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費力地擠出笑容來,心疼地攬着小孫女的身子,“好,丫丫陪着爺爺。”
“爺爺,你閉上眼睛呀,老師說,休息的時候要閉上眼睛的。”三歲的雨桐已經上了幼兒園,她也很喜歡去幼兒園,因爲有很多小朋友陪她玩,在家裡就只有保姆阿姨陪着她,爺爺總是很忙的。
現在爺爺病了,才能天天陪着她,不,是她天天陪着爺爺。
保姆阿姨幫她請了很長的假,說爺爺生病了,她要陪着爺爺。
雨桐雖然很想去幼兒園,不過陪爺爺更重要。
老爺子笑了笑,閉上眼睛,“好,爺爺閉上眼睛,丫丫也要閉上眼睛的哦。”
雨桐眯着眼睛,小手還去摸摸爺爺的眼睛,確定爺爺閉上眼睛了,她說道:“丫丫已經閉上眼睛了,爺爺真是個好孩子。”
老爺子忍不住又笑,笑着笑着,他的眼裡卻溼潤了,他時日無多了,可是丫丫才三歲,什麼都還不懂,教他怎麼放心地走?
“我們家老爺在休息,請你們不要來這裡打擾他靜養。”外面忽然鬧哄哄的,海家的保鏢緊緊地堵住病房門口,不讓那些討債的人衝進病房裡打擾已經時日無多的海老爺子。
“我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來打擾老爺子靜養,但是海氏欠我們的錢,也是要還的,我們也上有老,下有小呀,海氏欠我們的錢又不是少數,如果只是欠三兩千元,海家如今這個樣子,我們就不要了,但卻是欠我們十幾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呀。”
討債的人也有無奈。
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
海氏欠的都是材料錢,在外面等着討債的那些債主,海家欠他們的,少則十幾萬,多則幾百萬。
海氏一倒閉,他們就慌了。
特別是撐住海氏的老爺子病倒,說是時日無多了,如果在老爺子走之前不討回海氏欠他們的錢,老爺子一走,餘下一個三歲的小娃娃,何時纔有能力償還債務?
海氏的公司早就被其他公司收購了,饒是如此,得到的錢也不夠還債,大債還了,餘下的便是小債主。如今海家已經是個空殼,海老爺子所有積蓄都沒有了,海家的別墅,海老爺的車輛等都轉賣出去,得到的錢還了一部份債之外,餘下的便是遣散家裡的傭人,以及交海老爺住院的費用。
門口的那幾名保鏢之所以還沒有離開,是因爲海老爺對他們有恩,他們不忍心在這個時候撇下海老爺離開。
聽到外面的動靜,海老爺睜開了眼睛,老臉上卻有着無可奈何,海家曾經也風光無限,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海氏會倒閉,還會負債累累,都是他的錯,是他經營不善,如今什麼都沒有了,他一走,還會留下大筆的債務給小小的孫女。
小雨桐也跟着睜開眼睛,病房外面討債的人差點和保鏢發生衝突,雨桐有點害怕,往爺爺的懷裡縮去。
她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保姆阿姨幫她請了家後,就走了,已經很多天沒有見過保姆阿姨,家裡也沒有其他人了,不,連家都沒有了。
她現在是跟着爺爺住在醫院裡的。
“爺爺。”
老爺子攬緊雨桐的小身子,安撫着:“丫丫,別怕,有爺爺在,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海老爺,我們知道你身子不好,按理在這個時候不該來打擾你靜養,可是你欠我們的錢,也該有個說法吧,什麼時候還給我們?那麼多人的都還了,沒理由我們這十幾個人的錢不還吧?”
