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繡?”這詞聽着新鮮,高正陽現在常年在國外發展,已經很久沒有人和他提過“刺繡”這種字眼了。
“之前參加了一位老先生的拍賣會,他的妻子在刺繡上的造詣就相當高,作品也相當令人印象深刻。”童佳期想到了那件美輪美奐的紅色旗袍,始終忘不掉那隻栩栩如生的鳳凰:“如果高先生有興趣的話,其實可以去拜訪一下她。”
“我想想看……”高正陽其實有些猶豫了,科技發展到今天,人們衣食住行的各個方面都有高科技的影子,電腦刺繡其實很早以前就取代了傳統手工刺繡。他做這場時裝秀的目的其實不是專注於做高級定製系列,而是想由這場秀作爲起點,慢慢將他的事業中心轉變成品牌的銷售。這麼想來,手工刺繡其實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似乎看出了高正陽的疑惑所在,童佳期含笑說道:“高先生,雖然我不瞭解你們眼裡的‘時尚’,可我覺得時尚就是少數人擁有的奢侈,多數人的潮流風向標。”
少數人的奢侈,多數人的風向標……
面前這個姑娘的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讓思維陷入死局的高正陽豁然開朗:“對,你說的對!我的發佈會就是要夠奢侈,但是我的品牌完全可以大衆化,二者沒有衝突!”
童佳期含笑看他,並不多嘴。
高正陽從那股靈感爆發的澎湃感覺中抽離出來,回過神問道:“你方便將那位太太的聯繫方式告訴我嗎?”
“我和她沒什麼交集,是通過間接關係認識的。”童佳期覺得他們那個圈子的人肯定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門路能夠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所以她也只能把自己能提供給他的東西提供到位:“我可以把我的朋友介紹給您。”
這點小事還難不倒高正陽,他笑着站起來和童佳期握握手:“童小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怎麼?”
“困擾了我接近半個月的問題就被你兩三句話解決了,你說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你?”高正陽一掃先前的頹態,滿臉的春風得意。
童佳期笑道:“高先生,我那兩句話也是無心插柳,其實說起設計理念,您的創意和思維水準我是望塵莫及的。”談話間,她和高正陽兩個人出了會議室。她在抽屜裡找出了一張江染染的名片來給他:“高先生可以通過她來找那位女士,她的名字叫沈清菏。”
“沈女士?”
“是啊,高先生認識?”童佳期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太自大了,既然傅老先生夫妻兩個那麼有名,高正陽又怎麼會不認識?
“不認識,但是早有耳聞。沒想到她回國了……”高正陽此時的笑意更濃,說道:“這次我提前回國是爲了布料的事,沒想到還有那麼多的意外收穫。過些日子如果我有設計好的成品服裝圖草稿,我會發一份給童小姐的,希望你能儘快設計出配套的首飾來。”
“那製作方面……”童佳期尷尬的笑了笑,她其實希望高正陽本人主動想到這些事。
“既然我找了你做我的飾品設計師,當然是由一伊寧珠寶公司來製作了。”高正陽笑道:“其實我很有興趣把你收入自己的麾下,做我自己的服飾品牌,不過現在條件還不成熟,就只能把童小姐這麼優秀的人才寄放在伊寧珠寶公司了。”
童佳期被人比喻成“貴重物品”,有些哭笑不得。她之前很擔心高正陽會將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定義爲“僱傭關係”而非“合作關係”,她是伊寧珠寶公司的設計師,這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要和高正陽合作的話,她也不能甩脫這個身份。現在高正陽先生既然把她的顧慮都解決了,她就更沒有什麼放不開的了。
“希望咱們之間的合作不耽誤你的本職工作就好。”高正陽被童佳期送到了電梯口,擺手示意她留步:“下次我回國的時候就會帶着協作合同來,到時候再和童小姐進一步商量設計的事,順便和貴公司老總商量合作形式。”
“高先生慢走。”
“留步。”
那扇電梯的大門閉合之後,童佳期才卸下了臉上的笑容,好似歇下個重擔一樣渾身鬆快了不少。
高正陽和自己交往的目的是爲了合作,而對她的欣賞也是源於對設計的認同,不像那麼多人,之前肖宸在雁門市的時候他們就費盡心思的和自己攀關係,肖宸不在了要麼就是橫眉冷對,要麼就是避之不見,最討厭的便是那些落井下石的。
這個成功的服裝設計師不但讓她感覺到了被人尊重和欣賞,還讓她對自己的未來有了全新的想法。只不過,她缺乏的是經驗和機會。
“童佳期,簽了嗎?”張樂樂跪在電腦椅上左搖右晃,黝黑的皮膚襯得那雙眼睛格外機靈明亮。
“沒。”
“沒?!”張樂樂激動的問道:“你跟人家在會議室裡磨磨唧唧的談了那麼久,我聽那意思還要幫他們牽線搭橋,結果他卻沒跟你籤合同?這不是耍人玩兒麼?”
