇喔!有沒有覺得很驚喜呀?!哈哈哈,佳期,我和金茗兩個人今天中午就準備好了香檳等你凱旋而歸了,你怎麼現在纔回來?”江染染放下手裡的瓶子,湊上來上下打量此刻狼狽兮兮的童佳期:“哎,寶貝兒,你的大獎盃呢?不是說好了要用金子閃瞎我的眼睛嗎?你把獎盃藏哪兒了?”
剛剛的香檳從頭到腳將童佳期澆了個透心兒涼,這會兒透着濃濃酒香的液體順着她的睫毛、髮絲一滴滴的往下落,她原本就已經很委屈的心情,這會兒徹底被江染染激出來了。
“染染,你玩的太過了……”金茗扶着腰,挺着大肚子走出來,今天中午的時候她聽江染染說童佳期要去領獎,這就跟着她一塊來給佳期慶祝來了,沒想到主角剛一進門就被江染染欺負成了這樣,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童佳期看見她們兩個,原本強迫自己硬起來的心腸和強壓進心裡的委屈突然像是被人鑿碎的冰,“嘩啦”一下瞬間便涌了出來,鋪滿了她所有的思維。
溼漉漉的童佳期一把抱住了江染染,“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可是把江染染給嚇壞了,嚇得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手究竟該放在哪裡纔好了:“佳期,怎麼了這是?好好說,別哭了。肖宸,怎麼回事啊?……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再哭我就要心疼死了……算我求你了,別哭了行嗎?”
剛剛那一路上童佳期都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反應,鎮定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肖宸最擔心的便是那種狀態,童佳期那麼倔,遲早會因爲別人的錯把自己逼出個好歹來。這會兒見童佳期撲在江染染懷裡嚎啕大哭,他那個懸着的心終於稍微放鬆了一點。
女士們抱成一團,哭聲在屋子裡忽高忽低。肖先生也只能拿來了抽紙,極有耐心的一張張遞給他的小妻子。童佳期粗魯的擦着臉上的眼淚,沒一會兒就把那張白嫩的小臉給搓紅了,肖先生只能深深的嘆一口氣,隨她去了。
“染染,我的設計圖被人偷了,而且她還把我的圖發在了海外期刊上,今天頒獎典禮的時候她竟然跑來說我剽竊!”童佳期一邊嗚咽的哭着,一邊斷斷續續的把今天發生的事兒都說給了江染染聽,“而且幫兇就是我那個好表妹,就是那個蘇蓓蓓!”
“什麼意思啊?”江染染聽得一頭霧水:“你一點點的跟我說,我都聽糊塗了。她?‘她’是誰?蘇蓓蓓又做了什麼?”
童佳期哭的顛三倒四的,還是肖宸把今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在場的兩位女士,他的思路比童佳期更清晰,連帶着這個事件的疑點也一併說給了江染染聽。
設計圖被盜,反而被人告剽竊。好好的獎盃沒拿到,反而連工作都丟了。一個楊繪新,一個蘇蓓蓓,她們兩個爲了陷害童佳期不知道鋪了多久的局,今天收網的效果竟然好的那麼驚人,童佳期這個倔孩子連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給她自己留。
江染染將這些錯綜複雜的破事兒都梳理了幾遍,她拿着紙巾幫童佳期擦掉不斷從眼眶裡流出來眼淚,突然說道:“童佳期,別哭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楊繪新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