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陵墓

回首深愛 21.陵墓

喬子愛被方若蕊揪着衣服怎麼都甩不脫,此時聽着她喊罵的話,有些慌亂,就擡起高跟鞋,狠狠地踩在方若蕊的腳背上。

方若蕊嗷地一聲慘叫,下意識地鬆開了喬子愛,喬子愛趕緊趁機躲到了邵傑的身邊,好像嚇壞了一般,哽咽道:“傑,這個女人瘋了嗎?她在胡說什麼?”

邵傑看一眼躲在他身後瑟瑟發抖的喬子愛,再看一眼又是跳腳又是哭罵的方若蕊,狐疑地問道:“你什麼時候見過她?怎麼會跟她說這些話?”

喬子愛連聲喊冤:“我沒有啊!阿杰你要相信我,我根本不認識她!這個女人瘋瘋癲癲的,神經是不是有問題?”

“你說你不認識我?”方若蕊憤怒了,指着她痛罵:“你這個假惺惺的女人,忘了在法國,那晚你特意跑去找我……”

“胡說八道!我最近根本沒有去法國!”喬子愛連忙打斷她的話,轉首對邵傑說:“老公,怎麼能由着這個瘋女人在這種場合上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邵傑被這兩個女人吵得頭疼,不禁火大,衝着那些目瞪口呆的保安罵道:“你們都是死的嗎?還不快點!”

方若蕊見這些保安又要抓她,趕緊又躲着捉起迷藏。突然一眼瞥見曉曼,便對着她衝過來。

眼見方若蕊來勢洶洶,曉曼根本躲避不及,幸好有冷彬在身旁,攔住了方若蕊。

“何曉曼,都怨你!是你害得逸楓坐牢,我早晚要殺了你!”方若蕊眼睛猩紅,頭髮散亂,裙子裂開,神色獰猙,此時倒真像個名符其實的瘋婦。

冷彬微蹙眉峰,衝着旁邊打了個眼色,立刻過來兩名身形彪悍的男子,出手如電地逮住了上竄下跳的方若蕊,動作利落地將她拖了出去。

“有我在,別害怕。”他將曉曼摟進懷裡,輕聲安慰道。

曉曼的確被方若蕊嚇到了,幸好有冷彬在身邊,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麼應付這個瘋狂的女人。

方若蕊的哭罵聲漸漸消失,整個派對的氣氛完全被破壞怠盡。裴天楚很掃興,好在燕妮安慰了他幾句,又安排了歌舞團表演助興,一番狂歌熱舞,再次將氣氛提升了回去。

冷彬陪着曉曼悄悄走出了酒會,外面夜色濃深,街上車流如織,霓虹閃爍,夏季的夜生活正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沒有急着上車離去,曉曼牽着冷彬的手,沿着路邊的行人道散起步來。

這座城市的綠化做得特別好,人行道和車行道之間完全被高大茂密的花樹隔離開,霓虹映照下,清風吹來,樹影婆娑。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手挽着手沿着行人道慢慢散步。也許兩人都有話想說,卻誰也沒有說出口。

曉曼不時地偷睨他一眼,男子頎長的身影在夜色中看來更加英挺帥氣,既使沉默不語,他骨子裡的高貴優雅也遮掩不住。

每當他沉默的時候,曉曼就會忍不住忐忑,不禁猜測他內心此時正在想什麼。因爲曉曼知道,他沉默的時候通常心情都不是很好。

猶豫了一下,曉曼想開口打破沉默,她剛試着張開嘴,就看到男子對她做了個禁聲的動作。詫異地睜大清眸,任由那隻握着她的大手將她拉進他的懷裡,他則蹲伏下身,貼近樹牆,屏息傾聽着什麼。

曉曼知道肯定有什麼意外的情況發生,連忙也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一點兒響動。

幽靜的小道,散步的行人並不多,花牆外面是車水馬燈的大街,花牆裡面卻是一片長長的停車場。

此時,正有兩個人似乎站在車旁低聲地爭吵。

“影子,我們曾經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不能不管我!兩位兄弟被抓,我已經做了兩個月的喪家之犬,好不容易逃到國內找到你,你說吧,我現在該怎麼辦?”一個很粗魯的嗓音,說話帶着幾分狠氣,聽起來竟然有幾分耳熟。

曉曼在腦中努力搜索回憶着,她絕對聽到過這個聲音,而且好像也是躲着的時候聽到的,所以對這個聲音記憶格外深刻。

“我現在也在到處逃亡,有什麼辦法幫你?”男子漢語有些蹩腳,似乎不是中國人。

“影堂是回不去了,我總得找個落腳的地方!你答應的錢呢?起碼我得買幢房子,不然下輩子豈不成居無定所的流浪狗了!”

