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顏老夫人吃味的話,葉傾心忍不住想笑。
“外婆,您和外公,爺爺奶奶,博淵的爺爺奶奶,都是寶,孩子們你們說是不是?”
葉傾心端着哄孩子的語氣,哄得三位老人笑得開懷。
人年紀越大,越像小孩,需要家人寵着哄着。
“小張,去把鍋上熱着的骨頭湯給心心和阿淵盛一碗。”景老夫人對張嬸說。
“有骨頭湯喝啊?謝謝奶奶,您真好,正好我有些渴了。”葉傾心挽住景老夫人的胳膊,撒嬌似的道。
“那骨頭是我讓玉婷去買的。”顏老夫人又不高興了,總是讓景老夫人搶了頭功,很讓人不爽。
盛老夫人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麼功勞,眼睛瞄向走向廚房的張嬸,撒腳跑過去,搶在張嬸之前盛了兩碗湯,邀功似的說:“心心,奶奶給你盛了湯,快來喝。”
葉傾心望着圍着自己轉的三位老人,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幸福感。
十歲以後,她就沒有再享受過這種被親人寵愛着的滋味了。
喝完湯,葉傾心想給三位老人洗個腳,誰知她們異口同聲的說已經泡過腳了,六隻手齊齊將她往樓上推,讓她去休息。
回到主臥。
葉傾心脫了外套,藏在衣服裡的大肚子立刻顯了出來。
景博淵目光掃過她的大肚子,摘手錶的動作頓了頓,過來扶着她坐在牀腳踏上。
葉傾心耳邊似乎還能聽見三位老人家吵吵鬧鬧的關心話,家裡因爲老人家的出現,變得熱鬧了許多,雖然……嗯,可能她和景博淵不能隨時隨地做點親熱的事,但這樣的日子,讓人有種活着的真實感。
轉而想到葉傾國,葉傾心明亮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暗。
她不知道自己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有沒有被人欺負,即便是被人欺負了,只怕他也是不會告狀的。
甚至,他可能連別人有沒有欺負他,他都搞不清楚。
葉傾國太喜歡巧克力,被黃鶴樓用巧克力洗腦得連他這個姐姐的話都不聽了。
景博淵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在她身邊坐下,出聲道:“在想小國。”
葉傾心沒否認。
景博淵擡手摸上她的頭髮,道:“你之前不是說,希望小國過正常人的生活。”
葉傾心感受到他手掌的重量,擡頭迎上他的目光,有些不解他話裡的意思。
“你說說看,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應該什麼樣?”
葉傾心聽了他的問話,想了想,說:“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學習,工作,娶妻,生子……”
景博淵輕輕將她攬進懷裡,道:“小國現在不正在過你所期望的生活?”
“可是……”葉傾心說:“他現在心甘情願被人欺負,我……我心裡難受……”
今天下午的事,總讓葉傾心想起葉傾國小時候被欺負的那些事,每想起一次,她心裡都像被針紮了一樣疼。
他沒有自保能力,她可以護着,但若是連他自己都心甘情願被人欺負,她又怎麼去護?
“平日裡倒是機靈,現在怎麼糊塗了。”景博淵端着長輩教育晚輩的口吻,說:“你把他當孩子護着,一點委屈都不讓他受,他又怎麼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人活在這世上,哪能不受一點委屈。”
“你既然希望他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你就該用對待正常人的態度去對待他,尊重他的選擇,你不能一邊希望他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一邊又希望他在你的保護裡不受傷害,心心,你這樣豈不是矛盾?”
葉傾心聽得愣住,啞然。
是啊,她把小國當成一個智力低下沒有自保能力的小孩,那他將永遠只會是個智力低下的小孩,一個智力低下的小孩,怎麼去過一個普通男人的一生。
如果將來小國真的能結婚,難道她要干預他的婚姻私生活?
