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天時間,可肖宸卻覺得自己已經好久好久沒像現在這般抱着童佳期安然的睡上一覺了。她睡着的時候全身毫無戒備,就像隨時隨地都能向他敞開新房的樣子,這讓肖宸在轉瞬間便忘了這個女人如今多麼恨他。
睡醒的時候他把懷裡的小女人又抱緊了一些,感受着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他便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好像他懷裡抱着的是某種會被別人覬覦的寶貝般不捨得鬆手。可他卻沒發現童佳期其實早就已經醒了,她睜着眼睛呆愣愣的看着周圍的一切,大腦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賓館,肖宸,與酸脹的腦袋。
經此一事,她發現了自己真的不是喝酒的料,基本上每次喝酒都會喝高,每次喝的爛醉都會讓自己更加被動,場面更加尷尬。
她不是貪戀肖宸的懷抱,只是尚未思考清楚自己究竟要如何面對肖宸而已。她做不到坦然面對,但也根本不能轉身離開。肖宸說的沒錯,他們兩個已經被綁在一起了,誰也逃不開,如果她執意要恨他,那就註定要和他互相折磨了。
肖宸從不是個貪睡的男人,他的睡眠很少,卻很沉,難爲他竟然能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依舊維持着自己的生物鐘按時醒來,懷裡還抱着一個那麼累贅的她。
童佳期默默的想着。
肖宸看了懷裡的女人一眼,意外的發現她醒了。現在的童佳期是清醒的,可在這種清醒的狀態下她也沒有將他推開,這讓肖宸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鼓勵。低下頭,他原以爲自己可以看到她甜甜的笑容,可惜他只得到了她一個平靜的眼神,毫無笑意。
“餓了麼?”他輕聲問道。
“昨天是你把我從會場帶出來的?”
“……嗯。”肖宸不想說自己是把她從魏巍的懷裡扯出來的,白費口舌,說不好還提醒了童佳期魏巍這個人,他又不傻怎麼會做這種蠢事?
童佳期看到自己身上不着片褸的樣子,用一種平靜但略帶質疑的眼神看向肖宸。他連忙解釋道:“昨天晚上你喝多了,我幫你洗了澡,衣服送酒店乾洗去了。”
童佳期言簡意賅的說了兩個字:“衣服。”肖宸便翻了歌身,給服務檯打電話去了。
他坐在離牀邊不遠的地方看着童佳期,不敢靠近又不敢遠離。今天童佳期對他的態度變了好多,前兩天她只會讓自己滾開,今天她卻默許了自己的陪伴,她是不是已經原諒他了?
服務生送來了童佳期的衣服,肖宸候在一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片刻也沒有移開眼睛。
童佳期坐在牀邊上默默與他對視,過了好一會兒,好像任命似的的說道:“昨天晚上的事,謝謝了。”
“你在謝我什麼?把你接回來,還是沒有碰你?”情人之間,何談謝字?她對自己說出了這個字,就是徹徹底底的將他視爲普通人,再也不會放在心裡了……
童佳期只是平靜的看着他,似乎這個答案不言而喻。肖宸皺皺眉頭,彷彿所有的耐性都被她耗光了一樣。他負手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慢慢的吐出一口氣道:“童佳期,我不知道你究竟還要和我鬧多久,我只知道這麼多年來,我用在你身上的耐性已經遠遠超過其他人了。我不知道你這樣繼續和我鬧下去我會容忍你到什麼時候,有的時候我很怕自己會傷害你,你明白嗎?”
