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場上驚呆的安國豪跟洛家人,安羽傾心中一聲冷笑,他們欠她的,豈止是一條人命?
安國豪覺得胸腔都快要炸裂開來,他之前聽過安母所說的,也清楚安羽傾正在調查當年的事情,可是當年身陷其中不僅他一個人,更別說當年在他背後推波助瀾的勢力,未必比不上慕寒淵,所以善後之事肯定早就處理妥當,所以當安母哆哆嗦嗦地哭訴時他也並沒有多麼在意,可是安國豪怎麼都想不到,安羽傾竟然敢當面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且她剛纔一直是盯着洛家老爺子在說,難道說她已經知道了洛家人也參與其中?不可能!洛老爺子的手法乾脆利落,當年抽身也十分及時,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查出來!
洛老的臉色有過片刻的僵硬,隨即恢復正常,可是在慕寒淵眼中,這片刻就足夠了。
“安小姐這話從何說起?”洛老爺子和藹地笑笑,眼中精光一片,目不轉睛地盯着安羽傾。
安羽傾臉上依舊是清淺的笑意,襯着今日的妝容,美得驚心動魄。
“也沒什麼大的意思,洛老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是安家的本家之事,外人也插不上嘴,您覺得呢?”
洛老笑着點頭:“安小姐說得極是。”
洛老爺子的目光在慈祥下包裹着一層毒藥,他定定地看了安羽傾一會兒,然後扭頭衝站在身旁的洛岸問道:“小岸,這就是你大學時期喜歡的女生?”
洛岸神色晦暗不明,然後輕輕點頭:“是。”
一個字,自然掀起一陣風波,安羽然當即就紅了眼眶,抓着安國豪的胳膊使勁兒搖了兩下,安羽傾下意識看向慕寒淵,從男人的臉上並沒有看到半分不悅。
這洛老爺子真是好手段!先是跟安家撇清關係,然後利用自己跟洛岸從前的事情好讓自己同慕寒淵心生嫌隙,不怪乎都這把年紀了還能在商場中隻手遮天。
“洛老想來是誤會了。”安羽傾淡淡瞥了眼洛岸,眼底一片冰冷:“我同洛總以前是認識,但絕對沒有達到互相喜歡的地步,在場誰人不知洛總喜歡的是安氏千金,我哪裡配得上?”
洛老爺子聞言話鋒一轉:“慕總的地位身份可比我這孫子強了不知多少倍。”
安羽傾脣畔笑意更深,道:“那不一樣,慕總孑然一身輕,身份地位高不可攀,自然想要什麼女人就有什麼女人,我也是運氣好才能得到慕總喜愛,慕家不比洛家門風嚴正,我這樣的身份想要進去恐怕難於登天。”
言下之意,比不上大神你們還整天破事兒多。
慕寒淵靜如幽潭的眸子隨着安羽傾的話逐漸綻放出不一般的光彩,襯着滿室琉璃燈光,更加攝人心魄,沉默許久的男人終於開口了:“我慕寒淵的眼光一向很好。”
這句話不知道是打了誰的耳光,安家苛待安羽傾又將她利用過後趕出家門;洛岸不相信安羽傾對她放手,現在兜兜轉轉,人到了慕寒淵身邊,這位名震四方的慕大總裁淡淡一句已是肯定安羽傾自身很好,到底是安家跟洛家有眼無珠。
洛老爺子臉上的笑意一寸寸冰冷下來,從他身上散發出一種歲月沉澱出的壓迫感:“安小姐真是好口才。”
安羽傾立刻拖慕寒淵下水:“洛老誇獎,每天待在慕總身邊總是耳濡目染了一些。”
慕寒淵聞言上前兩步攬住安羽傾的腰肢,指尖微微使勁兒,面上且不動聲色,笑得溫和:“讓洛老見笑了。”
“哪裡,是我們家小岸沒有那個福分。”洛老爺子輕咳一聲後說道:“那慕總,我們就先上樓,老夫有些累了。”
“洛老慢走。”
洛岸臨走前回頭向安羽傾看去,慕大神適時一個甜而不膩的吻落下,當着這麼多人面,他還真下的去那個嘴。坐在不遠處的葉紹清在心中嘖嘖稱奇,果然,戀愛中的人智商都不怎麼好用,這條新聞明天就可以上頭條了。
站在他們身後的安國豪神情複雜地看着這一幕,而安羽然眼中都快噴出妒火來了,憑什麼?!憑什麼她安羽傾就可以得到慕寒淵這樣的男人!明明······明明他之前看上的人是自己啊!現在洛岸也對她保持距離,顯然就是不願意再跟她一起的態度,這叫安羽然如何甘心?