“就是,就是呀,海老爺,你想個辦法把欠我們的錢還了吧。你海氏欠我的可是三百多萬呀,可不是三千,如果是三千,我直接不要了,你們現在一老一小的也很不容易。要不,你還我三百萬就行了,零頭都不用還了。”
“對對,你還個整數給我們,零頭都不要了。”
病房門終是被討債的人推開了,他們一窩蜂涌進來,手裡都拿着一沓的收貨數據,他們要憑着這些收貨數據向海氏討錢的。
看到老爺子懷攬着小小的孫女,滿臉的病容,看着的確時日無多了,這些討債的聲音都小了很多,也覺得有點心酸,曾經風光無限的海氏,居然也是說倒便倒。
商場如戰場呀。
老爺子費力地要坐起來。
小雨桐連忙先坐起來,她想扶爺爺一把,可她力氣小,根本就扶不動爺爺,還是那些討債的人上前幫忙,才把老爺子扶起來。
“咳咳……”
老爺子不停地咳着,他用手捂了捂嘴巴,咳完後,他的手掌心卻是他咳出來的血。
“爺爺流血了,爺爺。”雨桐看到爺爺的手掌心有血,她叫了起來,小丫頭很快便哭。
“丫丫別哭,別哭。”保鏢趕緊拿來了紙巾幫老爺子擦去掌心的血,他則忙着去哄小孫女。
小雨桐一把摟抱着爺爺的脖子,哭叫着:“丫丫不要爺爺流血,爺爺不要流血。”
老爺子的心都碎了。
他攬緊小孫女的小身子,哄着:“好好好,爺爺不流血,爺爺不流血。”
老淚卻在他的眼裡打轉。
那些討債的人,看着這一幕,心裡也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海氏欠他們的錢不是少數,他們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來討債,如他們自己說的,欠的錢少的話,他們都不要了。可是欠的錢不在少數呀,他們也是有家庭的,上有老下有小,要養家餬口呀。
“你們怎麼都擠在這裡?海老都病成這樣了,你們還要跑到這裡來打擾他靜養,不是存心想逼死他嗎?”病房門口響起了低喝聲。
接着便看到一名老人帶着幾名保鏢進來,那位老人正是墨家的老爺子,墨越的爺爺。
“墨老爺子,我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海氏欠我們的錢……”
“欠你們多少錢?你們先出去,所海氏欠你們的錢,都做一個登記,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一分錢。”墨老趕着那些討債的人出去,他快步地走到牀前,心疼地從海老的懷裡把小雨桐抱過來,心疼地說道:“丫丫怎麼哭了?”
他又瞪着海家的保鏢,罵着:“你們老爺身體不好,你們還站在這裡幹嘛,趕緊扶你們老爺子躺下呀。”他也薄責着老友:“海山,你現在需要的是躺着靜養,不要坐着,趕緊坐下。”
海山在保鏢們的相扶下,重新躺下,就算是躺下了,他也咳個不停。
“墨爺爺,我不要爺爺流血,墨爺爺,你快叫爺爺不要流血。”小雨桐扯着墨爺爺的衣衫,哭泣地請求着。
墨爺爺望向海山,保鏢在一旁難過地解釋:“墨老,我們老爺子吐血了。”
墨爺爺的心一揪。
老友已是日暮西山,吐血了,更是時日無多。
他看着懷裡的小丫頭,再看着病牀上含着老淚的老友,他心疼地握住老友的手,“海山,你要撐住呀,爲了丫丫,丫丫才三歲,你捨得她嗎?”
海山哽咽着:“我拖不了幾天了,我捨不得丫丫,可是我能怎麼辦?”他很清楚,他活不了幾天的了。
他真的捨不得小孫女,卻戰勝不了病魔。
“爺爺別哭。”雨桐看到了爺爺在哭,她顧不得哭了,從墨爺爺的懷裡掙扎着下地,站在牀前,稚氣地幫着爺爺擦着眼角流出來的渾濁的淚。
“爺爺,丫丫也不哭了,你也別哭。”
雨桐自己的小臉蛋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卻懂事地安慰着爺爺,不讓爺爺哭。
墨爺爺揪心地看着這一幕。
海山摸摸雨桐的小臉,望向了老友,請求着:“老墨,看在咱們相交這麼多年的份上,在我走後,求你收留丫丫,不求你給她多好的生活,只要讓她吃飽穿暖,有個地方可以住就行。”
墨爺爺有點生氣地說着他:“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丫丫是我看着出生,看着長到這麼大的,在我的心裡,她如同我的孫女一般,我絕對不會虐待她的。不過,丫丫是你的孫女,她父母早亡,你是她唯一的血親了,理應是你撫養他成人。海山,我幫你請最好的醫生,你自己爭氣點,一定會好起來的,你要看着丫丫長大成人呀,她已經沒有了父母,可不能再沒有你。”
海山苦笑着,“你以爲我不想看着丫丫長大成人嗎,可我已經……沒用的,這裡的醫生都是最好的……老墨,答應我,在我走後,收留丫丫,我們家那些遠房親戚,我真不放心把丫丫留給他們。”
他一走,那些親戚說不定會把丫丫賣了或者送孤兒院呢。
海山捨不得孫女被送到孤兒院裡,孤兒院裡的生活有多麼的苦,他知道的。
他能託付的便是老墨了。
兩個人是好友,幾十年的交情了。
墨爺爺摸着雨桐的頭,眼睛也紅了,他安撫着老友的情緒,也應允了老友:“海山,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丫丫當成我親孫女養着的,小雅有的,丫丫也會有的。”
頓了頓,他又說道:“你實在不放心的話,我今天就替我家墨越求娶你家丫丫了,讓丫丫長大後嫁給墨越,墨越那孩子如何,你是知道的,有墨越照顧着丫丫,你也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