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幾個嬤嬤譁然色變,薛氏噙着笑意緩緩道:“不過你們放心,幾位跟了我這麼些年,一些還是我薛家跟來的老人,一直是忠心耿耿,差事上頭也從來沒有出過差錯……我會給你們安排更好的去處的,以後等這邊老夫人回了山東,我依舊將你們招回府。”
招回府?這是要將她們趕出宅子?
幾位嬤嬤開始只是色變的話,聽了這一句之後已經是面若死灰。
薛氏一口氣說了這麼些,並不給人說話的機會,最後又加了一句:“對了,各位的賬本與鑰匙,等會兒老夫人身邊的常嬤嬤會派人去你們那裡拿的。”
這一句話,徹底毀了幾人的僥倖。若是隻是薛氏想要收回她們的手中的差事的話,薛嬤嬤還可以在老爺面前爲她們周旋,可是若是老夫人親自派人前來的話,即便是老爺也是沒有法子的。
薛氏將幾位嬤嬤送出去之後,又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氣,鬆開由於緊張而攥緊的拳頭,發現手心已經是溼漉漉的了,不過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
她成功了,即便只是一半,也讓她心中歡喜。在她的心中,薛嬤嬤一直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她覺得憑着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戰勝。可是今日,她卻在三孃的指點下與薛嬤嬤和自己的婆婆鬥智鬥勇。
“夫人,那幾位嬤嬤從這裡離開之後就去找了薛嬤嬤,說了幾句話之後薛嬤嬤面色很是不好看,正朝夫人這邊來了。”
派出去盯着那幾個嬤嬤的丫鬟出聲稟報,將發了一會兒呆的薛氏驚醒了。
薛氏輕咳一聲。坐直了身子,對那丫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出去守着吧。”
果然,話音剛落多沒有多久,薛嬤嬤那特有的嚴肅嗓音在外頭響起:“老奴求見夫人。”
薛氏定了定神,好看的小說:。輕聲道:“進來吧。”
薛嬤嬤進來了之後,向着薛氏行了禮,站在了離薛氏三步遠的地方。看了她良久。最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二小姐,奴婢聽桂嫂她們說你要將內院交出去給老夫人?”一雙眼睛卻是緊緊盯着薛氏沒有移開。
不知道爲何,薛嬤嬤這個眼神讓薛氏無法忍受。她以前一直沒有注意。現在想起來。薛嬤嬤似乎一直都喜歡這麼肆無忌憚地看着她。可是哪裡有奴婢用這種眼神看主子?除非她沒有將你當主子。
想到這裡,薛氏的心又堅定了幾分。
“老夫人說我內院管理得亂七八糟,她看不下去了,所以想要教一教我。”薛氏聲音柔和,似是一直就是薛嬤嬤眼中那個柔弱單純的薛二小姐,一直未變。
薛嬤嬤瞪向薛氏:“夫人,爲何內院會烏煙瘴氣?若是老奴在的話又何至於此?依老奴看,你還是在老夫人面前請求她寬限你一段日子。等老奴幫你將這內院重新整頓了,老夫人自然就不會有話說了。”
薛氏正正想着要敷衍幾句,拖延一下時間。卻見揹着薛嬤嬤的方向,門簾子被輕輕一掀。剛剛被派去外院的木蓮探進了一個頭,見薛嬤嬤正在與薛氏說話,也沒有進屋,只朝着薛氏點了點頭,又縮回了腦袋。
木蓮與薛氏主僕二人的互動,並沒有驚動正在教訓薛氏的薛嬤嬤。
薛氏突然嘆息着打斷薛嬤嬤道:“嬤嬤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說爲了我好,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老夫人是我婆婆,我不能違揹她。”
薛嬤嬤恨鐵不成鋼:“夫人這話,老奴不愛聽!你纔是這裡的當家主母,後院之事怎麼能交給別人?老夫人即便是你的婆婆,她也只是在京中暫住而已。二小姐,不是老奴說你!你的性子也太軟和好欺了,老夫人讓你交出內院你就交出內院,這會讓她覺得你好拿捏,其他書友正在看:。YHZW 網 站 。”
薛氏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門簾的防線,微微斂眸不語。
薛嬤嬤以爲自己向以往一樣,快要說動薛氏了,接着道:“二小姐,老爺他一向是看重你的,這便是你的優勢!即便是老夫人看咱老爺的面子上也會對你忍讓一二,你實在是沒有必要將手中的管家權叫上去。”