“羽傾······”安國豪輕聲開口。
慕寒淵瞬間冷着臉打斷:“我們也回去。”
安羽傾乖巧地點點頭,以爲大神是因爲安國豪的緣故所以不悅,緊接着就聽到大神繼續清冷開口:“把你這一身禮服趕緊給我換下來!就換成我給你說的那個搭配。”
安羽傾:“······”
大神的記憶力跟行動力要不要這麼好。
同一時刻,一間古樸房間中,略顯蒼老的身影緩緩拿出手機,許久後撥出一個號。
“喂,是我。我今天見到了安遠則的女兒。我這次打電話是想要告訴你,那個小姑娘已經知道她父母死因不簡單,開始着手調查了。我要是猜得不錯她早就知道當年的事情跟我還有安國豪有關,總之你儘快處理一下。”稍顯昏暗的燈光打在老者溝壑縱橫的臉上,徒蹭了幾分陰鬱:“還有,那個小姑娘長得跟她媽媽一樣傾城好看,真應該讓你瞧瞧,我想你會很有興趣。”
掛斷電話,洛老爺子揹着手看着窗外的花海,很多年前,也是這樣一位美如嬌花的女子,勝似世間萬千風景,可是最後呢?好的東西搶的人太多也只能飛灰煙滅,想他慕寒淵縱橫商界,熟知人性,怎麼會連這麼一個簡單道理都不懂?
“又是歷史重演啊。”洛老爺子輕聲嘆息道,語氣中卻透露出難以言喻的興奮。
洛岸站在門後皺眉聽着,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找安羽傾問個清楚,什麼叫做“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爲什麼她會用那種冰冷中糅雜仇恨的眼神看着爺爺還有安家人?
······
回到房間,安羽傾好說歹說纔打消了慕寒淵讓她穿牛仔褲白襯衫的想法,不是她愛慕虛榮,只是穿着這麼一身回到酒宴,丟人也丟得太冤枉了吧。
安羽傾換了一件湖藍色的過膝長裙,很中規中矩的樣式,沒有前短後長也沒有鏤空花紋,安羽傾換上後專門跑到慕大神面前轉了一圈,大神臉色終於緩和下來,眼神從安羽傾腳底往上移,然後停在安羽傾臉上,半晌後沉聲說道:“回去畫個淡妝。”
“哦。”安羽傾點頭應道,又“噌噌噌”回了洗手間。
安羽傾去洗手間去妝,慕寒淵眸色沉靜地盯着桌案一角,倒是在惦記另外一件事情。方纔洛老爺子離開之際的眼神實在耐人尋味,像是好戲開場前的期待,可是這齣戲究竟要怎麼唱恐怕還是要他說了算。
有件事情慕寒淵從來不曾對安羽傾提起,就是那天答應幫助她調查父母的死因,作爲交換條件便是要她成爲自己的女朋友,其實他要的不僅如此。他早就派左藍私下調查過,安氏內部的情況說是氣數將盡都不爲過,所以倒不如在順水人情過後一併將安氏吞入旗下。安國豪雖然不通經商之道,但是在洛老爺子那一代,安氏集團在安羽傾父母手上說是“龍頭老大”都不爲過,這麼多年下來安氏還沒有被安國豪一家敗光實在是安遠則打下的基礎夠堅實,若是真的能夠拿下安氏,光是幾十年來的“信譽”便是一面金字招牌。
慕寒淵是難得的高智商經商人,凡是都要講求利益最大化,要是能夠以此再從洛家拉扯下一下利潤,也未嘗不可。
慕寒淵的打算是有些無情,但卻十分現實,你不能說他不在乎安羽傾,正是因爲他在乎所以纔出手,萬事都要建立在安羽傾會一直留在他身邊的基礎之上。彼時慕寒淵從來不曾體會過安羽傾消失的痛楚,自然以爲所有一切盡在掌握,可是世事無常,縱然他能翻手雲雨,也抵不過歲月薄涼。
再次跟慕寒淵回到酒宴的安羽傾少了諸多鋒芒,可是在一羣濃妝豔抹的女人之中,稍有淡妝的她還很突出,洛岸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手裡拿着香檳邊飲邊眸色陰沉地注視着安羽傾。
冷不防身邊坐下來一個人,洛岸皺眉一看,竟然是安羽然。他雖然厭煩但沒有選擇離開,就在剛纔爺爺厲聲叮囑他不能再由着性子來,即便再不喜歡安羽然也要給足安國豪的顏面,美其名曰兩家是世交,即便在他們這裡有了隔閡也不能真正擺在明面上,如果實在不喜歡,背地裡在商量也不遲。
洛老爺子的漂亮話說得比誰都好,可是慕寒淵惦記的,他未必不惦記。
“你就這麼討厭我?”安羽然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即便再怎麼驕縱,工於心計,但是之前對洛岸都是真心的。
洛岸眉眼一片冷凝,片刻後淡淡開口:“我以前很喜歡你,因爲安羽傾蛇蠍心腸,你溫柔善良,可是有一天事實卻是完全相反,你讓我如何面對?”
安羽然死死咬住嘴脣不說話,豆大的淚珠順着雙頰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