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衆人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們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按理來說這不過是舊人攜子歸來的戲碼,雖然唱了百年卻仍舊讓人慾罷不能,更別說這還是慕寒淵的戲碼,多難得?可包括臺上臺下一干人等都沒有想到慕寒淵竟然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原因很簡單,慕寒淵是什麼人?A市隨便一句話就可以扭轉乾坤的人,安羽傾又是什麼人?不過是一個落魄千金,慕寒淵若是不要她便也不要她了,又怎麼會稱呼她爲“妻子?”
一片譁然過後,又有記者忍不住起身問道:“慕總,聽聞安小姐爲您產下一子,請問你們是要奉子成婚嗎?”
慕寒淵冷眼看向提問的記者,嘴角勾起不屑的笑意:“我慕寒淵用得着奉子成婚?”
只這一句分量十足的話就足夠說明一切,換而言之,慕寒淵即便真的幹出了拋妻棄子的事情,旁人也是管不着的,更別說“奉子成婚”這種俗套說法。
瞧臺下衆人都一副瞭然通透的模樣,慕寒淵步入主題:“羽傾既然是我慕寒淵的妻子,那麼就希望好事之人可以少打探我們夫妻的事情。至於B市投標的相關事宜,我的助理會向大家解釋。”
慕寒淵說完從容起身,在衆人的注視中淡定朝後臺走去,本來以爲可以鬧的滿城風雨的最大八卦就這麼落下帷幕,到底是叫人心有不甘。
後臺的休息室中,安羽傾含笑坐在沙發上,盯着面前的電視,時不時抓住綜綜的雙手甩兩下,歡愉的心情就攤在臉上。另一邊的秦欖掏出餅乾遞給綜綜一塊,本打算也給安羽傾一塊,可看到女人沒出息的一張臉就果斷送回到自己嘴裡:“不是我說,你能稍微矜持一點兒嗎?”
安羽傾頭也不轉:“矜持是留給外人的,對着自己喜歡的人偶爾奔放一次也無妨。”
“嗯,這話說得我愛聽。”身後響起一道低沉含笑的聲音。
綜綜一聽到慕寒淵的聲音立刻從安羽傾懷裡掙扎出來,安羽傾由着他去,自我安慰是小孩子都喜歡新奇的東西,綜綜這麼久才見到爸爸,難免開心。
慕寒淵微微俯身一把抱起朝他跑來的綜綜,隨後心中發出滿足的嘆息。之前他還擔心綜綜會怕他,躲他,卻不想孩子會跟他這麼親近,這倒讓他安心了不少。
跟安羽傾交換了一個眼神,滿意地看到安羽傾紅了臉,慕寒淵抱着綜綜坐到她旁邊,父子倆玩了會兒慕寒淵便將綜綜交給秦欖。秦大少爺向來有眼色,當即抱起綜綜說了句:“走,小叔帶你去玩兒。”便施施然出去了。
秦欖跟綜綜一走,安羽傾頓時覺得尷尬,方纔慕寒淵就當着諸多媒體的面告訴衆人她是他的妻子,電視中的他依舊俊美無雙,眉眼處是慣有的冷漠凜冽,卻看的她心頭一暖。慕寒淵輕易不許諾,一旦說了,便是勢必達到,儘管她從來就沒有要求過他。
慕寒淵往安羽傾身旁挪了挪,然後牽起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思忖片刻後頗爲認真地問道:“羽傾,我們什麼時候領證?或者是你想要一個怎樣的婚禮?”
彼時安羽傾爲了打發尷尬用空閒的另一隻手端了杯水給自己,剛喝了一口就聽到慕寒淵問出這句話,然後理所應當的,噴了。
看着安羽傾脣邊還滴滴答答淌着水,慕寒淵當即黑了臉,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擡手給她擦拭乾淨:“怎麼,成爲我的妻子就這麼讓你難以接受?”
慕寒淵眼中惱怒有,落寞也有,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卻還是老老實實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覺得······”
“覺得什麼?”慕寒淵摩挲着她的脣瓣,輕聲追問。
“我只是覺得好突然。”安羽傾擡頭看向慕寒淵,水漾般的眸子一片坦誠:“我從來都沒想過回來後還能再跟你一起,更別說是結婚了。”
慕寒淵聞言眸色變得幽深,許久後才沉聲問道:“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不是。”
慕寒淵淡淡應了一聲,然後將安羽傾緩緩攬入懷中:“既然不恨我,那我們一家人就好好在一起,還有,以後這樣的話不準再說了。”
安羽傾有些不太明白:“什麼話?”
