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傾默默聽着老奶奶的敘述,手下的動作進行得飛快。這裡雖說衣食無憂,但也絕對是一個吃人的地方,他們之所以可以平安度日到現在,恐怕也不過是因爲老人小孩才讓人放鬆警惕。
“小姑娘,你是幹什麼的?”老奶奶突然問道。
“啊?我啊!”安羽傾腦子轉得飛快,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別人解釋,真實身份肯定是不行的,於是安羽傾含糊說道:“我只是暫且來這裡做客,等我······呃······未婚夫來了就接我回去了!”說完安羽傾自我安慰地狠狠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呵呵,多水靈的姑娘啊!哪家小夥兒這麼有福氣。”老奶奶由衷讚歎道。
安羽傾不是第一次被人誇讚,但是帶着大神一起卻是第一次,且把大神比了下去,心裡頓時樂開了花,真應該讓慕寒淵過來看看他多麼有福氣!
安羽傾幹活早就成了習慣,不過兩盆衣服她很快就洗完了,擡頭擦擦汗,安羽傾看着泡沫順着一條無形的甬道流了出去,這才明白過來這湖水竟是活水。
“哎!我說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洗衣服啊?”頭頂傳來女人尖酸刻薄的聲音。
安羽傾剛一轉頭,就聽見老奶奶慈祥中帶點兒祈求地說道:“姑娘,你們斷了我們的水,我們只能在這裡洗了,你就方便方便。”
“你個老東西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做我們斷了你們的水,你們交錢了嗎就用!”女人手裡提着一籃剛摘的白色薔薇花,語調尖銳。
“那麼你們交錢了嗎?”安羽傾站起身來冷着聲音反問,她伸手阻止老奶奶欲要收拾東西的架勢,分毫不讓。
站在臺階上的那個女人還想要回嘴,卻被身後的另一個女人扯了扯衣角,兩人耳語半天,安羽傾瞧她們看自己的眼神都帶着古怪。
安羽傾本以爲自己現在好說也是孟然“請”到島上的客人,又跟他兒子有着明面上的婚約,怎麼也是一層庇佑,卻不想這想法實在單純。
女人提着籃子一步一層臺階扭扭捏捏往下走,嘴裡還不消停:“呦!我以爲是誰呢?原來你就是衆人口中那個先勾引沈庭先生不成,後死懶着大少爺的女人啊!”
安羽傾大吃一驚,原來她的名聲已經這麼難聽了!
“是又怎麼樣?”安羽傾含笑反問,眼底包裹着一層含糖的鋒利。
女人微一愣,似乎沒想到安羽傾承認得這麼幹脆,臉色立刻變得不好看:“你還要不要臉了?沈庭少爺有詩雅小姐,大少爺有若思小姐,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安羽傾依舊笑得溫和,輕聲道:“是啊,我什麼都不算,那麼你又算個什麼東西呢?現在這麼言辭鑿鑿地跟我談論他們的姻緣,可是背地裡又有多麼不服氣呢?想來也是,就憑你的姿色······”安羽傾將女人上前打量一番,全然不顧對方愈加難看的臉色,笑意難掩:“想要巴結他們恐怕太難!”
“你!”女人氣急,明顯被觸及痛楚的她揚手就要給安羽傾一耳光。
安羽傾速度更快,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微微用勁,笑得越加明媚:“你可知這一巴掌打下去你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女人臉色大變,像是想到了什麼略有忌憚地看着安羽傾。
安羽傾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放開她的手,卻不想站在一旁的阿圓開口了:“你這人怎麼這樣?仗着自己照顧過那個什麼若思就蠻橫成這樣,現在大少爺回來了,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是怎麼苛待我們的。”安羽傾聞言驚詫且驚喜地看着他,果然天才!小小年紀就懂得這麼多,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然後又看到阿圓轉頭看着自己:“我相信你不是她口中所說的那種人!”
安羽傾瞪着眼睛問道:“爲什麼?”
“因爲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安羽傾立刻衝阿圓豎起一個大拇指,孺子可教啊!這要是她的孩子······要是······咳咳,話說大神的基因能不能趕上這個?
兩人一唱一和,站在對面的女人卻已然惱羞成怒,她動不了安羽傾,這個小孩總可以吧!想到這裡她伸手就朝阿圓打去,又被安羽傾眼疾手快地攔下,一旁的小女孩也衝上來抱住女人的大腿,大聲喊道:“不許你欺負我哥哥還有大姐姐!壞人!”
女人低頭看了看腳邊的小女孩,想也沒想擡腳一踹,安羽傾聽到一聲驚呼,緊接着就是落水聲。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安羽傾霍然轉身,看到小女孩艱難地在水裡撲騰,嘴巴張的大大的,身體一起一伏,明顯不會游泳。老奶奶跟阿圓愣了幾秒立刻撲了上去,卻也只能趴在岸邊衝小女孩伸手,卻怎麼也抓不住。
“救命啊!”阿圓忍不住驚呼,聲音明顯帶着哭腔。
女人也慌了,丟了籃子就往上跑。
安羽傾沒空搭理她,轉頭看見阿圓脫了鞋子就要往裡面跳,她一把拉住阿圓,急聲問道:“你會游泳?”
