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如此絆人心1

情是如此絆人心1

卷二:情是如此絆人心

(眼角的餘光掃到站在盡頭的身影,眸底波光浮動。是……)

在半空急速*的身子被陽光包圍,耳邊有風,眼前有藍天,白雲,更有站在高處的身影,稚氣容顏堆積的盡是漠然。

連湛身穿黑色小西裝,戴着紅色領結,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居高臨下看着姬夜熔的眼神瀰漫着強烈的厭惡與痛恨。

姬夜熔纖細的眉頭微皺,神情肅穆,並沒有因爲身在陷阱的恐懼或是慌張。

關於“死亡”,她早已看淡,坦然接受。

薄脣緩慢揚起一抹笑容,只是這抹笑,不及眼底。

誰能想到m國的不敗神話馳騁戰場多年,有朝一日竟然會栽在一個小孩子手中。

是恥辱,也是可笑!

一個小小的孩子,有如此歹毒之心,真不愧是柳若蘭的兒子!

“阿虞……”

姬夜熔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耳邊忽而劃過一抹低沉驚慌的嗓音,想要去看看是誰。

來不及了。

電光火石,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太慌亂,她根本就沒看清楚發生什麼事,暈眩鋪天蓋地而來。

在被無盡的黑暗與冰冷包圍之前,她隱隱看到有一道峻影朝着自己奔馳而來。

——嘭!

——嘭!

——嘭!

接二連三的摔碎聲,最初兩個是被姬夜熔撞擊摔下來的盆栽,透明的玻璃器皿摔的支離破碎,淡黃色的水花四濺。

最後一聲,是兩個人同時摔在地上的聲音。

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引起人注意,正廳的賓客紛紛的走出來想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程慕在不遠處停下腳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畫面,呼吸瞬間凝滯。

他想,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天,這一刻的畫面。

靜好的陽光下,兩個人躺在地上,陷入了無盡的昏迷中;男子懷中緊緊抱着臉色蒼白的女子,她的長髮如同海藻般鋪開,被陽光暈染成一縷一縷的金色,像是睡着了。

畫面美好的宛如一幅潑墨畫,他們是那麼的沉靜與安寧,美好的好像不屬於這個喧囂沉浮的世界。

陷入昏迷中的姬夜熔,做了一個夢。

夢境裡晝夜交替,四季如春,風景迷人。

她孤身佇立在廣闊的草原上,遠遠看到木槿在奔跑,一邊跑一邊露出燦爛的笑容,一聲聲的喊着:姐姐,姐姐……

木槿身後跟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她跟在木槿一直在跑,看向姬夜熔時,沒有說話,卻笑的格外甜美,嘴角處有小小的酒窩。

她想要走近那個孩子,身子卻像被施了定身咒,動不了,想要張口叫她,發現自己的嗓子裡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心急如焚。

忽而身後有人在叫她,她回頭看見連默站在不遠處,掌心伸向她,俊朗的容顏上浮動着溫煦的笑容,狹長的眼眸裡好似只容下她一個人。

“阿虞,來,到我身邊來。”他溫聲喚她。

姬夜熔站在原地看着他那麼溫柔的模樣,心底莫名的難過,很難過。

側頭又看向木槿和小女孩,她們正在對自己招手。

她想去找木槿,想要抱抱那個小女孩,想告訴她,自己是真的,真的已經拼盡全力了。

“阿虞……”連默再次出聲,凝視她的眼眸裡閃爍着無窮無盡的悲傷與孤寂,“阿虞,我什麼都沒有,只有你了,不要離開我。”

他只剩下自己了?

姬夜熔困惑,再掠眸時看到他身後牽着連湛的柳若蘭,不住的搖頭。

不,不,不。

他是總統,有妻如花,有子如玉,怎麼會什麼都沒有。

他在說謊!