未等童佳期回答,肖宸便轉過身子來,目光深遠的看着她說道:“既然你想要把我們之間的感情視爲合作關係的話,那好,我們就是合作關係好了。待會兒我們去訂立一份契約,我會照顧你的日常生活開支,會找人幫你媽媽治療腫瘤,也會盡全力做一個稱職的未婚夫。當然,這些條件都是對等的。在我想要解除契約關係之前,你不許離開我的身邊,也不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答應這些條件我們就是你說的合作關係,你不答應的話我就去和你媽媽說咱們兩個之間根本沒有什麼,讓她‘放心’。合約履行期間你如果想要反悔的話,我不介意讓寒午停止治療方案,反正在你眼裡我都是個卑鄙無恥的男人,這種事我肯定做得出來。”
“……你在威脅我?”童佳期不敢置信,威脅恐嚇可一直都是這個男人不屑爲之的事。
“對,我就是在威脅你。”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肖宸反倒坦然了:“出這個門之前,我希望你想清楚。”
童佳期的腦子很亂,契約關係聽起來好像比渾渾噩噩的一起生活更能慰藉她的自尊心,可她內心深處卻又覺得痛苦。
“好,你寫吧,那個契約。”童佳期低下頭,有氣無力的說道。
肖宸原本以爲她會拒絕,他原本以爲童佳期會說他們兩個根本不是因爲什麼合作也不是什麼契約纔在一起的,可她居然如此欣然的答應了,這讓他覺得心中涌起了難以抑制的怒氣久久不散。
昨晚上並沒有回家,他的公文包還在酒店裡。筆和紙都是現成的,各種契約書的格式也印在了他的腦子裡,鋪開白紙,落筆成字,童佳期只需要在那份契約書上簽名就可以了。
肖宸看着她果然動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心頭的怒氣怎麼也舒解不開,還未等她細細閱讀裡面的條款,他已經將那張紙抽出,冷着一張臉說:“既然你對協議沒有什麼異議,那麼今天開始就認認真真的演好‘肖宸的女人’這個角色吧。”
童佳期輕笑,帶了些許的訕然:“我一直很敬業,你知道的。”
肖宸被氣到內傷,實在不想和她在這個問題上胡攪蠻纏:“今天晚上有個宴席需要‘肖太太’出席,你最好自己準備一下。我今天會比較忙,晚上直接來接你,化妝和服飾你自己解決,最好備一雙舞鞋。”他看了看錶,十分冷硬的說道:“我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把你送到公司去。”
“不用了,”童佳期淡淡的拒絕道:“你去忙吧,我自己會走。”
理智告訴肖宸千萬不要和童佳期生氣,認真他就輸了,等他逼着童佳期承認自己離不開他的時候,他再和這個女人一筆筆的算清這兩天的帳。 Www¤ttk an¤C○
童佳期這個女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這些天他越是表現的對她好,就越是顯得自己有些像是心虛或是贖罪似的,所以像現在這樣強硬一點也沒什麼壞處。他肖某人曾幾何時那麼在意過別人的想法了?可偏偏對待自己的女人卻要用上心理戰術,可笑可悲啊……
可肖宸畢竟不是個女人,他不明白女人會怎麼想。
有的時候你刻意討好她們是真的很像心虛氣短,可一旦你對她們不好,她們會真的以爲你不夠愛她,要麼將你推得更遠,要麼就是自己躲起來默默流淚。
過去三十年都活在算計之中的肖先生永遠也想不到自己錯誤的預估形勢,會給自己帶來怎麼樣的麻煩。因爲他根本沒有像對待童佳期一樣對待過其他女人,所以他註定要走一段彎路,又或許不止一段。
肖宸不像之前那樣耐心的等她,待到童佳期洗漱完畢,那個男人早就已經走了。
她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間,似乎覺得自己有那麼點犯賤。人家對她好的時候她不滿意,人家疏忽她的時候,她又覺得心裡不舒服。
她倒在柔軟的大牀上,看着空蕩蕩的天花板,無語的自嘲:“童佳期,你到底要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索性將它們都塞回腦子裡,不去想它。
到了公司,大家見到童佳期穿着昨天的衣服來上班,紛紛投來了曖昧的眼神,還有意味深長的笑容。唯獨魏巍揚了揚手中的杯子,打着哈欠與她招呼。
不知怎麼的,童佳期看到魏巍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模糊印象,好像自己抱着人家亂七八糟的說了好多的話,可到底是不是她在做夢,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香檳紅酒不醉人,可放到童佳期這裡卻成了悖論。
一上午的時間她揉着發疼的眉心和太陽穴,效率極低的撿起了丟下好幾日的工作。童佳期強迫着自己不去想肖宸,不去想那份契約,可她腦子裡還是不斷的閃現着他們兩個從相識到今天發生的點點滴滴,卻始終分不清自己要的答案究竟在哪裡。
“童佳期,江律師來了!”張樂樂扯着嗓門喊了一聲,差點把屋裡的所有人都驚到了。
童佳期揉着太陽穴,皺皺眉頭低咒了句:“張樂樂,你真是吵死了。”
“那也比你今天死氣沉沉的好吧?哈哈哈,江律師江大美女,隨便坐隨便坐,我去給你倒水。”見到美女格外狗腿子的張樂樂這會兒就不怕童佳期了,因爲每次童佳期宿醉的時候,其戰鬥力都是爲零的,不足爲懼。
江染染穿着一襲大紅色的連衣裙,像是一團熱烈的火,幾乎灼傷了所有卑微生物的眼睛。童佳期也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瞳孔不自覺的縮了下,好像原本黑灰色的世界裡涌入了一滴濃墨,足夠將她從瞌睡中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