“幹我們這行的,原本就居無定所!jann,就算上次在法國沒有失手,你早晚也有失手的一天!這是一千萬的支票,僱主給的,再多我也沒有了!”

曉曼腦中靈光一閃,她終於記起那個粗獷的嗓音在哪裡聽過了!

從法國回國去機場的路上,她跟冷彬在鬧市區遭到狙擊追殺,就是這個粗嗓門嚷着要他們的命!她和冷彬躲在停車場裡面,沒有露面,後來段逸楓出現,開槍打傷了這個領頭的粗嗓門,緊接着警察也來了,這才迫得那些殺手們作鳥獸散。

沒錯!正是這個傢伙率領殺手準備要她跟冷彬的命!

“才一千萬?影子,你知不知道,這點兒錢在國外根本不好做什麼!”粗嗓門不滿地喊道。

“就這些!我現在也很窮!”被叫作影子的男子低聲解釋。

“得了吧!你這麼帥,就算不做殺手隨便找個富婆包養也餓不死!可我怎麼辦?殺手的路斷了,我又不會幹別的……不行,再加一千萬!再給我一千萬,我保證走得遠遠的……”

“跟你說過,我沒有錢了,而且我馬上就要離開a市,你喜歡待在這裡就繼續待着吧!等警察來抓你!”

……

這兩個人爭執的當口,冷彬早已經按下了手機的快捷鍵,將這兩人的聲音都輸送到警察局刑警總隊的值班室。那裡吳軍卓已經安排好了特警,二十四小時待命,隨時接受他的調遣。

不過警局接到信號,趕來至少也要十幾分鍾,這兩個人爭執了一番,那個粗嗓門從影子那裡摳不出更多的錢,似乎也準備偃旗息鼓了。

“好吧!就先這些,記住,你還欠我的!”粗嗓門惡狠狠地詛咒了一句,接着就聽到拉開車門的聲音。

冷彬俊面變色,將曉曼按在花牆的角落裡,悄聲囑咐道:“乖乖待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

曉曼知道他要去阻止匪徒逃走,她怎麼都不肯放開他的大手,低聲求道:“不要去!警察馬上就來了!這些殺手都是亡命徒,他們的手裡有槍!”

這些冷彬都知道,但他不願讓這兩條漏網之魚再次逃掉,他必須要將隱患挖出來。“乖,我不會有事的!聽話,放手!”說完這些,他的大手在曉曼的脈門上一捏,曉曼攥住他的胳膊頓時酥麻無力,被他掙脫了開去。

曉曼捂住自己的嘴巴,急得差點流下眼淚,只能看着他動作迅捷地穿過花牆……

接下來,是一陣噪亂的響動,車子發動,爆胎,急剎車……曉曼無力阻止什麼,也改變不了什麼,更幫不上什麼。此時此刻,她真恨自己沒有路遙那樣的身手,不能跟冷彬並駕齊驅,只能躲在角落裡看着他去冒險去拼鬥!

緊張令她整個身體都變得僵硬,小手攥緊成拳抵住自己的牙齒,纔不至於牙齒亂戰。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警車聲響起,處在懵懂狀態中的她才清醒過來。扶着花牆站起身,她才發現自己的雙腿都已經麻了。

警察早就將整片停車場圍住,其中一位警官用緊張的語氣大聲喊問道:“冷市長,您受傷了?”

聽到這句話,曉曼所有意識都甦醒過來,她瘋了般地衝過去,花枝劃疼了她的臉和手臂,可她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她只想以最快地速度衝過去,看看冷彬傷在哪裡。

在法國,被狙擊追殺的一幕又浮現在腦海,她深深知道那些匪徒的窮兇極惡,她不敢想象冷彬會被他們傷在哪裡。

“把他帶回警局仔細審問!我的傷沒事!”冷彬一手鉗制着那個兇惡的殺手頭領,一手捂在腰際,慘白的燈光下,那裡有鮮紅的血滲出來。

“冷彬!”曉曼嚇得心臟都幾乎停止跳動,她發瘋地撲上去,哭着抓住他的手,顫聲問道:“怎麼啦?你中槍了嗎?”