姬夜熔本能的往後退步,連默深邃的眸底,痛苦的悲鳴一聲:“阿虞——”

話音未落,一瞬間天色暗下,烏雲遮頂,狂風驟雨,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把一切都吸進去,能粉碎的都粉碎了。

木槿,不見了。

別走,木槿,別丟下我一個人。

小女孩,消失了。

不要消失,不要離開我,我真的已經盡力的去保護你了。

連默的容顏也在眼前漸漸模糊,他像是要被漩渦捲進去了,伸長的手臂想要抓住她,卻怎麼都觸碰不到她。

閣下,阿虞疼。

阿虞的心,真的很疼。

當連默俊顏徹底消失在漩渦時,姬夜熔猛然坐起身子,大喘氣,胸前跟着喘氣高低起伏,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侵溼。

數秒後,空洞的眸光漸漸有了顏色,看了一眼周圍,是醫院。

手面還插着輸液的管子,透明的軟管裡不斷有液體流進她的身體。

靜靜的坐在*上,神色呆滯。

守着她的護士見她醒來,立刻按了服務鈴,通知醫生過來爲她檢查身體。

顏惜爲她檢查身體,手腳,各個關節檢查的很仔細。

“頭暈嗎?”

她搖頭。

“噁心想吐嗎?”

還是搖頭。

“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哪裡痛,一定要告訴我。”

姬夜熔緩慢的擡起頭看向顏惜,乾澀的脣瓣輕扯:“發生什麼事了?”

她記得自己被人故意推下樓,可是之後發生什麼事,她不知道。

比如她爲什麼會毫髮無傷?

顏惜神色微變,避開她的眼神,一邊寫藥單,一邊說:“你的身體沒問題,好好休息兩天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姬夜熔寒冽的聲音已經打斷了:“閣下呢?”

昏迷之前隱約聽到連默的聲音,看到他的聲音,可記憶很模糊,姬夜熔不確定究竟是不是他?

顏惜拿筆的手頓了下,眸光閃爍片刻,“你好好休息,閣下忙完會來看你。”

她的異樣讓姬夜熔更加肯定心裡的揣測,不顧護士的阻止,直接拔掉手面的輸液管下*,“你不說,我自己去找。”

“夜熔……夜熔……你聽我說,聽我說……”

顏惜和護士企圖攔住她,可是姬夜熔決心想要走,誰又能攔得住?

姬夜熔很快的就擺脫她們,拖着不方便的腿走到門口,身後傳來顏惜無可奈何的聲音:“閣下,還在昏迷中。”

步伐一頓,後背明顯的一僵,轉身,眸光如機械般一格一格迎上顏惜憂慮的眼眸。

“你從樓上摔下來,閣下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的接住你,你毫髮無傷,他卻……”

欲言又止,可想而知連默的情況並不樂觀。

姬夜熔的心口好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痛的喘不過氣,冷清的眸光裡迅速劃過什麼。

嗓子喉被堵住了,很努力的深呼吸,極盡全身力氣才從齒縫裡擠出四個字:“我要見他!”

顏惜勸她:“夫人在病房,你現在別去!”

依柳若蘭那性子,現在若是見到夜熔,指不定要怎麼爲難。

“夫人”兩個字落在姬夜熔的耳朵裡尤爲的刺耳,失去血色的薄脣輕扯,聲音絕然:“我要見他!”

即便是顏惜不帶她去,她也一定要去。

顏惜拗不過她,最終帶着姬夜熔上了住院部的頂樓,守在電梯口的是宋遙和拾歡。

看到姬夜熔臉色差了點,其他沒什麼事,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當姬夜熔的手握住冰冷的金屬,拾歡忍不住出聲:“隊長……”

看向姬夜熔的眼神寫滿了“希望她現在別進去”的請求

在姬夜熔沒來之前,柳若蘭已經在病房裡發了一通火,連同宋遙和拾歡都沒有幸免於難。

姬夜熔知道她們都是在擔心自己,可自己有非見他不可的理由。

固執的推開門,固執的走進病房,關上病房之前,拾歡透過縫隙看到她的背影挺拔無比,又寂寞無比。

忍不住嘆氣,這叫個什麼事?

