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你,沒事就好

從魯蒼南的話中宋舞霞知道。陸博濤與他們不是一起到宋府的。看起來應該是他出宮後就直接過來了,而魯蒼南藉着陸昊然的名義,想過來對她說碧玉的事,兩撥人正好在王府遇到了。導致陸昊然擅闖後院,大概是由於蘇四娘不想她與陸家的人接觸。

種種跡象表明,皇帝給過宋維德,宋修文什麼暗示,所以昨日他們不但出了城,還讓蘇四娘緊閉府門,意圖把她逼回皇宮。若不是丁文長想到“姨母探望外甥”這個藉口,偌大的京城只怕真沒她的落腳之處。想到這,讓胡三快些京城,把他的宋家女婿身份合法化,變得迫在眉睫了。當然,要做的還不止這些。

見雙胞胎與陸昊然似乎又要開始另一輪的唾沫戰,宋舞霞急忙摟住她們,“雁兒,雀兒,讓綠桑姐姐幫着換一件漂亮裙子,我們一起去見陸伯伯好不好?”雖然不太合規矩,她還是想見一見陸博濤。瞭解一下宮裡的情況。

“可是,陸伯伯好像不喜歡我們。”雀翎對陸昊然做了一個鬼臉,這才轉身對宋舞霞說。

雁翎想了想,搖搖頭,“沒嗎?沒有吧?”

宋舞霞摸摸她們的頭,把她們交給了綠桑。陸昊然見她們走了,有些不情願地跟着魯蒼南進了屋子。

雖然雙胞胎只有五歲,但雁翎聰慧,雀翎敏銳,和她們相比,宋舞霞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對於陸博濤的態度,表面上看,任何人都會覺得,他真的對兩個孩子很好。可事實上,雁翎,雀翎是他的情人和別人生的孩子,要說他一點芥蒂都沒有,那他就是聖人了。

宋舞霞搖搖頭,對宋清霜的自殺,她真的覺得惋惜。她們失蹤了五六年,陸博濤一直未娶妻,即使知道未婚妻死了,還是義無反顧的幫助她的家人,不惜把自己捲入各種麻煩,甚至捨身相救,這樣的好男人幾百年才能出一個。如果宋清霜沒死,陸博濤能夠拋去家族的枷鎖。也許他們能隱居山林,每日彈琴作畫,做一對神仙眷侶吧!她惋惜地想着,走入了耳房。

耳房內,趙嬤嬤虛弱地躺在牀上,臉色煞白,肩膀上隱約可見白色的紗布。“嬤嬤,我回來了。”宋舞霞輕聲說。

“小姐,你沒事吧?”趙嬤嬤滿眼驚喜,“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宋舞霞輕輕抓住了她的手,自責地說:“嬤嬤,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不是我……”

宋舞霞的動作讓趙嬤嬤受寵若驚,連連搖頭,“小姐,快別這麼說,折煞老奴了。”然後她想起了自家主子中的毒,見屋裡沒有其他人才小聲地問:“小姐,你的毒……丁公子他……”

“毒已經解了。我沒事,真的。”既然丁文長沒有花柳病,她也服了事後避孕藥。對宋舞霞來說,整件事只能算意外產物下的一夜*,不提也罷。

可惜,其他人並不是這麼想的。翠羽拿着魯蒼南給她的紙條進了屋,關上門,把紙條擱在一邊,“小姐,請讓奴婢給你把一下脈。”今早聽到趙嬤嬤的話她就十分的不放心,直覺地認爲那不是普通的*藥。

翠羽號完了脈,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可趙嬤嬤畢竟是有經驗的人,隱約感覺到了什麼,怔怔地望着宋舞霞。

宋舞霞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避開她的目光,拿起了一旁的紙條。原來碧玉確實被陸家的人救了。當時魯蒼南正在陸家的別院,忽然發現有人在監視別院。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擔心一早進宮的陸博濤,所以偷偷潛出了莊子。

也是湊巧了,皇宮四個門,他偏偏選了西門。半道上發現了中宮用的小馬車遠遠離去,後面似乎還有追蹤的人。因爲擔心馬車上會是陸博濤,所以他跟了上去,隨後發現了碧玉。可惜他去的太晚了,碧玉受了重傷,雖無性命之虞,但至少需要臥牀一個月。

