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雨墜入了無邊的噩夢當中,世界一片空蕩,還是那條幽暗而孤冷的後巷,還是那笑得淫邪的男人。
如同事件重播一樣,她無助地倒在地上求饒哭喊,卻沒有人聽到她的懇求,沒有人來救她,眼睜睜地看着兩個混混向她逼近。
那淫邪的笑聲,像是從地獄般傳來,恐怖又陰森,徹骨生寒,那兩個猥瑣的男人,像是索命的黑白無常,向她伸出魔爪,不,甚至比黑白無常還要來的可怕。
他們是魔鬼,是骯髒的魔鬼,他們的手在她身上上下其手,讓她噁心,讓她驚懼,讓她羞憤欲死。
那樣清晰的感覺,彷彿還在身上流傳,那樣噁心骯髒的味道,在她身上殘留着,讓她聞之慾吐。
還不如就此死了呢,她是這樣想的。
誰也聽不到她的呼救,那個人,在她心上停留的那個人,遠遠地站在一邊看着她,臉上是冷冽的笑,那麼的冷漠。在他身邊,是那個讓人驚恐的女人,小鳥依人的靠在他身旁,一同看着她的笑話。
不,不要,放開我。
誰能聽見她的哭求,誰能救她出這修羅地獄?
尖利的笑聲,骯髒的手,噁心的味道。
宣雨尖叫着,驚恐地大叫,身子不住的顫抖。
“小魚,醒醒,醒醒,沒事了。”一個聲音從遠而近地叫喚着她。
是誰,是誰在叫她,救命,不管是誰,請來救救她。
“小魚,乖,我在呢,不怕,我在。”溫暖的聲音,像是冬日的一團篝火,漸漸變得清晰。
如同溺水已久的人忽見求生的浮木一樣,她緊緊地抓着,不願放手。
“小雨,小雨。”
“不要,放開我。。。啊。”宣雨終是從噩夢中尖叫着驚醒過來,滿頭的汗。
她急劇地喘着氣,胸膛上下起伏,空洞而茫然地環顧四周,熟悉,溫暖,這是自己的房間。
“沒事了。”孟爾冬看她醒來,不由鬆了一口氣。
宣雨懵然的眼神聽見聲音逐漸變得清醒,轉過去,孟爾冬擔憂而溫暖的眼睛落在她的眸裡。看着熟悉的臉孔,她的眼淚就這麼毫無預警地看着孟爾冬落了下來,吧嗒吧嗒,一串串,如珍珠掉落。
“怎麼了?怎麼了?哪裡痛嗎?我們去醫院好不好。”孟爾冬看着她的眼淚,一下子急的手足無措,抓着她的手亟亟地問。
“別碰我。”像是被驚了一樣,宣雨觸電般的縮回手,敏捷的翻身下牀,一陣風似的衝進了浴室。
砰的一聲門響,孟爾冬這才反應過來,她反常的反應讓他憂心不已,卻又不能跟進去,只好在門外聽着裡面的聲響。
水聲,嘩嘩的流,人聲全無。
宣雨在浴室裡開着花灑,從頭衝到尾,擱置在一旁的沐浴液被她直接扭開了瓶蓋倒在身上。
她拿過柔絲線沐浴球,使勁地擦拭着身上,尤其是上身,一遍又一遍,沐浴液被沖掉又重新倒上。
太髒了,這身子太髒了,她要洗乾淨,洗乾淨。
水聲飛濺,她手上破損的掌心被沐浴球和浴液磨得發痛,血水和着泡沫在掌心流下,卻置之不理。
好髒,太髒了。
胸部上,已是一片殷紅,那嬌嫩的肌膚幾乎沒被她擦破一層皮,然而,她卻鍥而不捨地刷洗着,恨不得將身上的皮都擦掉了去。
哐噹一聲,已經空了的膠沐浴瓶掉落在瓷磚上,發出悶響,聽在貼着門板的孟爾冬耳裡,是一陣心驚肉跳。
看了一眼手上的時間,已經進去一個小時了,怎麼還不出來?不會又幹傻事了吧。
他再度拍了拍門,扭了扭門把,還是緊鎖着,不由叫道:“小雨,你沒事吧,應我一聲。”
沒有聲音,連哼哼都沒有,他再度拍門,大叫:“你不出聲,我就要撞門了。”
他急得團團轉,抿了抿脣,暗付一聲,豁出去了。
他退後幾步,吸了一口氣,使勁的側着身子往門撞去。
嘩啦一聲,沒等他來得及收勢,門卻已經從裡面打開,他穩住傾倒的身子,滿目驚心地看着眼前溼漉漉的人。
她依舊穿着那套他給她換上的T恤,卻是渾身溼漉漉的,頭髮不斷地往下滴水,地板一陣溼滑,她是將整瓶沐浴液都用光了吧?
來不及想這些,他的目光被她握着的手一驚,往下看去,竟然泌出血水。
“GOD,你又弄傷了。”他叫了一聲,看了一眼空洞又茫然的她,搖了搖頭,進了浴室抽過浴巾一把包着她吼道:“好歹擦乾了穿身衣服,你是想生病是不是?”
宣雨不語,任由他擦着及脖子的半長不短的頭髮,也任他推在牀上,如同失掉了靈魂的布娃娃一樣。
孟爾冬從衣櫃裡重新找出一套衣服,扔在她面前說道:“你是自己穿還是我幫你。”
宣雨終於有了反應,擡起紅腫的眼眸掃了他一眼,怔忪地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孟爾冬轉過身子去,聽着身後的響聲,估摸着時間後問:“好了沒,我要轉身了。”
沒聲音,他轉了過來,卻見她已經穿好衣服抱着膝坐在牀上,眼睛看着窗外,一片木然。
他嘆了一聲,走到她身邊坐下,手上還是那條大毛巾,動作輕柔地擦着她的頭髮,不作聲。
“冬子,這身子太髒了,我洗了好久,卻再也洗不乾淨了。”良久,宣雨終於開了口,聲音木然而冷漠。
孟爾冬的手一頓,掰過她的臉,一臉的認真道:“胡說,你還是冰清玉潔的那條小魚,任誰也污不了你。”
宣雨看着他的眼睛,那裡面一片暖融融的,不禁眼睛一熱,撲在他懷中,痛哭失聲。
“哭吧,哭吧,不有我呢。”孟爾冬拍着她的背,聲音哽咽着道,眨了眨眼睛,怎麼自己也想跟着哭呢。
樓上,一片溫情和疼痛並存,樓下,北風蕭索嗚咽,一人一車侯在其中久久,直到天際發白時,才發動引擎潸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