柳若蘭一身白色*長裙,高貴典雅,餘光掃到走進來的姬夜熔,眸底瞬間被陰戾席捲。

“滾出去!”聲音尖銳,充滿憎恨。

姬夜熔步伐停在原地,無動於衷,清冽的眸光直直的落在病*上。

連默戴着氧氣罩,身上多處都有醫療儀器,寂靜的空間“滴滴”聲音,提示着她,他還活着。

柳若蘭起身攔在她的面前,怒不可遏道:“姬夜熔,你就是一個掃把星,害人精,但凡和你有關係的人都不會有下場!我現在讓你滾出去,你聽到沒有!”

姬夜熔斂眸,冷眸射向她:“你憑什麼命令我?”

“憑我是閣下的妻子,是總統夫人!”柳若蘭氣焰囂張,姿態高昂。

她是連默的妻子,怎麼能允許另外一個女人整日留在自己丈夫的身邊。

尤其是今天閣下不顧自身安危,奮不顧身的去救姬夜熔,像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她的臉上。

她這個總統夫人丟臉丟大了,以後還怎麼擡起頭見人。

原本就是一肚子火,此刻見到罪魁禍首,自然是要把所有的怨怒都發泄在姬夜熔一個人身上。

——總統夫人。

姬夜熔低頭,笑了。

連默,你看,你說你什麼都沒有了,可偏偏一個柳若蘭,一個總統夫人就能把我攔住,連見你的權利都沒有。

嘴角的笑意滿含蒼涼。

柳若蘭指着病房的門,冷聲呵斥:“滾出去,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姬夜熔擡頭眸光穿過柳若蘭看向男子蒼白的臉色,沒見到他時,有話想要說,見到他時這些話已經說不出口了。

他還昏迷着,沒必要爲此和柳若蘭再爭執個你死我活。

姬夜熔收回眸光,轉身要離開。

空寂的病房忽然響起似有若無的一聲“阿虞”,她的腳步一頓,眸底掀起波瀾看向病*。

正以爲自己趕走了姬夜熔而痛快的柳若蘭聞言身子一僵,回頭眼神裡寫滿不可置信。

連默不知何時醒了,狹長的眸子裡瀰漫着疲憊不堪,波光緊緊鎖住姬夜熔,輕喃:“阿虞……”

姬夜熔慢慢的走到他的*邊,靜默凝視着他,一語不發。

連默與她對視,也沒有再說話,不知是沒有力氣,或是盡在不言中。

柳若蘭看着這一幕,水晶指甲不由的掐進掌心,有一團火焰在胸腔熊熊燃起,恨不得將一切都化爲灰燼。

他們這樣是將她置於何地?

不可原諒。

“閣下……”

柳若蘭出聲,話還沒說完,已經被連默打斷:“滾出去!”

她的眸子一驚,劃過不甘心。

閣下極少會用這樣的態度對自己,他分明是在爲姬夜熔——出頭!

紅脣輕啓,想要再說什麼,話到脣邊迎上他波光裡的寒冽與警告,硬生生的吞回腹中。

星眸陰冷的從姬夜熔身上掃過,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靜謐如死。

姬夜熔率先開了口:“她不讓我見你。”不是委屈告狀,淡淡的語氣只是在稱述事實。

“所以我讓她滾了。”因爲帶着氧氣罩,聲音模糊低沉,無礙的左手將氧氣罩從自己的臉上扯下。

沒有人可以阻止阿虞見自己,誰要阻止,他殺了誰。

“爲什麼?”她問。

爲什麼要不顧性命的救她?

連默豈會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漆黑的眸子繾綣柔情凝視她,嘴角浮動着似有若無的弧度,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本能而已。”

“本能”這兩個連默說出來很簡單,聽在姬夜熔的耳朵裡格外的沉重。

曾經自己多少次爲他徘徊在生死邊緣,都是出於本能,那需要多深的心甘情願,她最清楚不過。

如今聽他親口說出這四個字,恍若做夢,淨是不真實。

“連默……”

她剛開口,話還沒說已被他打斷:“叫四哥。”

淡雅的燈光下被描繪一層光暈的睫毛劇烈顫抖,波光劃過詫異,神色都跟着身體一起僵硬了。

心,收緊,不住的收緊。

心尖兒顫的疼。

他伸出左手拉着她的手,虛弱的聲音像是在哄誘,“你該叫我四哥。”

