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真的把您當成我的母親。”宋楚宜的聲音像是冬天的井水,冷的叫人一碰就指尖刺疼:“可您從未把我真正當成女兒。”
見慣了這個繼女撒嬌賣乖的樣子,見過她被寵的飛揚跋扈的樣子,卻從未見過她如此冷硬如刀的眉眼,彷彿像是要殺人一樣的狠厲,看着就讓人心顫。
到了這個時候,李氏居然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從來不曾瞭解過這個繼女,就好像她從未曾真的瞭解過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她一直以爲這兩個一個是溫順愚蠢的小綿羊,一個是貼心親近的小棉襖,可這兩個人其實都完全沒有像她期望的一樣,一個成了會咬人的兔子,一個是沒有感情的毒蛇。
心頭猛地一顫,她接觸到宋老太太含着冷笑的眼神,再看看大夫人似乎是帶了嘲笑的嘴角,忽的哭了,眼淚如同決堤的河水奔流而下。
“你怎麼能這麼說?!”她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指着宋楚宜,似乎從未認識過她一樣,滿懷悲憤和失望:“我不把你當女兒?我怎麼會不把你當女兒?!這麼多年來你捫心自問我對你究竟怎麼樣?”
李氏忽的哽咽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麼多年小心翼翼的對待宋楚宜的委屈全部涌上心頭,她顫着手指戳了一下宋楚宜的額頭:“你這麼想你的母親,你還有沒有良心?”
李氏想裝的時候,向來是比臺上的戲子還能入戲的。
“你生病的那幾天,我沒日沒夜的守着你,連阿寧都拋在了腦後......”她真的到了傷心處,連鼻涕也一齊流出來:“我不過是......不過是做錯了黃姚跟汪嬤嬤的事情而已,你就這麼懲罰我?帶着這些人在老太太跟大嫂面前污衊我.......”
她不能承認,承認了就一切就都完了-----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的名聲、費力討好的婆婆跟大嫂、甚至到時候的宋毅,都會離她而去。
宋毅是她這半生的夢想,她不能失去,絕對不能失去。
“是,從前我也這樣以爲。”宋楚宜噙着笑看着她,說話間眼裡卻已經蓄滿了眼淚:“我以爲母親對我跟對阿寧的好是一樣的,我以爲母親是真的喜歡我......”
“母親對我好,我對母親差嗎?”她苦笑着看着李氏,上一世的絕望不甘終於在這一世得到發泄:“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你敬重你,您說我外祖家不喜歡我,我就聽話得不見晉中來的人。您讓我疏離祖母,我就不敢在祖母面前侍奉......過去的整整六年裡,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宋楚宜的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地上:“您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做錯了什麼......我這樣敬重您信任您,可是您一次次的推我下火坑.......四姐姐的事,您讓黃姚去三嬸那裡說我是裝病,您讓黃姚攛掇我得罪祖母,讓汪嬤嬤引着我看話本、趕走外祖家的人......您讓人來通州給我送衣裳,結果卻讓那人裡應外合告知這些人我的住處,想要殺死我......母親,我到現在最後叫您一聲母親,您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宋楚宜的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又沉又酸得讓她眼眶通紅。
“我說了我沒有!”李氏尖叫起來:“你怎麼就是不信?我哪裡來的這麼大本事去找這些人殺你?!我不要命了嗎?”
宋老太太咳嗽了一聲,目光陰沉的盯了李氏一眼,沉聲道:“夠了!”
她知道宋楚宜不可能無的放矢,這個小孫女行事從來不曾故弄玄虛,既然她敢來指證李氏,那就證明有了絕對的證據,李氏卻還妄想能用感情打動自己跟這些人,真是愚蠢。
“除了這些證詞,還有什麼證據?”她覺得腦仁隱隱作疼,腦海裡嗡嗡炸響:“她說的對,她沒有機會出門,這些地痞流氓可能都沒見過她,怎麼能指正她?”
“他們或許不認識她,卻認得那個出錢的人。”宋楚宜側頭看了李氏一眼,目光冰冷:“帶他們去李府轉上一圈,就什麼都知道了。”
這件事居然連李家都有參與!這是把宋家當成了什麼?把自己跟宋程濡還有宋毅置於何地?!宋老太太震怒不已,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可是李如橚是國子監祭酒,桃李滿天下,門生衆多,怎麼會允許人帶着人上門去查這些內宅的齷齪事?!
難道這件事就要這麼不了了之?宋老太太心裡不忿,卻又忽然覺得無計可施。
直到宋楚宜再涼涼的拋下了另一顆炸彈:“而且,那個跟這些人聯繫的、通知我的住處的婆子,恰好被葉景川抓到了,也恰好,她就是夫人旁邊的陪房。”
宋老太太曾經聽宋珏提過,宋楚宜的住處有一晚遭到了韃靼暴兵的襲擊,若不是葉景川跟太孫殿下搭救,情況就不好了。
可是現在看來,那一晚原來不是什麼韃靼暴兵,根本就是李氏派去的這些地痞流氓!
是啊,怎麼忘記了這一遭!
李氏如遭雷擊,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當初她曾想過,宋楚宜必死無疑,等她死了,自然死無對證,因此竟然百密一疏,忘記了這個婆子......現在這個婆子反倒成了捅向自己的一把刀!
黃嬤嬤已經出去將那個婆子領了進來,那個婆子面無人色,雙腿抖得篩糠一般軟成一團,一進來就不斷的哭着喊着求李氏救她。
事情究竟如何已經不言自明。
大夫人震驚的睜大雙眼,終於忍不住嘆了一聲氣。
她知道這個賢良淑德的二弟妹可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溫良恭儉讓,卻也沒想到她懷揣着這麼惡毒的心思,且真的敢付之行動。
宋楚宜在這樣心狠手辣的繼母手底下討生活,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麼不容易,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小命就沒了,簡直如履薄冰。
宋老太太終於怒極,一腳踹在了李氏的身上:“你竟如此喪德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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