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
有些人,權力 再大,也還有顧不來的那片地。
卜錦城坐在明熙的病 牀前,微微垂着眸光,看似毫不在意,那隻修長的手卻是握着手機來回地翻弄,總是還想再聽一聽她的聲音。
齊飛月卻不 會再給他機會了。
這一次。
絕不。
回到別墅後,齊飛月就開始着手離開的事情,她身邊如今能信任的人只有夜笙跟夏青筱,公司那裡的事情,肯定要交給夏青筱處理了。
而她自己的歸途……
齊飛月扶住樓梯扶手,往上攀登了幾個臺階後,就把去接熱水的夜笙喊住了:“夜笙,你去查一下我的車被誰開走了,那剎車有問題,還沒查出來是誰做的,不能讓那輛車不見了。”
“好。”
夜笙應聲,但在離開前還是接了一杯溫水遞給她:“先把藥喝了,事情我會查清楚,你不要費神,醫生說前三個月很重要,你現在要靜養。”
“我知道,我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之前是一個人,現在是兩個人,齊飛月摸着肚子,想到這裡面此刻正有一個小生命在孕育,一時間,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沒想到,在她即將孤獨一人前進的時候,上天賜她一個寶貝。
來的不是時候,又來的恰如其分。
齊飛月冷冽的眉眼漸漸溫柔下來,她把水端到樓上,又打開包,將醫生開的藥拿出來,按照寫的方法喝了,喝完,她就躺下來睡覺。
那些煩人的事就不想了吧,她需要靜心。
夜笙從別墅裡出來,第一時間就給南風夜打電話,告訴他,齊飛月懷孕了,這個消息如晴天霹靂一樣,震的南風夜方寸大亂。
“你說什麼?”
“二小姐懷孕了,是卜錦城的。”
南風夜失神一般站在豪華的殿堂裡,周圍的人在說什麼,說了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只聽進去了三個字:懷孕了!
南風夜呼吸沉了一沉,咬牙切齒道:“她倒是敢!”
“二小姐很喜歡這個孩子。”夜笙提醒。
南風夜此刻真的有點亂,齊飛月懷孕完全不在他的計劃內,他懷疑卜錦城就是劍門傳人,但齊飛月與他接觸那麼久,也沒見他顯露出什麼,可見這人藏的極深。
懷孕!
“還有什麼事要說的,一併說了。”
夜笙想了想,把今天齊飛月的車被人動過手腳,又撞上明熙的事情跟他說了,說罷,他又道:“二小姐懷疑有人在害她,我想可能是徐小玉。”
南風夜雖然遠在英國,對豐城的事情沒那麼熟悉,但在聽完夜笙的講述後,他冷冷地說:“徐小玉沒那個能力,她雖然有膽,卻沒那麼周密,上次林柏呈的事情就看得出來,如果阿月真的覺得有人一直在窺視她,那就只有蘇苑,你別忘了,蘇苑之前是什麼人。”
蘇苑?
這個名字一出,夜笙的臉色又變了。
“阿笙,不要對她留情。”
“少爺,我……”
“你去把那輛車毀了,就說查出來的人是明熙,告訴阿月,我會馬上接她回來,在這期間……她可要好好養她腹中的有胎兒。”
掛斷電話,南風夜就一頭衝出了宮殿。
身後的人急急忙忙呼喊,他也權當沒聽見,他再也不能任由她玩了。
夜笙在外面兜了一圈,查到那輛車被安陽開走後,他就回了別墅,回來的時候,他從外面買了一份滋補的雞湯,拎上樓,上樓後,他敲齊飛月臥室的門。
齊飛月已經睡下了,門聲無人應。
夜笙站在外面頓了片刻,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裡亮着燈,燈光很淺,夜笙進來後往牀上瞥了一眼,見齊飛月抱着被子睡的正香,他就看了看手中的暖湯,醫生說過,她需要休息,需要養胎。
夜笙默默地收回目光,拎着雞湯準備出去。
身後。
牀上傳來朦朧又低憫的囈語:“姐,不要走,抱我睡……”
以前齊飛月最喜歡粘着齊虹睡覺,齊虹的懷抱能夠給她任何人都給予不了的溫暖,隨着她這一聲一聲的囈語出來,夜笙要離開的步伐終是停住了。
他將雞湯放在手邊的桌子上面,走到牀邊,用被子將齊飛月裹住,半平躺下來,將她抱在懷裡,一邊輕聲說:“睡吧,我在。”
“姐,不要丟下我,我不想一個人……”
夜笙手臂收緊,將她環的更緊:“不會是一個人,你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人。”
沒有了卜錦城還有少爺,沒有了少爺,還有……他。
夜笙低頭看着懷中睡的不太安穩的女人,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臉,很想吻一吻她的面頰,可他終究是剋制住了,他不能褻瀆她。
黑夜裡,窗外寧靜無聲,輕紗若帳。
臥室裡的一人一心卻靠的極近極近,近到讓某人看到後狠不得毀了這個畫面。
卜錦城從早上把明熙送到醫院後就沒離開過,一直陪在她的病牀前,等到晚上,她睡了,他就讓看護小心照顧着,他開車來了齊氏別墅。
不親眼看一看齊飛月,他還是不太放心的。
只是。
他千萬百計地讓人撤掉了她別墅周圍的警報器,就是想在想她的時候可以來看看她,而她揹着他做了什麼?