連默在連家排行老四,人稱默少或四少。在連家的平輩中也有人喚他一聲:四哥。

有一次他讓姬夜熔也跟着別人這樣一起叫,姬夜熔便從“默少”改叫他爲“四哥”,但是在知道別人也這樣叫後,她便又不叫了。

連默幾次旁敲側擊知道她是不喜歡和別人一塊叫自己“四哥”,所以纔不叫,之後他便讓其他人改了口,獨獨允姬夜熔一人這般喚他。

在這個世界只有阿虞能叫他一聲:四哥。

曾經多少*笫之歡,臉皮薄的阿虞被他折騰的一聲又一聲喚着四哥。

或羞憤,或生氣,或只是單純的羞赧。

也有過心灰意冷,苦澀不已的一聲:四哥。

連默很久沒有聽到她這樣叫自己,也太想聽到她叫一聲“四哥”。

哪怕是漠然無比的,也好。

姬夜熔長久的佇立在*邊,波光晦澀,一個“四”字在舌尖轉了無數個圈,始終叫不出口。

那些她不想要的回憶如海水般鋪天蓋地而來,他的絕情,他的捨棄,孩子的慘死,這一聲“四哥”教她如何說得出口。

她不叫,連默也不急,沙啞的嗓音緩緩響起:“阿虞是誰的阿虞?”

他的話叫姬夜熔眼眶越發的漲澀,伸手拂開他的手,不想再聽,轉身要走。

“阿虞……”連默本能的起身想要抓住她,身體不受意識的控制整個人從病*上摔在地上。

儀器的線糾結成一團,儀器也被他扯的東倒西歪。

姬夜熔走了幾步停住,回頭看到他跌在地上,拼命想要站起來,可又碰到右手臂,痛到站不起來。

潔白的貝齒暗暗咬住內脣,片刻的遲疑,折身回去。

白希的手扶住他的左手,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扶到*上去。

連默倒在*上,臉上有着不自然的紅,呼吸急喘,眼眸疲倦的不住往下垂,不願意閉上眼睛,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腕,生怕她走掉。

“阿虞……”他輕聲低喃,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煩。

姬夜熔企圖掰開他的手指,沒掰開,聽到他不斷的叫着自己,最終忍不住應聲:“我在。”

他看着她的眼底如同萬丈深淵,一旦跌進去,必定粉身碎骨,握着她的手溫度越發的高,意識像是模糊的,聲音裡有着三分柔軟,七分無力的傳來:“阿虞是誰的阿虞?”

姬夜熔眼眸一掠,還沒有反應過來,聽到空氣中飄過自問自答的聲音:“阿虞是四哥的阿虞!”

那些記憶如同黑白電影在腦海裡一幀幀的播放。

滿室的旖旎繾綣,他擁著香汗淋漓的她,迷戀的親吻她每一吋肌膚,讓她動情,沉淪至深。

共赴極致歡愉時,脣瓣移動到她的耳畔,蠱惑的聲音輕喃:“阿虞是誰的阿虞?阿虞是四哥的阿虞!”

那一刻,她是他的阿虞。

那一刻,他是她的四哥。

那一瞬間,她很清楚的明白:連默是毒藥,不能沾不能碰,一旦觸碰,毒素會在瞬間侵入骨血,無藥可治。

明明知道他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一種愛情,偏偏還是選擇了奮不顧身,毫無保留的爲他化爲灰燼。

醫生趕到的時候,連默已經陷入昏迷中,左手緊緊扣住姬夜熔的手腕不放。

無奈之下,醫生只得讓姬夜熔也跟着一起進手術室,跟着進去的還有顏惜。

姬夜熔站在手術檯旁邊,看着蒼白的光襯的他臉上越發沒有血色。

連默其實是一個極其好看的男子,面若玉冠,劍眉星目,輪廓分明,線條均稱;可此刻他躺在手術檯上一動不動,呼吸薄弱,看的人心慌。

“他到底是什麼情況?”脣瓣輕扯,聲線緊繃。

縱然自己從二樓摔下來,他用自己的身體做肉墊,承受所有的衝擊力,可怎麼會傷的如此之重。

“你摔在他的身上,所有衝擊力都是他一個人承受,脾肺是有裂開出血,但問題不大。問題在於他的手臂裡有兩根特殊的鋼釘……”

顏惜的聲音戛然而止,神色閃過一絲懊悔,她失言了。

姬夜熔聞言,側目看向她,“他的手臂裡怎麼會有鋼釘?”

