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知道該如何迴應,或者說,她還能怎麼迴應?
她想要馬上掛掉電話。
對,她覺得掛掉電話便是自己現在應該做的。
可她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陸黎的聲音卻再次傳來,不確定性的喊她一聲,“沈流年?”
“……”流年深吸一口氣,終於是,低低的“恩”了一聲。
陸黎問,“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流年閃了閃眼波,說,“就是我室友,她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我現在,可能要回學校一趟,就打個電話給依依姐姐……”
“那怎麼不打給我?”
“……”
“……現在不是被你接到了嗎?一樣的!”
“……”
陸黎也沒了聲了。
“那個……依依姐姐呢?”
問完話,流年握着手機的手指骨節下意識的緊了緊。
“她……”陸黎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她現在……有點事……”
有點事?什麼事呢?
流年的手指僵了下,有些失笑,她說,“好……麻煩你跟依依姐姐說一下,我掛了……”
“等等……”陸黎叫住她。
“怎麼?還有事?”
“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回學校?”
“這是我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流年說完,迅速按了掛機鍵。
深呼一口氣,她走到玄關處換鞋。
口袋裡的手機再次響了。
她也不看,直接換好鞋子,關上房間的燈,走向電梯。
手機響了一會兒,停了,沒一會兒,又響了。
流年拿起來,看着那個號碼,本想按掉,可是想想,按掉是什麼意思?
太過明顯的表示了她在生氣。
可她有什麼好生氣的,陸黎又不是她的誰。
他和依依姐姐在一起也是自己早就想過的結局,而且依依姐姐對她那麼好,不是嗎?
流年最終接起了電話。
“喂?”
“在家等着,我現在回去,待會送你回學校!”
“不用……”
“沈流年,你別跟我任性!”
“……”
流年咬着脣,忍住眼裡閃動的波光,說了一聲“知道了”。
就掛了電話。
——沈流年,你別跟我任性!
是啊,你不該跟他任性!
因爲你……沒有資格!
……
流年在小區門口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陸黎的車子終於趕到。
她沒說一句話的拉開車門上了車,一路上也不跟陸黎說話。
下車時,對陸黎說了一聲“謝謝”就轉身走了。
陸黎坐在車裡望着少女遠去的背影,眉頭皺的有些深。
是她的錯覺麼?總覺得流年對他似乎,挺排斥的。
對,是排斥。
她對所有人都很親善禮貌,和剛認識的室友同學都相處的極好。
只對他,只對他分外排斥和苛刻……
難道真的是當年的一句“小胖妞”埋下的惡果嗎?
呵!果然他表哥李渭歡說得對——女人這種生物,非常可怕,不能得罪!
……
流年回到宿舍,見到許美靜,許美靜當時正一個人在宿舍裡看電影。
大概是電影很感人,她拿着紙巾哭的稀里嘩啦,又拉着許念一起看。
流年看着電影畫面,也哭了,比許美靜哭的還傷心。
可是,她哭不是爲電影中的愛情,而是,爲她自己。
……
流年在第二天上午接到了依依的電話。
依依在電話中跟流年道歉,問流年今天能不能回去?
依依說,“今天律所可能還有點事情要忙,不過我晚上能回去,我問過陸黎了,他晚上似乎也沒事,我們一起吃飯吧,讓陸黎請客,怎麼樣?”
一男兩女一起吃飯,註定有個人要當電燈泡,而流年不想當。
她聲音溫柔的說,“不用了,依依姐姐,下次吧,我室友……我室友現在狀況挺不好的,我得在學校看着!”
依依頗爲惋惜,但還是不放棄,問,“那明天呢?”
流年說,“我也不確定……”
依依嘆氣,說,“這樣吧,如果明天你室友好點了,你就打個電話給我,我讓陸黎去接你!”
流年抿了抿脣,說:“……好!”
……
流年掛了電話,轉過身,便看見站在身後一臉玩味看着她的許美靜。
許美靜說:“流年,你剛纔似乎說起了我……”
國語許美靜聽起來還是有些吃力,但說起她的部分,她可是聽得清楚。
她說,“流年,你對你依依姐姐撒謊了哦!”
流年說,“我那是善意的謊言,a-white-lie,you-know?”
許美靜聳了聳肩,表示不明白。
流年也不再解釋,因爲解釋無用。
晚上,流年和許美靜一起出去吃飯,繞了一整條街去的一家中餐廳。
無法,許美靜吃不慣美國的麪包牛排。
回來的時候,天空突然陰沉下來,兩個人不敢耽擱,加快了腳步回宿舍。
但終究是晚了,才走到一半,雨水就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兩個人回到宿舍時,都基本淋成了落湯雞。
許美靜讓流年趕緊去洗澡,流年卻推許美靜:“你先去洗,別凍着了!”
許美靜瞭解流年固執,忙進去洗了,本來她是想邀請流年一起洗的,可流年好似不太喜歡和人同浴。
外間,流年將自己溼掉的裙子脫下來放進盆裡,拿着睡衣先套上,坐在那裡,看着陽臺外面連綿的雨幕。
她在想,國內下雨了嗎?爸爸媽媽他們,都還好嗎?
想她了嗎?提起她了嗎?知道她這裡正下着大雨嗎?
想着想着,流年又開始難過了。
因爲,她想他們了,很想很想……
來到美國一個月左右,流年第一次開始想家,歇斯底里無法抑制的想家……
……
這一晚,流年洗好澡就上牀睡覺了。
心情不好,無法看書,只能睡覺了。
許美靜將電腦放在牀上的小桌上,帶着耳機看電影。
大概又是看什麼感人電影,昏暗中,流年隱隱聽到她擦眼淚的聲音。
流年側了側身,恍然發現,自己好像一直都沒有睡着。
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只知道外面的雨一直在下,陽臺的門開了一條縫,可以清晰的聽到風捲着雨的聲音那麼猛烈。
後來流年知道,那一晚,來了颱風,雨下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