卜錦城如黑夜裡的魔鬼一般,突兀地降臨在齊飛月的陽臺。
一開始夜笙沒有發現他,直到一聲冷哼從陽臺那裡傳來,他才倏然一驚,立馬警覺地起身,問:“誰?”
“抱了我的女人,還問我是誰?”
卜錦城冷漠壓抑的嗓音透着十足的危險,他從陽臺走過來,把那玻璃門踹的咯吱一響,刺耳的聲音讓夜笙懷中原本就睡的不太安穩的齊飛月皺起了眉頭,險些有轉醒的傾向。
夜笙連忙輕聲哄着,而他這個動作一出,卜錦城直接衝過來將他拽了起來。
這一下,齊飛月徹底被驚醒了。
兩個男人,彼此都不相讓地對峙着。
齊飛月睜開眼,揉了揉有點泛疼的大腦,擡頭看到屋裡面突然出現了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都用一種恨不得將對方殺死的視線對峙着,她就出聲了:“卜錦城,你出去。”
平平靜靜的一句話,卻是掀起了狂天巨浪。
卜錦城顯然沒想到她會趕他走,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你再說一遍!”
“我讓你出去。”
齊飛月平平靜靜的,就靠在牀頭,無動於衷地看着他。
卜錦城氣極,一把拂開夜笙,走到她面前:“阿月,你有什麼可氣的!你撞明熙這件事,我沒有跟你計較,幸好她沒事,如果她……”
“如果她出事了,我拿這個命來賠。”
齊飛月異常平靜地看着他,看着這個曾經將她寵入骨髓裡的男人,此刻,他的關心,他的在意,全都給了另一個女人吧?
明熙。
齊飛月在心裡自嘲,果然還是她,在卜錦城的心裡最重要。
卜錦城原本是對她的態度很惱火,現在卻是在聽到她的話後,心中揪痛,從一開始她就很知道怎麼惹火他,現在呢,又結結實實地要把他的心戳破了。
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娶她。
“阿月,不要說讓我生氣的話,今天的事,我親眼所見。”
“我沒想要撞她,我在這裡住了那麼久,那個路口一直都是沒人的,我開車過去是跟以前的速度一樣的,我不知道明熙會出現在那裡,在看到她後,我就連忙打了方向盤,但是她也跟着過來了,那個時候,我再踩剎車……”
剎車。
剎車壞了。
齊飛月頓了頓:“我沒有踩住剎車,時間也來及,不管你親眼看到的是什麼,我只跟你說一句,我沒想要撞她,也從沒想過害她。”
卜錦城看着她,目光深不可測,突地,他彎下腰,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你還記得薛如姬嗎?”
薛如姬。
《美人如姬》裡面的復仇女人,毀了皇帝的後宮,毀了他的江山,也毀了她自己的一生,雖然後來的結局被卜錦城改了,可在大衆的心裡,薛如姬最後還是離開了皇上,死在了九重宮闕里。
卜錦城這個時候提薛如姬做什麼?
夜笙不懂。
齊飛月也不懂。
卜錦城伸手撫摸着她的臉,這張臉,讓他愛的無法自拔,就如同《美人如姬》裡面的那個帝王,明知道死而復生的薛如姬不可碰,卻又控制不住地去觸碰。
她們都是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
“你跟她很像。”
卜錦城喃喃地吐出一句,想到她在演薛如姬時的眼神,她的動作,她的氣韻,他當時以爲她很有天賦,現在看來,是太像,所以演的淋漓盡致。
“明熙受傷,腿做了手術,可能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爲了不讓奶奶知道,這段時間我會照顧她。”卜錦城鬆開她,站起身說。
齊飛月微垂眼眸,淡淡“嗯”了一聲。
所以,她算是促成他們姻緣的月老嗎?
呵。
“昨天有沒有受傷?”卜錦城看着她無動於衷的臉,還是問出了心中的擔憂。
齊飛月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