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蘇漾就馬上打了電話給蘇執。
他希望蘇執可以告訴他,他應該怎麼做。
怎麼做去留住安然,怎麼做才能和安然在一起。
可他沒想到,他的熱心請教換來的卻是蘇執那邊長久的沉默。
蘇執的反應讓他不安,他對着電話那端大叫,質問蘇執,“哥,你爲什麼不說話?哥,你說話啊,你說話,你開口說話啊……”
“小漾……”
蘇執喊了一聲,聲音隱忍,帶着點兒無奈。
蘇漾深吸一口氣,說,“哥,你是不是覺得,我留不住安然了?”
蘇執說:“小漾,如果你真的想留住沈小姐,必須將自己身上的罪名洗掉,你已經二十一歲了,不是小孩子,應該懂我的意思!”
蘇漾的眼波閃了一下,然後問,“哥,那你告訴我,我此前的那三年,算什麼?”
蘇執似乎是嘆了口氣,然後說,“小漾,那時候你太年輕,衝動不理智,沒有考慮後果,但現在你二十一歲了,不是當初的十七歲,你,該長大了!”
……
那天,蘇漾回到住處,一個人躺在牀上想了許多。
關於安然的,關於猴子的,關於劉思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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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亂,很亂,亂到讓他頭疼的時候,他就蒙着被子睡覺。
三天。
蘇漾在房間裡呆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裡,他除了睡覺吃飯,幾乎不出門。
週末那天上午阿姨來打掃時看見他那副樣子,還以爲他生病了。
最後探了探額頭,沒有很燙,這才放下了心。
阿姨四十多歲年紀,有個兒子和蘇漾差不多大,人很好。
當時不但給蘇漾打掃了房間,洗了衣服,還順便給他做了午飯。
蘇漾吃飯的時候,阿姨說,“小蘇啊,你頭髮長了,需要剪一剪了!”
吃完飯,阿姨收拾碗筷,蘇漾回房間找了下鏡子,發現頭髮真的有些長了。
劉海甚至遮住了眼睛。
看起來,多少邋遢了。
……
十五分鐘後,蘇漾換了衣服穿上夾克從房間裡出來,對正在客廳忙碌的阿姨說,“我要出去一趟,您走的時候帶上門就行了。”
阿姨應了一聲,說,“你穿那個出去不冷嗎?”
蘇漾說,“不冷!”
阿嚏嘆氣,不再說什麼,只讓他路上注意安全。
外面天氣不錯,但畢竟是冬天,風吹起來還是很冷的。
吹亂他頭髮的時候,那些劉海很自然的遮住了他的眼睛。
頭髮遮蔽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到陽光的樣子。
蘇漾先去剪了頭髮,髮型大概就是自己高中時候的樣子。
他對着鏡子看了看,想象曾經的自己,發現:十七歲和二十一歲,變化的不是一點半點。
剪完頭髮之後再出來,他唯一的感覺就是風再吹來時,有些冷了。
他呼出一口熱氣,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時司機問他去哪兒。
他想了一下,說,“市區政府大樓!”
……
蘇漾趕到政府大樓是二十分鐘後。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整個建築,這大樓大概是六年前新蓋的。
那時候他剛上高一,和猴子一起路過時,猴子勾着他脖子很自豪的說:“哥們,告訴你,我姐姐在這裡工作!”
猴子本名叫陳銘,他姐姐比他大了六歲,叫陳雯。
那一年,陳雯二十二歲,剛考上市政辦公室,是個很小的文員助理。
……
蘇漾在政府大樓附近的一個咖啡廳裡大概等了近半個小時,纔等到陳雯。
看見蘇漾,她的臉色明顯有些白,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坐在了蘇漾的對面。
“雯姐,你還記得我吧!”
蘇漾當初見到陳雯時,就很親切的喊她雯姐,猴子介紹他時,說:“姐,這是蘇漾,我最好的哥們!”
最好的……
是啊,也許是最好的,若不是最好的,怎麼會爲他頂罪?
陳雯點點頭,“我記得……蘇漾!”
“雯姐,你能告訴我,猴子在哪嗎?”
陳雯的臉色明顯變了一下,然後搖頭,“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哪?”
“可是當初不是你把猴子送走的嗎?既然你能送走他,自然也知道他在哪?”
陳雯的臉色更難看了,她說,“蘇漾……我知道,知道阿銘欠你的,我們一家都欠你的,但是我們當時也是沒有辦法……算我求你,你不要再找他了,這麼幾年來,他過得也不好!”
“比我還差嗎?”
“……”
蘇漾的一句話,弄得陳雯說不出話。
“雯姐,我再問一遍,猴子在哪?”
“蘇漾……”
“他在哪?”
陳雯咬着脣,幾乎是許久,才輕輕開口。
她說,“……他回來了,一個月前!”
……
兩天後,蘇漾見到了猴子。
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真的愣住了。
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猴子。
猴子還像當初那樣消瘦,但和當初的消瘦不同,現在的他,顯得有些羸弱。
弱不禁風。
身上的那件羽絨服穿在他身上明顯有些大,那趁的他身形更加小。
這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猴子的頭髮,居然有大半灰白。
而且,那絕對不是染的,是真的,蒼老的灰白。
那一刻,蘇漾想起陳雯先前說的話:這幾年來,他過得也不好!
蘇漾伸出手,揉向了自己的眼睛。
罪與罰,拼湊成一個十字架,到底罪是正確的,還是罰是正確的,誰知道?
可是罪與罰拼湊在一起的意思,分明就是饒恕啊!
爲什麼,他很想問,爲什麼一切會變成現在這樣!
爲什麼……
有眼淚從他的指縫裡溢出來,灼的他手心疼。
他不理會身後猴子的呼喊,頭也不回的跑了,奮力奔跑。
當初跑的那麼快的猴子,居然沒有追的上他。
蘇漾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跑,大抵是面對不了那些殘破的曾經。
或者是,面對不了比曾經更殘破的當下。
他想:猴子有罪麼?
好似沒有啊。
他只是被劉思雨陷害了。
那他呢,他有罪嗎?
也沒有。
只是不想猴子因爲自己被陷害入獄。
如此而已,僅此而已啊。
所以爲什麼,爲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爲什麼呢……
……
那一天傍晚,蘇漾再次撥了個電話給哥哥蘇執。
他在電話中說:“哥,我要翻案,但不是犧牲猴子,我要告劉思雨,告她污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