她不知道,一丁點都不知道。

這些日子他抱着她來來去去,絲毫都沒有表露出手臂有任何的不舒服。

這些年因爲有姬夜熔在連默身邊,所以不管遇到多危險的事情,連默每每都能安然無恙,毫髮無傷,可偏偏就是她離開的四年裡,他的手臂裡就多了兩根鋼釘。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顏惜咬脣,避開她銳利的眼神,“你別問我,我們是不可能吐露半個字,否則閣下不會放過我們!”

姬夜熔瞬間瞭然,連默已經讓他們封口。

目前原因暫且可以不深究,但是他的傷勢……

“他手臂裡的鋼釘多久了?原因是什麼,現在需要動手術取出,會對他手臂有影響?”

一口氣言簡意賅連問三個問題。

“四年。原因是因爲右手骨頭斷裂,這種鋼釘從國外引進,是輔助骨頭的復原,當初也是由國外的醫生做的手術。有一顆能取出,還有一顆因爲位置關係,很難取,當初這方便的專家說過,若沒必要可以不取,否則會適得其反。”

顏惜將閣下手臂受傷情況知道的都告訴她了。

四年?

也就是自己出事的那一年,他的手臂受到巨大重創,動手術裝了兩根特殊鋼釘,至今未取。

纖細的墨眉微微的斂起,波光越發的探究。

“最糟糕的情況會是什麼?”她極其冷靜的問道。

顏惜回答:“其實半個月前閣下已經感覺到手臂不舒服,畢竟受了兩次的傷,可他一直強撐着不願做檢查,更別說手術。這一次我們給他做了檢查,若現在動手術,順便取出一顆鋼釘,後期好好休養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如若不然,他的右臂會痛的越來越厲害,再漸漸失去力量,離殘廢也就不遠了。”

姬夜熔眸底泛起波瀾,不解的凝視着昏迷不醒的連默。

半個月前就不舒服,所以沒有再去醫院,而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是置氣。

爲什麼不做檢查,爲什麼不願意動手術?

這樣拖下去,是非要把自己拖成殘廢?

“閣下說,眼下不是做手術的時機,阿虞還需要人照顧。”顏惜看了一眼神情漠然的姬夜熔,再看看連默,心頭無端涌起酸澀。

已經說不清楚究竟是誰比誰傻了。

姬夜熔想扯掉手腕的手,終究沒有這樣做。捲翹的睫毛如同蒲扇,輕輕顫抖,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青影。

誰要他照顧?

誰要!

連默,你別自作多情。

阿虞,不需要。

姬夜熔就更不需要。

“立刻動手術。”

姬夜熔冷清的話語一出,顏惜和醫生都錯愕的眼神看向她,目光裡寫滿不可思議。

“不行,閣下知道會……”

“你把他送進手術室不就等着我這句話!”姬夜熔冷冷的打斷她的話,眼神犀利如刀刃,讓顏惜在她的面前近乎透明。

顏惜咬脣,羞愧的低下頭,低低道:“對不起!”

他們也是沒辦法,纔會出此下策。

眼下誰也勸不動閣下動手術,但他們都不能放任閣下這樣不管,想來想去這件事還是要靠姬夜熔。

“立刻動手術,所有後果我負責。”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脊背挺的筆直,在燈光的薰染下顯得格外孤勇而落寞。

縱使他們之間的君臣情分早已灰飛煙滅,她亦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他一隻手臂在明明有機會痊癒的情況下就這麼殘廢了。

連默在昏迷的狀態下被注射麻藥,若是不用麻藥手術中帶來的痛楚是常人無法承受的。

姬夜熔好不容易掰開他的手指,不妨礙醫生的手術,在手術室外面等。

他出了這麼大的事,雲瓔珞直到現在不曾露面,柳若蘭不知道何時已經離開醫院。

手術室門口等着的唯有程慕。

想到這裡,不知爲何姬夜熔莫名的想笑。

“利用完,難道不該給我一個交代?”姬夜熔背對着牆壁,射向他的眼眸裡含着金屬般的冷銳。

顏惜的醫術很好,但心思絕沒有這麼深沉。

有這麼深沉的心思又關心連默的人,除了程慕,姬夜熔想不到第二個。

程慕一怔,隨之嘴角浮起苦笑:“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不能!閣下會殺了我!”