魯蒼南覺得事有蹊蹺,安頓好碧玉之後開始打探消息,但他什麼都查不到,只知道昌平王府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而丁文長在市集大搖大擺接郡主回家看兒子。他剛想去丁家一探究竟,宮裡傳來了皇后的旨意,陸家所有人都不許外出,直至陸博濤出宮。

陸博濤從無在宮中過夜的習慣,情急之下的魯蒼南聽說蘇四娘去了丁府接小姑回昌平王府,他就鼓動了陸昊然來宋家。一來怕宋舞霞擔憂,告之她碧玉的情況,二來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知道碧玉還活着,宋舞霞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宋舞霞本想馬上接她回來,但轉念想想,昌平王府能在危難時刻把她關在府外,保不準還會做出什麼事情。再說胡三來了,以京城這種情況,單單隻有一個陳二狗在他身邊顯然是不夠的。

她把紙條放在火上燒了,又叮嚀了趙嬤嬤幾句,才帶着雁翎與雀翎,和魯蒼南、陸昊然一起往蘇四娘會客的偏廳而去。

偏廳內,陸博濤一貫的溫文笑容有些勉強,並不是因爲蘇四孃的話中有話,他只是想親眼確認宋舞霞真的沒事。

“陸公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些事情,應該放手。還是要放手。”蘇四娘笑盈盈地說。她已經換了兩次茶了,可陸博濤只當不明白她的逐客之意,依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眼睛時不時望着門外。

蘇四娘已經知道陸昊然去闖後院了,她在心中冷哼:你們見面了又如何?天下有皇帝得不到的東西嗎?

昨日她緊閉府門就是奉了皇帝的暗示。昨日早朝之後,皇帝留下了宋維德,告訴他,郡主進宮謝恩,恐怕以後都不回昌平王府了。只這一句話,宋維德馬上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雖然不解皇帝怎麼會看上已經二十歲的“大齡”姑娘。可這對宋家來說無疑是大消息,好消息。他當即表示這是宋家的榮耀,激動地謝了恩。

出了皇帝的書房,金公公立即上前提示他,因爲郡主與陸博濤是有婚約的,爲免御史們做文章,爲防陸家從中作梗,宋家的男人最好找個理由避一避,這樣當別人問起宋修文見妹妹遲遲不回府,爲何不去接,也好有個應答的理由。

之後金公公又說,爲了郡主的名節,皇上會對外宣稱自己在餘慶宮入皇貴妃寢殿時,不小心見到了兩姐妹在更衣。於情於理,他不得不把人留下。事後皇上會公開向陸博濤致歉,並且爲他另配良緣。

宋維德一聽金公公的話,差點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雖然這番說辭明眼人馬上能明白這是鬼話,胡扯,因爲宮裡那麼多人,皇帝能悄無聲息地進妃子的寢宮,還正好看到她們在換衣服?但皇帝能考慮到名節之類的事情,這就說明宋家立馬能在四妃之位中再佔一個妃位,這比讓宋繡屏入宮生孩子來得保險。再說宋繡屏年齡尚幼,過兩年宋家還是不能出一個生了皇子的嬪妃,再把她送進宮也不遲。

辭別了金公公,宋維德立馬帶了宋家的人出了城,並關照留在家的各府女人,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開門。

昨日,蘇四娘聽了丈夫的話之後,以爲自己終於能不費吹灰之力把小姑子送走,沒想到今日卻讓她去丁家接人。她不知道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清楚地知道陸家是宋家的敵人,而陸博濤阻礙了她把小姑送進宮的道路。

“陸公子,令侄還真是頑皮,他雖有心想找人,甚至不惜去闖我家的後院。只不過,有時候再怎麼執着都是沒用的。你說是不是?”蘇四娘依舊笑盈盈的。

陸博濤淡淡一笑,仍然心不在焉,平淡地說:“對無謂的事情確實不用執着,但有些事應該堅持還是要堅持的,即便是皇上,凡事總要講個‘理’字。”

“話是不錯,但如果每個人都做一些無謂的堅持……”

“大伯,我把清霜姨找來了哦!”陸昊然扮演着活潑的大男孩,第一個跳進了屋子。宋舞霞跟在他身後,牽着雁翎和雀翎跨了進來。

在宋舞霞的印象中,陸博濤總是乾淨,整潔,風度翩翩的,即便他因爲受傷躺在牀上的時候,也總是每日命人爲他梳頭,刮鬍子。可現在的他,以一般的標準,看着也不算太糟糕,但是用貴公子的尺度,他的衣服雖然整齊,但不夠整潔,有被灰塵肆虐過的痕跡,他的頭髮雖然並不凌亂,但很明顯被風吹過,最讓人驚訝的,宋舞霞第一次看到了他的鬍渣,青青的,似乎有些扎人。

“陸大哥。”宋舞霞對他行了一個禮,然後走到蘇四娘身邊,笑着說:“大嫂,我是不是打擾你和陸公敘舊了?”