人生那麼長,他總要學會該怎麼在這個殘酷的社會裡生存,也要學會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對外面的不平衡和異樣的目光。
即便,他對待事情的方式和態度可能和別人不一樣……
想了許久,原本堵在心裡的那團鬱氣,因爲景博淵的幾句話,漸漸消散。
葉傾心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抱住景博淵的脖子,小聲說:“謝謝景老師教誨,學生受教了。”
雖然一時還不能完全接受,但,她會試着慢慢改變自己對小國的態度。
一巴掌而已,他自己都不喊疼,她又心疼個什麼勁兒。
景博淵摟着葉傾心腰側的那隻手在她肚子側面輕輕撫摸,聽到她調皮的話,他笑了下,說:“不生氣了就快去洗澡睡覺。”
葉傾心趴在景博淵懷裡,耳朵貼着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像鐘聲敲在她耳膜上,渾厚有力量。
擡頭看向男人俊美深刻的面龐,手不自覺地撩起他的毛衣下襬,伸進去摸上男人結實的胸膛。
軟中帶硬的觸感,摸起來莫名讓人血液沸騰。
“博淵……”
葉傾心往上湊了湊,在景博淵喉結的位置溼吻了一下,說:“洗完澡,是不是有什麼活動?”
女孩柔軟的小舌尖,掃在脖子裡的感覺,又酥又癢,那感覺像一條蛇,直往人心裡鑽,順着血液擴散到全身,最終在腹部發酵。
景博淵擡左腕看向表鏡,才八點不到。
摘下手錶放在牀腳榻上,他起身抱起葉傾心,朝衛生間走過去。
‘嘭’一聲,衛生間門被一腳踢上。
沒多大會兒,兩人洗了澡,邊擁吻邊一步步挪到牀邊。
時間特別長,男人本來就屬於比較持久的那一類,礙於葉傾心的肚子,他不敢太放縱,緩慢的動作減弱了刺激,延長了過程。
等結束,葉傾心累得直喘氣,眼皮子都不想睜開,景博淵倒是顯得淡定了許多,額上雖有薄汗,氣息還算平緩。
他給兩人收拾了衛生,葉傾心躺着一動不動,任由他擺佈。
景博淵又幫葉傾心肚子發紅的地方抹了橄欖油,才關燈上牀摟着她。
黑暗裡,葉傾心窩在景博淵懷裡,不知怎麼,心裡倏然生出一股祥和安寧的感覺。
男人的懷抱溫暖又結實,那麼可靠。
他的臂彎習慣性地摟着她,另一隻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
許久。
“博淵。”葉傾心情不自禁喊了一聲,聲音裡還殘留着歡愛過後的嬌媚。
“嗯。”男人的聲音低沉性感。
“我想喝牛奶。”
片刻,景博淵壓住葉傾心身上的被子,起身時葉傾心身上的被子蓋得好好的,小小的細節,透着成熟男人穩重的關懷。
“眼睛閉上。”景博淵說。
葉傾心順從地閉上眼睛。
啪一聲,燈亮了。
雖然只開了壁燈,光線不怎麼明亮,依舊會刺激到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
葉傾心躺平身體,雙手搭在隆起的肚皮上,嘴角無意識地勾起笑容。
其實這些瑣碎的事,景博淵可以打電話給張嬸去做,裝了內線電話,很方便,他卻似乎已經習慣了親力親爲,很少假別人之手。
不知過去多久,景博淵回來,除了牛奶,還有一碟小點心。
他把托盤放在茶几上,扶葉傾心坐起身,又把牛奶杯子遞給她。
葉傾心沒接,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仰望着景博淵,“餵我喝。”
景博淵:“……”
在牀沿坐下,他將杯沿送到葉傾心嘴邊。
葉傾心還不滿足,又道:“用我以前餵你喝牛奶的方法餵我。”
景博淵看向她笑,“得寸進尺。”
葉傾心笑,伸手捏住男人胸前的鈕釦,輕輕把玩着,意有所指道:“我看你很喜歡我的得寸進尺,是不是?”
女孩的動作,透着不正經的誘惑。
景博淵深深地凝住她。
葉傾心被看得心虛,撇開目光道:“你要不願意就算了……”邊說邊伸手去拿牛奶杯子。
景博淵卻直接把杯沿送到自己嘴邊,含了口牛奶,伸手捏住葉傾心的下巴輕輕一擡,俯身把牛奶哺到她嘴裡。
葉傾心愣了一下,旋即配合着吞嚥。
牛奶的腥氣混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在鼻端縈繞。
葉傾心兩手緊緊揪住景博淵胸前的睡衣,心跳在加快。
有牛奶從她嘴角溢出來,順着脖子滑到胸口,消失在若隱若現的那條溝縫裡。
一杯牛奶喝完,景博淵的脣尾着乳白色液體的走向,一點一點吻乾淨她肌膚上的牛奶。
“滿意嗎?”景博淵啞着聲音問她。
葉傾心半瞌着眼眸,裡面的光朦朧不清,身上的肌膚泛起微微的紅。
她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勾住景博淵的脖子,吻上他的脣瓣。
都說女人懷孕,得不到滿足的是男人,分明,女人也不大好過。
葉傾心糾纏着景博淵的舌尖,緊緊裹住吮吸。
景博淵倒是微微驚訝小丫頭這麼熱情,顧及着她的肚子,他沒有容她胡來。
他把幾乎要掛在自己身上的小丫頭拉開,動作輕柔地塞進被子裡躺好。
關燈的瞬間,餘光瞥見那碟小點心,他問她:“要不要吃點?”
