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自福這兩天爲什麼總往自己身邊轉悠的原因肖宸多少能猜個大概,先不說溫承這個市委書記和自己的關係,單說蔡自福挖空心思的往祁士軒面前轉悠卻連個關注的眼神都沒得到這點上看,老蔡是真的想把自己兒子和侄子都塞進部隊裡,可卻沒有門路,也沒有機會。
可惜蔡自福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存在感,也低估了祁士軒的鐵石心腸。不管他把家裡的寶貝怎麼扔出去給那幫兵蛋子操練和戲耍,也沒能換回來祁士軒的一個正眼,難免讓他生氣着急啊。
溫承和肖宸他們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雁門市述職,剛出了區委大院就見到一羣人慌慌張張的跑來跑去,不知道在慌什麼。
“老付,怎麼回事?”肖宸皺皺眉頭,下意識的看向不遠處的山,總怕再出什麼意外,這片還沒來得及恢復生氣的地方再度陷入危機。
老付是給上一任區委書記開車的老司機,也是蒼北區土生土長的漢子,見過的人多,熟面孔就更多了。這會兒見了肖宸,老付用一種說不好是慌張還是想笑而不能笑的樣子低聲說道:“今天蔡區長的公子和侄子聽說救援的部隊要撤到別的地方去了就壯着膽子纏着祁連長他們要入伍,那蔡小公子還擺了一副痞子相賴着不肯走,說什麼苦都能吃。祁連長也沒說不許他們賴着,就說讓他們兩個試試日常的訓練,如果都能扛下來就讓他們跟着一起走。”
“然後呢?”
“負重越野拉練他們倆根本就跑不動,就算人家沒讓他們背東西也喘的像死狗似的。人家那邊說要空彈演練,他們也硬要參合,到最後人家要試試他們倆的膽子……結果那兩個慫小子差點尿了褲子,現在還在門口嚎着呢。”老付說起來都覺得丟人,唉了一聲,不想提了:“就這樣,還強求個啥?”
童佳期聽着覺得好笑,蔡自福蔡區長那麼正經的人,竟然私底下能做出那麼掉份兒的事兒,恐怕這次老臉都要丟盡了吧……
“那祁連長他們呢?”肖宸跟着他們一起如此稱呼祁士軒,一來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祁士軒的真正身份,二來也讓這次搶險活動不要如此的引人注目,不然外人聽來,一個師長帶着三個連來蒼北區救援,是個人都知道里面有貓膩了,說不定還會給祁士軒惹麻煩。
“祁連長他們人都走了,”老付一拍腦門說道:“他有東西要我轉交給書記太太。”
“給我?”童佳期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
“嗯!”老付摸出一張紙來遞給童佳期:“書記太太,你們慢慢看,我得去把後院那輛車開去修了。”
“你去吧。”肖宸擺了擺手,讓老付走了。
童佳期打開那張紙,裡面只寫了一串數字,搞得她有些摸不清頭腦。
肖宸笑道:“童佳期,這是二哥的內線電話,有困難就給他打,別客氣。”
“我能有什麼事兒?沒事兒。”童佳期把紙疊好,塞進肖宸的口袋裡:“我用不着,你收着吧。”
肖宸摸着她的頭髮,寵溺說道:“傻瓜,知道這個號碼的人十根手指頭都數的過來,別人想要這幾個數字難如登天,現在塞到你手裡你卻不稀罕。”
童佳期十分中肯的說道:“祁二哥太麻煩了,請神容易送神難。”她說完,連溫承都笑了。
“四嫂這句話說的真是太到位了,請神容易送神難……可不就是麼!他人是走了,給我留下的任務簡直讓我痛不欲生啊。”溫承嘆着氣搖着頭,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
“話多。”肖宸不疼不癢的批他一句,溫承果然不說話了。
他們幾個出了區委大院,溫承的車子已經等待了原地。之前的大會擼掉幾個看起來不是很重要的閒職上的幹部,看起來是有些不疼不癢的,其實也是在敲山震虎,讓蔡自福這些倚老賣老的“老蒼北”都收起自己那點小心思,別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兒。
蔡自福帶着一衆蒼北區的幹部等在外面恭送溫書記離開,溫承和蔡自福搭了搭手,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級別差的太多了,水平差的太多,有時候溝通就成了問題。溫承看的自然比這些人要遠,當然也更是看不慣他們那些無視大局只會爭權的小動作了。就算蔡自福再怎麼熱情,溫承也是一副惜字如金不想多說的樣子。
本來他完全可以憑藉這次搶險救災的“政績”把肖宸弄回去的,可是他家四哥不願意回去,非要留在這個窮鄉僻壤做“一把手”,他想勸他四哥根本勸不動,索性就給肖宸做足了面子,完全給他擺出了一副“撐腰”的架勢。