姬夜熔斂眸:“你以爲我查不出來?”

程慕眉心微皺,閣下不想讓她知道的事,任她把巖城攪得天翻地覆,也不會有任何的收穫。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機,找一天我們好好聊聊。”

閣下不想讓她知道,程慕卻無法看着姬夜熔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閣下的用心良苦。

尤其是親眼看到閣下毫不猶豫的去爲姬夜熔以身犯險,完全忘記自己的身份和安危,抱住急速*下來的姬夜熔,帶給程慕太大的視覺衝擊和震撼。

直到現在他的心湖都還沒有從這份震撼中平復。

這幾年姬夜熔不好過,閣下又何嘗好過?

姬夜熔沒有再咄咄逼人,既然程慕答應會告訴她,一定會有這個機會。

現在手術的結果更爲重要。

手術比姬夜熔預期的還要漫長,她後背靠着白色涼薄的牆壁,長時間的站立讓她的已經有了不舒服的感覺。

手,不着痕跡的揉了揉右腿膝蓋處。

程慕捕捉到這一細節,暗暗的懊惱,自己只掛念着閣下的安危,竟然忘記了她的腿還有傷。

吩咐護士去取一把椅子來,讓她坐下。

姬夜熔沒有坐下,因爲手術室門緩緩而開,醫生和顏惜一起走出來。

程慕立刻湊上去問顏惜:“情況如何?”

“手術很成功,鋼釘取出一顆,但是之後還需要好好休養,否則也會影響到康復的程度。”顏惜摘下口罩,目前算是鬆一口了。

站在原地沒動的姬夜熔聽到顏惜的話,神色上沒什麼變化,眼神從他們的身上掠過,轉身欲要離開。

“你不去看他?”顏惜眼尖,看到她要走,立刻出聲。

姬夜熔步伐一頓,背對着他們,沒有回頭,聲線收緊:“沒有必要。”

手術已經成功。

顏惜不死心:“他醒來最想見到的一定是你,要是見不到,閣下的脾氣誰勸得了?萬一再傷到手臂……”

剩下的話不需要說完,姬夜熔也能想得到。

他的這條手臂,再不好好休養,可真要廢了。

景苑,燈火闌珊,流光溢彩,衣香鬢影。

高貴典雅的連景腰肢上有一隻修長猶如玉竹的手,而手的主人右手執杯,有着一張俊朗不凡的臉,溫暖如玉,遊刃有餘的與今晚的賓客寒暄。

此人正是連景結婚四年的丈夫——許思哲。

比起許思哲的駕輕就熟,連景顯得心不在焉。

溫潤的眼眸捕捉到她的分神,不着痕跡的將她帶到了角落,聲線溫柔:“要是擔心就去醫院看看,這裡有我。”

閣下奮不顧身的救下一個從陽臺摔下來的女人,大部分人都看到了,雖然有些封了口,但總有些聲音是消不掉。

更何況這裡是他的地盤,知道這件事,不難。

閣下出事,身爲家人本該去醫院,奈何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到場的賓客上百,身爲男女主角的他們是不可能缺席。

關於閣下的事更是要封鎖,不能讓外界知道閣下進了醫院,避免引起(騷)動。

連景掃了一眼那麼多的賓客,眸底閃過一抹矛盾,沉默片刻,“不用了。”

醫院有顏惜和程慕,打電話說過,他們沒有生命危險。現在過去意義不大,而且容易招人話柄。

許思哲沒有勉強她,“明天再去也一樣。要是累了,你先去休息一會。”