慕寒淵卻是否認道:“沒什麼。”
她的一句“沒想過”足以讓慕寒淵變得草木皆兵,一年前本就存有遺憾,還有許多事情甚至到現在都沒有解釋清楚。他真的很怕安羽傾會後悔,如果她真的後悔了,即便自己將她強制性綁在身邊,哪怕一生一世,又能改變些什麼呢?他最怕的,莫過於相看兩厭,想想之前葉紹清說的話,他覺得自己已經錯過了諸多年月,所以便更加不能讓以後存有後悔。
無論怎樣,慕寒淵算是將安羽傾暫時留在了身邊,只要再來個合法證明,慕大神就真的什麼都不管了。
······
顏家老宅內:
顏琪近乎於崩潰地坐在地上,她雙眼空洞麻木,頭髮也凌亂不堪,衣服上還有斑斑血跡,跟一年前安羽傾初見的模樣相差太多。她盯着電視屏幕上容顏依舊的男人,微微轉頭看到了鏡中的自己,她忽然害怕起來,顫抖着伸出手抓着自己的頭髮,嘴裡還在默唸些什麼。
顏母出來時看到女兒這個模樣,當即痛心疾首,她上前哭着抓住顏琪的雙手,卻被對方狠狠甩開。
“媽,你說寒淵哥哥怎麼就不要我了呢?”顏琪聲音破碎地問道。
顏母立刻撲上去緊緊抱住她:“不會的!不會的!寒淵會要你的!”
顏琪聞言卻是淚如雨下,她永遠都忘不了慕寒淵衝進顏家的那天,男人眼中蘊藏着滔天怒意,她歡天喜地地朝他奔去,卻被他驀然甩出來的雜誌狠狠砸在臉上。她愣愣地看着他,卻聽到他冷聲質問是不是自己乾的。
顏琪將目光下移,看到雜誌封面豁然顯示着她跟慕寒淵的背影,相依的那麼緊,好像只有彼此一般。她自然清楚慕寒淵問的是什麼事情,不錯,是她讓人拍了這些照片泄露給雜誌社,也是她讓人趁機扔進慕寒淵的別墅,爲的就是讓安羽傾看到。現在從慕寒淵的表現來看,安羽傾應該是看到了。
莫名的,顏琪覺得通體舒暢,因爲她認爲最大的絆腳石除去,她就可以同慕寒淵永遠在一起。
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就在她含笑承認的那一刻,慕寒淵驀然衝上來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艱難喘息,勉強睜開眼睛看向男人,卻發現那雙黑眸中冰冷沉靜一片,他很冷靜,他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
隨後葉紹清沉着臉走進來,劈手從慕寒淵手中救下了顏琪,疲憊開口:“你即便殺了她,又能改變些什麼呢?”
葉紹清說完轉頭看向顏琪,臉上竟然帶着微妙的笑意,顏琪恍然察覺不對勁,還來不及分辨這股俱意來自哪裡,忽然聽到慕寒淵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顏琪,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顏琪恍然有些明白葉紹清是什麼意思,他雖然救了自己,卻是在逼慕寒淵做出決斷。葉紹清不同於慕寒淵,他的手段從不強硬,卻懂得如何讓人生不如死。
在慕寒淵轉身的那一刻,顏琪近乎瘋狂地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力道適中地往胳膊上劃了一道,站在一旁的顏母立刻失聲尖叫,她在賭,賭慕寒淵還是捨不得她。葉紹清神色不變地看着她,眼神溫潤含笑,彷彿她是溫室裡面的一朵嬌花,顏琪卻很清楚,那種目光中是粹了毒的,但是她卻不清楚,比起了解慕寒淵,定然是葉紹清第一無疑。
果然,慕寒淵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如同看待一個陌生人一樣地看着顏琪,顏琪立刻綻放笑顏,儘管她眼角有淚水瘋狂涌出。
慕寒淵緩步走到顏琪面前,然後蹲下,他修長的手指覆上她執刀的手,觸感溫暖,然後他帶着她的手腕將刀放在了另一個手腕上,明明那麼溫柔,說出口的話卻殘忍至極:“爲什麼不直接劃在這上面呢?”迎着她震驚的目光,慕寒淵的神情一寸寸冷下來,偏偏嘴角微微上揚:“顏琪,你以爲事到如今我還會在意你的生死嗎?我連我自己都不在乎了,還能在乎誰?”
什麼叫做他連他自己都不在乎了?失去安羽傾,真就讓他如此痛苦嗎?而顏琪再也聽不到答案,慕寒淵幾乎是下了狠勁往她手腕劃出一道血口子,然後優雅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眼淚婆娑之際,望着那道逐漸遠去的背影,終於明白自己失去了一起。
而這一切來得這樣遲,安羽傾並沒有看到。
聽着電視中的男人鄭重承認安羽傾是他的妻子,顏琪以爲自己不會痛,卻撕心裂肺得厲害。兜兜轉轉,他終於找到了她,那麼自己呢?他們都幸福了,自己要怎麼辦?
顏母充滿恨意地盯着屏幕上的慕寒淵,女兒每天這樣已經沒有多少活頭了,憑什麼他就可以妻兒在側?沒了顏琪她也活不下去,索性大家一起下地獄好了,哪怕是死!她也要讓慕寒淵痛徹心扉地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