葉傾心被裹得只剩顆腦袋在外面,水汪汪的一雙眼染着嬌態,脣瓣紅腫着,一眨不眨盯着他,問:“我想吃點別的行嗎?”
景博淵:“想吃什麼?”
葉傾心的目光從他臉上,下移落到他褲子中間。
啪!
燈關了。
葉傾心:“……”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她的視力出現短暫的喪失,不過,景博淵在她身邊躺下她是感覺到了,挪了挪身子,鑽進男人懷裡。
“博淵……”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
景博淵理順她的頭髮,將她摟進懷裡,聲音低沉:“別說話,睡覺。”
“你剛剛是在害羞嗎?”
“……”
“博淵……”葉傾心悄悄伸進男人的睡衣裡,輕輕撫摸八塊腹肌,“你身材真好,摸起來很舒服。”
“……”
“博淵,你怎麼都不說話?我想聽故事。”
“……”
葉傾心擡頭親吻景博淵的脖子,一直親到他嘴巴。
景博淵終於還是伸手來推她,語氣嚴厲中帶着無奈,“你睡不睡?”
葉傾心拿開他的手,邊再次湊過去親他,邊說:“我就親親,不做別的……”
這話,聽起來總感覺哪裡不對。
忽地,葉傾心整個一轉,被人壓在身下。
景博淵虛壓在她身上,用力將她兩隻不規矩的小手扣在枕頭上,黑暗裡,他的眸色竟比夜色還要深。
他聲音壓抑道:“不是看你肚子,哪容你這麼蹦躂。”
話落,葉傾心的脣被人堵住。
他吻得兇狠,直吻得葉傾心嬌喘連連。
許久。
他放開她,問她:“睡不睡?”
葉傾心喘着氣點頭。
又輸了。
她以爲今晚能扳回一城。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她這支還沒完全盛開的水靈靈花骨朵兒,弄不過那個老男人。
葉傾心閉上眼睛沒再胡鬧。
夜裡,正睡得迷迷糊糊,葉傾心隱約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景博淵下牀去開門。
門一開,門外的張嬸焦急道:“不好了……”
景博淵眉頭不着痕跡緊了一下,回頭看了眼熟睡的葉傾心,擡手製止張嬸的話,隨後走出主臥,順手帶上門。
葉傾心意識半清半醒,張嬸的聲音她聽見了,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隔了不知道多久,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張嬸說的‘不好了’,是什麼不好了?
莫名的,葉傾心心底生出一抹不安。
房間裡一片漆黑,景博淵去開門時沒有開燈。
葉傾心摸索着找到燈開關,突來的光線刺得她眼睛痠疼。
緩了一陣,待適應了明亮的環境,她忙穿了鞋準備出去看一下。
景博淵這麼久沒回來,更讓她心口不安。
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出去,門打開,景博淵從外面進來。
“出什麼事了?”葉傾心急急問。
景博淵摟着她的腰,將她帶回牀邊,語氣輕緩道:“沒什麼,睡覺。”
葉傾心盯着男人的臉,總覺得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可他的表情是一貫的平靜無波,她實在看不出什麼來。
這時,外面隱約傳來一陣汽車引擎聲。
“這麼晚了,誰來?”葉傾心跑到陽臺上往下看,正好看見張嬸領着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從大門口走過來,那男人手裡拎着藥箱。
外頭冷,葉傾心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被景博淵給摟進懷裡帶進室內。
“誰生病了?”她的聲音有點緊張。
別墅裡除了她和景博淵、張嬸,就是幾位老人家。
景博淵摸了摸葉傾心的頭髮,安撫道:“別擔心,不會有事。”
他先說兩句寬慰話,才說:“外婆老毛病犯了,已經叫了一直照顧她病情的醫生過來。”
他說的外婆是顏老夫人。
葉傾心心口一緊,轉身要往外走,“我去看看。”
景博淵抱住她,“彆着急,外婆不會有事。”
葉傾心腦袋裡亂亂的,忽然意識到,她的親人們,都年事已高,說句不好聽的,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難道她剛擁有親人,就要一個個都失去嗎?