連景片刻遲疑,點頭。

許思哲的手從她的腰間撤離,連景轉身要去樓上時,沒走幾步,忽而聽到有什麼(騷)動。

停下腳步,回頭看去,不禁怔住。

站在大廳門口的男子身姿挺拔,一身黑色高級定製西裝,漆黑的眼眸如同王者在巡視全場,最終定格在連景身上。

連景沒想到他今晚會出現,杏眸凝視他,無聲相望。

許思哲看到霍淵,英氣的眉頭不動聲色的斂起,目光下意識的去看向自己的妻子。

心,無聲的在收緊。

凌辰三點,病房裡燈光淡雅,靜謐如死,姬夜熔坐在*邊保持同一個動作,宛如石雕。

連默的麻藥退了還需要點時間,一直沒醒,她就這樣一直看着他,神情近乎悲憫。

被拾歡送來的手機不停的嗡鳴,她始終無動於衷。

直到連默濃密如扇的睫毛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下,她終於伸手拿起手機,掃了一眼收到的信息,沒有打開仔細看,直接關機。

連默醒了,明顯能感覺到手術後手臂的痛。意識到發生過什麼,劍眉緊擰,沁着一股慍怒。

“何時起,你開始喜歡作賤自己?”姬夜熔脣瓣輕抿,話語是那麼的冷漠,沒有給予他一個病人手術後該得到的關心。

連默神色微僵,失去血色的脣瓣輕抿:“你腳瘸,我手殘,天生一對。”

“你忘了,你已經有妻兒。”空洞的眼眸看着他,劃過一抹嘲諷。

他結婚了,有孩子,現在對她說這樣的話,合適?

將柳若蘭和連湛置於何地,又將她置於何地?

——小三嗎?

連默蹙眉,虛軟的聲音幽然響起:“阿虞,我若是要與你在一起,這世間便沒有什麼可以阻擋。”

姬夜熔心尖一顫,隨之緊鎖,放在腿上的手無聲的攥成拳頭,聲音近乎悲切:“連默,你憑什麼認爲你可以肆意糟賤我?”

爲他付出那麼多青春年華,他無動於衷,爲他化爲灰燼,他不曾感動。

如今,她心死成灰,他已是有婚姻的男人,憑什麼認定她還會願意和他在一起。

連默啊連默,你真的是太自以爲是。

連默將她的反應捕捉到眸底,輕咳了兩聲,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阿虞,是我在糟賤你,還是你在糟賤自己?你想想,仔細的想。”

顫抖的聲音裡隱隱怒意,情緒起伏波動過大,漆黑的瞳仁都漲紅了。

姬夜熔微怔,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

兩個人的眼睛裡都充滿傷痕的對視,呼吸教纏,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連默劍眉裡隱藏着疲憊不堪,她又何嘗不是?

有人敲門,顏惜和醫生過來爲連默做術後檢查,姬夜熔起身,背對着他,聲音冷清的丟下一句:“或許此刻你更應該擔心教育問題!”

連默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她一瘸一拐飛快的離開病房。

剛入春,深夜裡的風還帶着刺骨的涼意。

姬夜熔穿着單薄的病服坐在醫院路邊的長椅上,拿着的手機裡視頻一遍遍的播放,清澈的瞳仁裡悄然爬上寒意。

有黑影出現,從身後靠近,手還沒碰到她,姬夜熔迅速側身精準遏制住對方的手腕,力氣大到幾乎要折斷對方的手,眼神裡彌散着濃濃的陰戾和冰冷。

宋遙痛的悶哼一聲,被她遏制住的手裡拿着的是一件黑色大衣,“隊長——”

姬夜熔見是宋遙,瞬間鬆開手,將手機視頻關了。

宋遙將大衣披在她身上,這才坐下揉着自己的手腕,凝視她的眸光浮動着擔憂。

“你覺得我的警覺性已經低到連一個孩子靠近我都發現不了?”

這段視頻是姬夜熔在景苑墜樓前後的監控錄像,她一出事,兵鬼老五黑客天才伏臻就黑掉了景苑的監控系統,把這段截取下來發到她手機上!

他們很瞭解姬夜熔,若是她沒事,一定會調查此事;她若是有事,兵鬼的人也會深入調查,爲她報仇!

宋遙眸底拂過一絲疑惑,不確定的語氣道:“你是懷疑那些植物有問題?”

