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北風呼嘯而過,刮在人臉上赤赤生痛。
風清雲在飯後伴着宣倩柔步行回去宣家,路燈之下,寒風之中,兩人相依偎着,在燈下拖出長長的影子。
宣倩柔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沒有開口,只盼着前路長長的走不完,就這樣挽着他的手,一直的走下去。
然而,路總會有盡頭,家門口就在眼前,宣倩柔有些暗惱,頭一回感到住的近真的很討厭。
“快進去吧,外邊冷。”風清雲笑着對她說道。
宣倩柔卻一把摟着他的腰身,臉頰深深埋在他的胸膛裡,似乎想要汲取那一抹炙熱的溫暖。
“怎麼了?”風清雲一愣,遲疑着將手撫上她柔順的髮絲,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
“清雲,我不想離開你。”她從他的胸膛擡起小臉,羞澀地道:“我今晚去你那裡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
風清雲一怔,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異色,很快恢復平靜,微微一笑後道:“太冷了,你身子不好,別跑來跑去的吹風。”頓了一頓又道:“何況呆會我還和小叔到外面再喝兩杯呢,也可能會在家裡住。”
宣倩柔聽了難掩失望之色,卻絲毫不表露在臉上,只是體貼地道:“既然這樣,那你去吧,別喝那麼多。”
“嗯。快進去吧,我回去了。”風清雲推了推她。
“不,這次我要看着你走。”她放在他,站在小門的臺階上按下門鈴道:“快走吧。”
風清雲無奈地一笑,卻也是轉過身去,雙手插在褲袋上離去。
宣倩柔在他轉身後,脣角的笑容立即斂了下來,怔怔地看着他被拖得老長的影子,咬緊了下脣。
他變了。
宣倩柔敏銳地感覺到,風清雲變了,自從宣雨回來之後,變得心不在焉,對她也不如從前,若是換在從前,他怎麼會任由她站在門口而離去?
就算以前他送她回來時,有時候雖然不會進屋去,但也會等她進了門纔會離去,他是個很有紳士風度的人。
儘管叫他先離去的人是她,可是她私心裡卻是盼着他一如以往,對她疼寵憐愛,對她百般呵護,而不是這樣的,疏離。
是的,疏離。
她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帶着疏離,帶着冷淡,帶着推拒。
作爲一個女人,她已經先開口,那麼羞人的事她都能開口,那樣強的暗示都已經說出口,可是,他卻拒絕了。
她願意相信他的確是要和他的小叔繼續去喝酒,也願意相信他是要在大宅裡過夜的,只是,心底的一個聲音卻不斷地擴大,他是在找籍口,他在拒絕她。
宣雨的話猶在耳邊響起,她擔心的事已經發生了?
忽然間,宣倩柔感到一陣惶恐,胸口不斷起伏,雙手緊握成拳,似乎在忍受着極大的憤怒一樣。
他們之間是有了什麼糾葛了嗎?正因爲這樣,風清雲纔會不對她疏離冷淡嗎?
那股安全感似乎慢慢地離她而去,她似乎感覺到風清雲正在遊移,不,她不能任由這事下去,她等不及了,等不及五月的婚禮了。
她要牢牢的抓住風清雲,絕對不能讓那個女人奪回去。
看着風清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宣倩柔抿了抿脣,這才走進屋裡去。
還是那間名叫買醉的清吧,相比於半年前的一個人自斟自飲,這回,風清雲並不孤單,在他身旁的,是和他從小玩到大的小叔。
略顯低柔哀傷的音樂在婉轉流動,盪漾在耳邊,許是冬夜太冷,酒吧裡客人很少,寥寥的坐了兩三桌人,倒是比那些人滿爲患的酒吧要來的安靜。
“一眨眼,咱叔侄兩個都老了。記得小時候你還掛着兩行鼻涕跟在我後面跑,奶聲奶氣地喊小叔小叔,那時你就這麼丁點大吧。”風國仁臨空比了個手勢,笑着說道:“現在你都比小叔還高,也快要成家了,真正是白駒過隙,光陰似箭。”
其實兩人的高度差不多,風清雲略顯高點,身材也瘦削點,所以看着比較高。兩人臉容相似,年紀也相近,在外人看來,就是兩兄弟的樣子,也極少人覺得他們是叔侄。
“可我記得小叔你摔倒還會哭鼻子呢。”風清雲揶揄着笑道。
“去,我那時不是年紀少嘛,這事你少在你小嬸跟前說,不然我非得被她笑得臉黃。”風國仁瞪他一眼,警告性地道。
風清雲笑笑,扯開話題說道:“小嬸身子大好了吧?”
“這胎算是保住了,你小叔我也沒別的求了,但求這兒子平平安安生下來。你不知道,當醫生宣佈要保胎的時候,我的心都碎了,就怕這胎保不住。”風國仁說起前兩個月的事兒,一臉後怕,拍了拍風清雲的肩膀道:“所以清雲啊,人一生,什麼高官金錢都是虛的,最重要的還是家人和活的開心。”
“看得出來小叔你豁達了許多。”
“那你呢?”風國仁抿了一口酒後扭過來看着他:“對這婚事你是不是就真的心甘情願?”
風清雲一愣,也不看他,手拿着酒杯在轉,淡道:“倩柔很好,我自然是甘願的。”
“那你的心之所向呢?清雲,別委屈了自己的心。”風國仁一臉的意味深長,宣雨離開後,風清雲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他也很清楚,原以爲這孩子的固執不會輕易的放棄,卻不料真的和小柔訂婚了。只是,他也看得出,風清雲並沒有完全放下,至少,在兩人身上,他看不到如膠如漆的膩歪。
風清雲一愣,看進他那雙理解的眼睛,不由露出一個苦笑,這世間,最瞭解他的,最通透的,還是和他年齡相仿的小叔啊。
他承認,自從宣雨回來之後他的心就開始有些搖擺了,以往的種種,不時在腦海裡出現,讓他止不住想要去見她,卻又忍不住的想折磨她,極是矛盾。
今晚倩柔的暗示他不是不清楚,只是和宣雨有了那麼一層肉體關係之後,他就如迷上了罌粟一樣,明知道是毒,卻忍不住去接近,去沉淪,就不想和她人有密切的關係,即使是他的未婚妻。
難道,真的是在委屈自己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