童佳期被他鬧的耳朵疼,一拍椅子把他推到邊上去了:“別搗亂,自己玩啊乖。”
“我靠,你把少爺我當小屁孩子呢?”張樂樂差點被童佳期給甩到地上去,嚇了一身的冷汗:“你這丫頭不識好歹,我那不是關心你麼?!”
童佳期不鹹不淡的說了聲:“謝謝關心。”可把張樂樂給氣死了。
可還沒等他再像平時那樣和童佳期鬥嘴,只見她突然捂着嘴巴,臉色極爲難堪的往外跑,似乎是要吐。
“童佳期,怎麼啦?!”
“你別嚇我啊!”
張樂樂守在女廁所外面也不能進去,聽裡面那動靜,似乎童佳期難受的厲害,乾嘔個不停。
“樂樂,幹嘛呢?”季紅正好從外面回來,瞅着張樂樂鬼鬼祟祟的蹲在女廁所旁邊,笑得她眼淚都要下來了:“男廁所沒位置了?”
“姐你快別笑話我了,童佳期在裡面吐得厲害呢,你趕緊去看看!”張樂樂看見季紅,簡直就是看到了救星。
“是嗎?她昨天沒去醫院瞧瞧?”昨天看着童佳期狀態就不對,好像是中暑了。中暑這玩意可大可小,她竟然自己也不在意着點。
季紅沒多說廢話趕緊推門進去了,這會兒童佳期早就吐得虛脫了,臉色蒼白的靠着牆跌坐在地上,顯然已經沒了力氣。
“佳期!怎麼回事啊這是?我去打120!”
“季姐……我沒事兒,就是吐得太難受了,別打電話了。”童佳期歇了一會兒,臉色稍微好了些,目光也不像剛纔那樣呆滯了,就是整個人的精神頭都不怎麼好,顯得病怏怏的。
季紅摸了摸她的額頭,冰冷冰冷的,根本就不像是中暑的樣子,哪兒有中暑的人體溫那麼的低的?可她這個反應……她突然腦子裡閃過一絲念頭,迫切的需要童佳期爲她證實:“佳期,你最近是不是覺得偶爾食慾旺盛,但大多數情況下食慾不振?”
“嗯。”童佳期點了點頭。
“看到油星的就噁心的不得了,以前不喜歡吃的倒是現在很喜歡?”
“是啊……”
“最近是不是總覺得小肚子墜墜的,好像‘小情況’要來了的感覺?”季紅又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最近你的‘小情況’來了沒有?”
童佳期搖着頭說道:“小情況沒來,可是肚子墜墜的疼。大部分時間都是懨懨的沒精神,聞到葷腥就噁心的不得了。”她看着季紅臉上慢慢露出的笑容,滿心疑惑的問道:“季姐,怎麼了?爲什麼那麼問?”
季紅站起來說:“你等我會兒,我去拿個東西。”
“哦。”反正她也沒什麼力氣,後背冒出的冷汗把她的襯衣浸溼,無風卻也覺得透心的涼。
夏天的時候公司裡的盥洗室是不供應熱水的,她用冷水洗了洗臉,卻覺得渾身滿是寒意。
如今媽媽不在身邊,那個騙子也不在,她生病了也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去照拂,真是應了“孤家寡人”這四個字了。
季紅神神秘秘的閃了進來,塞給她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說:“進去試試。”
童佳期先是看到了“試紙”兩個字,隨後纔看到了那個“孕”字,頓時驚得一身冷汗:“季姐……你怎麼拿這個東西給我?東西哪兒來的啊?”
“我和我家那口子都是雙獨,正打算要老二呢。”季紅完全沒看出童佳期那張臉甚至比剛纔更加面無血色了:“你這個狀況和我懷彬彬的時候一樣,可能是有了。”
童佳期硬生生的扯起嘴角尷尬的露出一個極爲難看的笑來,反駁說道:“怎麼可能……”
“嗨,這事兒誰能說得準啊,說不好呢。”季紅幫她打開一個隔間的門:“雖然不是特別準,但是測一測還是有好處的,早忌口早作其他準備,以後的麻煩事兒也少。”
童佳期渾身僵硬的任由季紅把自己推進隔間裡,拿着手裡的試紙發呆,心裡卻開始覺得怕了。
按照上面的測試方法,童佳期做完一切動作,死死的盯着測試區,生怕它告訴自己一個會讓她現在的生活更加崩潰的消息。
水漬,慢慢暈染了整片試紙。
童佳期看着上面顯現出的結果,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抽空了——
兩條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