話語稍頓,搖頭:“這不可能!你出事後,老六就去現場偵查過,那些植物也做了研究和分析,只是一些普通的綠蘿,沒有任何的藥物。”

姬夜熔是在懷疑那些植物上有某種不知名的藥物成分,她靠近了那些植物,呼吸之間吸入到某種藥物,造成她的注意力不集中,警覺性降低。

否則連湛靠近她,她怎麼可能絲毫察覺都沒有!

“宋遙,這個世界很大,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姬夜熔聲音低低的,眸光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腳尖。

有些事,若不是自己親身經歷,是不會相信的。即便是有人提及,也只會聽着,笑着,覺得那是別人虛構,誇大其詞罷了。

宋遙目光深究,她的話隱藏深意。

“我們會繼續查下去。”

姬夜熔擡頭,透過頭頂的樹梢仰望遙不可及的蒼穹,一輪明月彎彎的掛在夜空中,孤單無比,涼薄無比,將這座城市也點綴的哀涼無限。

“宋遙,你們一定要——小心!”

最後兩個字的咬音格外的重。

許是常年野獸作風的直覺,回到巖城以後她就有一種野獸面對危險的直覺,感覺到黑暗中有一隻手在暗地裡點兵布將,宛如蜘蛛在慢慢的編織一張天羅地,想要將所有人都驅趕進中,一舉殲滅。

她本不該把兵鬼牽扯到私人仇怨中,可是對方太強大了,她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抗衡,唯一能依靠的,藉助的只有兵鬼。

但若兵鬼裡任何一個人出事,她會負疚一生。

宋遙是兵鬼中不論謀略或身手都排前三的人,也是最能懂姬夜熔心思的人。

起身,目光在黑夜中閃爍着光芒,似是要照亮她從黑暗的深淵走出來的道路。

“有你如此,兵鬼不枉此生!”這不止是宋遙的想法,更是全隊人的想法。

凌辰五點,東方泛着絲絲的魚肚白,姬夜熔獨自坐在長椅上,眉眸不知何時沾染白露,涼意緩緩滲透肌膚,隨着血液在身體裡油走,躥動。

顏惜走過來,道:“閣下,在等你。”

姬夜熔起身,步伐卻不是朝病房,而是離開醫院的方向。

顏惜緊盯着她的背影,見她不回去,急切的說:“既然你不願意讓閣下殘廢,又爲什麼不能留在這裡讓他好好休息?”

沒有姬夜熔在病房,閣下怎麼可能休息得好,他一定是要見到她才能安心。

這一點顏惜都明白,姬夜熔的心裡會不明白嗎?

姬夜熔步伐頓住,背對着她而站,回頭看向顏惜時,眸光深了顏色。

顏惜與她對視的眸底閃爍着請求,爲了閣下,也是爲了他們自己。

片刻後,姬夜熔再次邁出腳步。

只是這一次,步伐與之前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在姬夜熔和顏惜沒有回到病房之前,連默與程慕有一場談話。

程慕說:“消息雖然封鎖,但外泄出去不是沒有可能。至於監控那邊,在拿到之前,我們的人發現景苑的監控已經有被入侵的痕跡!”

剩下的話不需要程慕多說,連默也明白。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做到這種地步,沒幾個人了,這也是他們做事的風格。

“閣下,這一次她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程慕面露憂色,深深的爲他擔憂。

一邊是親人,一邊是他用生命在保護的人,最爲難的,最苦的人,只有他。

連默闔上眼眸,隱藏住眸底那些疲憊不堪,擡手示意程慕不必再多說。

這件事,他會自己處理。

程慕眼底的餘光掃到已經走到門口的倩影,到嘴邊的話又無聲的嚥下,恭敬的鞠躬後退下。

姬夜熔在病*旁的椅子坐下,因爲在外面太久,當連默拉她的手時發現她的體溫冰冷的嚇人。

心頭一緊,連握着她的手都不禁收緊,“到我身邊躺會。”

姬夜熔身子僵直坐着沒動,任由他*的緊握自己的手,脣瓣輕抿時,聲音肅殺:“你打算怎麼處理連湛?”

連默握着她的手,力量倏然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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