葉傾心臉上的血色緩緩褪去,本就白皙的臉蛋在燈光下白得幾乎要透明。
“心心。”景博淵似是看穿了她的內心,輕輕將她擁進懷裡,輕撫着她的背,說:“有我在,什麼都不要怕。”
葉傾心鼻子控制不住發酸。
“我剛和他們相認,不想他們離開……”
“我知道。”景博淵聲音染了幾分溫柔和心疼,“可是心心,人終有一死,外婆在生前知道她牽掛的外孫女還活着,對她來說,這一生已經圓滿了,你該爲她高興。”
話說得再好聽,也只是安慰話。
葉傾心怎能不知道,在大自然規律面前,所有的人爲都顯得那麼力不從心。
顏老夫人和景老夫人一樣,也是心臟上的毛病,顏老夫人的病是十八年前初聞顏瞳噩耗留下的。
這麼多年,一直好好壞壞,距離上一次復發,已經有大半年之久,醫生一直有定期給她做檢查,狀況都挺好的,今晚忽然病發,醫生也很意外。
醫生給顏老夫人用了藥,顏老夫人的症狀漸漸減緩。
直到天快亮,顏老夫人才在藥物的作用下睡過去,葉傾心也是等她睡着了,才得以下樓來看她。
景博淵一直不讓葉傾心下樓,擔心顏老夫人發病的樣子驚到她。
樓下有那麼多人照顧,她下樓幫不上忙不說,若是驚得動了胎氣,只會添麻煩。
“醫生,我外婆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葉傾心瞧見顏老夫人慘白的脣色,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醫生正要張嘴回答,察覺到頭頂兩道扎人的目光,擡頭對上景博淵墨黑的瞳仁,心頭莫名狂跳了一下,到嘴的話在舌尖打個轉,回到腦子裡重新加工了一遍,才說:“老夫人是老毛病了,沒什麼大礙,這次發作也是因爲年紀大了,好好休息,在飲食上多注意一些就好。”
這種情況下,醫生的話勝過別人千百句的安慰。
“真的嗎?”葉傾心眼睛裡迸射出喜悅的光。
醫生垂下眸子,看見葉傾心隆起來的肚子,旋即又轉開目光,說:“這是自然,老夫人的身體一直是我在照顧,以後我也會好好照顧,保管讓老夫人看見外曾孫健健康康長大。”
醫生也是個會說話的。
這話聽在人耳朵裡,十分順耳。
葉傾心一直緊揪着的心,因爲醫生的話緩緩放鬆。
她坐在牀邊,握着顏老夫人的手,默默地看着這個拿她當心頭肉的老人家。
景博淵親自送醫生出去。
醫生知道他此舉的用意。
兩人出了入戶門,走在車道上,醫生不等景博淵問什麼,直言道:“老夫人前幾天例行檢查,各項指標都正常,按理說不該發病,我給老夫人用了藥,暫時應該沒什麼問題,具體情況,還需要到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
景博淵點點頭,沒說什麼。
快到別墅大門口,醫生說:“景先生請留步。”
景博淵從善如流地停下腳步,語氣客套且言簡意賅,“有勞,慢走。”
醫生:“這是我應該做的,您請回。”
景博淵對一直跟在身後的張嬸說:“送送醫生。”
言罷,他朝醫生點了下頭,轉身走向入戶門。
景博淵一走,醫生感覺到背上的壓力一輕,脊樑挺直,整個人都瞬間高大了許多。
有些人天生就有用氣勢壓彎別人脊背的本事。
張嬸上前從兜裡摸出一個鼓鼓的紅包遞給醫生,說:“我們先生知道您喜歡喝茶,這個您拿着買點茶葉,辛苦您跑這一趟。”
醫生剛要拒絕,張嬸又道:“您拿着吧,這是您該得的,照顧好了顏老太太,我們太太纔會高興,我們太太高興了,先生纔會高興。”
這話裡的意思,醫生聽得明白。
想到剛剛葉傾心問他話,他正要回答時,感受到的來自景博淵的眼神,他笑了下,伸手把紅包接過來,說:“請景先生放心,我一定盡心盡力照顧好老夫人,不會讓景太太傷心。”
------題外話------
抱歉……
某瑤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