“不會!”阿圓眼神發直,幾乎是潛意識回答。
安羽傾死死按住阿圓的肩膀,緊抿着脣看着仍在撲騰的小女孩順着甬道越漂越遠,清淺地丟了句“我來!”就縱身跳了下去。
安羽傾不是絕對的旱鴨子,但也是半個旱鴨子。
另一邊,孟皓煊推着坐在輪椅上面的若思出來曬太陽,身後還跟着有說有笑的沈庭和孟詩雅,一干侍者也圍在他們周圍。聽到從遠處傳來的呼救聲還有喧鬧聲,孟皓煊劍眉輕皺,轉頭衝身邊的威爾管家說道:“不是說了別墅要保持絕對的安靜嗎?”
若思聞言輕輕拍了拍孟皓煊放在輪椅背上的手,柔聲說道:“我沒事的。”
孟皓煊低頭看着容色清麗的女人,眼底一片柔情,連聲音都軟化了不少:“醫生說了你要靜養。”
“沈庭哥哥,你瞧瞧大哥那個樣子,緊張若思姐姐緊張的不行不行的,當初我生病也不見他這樣關心,果然是不一樣的待遇嗷!”孟思雅在身後揶揄道。
沈庭不說話,只是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孟皓煊跟若思同時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的片刻卻聽得呼救聲越來越清晰。
若思有些緊張地說道:“皓煊,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我們還是過去看看吧。”
沈庭本來是隨意跟在身後,不想竟然看到那個女人撲騰在湖裡!他正疑惑她又要耍什麼把戲卻見她手裡託着一個小女孩正往岸上游去,兩人都顯得有些無力,再看到一旁哭泣不已的阿圓,他瞬間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之後的漫漫年月,沈庭終於明白見到此景,他爲什麼會那麼毫不顧忌地衝出去。
安羽傾託着小女孩往岸上游去,湖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岸邊明明就在眼前,她甚至可以看到阿圓費力伸出的手,可遊了這麼久卻還是沒有觸及到。此時她深知自己體力不支,再不碰到岸邊兩個人都活不了,卻漸漸力不從心。
意識稍微有些模糊,安羽傾腦海中晃現出慕寒淵的俊顏,若是就這麼死了,再也見不到他一面,多麼可惜······
朦朧中又聽到落水聲,然後自己肩膀還有手掌中的重量輕了很多,她頓時鬆了一口氣,想要往上游身體卻逐漸下沉,下一刻,一道極大的氣力握住自己的手腕,將她從冰冷的湖水中拉了出去。
衝出湖面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刻,安羽傾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歸位,像活了一遍一樣。
沈庭一手緊緊握住安羽傾的手腕,另一隻手託着她的腰,兩人在跑過來的孟皓煊的幫助下終於爬回了岸邊。
安羽傾猛地咳嗽幾聲,聽到有動人柔和的女聲說道:“趕緊拿乾毛巾過來!”她猛地抹了一遍臉上的水,立刻搜尋起來。
“她沒事。”沈庭冷聲說道,明知道不合適他還是忍不住質問:“你會游泳嗎你就往裡面跳?”
安羽傾此時有些疲憊也沒仔細聽出他話語中的不妥,只老實回答:“會一點兒,這不等着會游泳的人來救嗎?”
沈庭氣結:“萬一我們沒有及時趕到呢?”
安羽傾瞥他一眼,語氣淡淡:“等死。”
“你!”沈庭真想把她重新丟回水裡好好清醒一下!
孟皓煊眼神深沉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又將視線移到安羽傾身上,女子湖藍色的裙子緊緊貼在身上,當真是極好的身段,灑落在地上的白色薔薇花瓣隨風縈繞在她身旁,稍顯夢幻,竟是如此出塵絕美的女子。
孟皓煊及時收回視線,將在場衆人巡視了一圈,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就說阿圓是個天才,剛經歷過災難還不忘將害他們的人揪出來懲治一番。阿圓指着站在臺階上臉色蒼白的女人說道:“大少爺,就是這個女人!她不僅停了我們家的供水逼得我們來這裡洗衣服,剛纔還欺負我們,將婷婷推了下去!”
孟皓煊冰冷的眼神落在女人身上,她立刻擺着手從臺階上衝下來,不停弓着身子衝孟皓煊說道:“大少爺,是這個小孩胡說!我怎麼可能停了他們的供水?我是照顧過若思小姐的人。”說道這裡女人立刻將懇求的目光投到若思身上:“小姐,您可要爲我做主啊!”
若思微微皺眉,似是相信這個女人,輕聲道:“這······”
安羽傾來回一看,孟皓煊臉上明顯帶着“不再追究”的神情,她眼底浮現寒意,從侍者手中接過乾毛巾裹在身上,緩緩起身,水漾般的眸子投在還在求饒的女人身上,笑道:“你剛纔說什麼?”
女人回頭看向安羽傾,不明就裡。卻不想下一刻安羽傾猛地撕住她的衣領用力一扯擡腳就把她送進了水裡,女人的落水聲還有驚呼聲立刻響起。
衆人瞠目結舌地看着安羽傾,她卻緊了緊身上的乾毛巾,擡步朝臺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