不想薛氏卻是突然擡頭,嚴肅這打斷了薛嬤嬤的話:“嬤嬤這話我不愛聽!薛二在王家爲人媳爲人妻,自當是要孝順公婆,敬重夫君。怎麼能因爲貪戀這小小的內院權利而違背婆婆的意思,讓夫君難做?薛二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也知道家和萬事興。且老夫人她要指點我家世,我應當高興還來不及,爲何要牴觸?嬤嬤這話好沒道理。”
薛嬤嬤一愣,她看向薛氏,薛氏從來沒有這麼對她說話。
只是,薛嬤嬤今日已經讓廚房的桂嫂那幾個管事被免職的事情亂了方寸,那可是她翻身的底牌。於是薛嬤嬤只是頓了一頓,便又教訓薛氏道:“二小姐,您糊塗了!老夫人她雖然是你的婆婆,可是畢竟不是您的親生母親!怎麼可能事事爲您着想?你比知道自古婆媳之間就少有和睦的麼?那家不是爲了這後院的這些容身之地,鬥得你死我活?您還是經驗淺,不知厲害。”
“我孝順公婆,敬重夫君,怎麼不知道厲害了?”薛氏氣急反駁道。
薛嬤嬤音量更大了些:“老奴說你糊塗你還不服氣!如今你沒有子嗣傍身,老夫人和老爺再看重你,你也是沒有底氣的。如今連這當家權也拱手想讓,以後怎麼在這後院立足。”
薛氏有些難堪:“我怎麼沒有子嗣了?五少爺,三小姐他們是老爺的骨血,且叫我一聲母親,人也孝順,他們就是我的子嗣。”
薛嬤嬤冷笑:“不是你肚子裡出來的,怎麼會與你貼心?說到這個,老奴就更有話要說了,其他書友正在看:。你對着先夫人留下的少爺小姐再熱絡又能如何?當初老奴費盡心機爲你謀劃如玉小姐那件事情……便也罷了,依老奴所見,夫人還是趕緊地爲老爺納一房妾室,將來生了子嗣,就抱到身邊養着,到時候那生了孩子的賤妾還不是任你處置?老爺現在寵信你,也不過是貪戀你的顏色而已,等到五年,十年以後,你用何傍身?”
薛氏聞言,索性什麼也不說,嚶嚶哭了起來。
薛嬤嬤正想再添一把火,卻突然聽到一個沒有太多情緒流露的嚴肅聲音淡淡道:“嬤嬤你費心了。”
薛嬤嬤一驚,回過頭去,便看見穿了一身皁色的外出服的王棟正站在門口,也不是站了多久了。
薛嬤嬤想起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打了一個冷顫,小心地覷着王棟的臉色,卻見他依舊是板着那付面孔,什麼情緒也看不出來。
薛嬤嬤賠笑着上前道:“老爺,您回來了?來人啊,還不快伺候老爺更衣。”
薛氏拭乾了臉上的淚,勉強這上前來給王棟行禮。
王棟了她,在椅子上坐了,看都沒有看薛嬤嬤一眼。
只吩咐聽了薛嬤嬤的喊進來的丫鬟道:“打盆水來,伺候夫人淨臉。其餘人都先出去吧。”
薛嬤嬤小心地看了王棟一眼,又看了看眼睛紅紅的薛氏,想要出口的話終究是憋了回去。咬了咬牙,道了一聲“老奴告退。”便走了出去。
待到了門口,看見了兩個守在那裡打簾子的丫鬟,薛嬤嬤面色一沉,小聲訓斥道:“老爺來也,怎麼也不知通報?”
那兩個小丫鬟對視一眼,低頭不語。
薛嬤嬤氣急,正想拎到一邊去好好教訓了,卻聽見一個清脆的嗓音,刻意壓低了聲音笑着道:“嬤嬤不要生氣,她們原本是想要通報了,卻是讓老爺制止住了,好看的小說:。嬤嬤若是有什麼不滿,便與老爺說去吧。”
語氣雖然是恭謹,話裡的意思卻是挑釁的。
薛嬤嬤看向朝着她笑吟吟的木蓮,面色陰沉,正想教訓卻見那丫頭一臉篤定地看着她笑。
薛嬤嬤驚醒,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的簾子,終究是將氣忍了下來。冷着臉走了。
木蓮得意地一笑,朝着門口的小丫鬟比了一個“做得好”的手勢,這才晃悠着離開了。
屋裡,王棟見薛氏被伺候着洗了臉,擦了手,又恢復了清爽,便揮手將丫鬟們都趕了出去。
“老爺,妾身失態了,還請老爺原諒。”薛氏有些臉紅。
王棟走到她身邊,見她還是一臉的委屈,嘆息一聲,小心地將她摟進了懷中:“你我是夫妻,你不必對我道歉。我知道你是好的,極好的。”
薛氏嬌羞地將頭埋在了王棟的懷中。
兩人溫存了半響。
王棟突然問道:“薛嬤嬤,一直是這樣與你說話的嗎?”
薛氏擡頭看了王棟一眼:“她是我母親身邊的老人了,我待她比旁人都要敬重。”也不說薛嬤嬤不好。
王棟若有所思:“母親說要你將內院交給她管?”
薛氏聞言忙搖頭:“是薛嬤嬤誤會了,老夫人是看重我,想要教我一些本事,便讓身邊的婆子助我一把。”說到這裡薛氏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還是我厚顏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