“哪裡,我不過是和陸公子閒話家常而已。”蘇四娘笑着回答,絲毫沒有起身的慾望,似乎打定主意要當電燈泡。

在碧琰山莊的相處,雁翎對陸博濤頗有好感,所以行完禮之後,她自發自動地靠了過去,甜甜地叫了一聲:“陸伯伯。”

如果在往日,陸博濤一定會準備一些小禮物哄她和雀翎,但今天早上陸妙彤把她放出來之後他便直奔昌平王府了,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只能略帶尷尬地應了一聲。

雀翎依偎着宋舞霞,他發現這位陸伯伯大多數的時候把眼光停留在姑母身上,覺得有些奇怪,因爲趙嬤嬤教過,不在說話的時候不能一直盯着別人瞧。她想了想,認真地問:“陸伯伯,你是不是想和姑媽說悄悄話?”

即便是未婚夫妻,照規矩也是不能私下見面的,所以宋舞霞急忙喝止了雀翎,“雀兒,不要胡說,我們不是正在和陸伯伯說話嗎?”

“可是……”

雀翎還想說什麼,卻被雁翎搶先了。她拉了拉陸博濤的衣袖,指着陸昊然說:“陸伯伯,他欺負我和妹妹!”

“我哪有!”陸昊然急忙反駁。

“就是有!他剛纔還說妹妹是愛哭鬼。”

“對,他說我愛哭,還抓着我不放。”雀翎馬上附和,伸出了小手,“看,他抓的是這裡。”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還不忘對陸昊然做了一個鬼臉。

陸博濤有些訝異地看着侄子,在他的印象中,除了自己,陸昊然對誰都愛理不理的,怎麼會欺負小女孩。

看到大伯的目光,陸昊然的小臉馬上漲得通紅。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可他就是喜歡見到雀翎,然後再逗她,而且只可以他逗她,別人都不行。剛纔他去抓她,只是想叫她不要哭了。

“昊然,還不向妹妹們道歉!”陸博濤命令,眼光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宋舞霞。她是怎麼出宮的?她真的沒事嗎?他很想親口問問她,可是蘇四娘就在那裡坐着,動也不動。

看到陸博濤的目光,陸昊然馬上從羞愧,懊惱中醒悟了。他早就被內定爲陸家繼承人,接受的是英才式教育,平日裡陸博濤又把他當成年人那般對待,所以大伯的眼神馬上讓他想到了很多事情。再加上碧琰山莊的相處,他清楚地知道雁翎的死穴在哪裡。

回頭對魯蒼南眨眨眼睛,走到雁翎面前,“對不起,雁翎妹妹。”他低頭一拱手,然後輕聲說:“你來抓我,抓到我給你一個金錠子。”生怕金子的誘惑不夠,他學着雀翎平日對他做的鬼臉,對着雁翎吐了吐舌頭,輕輕踩了她一腳,皮皮地說:“怎麼樣,我就愛欺負你,來抓我啊!”說完就跑了出去。

認識陸昊然的人都愣住了,因爲從沒有人見過這樣的他。最後還是雁翎最先醒悟,即便沒有金錠子的誘惑,在碧琰山莊一向橫着走的雙胞胎何時受人欺負過,她立馬追了出去。

雖然不明白侄子的意圖,但陸博濤下意識追了出去,雀翎見姐姐跑了出去,也急忙跟着出去。宋舞霞生怕雙胞胎摔着,也跟着出去了。魯蒼南一見,馬上知道陸昊然爲什麼對他眨眼睛了,他快速衝到了門口,用魁梧的身體,駭人的刀疤堵住大門。

院子中,陸昊然跑得不快也不慢,純粹只是引着雙胞胎去抓他。院子中的丫鬟沒有蘇四孃的命令也不敢亂動,呆呆看着三個小孩跑過來,再跑過去。

發現宋舞霞就站在自己身旁,陸博濤終於知道了侄子的目的,可是千言萬語在此刻卻說不出一個字。

“我沒事,只是虛驚一場而已。”宋舞霞輕聲說,並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容。

“你,沒事就好。”陸博濤發現,自己能說的只有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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