“在溫書記的帶領下,咱們的災後重建工作更是分工明確了,效率驚人了。溫書記給我們下達的任務,我們一定做到!”蔡自福拍胸脯保證道:“等肖書記從市裡述職回來,我們的第一期重建工作就能小有成就了。”
“那就有勞蔡區長了。”肖宸略一點頭,這個話題就當是過了。
蔡自福表面上是笑着的,可心裡卻將肖宸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小子有什麼本事?不就是抱大腿拍馬屁的功夫高點讓溫書記記在心上了麼,不然就這麼個衝動的小娃娃,放在他們區裡早就被擠兌走了。
這次市委書記是親自來給肖宸“撐腰”的,蔡自福心裡清楚,臉上卻不露分毫。現在說什麼都不算,等溫書記走了,究竟“話語權”怎麼劃分,還要重新來商量商量。
可這位蔡區長不知道此刻面無表情的肖書記心裡和他想的是同一件事——等他從雁門市回來以後,要好好的談談這個話語權的問題了,不然很多工作不好開展,尤其那些頑固的“釘子”,早點拔了對誰都好。
各懷心思的人們寒暄着道別,肖宸和溫承兩個人上車之後一直在討論公事。童佳期昏昏欲睡,抱着胳膊一個勁兒的打瞌睡。肖宸眼睛還落在溫承的計劃書上,可那隻手卻繞過童佳期的肩膀,讓她枕在了自己的臂彎裡好好的睡一覺。
車上的冷氣開的很足,吹得人身上陣陣發冷,唯有他的臂彎那麼溫暖安然。車身搖晃,卻好似載着他們新的目標前行般鄭重。
到了雁門市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了,溫承先是把童佳期送回了家,而後纔跟着溫承上了車,直奔雁門市政府。
今天即將召開的大會主題是討論蒼北區的搶險救災工作的進程,以及討論災後重建工作的具體細節。其實大家都知道,原本肖宸是不必回來的,只不過溫承想要做一種姿態,無論是安撫自己的手下,還是給章建軍一個下馬威,這一步都走的有點幼稚。關鍵還是要看肖宸的造化和本事,畢竟“下放”的幹部,除非政績驚人,不然幾乎沒有可能翻身。
離開童佳期的視線,溫承終於還是沒忍住,出聲問道:“四哥,你爲什麼不想和我回來?”
“老五,你一個人太累了。”
“什麼意思?”
“就算我從蒼北區調回來又能怎麼樣?我在雁門市市委裡繼續幹下去也只能是你的秘書,一個搞行政工作的‘員工’罷了。但是我被章建軍他們指派到了基層那就又不一樣了,我現在是蒼北區的區委書記,以後的路完全就可以和你一樣個走法。”肖宸微微笑道:“章建軍想的是讓我永遠不能翻身,可他想不到自己會送我一程吧?操作得當的話,我這個區委書記能做的事,恐怕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四哥你真的決定要走仕途?”溫承十分意外,當時自己也是趁着四哥玩膩了金融遊戲才讓他跟自己出來混的,現在他竟然主動想要在這條路上好好的走下去了?
“嗯,對。”肖宸的眼神異常堅定,這麼多年來,他只有當初和祁士軒離開帝都的時候才露出過這樣有決心有企圖的眼神,這種帶着張揚和野心的氣魄看得溫承出神。
“可是……爲什麼?四哥你不是想要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麼?”溫承有些糾結想不通。
“什麼才叫安穩?溫承你覺得自己過得安穩嗎?”
肖宸這句話將溫承問呆了,見他說不出話來,肖宸又說:“雖然肖家對我來說可有可無,但對於童佳期來說,他們太強大了,彈指間就能讓童佳期所有的努力和存在的意義都變得微不足道,我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四哥……”
肖宸默默的看着他,眼睛裡充滿了認真:“小五,以前我不在乎,那是因爲我媽已經沒了,我再怎麼努力她都不會活過來,肖家也不會爲了曾經做過的事感到後悔。可現在我有了童佳期,我不能讓她走我媽以前走過的路,不能被任何人欺負,誰也不行。”
“四哥,你決定了?”溫承有些擔心的看着他,想到帝都裡錯綜複雜的關係,他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決定了。對‘他’來說,現在的我還沒有任何談判的資格。”肖宸默默的看向窗外,聲音中帶着些許寥落。
溫承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道:“四哥,以後咱們聯手,誰也別想再佔咱們一分便宜!”
“那是自然。”轉眼間,蕭索與寥落已經消失在了他一向自信的臉上。肖宸看着熟悉的街道,低聲說道:“那就從雁門市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