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嬤嬤很快就來了,宋楚宜在宋老太太這裡磨了又磨,着實有些不願意回去聽規矩,實在是她該知道的都知道,嬤嬤們教的宋老太太已經教了一遍,而至於叫她害怕的事,卻是什麼道理也說服不了的。
磨蹭了一會兒,到底叫宋老太太攆回了關雎院,宮裡來的嬤嬤是盧皇后叫盧太子妃選的,都知道這位六小姐得皇后和太子妃的意,又是家裡的嬌客,俱都笑容滿面。
青鶯偷偷私下告訴宋楚宜:“姑娘不必慌,殿下都叮囑過她們了。”
宋楚宜愕然的瞪大眼睛------宮裡嬤嬤是來教什麼的,周唯昭能叮囑什麼?
嬤嬤們到底還是拿出了疊小人兒的圖,極盡詳細的同她一一解釋,直到把宋楚宜這樣的老油條都說的臉紅耳赤了纔算罷休,又從包袱裡拿出兩座造型各異的歡喜佛來交到她手裡:“原本太子妃娘娘也怕您年紀小面嫩,想着把這規矩也免了的,可是......”另一個嬤嬤忍住了笑看向她:“可娘娘又想,我們殿下也是一張白紙,怕您.......”
這還是青卓擔心他家殿下,特意去跟太子妃娘娘求來的,原話是什麼來着?好像是說,畢竟是當道士養大的,又是道士帶大的,別人家的公子哥到了這個年紀早就通房侍妾的一大堆了,周唯昭身邊.....也就有過一隻母貓吧,到時候兩眼一抹黑怎麼辦?
兩個嬤嬤都沒再說下去了,一旁的徐嬤嬤卻歡喜的連眼睛裡都帶着笑,候着嬤嬤們下去吃點心了,笑着拉起宋楚宜的手:“原本我總擔心殿下位高權重,身邊少不了人。雖說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尋常事,可是殿下跟尋常男人又不同,恐怕三宮六院都是少不了的,生怕您受了委屈。可現在看來,殿下是個再好不過的,您別害羞,嬤嬤們剛纔告訴您的,都得記在心裡......”一面又交她要墊枕頭,小腰要放軟些之類的話,聽的宋楚宜終於臉上要噴火了。
原本以爲生過孩子了沒什麼好再怕的,可是宋老太太和宮裡來的嬤嬤和徐嬤嬤一個比一個經驗豐富,說的都是她聞所未聞的,她終於覺得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徐嬤嬤高興得又想哭又想笑,周唯昭竟從未叫女子近過身,她心裡就又放心一層,以後縱然周唯昭有三宮六院,這第一個女人,總歸是不同的。
宋楚宜握着手裡的歡喜佛,只覺得心裡發怵。
上一世可沒這些人來教她這麼多,徐嬤嬤被攆了,祖母對她失望至極,李氏哪裡會顧她的死活?現在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有種不真實感。
她站起來,輕聲吩咐徐嬤嬤:“嬤嬤,我想去一趟祠堂。”
宋家的祠堂十月初六是要大開的,到那天她照樣要去祠堂拜別列祖列宗和母親,可那是不一樣的,她想,她要先去同母親說說話。
她心裡有許多的擔憂不捨,也有說不清的歡喜和期許,她虔誠的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在崔氏的牌位底下閉起眼睛。
母親,我做到了當初對您的許諾。
我再也不會做蠢事,再也不會叫弟弟跟從前一樣落入別人陷阱。
您在天之靈,早日安息。
下午沒客人上門的規矩,忙亂的伯府總算有了片刻寧靜,宋楚宜纔等來陪牀的崔華鸞,就聽見寧德院來人說宋老太爺那裡有人來請。
因爲家裡有這樣大的喜事,宋老太爺早已經告了假,可這幾天宋楚宜卻並沒瞧見過他,聽說是皇陵那邊又出了事,廣平侯世子不敢私自做主,奏摺提到了內閣,常首輔病了,新入閣的人選又還沒敲定,因此宋老太爺還是要去處理。
今天他總算是閒了下來,就叫了宋楚宜,給她添了兩座江南的茶山當嫁妝,頓了頓又道:“皇陵那邊又出了些事......”
宋楚宜就豎起了耳朵,自從恭王從皇陵逃走之後,皇陵就安安靜靜的,現在好端端的又提起皇陵出事,她心裡浮現些不好的預感。
宋老太太亦忍不住蹙起眉頭:“現在這個時候?”
剛剛好,離宋楚宜和周唯昭大婚只有兩天的時候,要是再鬧出什麼動靜來,到底容易令人有不好的聯想,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又覺得恭王可惡。
宋老太爺有些疲累,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厭惡:“溫泉別莊裡不是死了幾個錦衣衛和侍衛並太醫麼?事情鬧出來了。”
宋老太太就有些不解:“這在之前就已經昭告過天下了,說是馬圓通那夥人的餘黨劫匪所爲啊......現在怎麼又拿這個說事?”
宋老太爺冷哼了一聲,面上浮現出厭惡的冷笑:“那座別莊塌了。”
塌了?!皇陵那邊的別莊都是爲了每年去祭拜的宗室們準備的,質量肯定是極好的,又沒有天災什麼的,怎麼好端端會塌?
宋老太太臉色難看。
宋老太爺已經出聲了:“因爲之前死了人,裡頭還有去重新粉刷休整的工部郎中等人,這房子一塌,都埋在裡面了。廣平侯世子帶人去救,從裡頭挖出塊石碑來。現在附近百姓們都知道這事兒了,那石碑還被擡去了當地縣裡,又被交給了欽天監。”
宋老太太越聽越覺得心驚膽戰,連忙問:“是什麼石碑?”
宋老太爺目光沉沉臉色嚴肅,看了宋楚宜一眼,冷笑道:“刻着四個字的石碑,那四個字是,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
宋老太太終於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什麼石碑!哪裡就有這麼巧的事,分明就是人爲!”
天煞孤星!當初元慧不就是用這個四個字給宋楚宜斷的命嗎?現在無緣無故在那個地方弄出塊石碑來,這分明就是衝着宋楚宜來的!或許,也不僅僅是宋楚宜,是衝着她們宋家來的......
在皇陵,又是恭王出事的那個溫泉別裝裡,說跟恭王沒關,宋老太太都不信。眼下這個時候,恭王四處逃竄,居然還有餘力來佈置這樣的事,他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