雖沒有聽到槍聲,可是不排除匪徒用無聲手槍的可能性。她的小臉比燈光還要慘白,幾乎是顫不成聲:“你到底怎麼樣?我們去醫院!”

“沒事!”冷彬見警察將那名匪徒銬起來,這才騰出一隻手扶住曉曼,語氣有些遺憾地說:“讓影子跑了,他的身手太厲害,捅了我一刀,不過沒刺到要害!”

什麼?捅了一刀?曉曼的手顫抖地更厲害,哆哆嗦嗦地拉開他捂着腰眼的大手,看到滲出一片殷紅……

晚十一點,醫院裡只有值班醫生。聽說冷市長受傷住院,醫院不敢怠慢,趕緊電話聯繫,叫來了幾名資深外科醫師。

止血清理傷口,然後又是一番仔細周到的檢查,真如冷彬所說,傷口並不嚴重。

刀子在刺進皮肉時被他擋了一下,結果橫當劃出去,劃了道五寸長的口子,但傷口並不深。

“沒有傷及肌肉!”

“沒有傷及神經!”

“皮下劃傷,止血縫合就可以!”

外科醫生們迅速做出了準確的判斷,並且開始給冷彬注射麻藥縫合傷口。

曉曼一直陪伴在冷彬的旁邊,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聽說冷彬的傷口並無大礙,沒傷及肌肉神經而且也不深,只是橫行劃破五寸長,血流不止,看起來有些駭人而已。

縫了九針,醫生清理完傷口之後,就讓護士將冷彬推到特殊護理病房。

一番折騰下來,已是凌晨深夜。放鬆下來身體,倦意便襲捲而來。

冷彬對她招手示意她過來睡,她關上了病房的門,走過來躺到他的身邊。

“又讓影子逃走了,不過抓到了那個領頭的殺手,應該能審問出些有價值的線索。”冷彬最擔心的就是曉曼的安全問題,他沒想到影子竟然跟着跑到a市,難道又有新的刺殺任務?

那個領頭的殺手,從法國逃到a市,看樣子並不是巧合,也許這裡有他們的新落腳點。

如果不把快點把這個暗藏的點挖出來,他和曉曼的身邊還會有安全隱患。

“不要想這些了,早點休息吧!”曉曼困得不得了,窩在他的懷裡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半夜時分,麻藥勁消了,傷口開始疼痛,冷彬醒了,睜開眼睛,驚悚地發現曉曼居然不見了!

“曉曼!”他頓時急出了一頭的冷汗,趕緊按亮了牀頭的燈,卻見曉曼正從洗手間裡走出來。

聽到冷彬如此驚惶的喊叫,曉曼本能地以爲他出了什麼事,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急急地問道:“怎麼啦?是不是傷口疼了?護士給我止疼藥,現在就餵你吃!”

手忙腳亂地去倒水,再拿藥片,重新走到牀前的時候,發現男子已經安靜下來。

暖黃的燈光柔柔地照亮了他精緻俊美的側臉,纖長濃密的睫羽在挺毅的鼻樑處投下一點兒誘人的陰影,那麼地動人。而他狹長的鳳目猶如兩泓幽潭,籠着醉人的溫柔一眨不眨地深凝着她,令她不禁砰然心動。

“好點沒有?”曉曼見他再沒喊叫,放心下不少。在他的身邊坐下,像哄孩子般說:“乖,張開嘴巴,吃藥了。”

冷彬卻緊抿着花瓣般好看的薄脣,只是嘴角牽起一點淺淺的笑意。

“不許任性,吃藥啦!”曉曼知道傷口的麻藥勁過後會很疼,但男子顯然不肯配合吃藥。她只好繼續哄道:“這藥有糖衣,不苦的,聽話,張開嘴巴!”

“呵,”男子輕笑出聲,絕色的俊顏令燈光失色,令她失神。他伸手接過她手裡的杯子,隨手放到牀頭,然後將她拉進懷裡,專注地凝望着她,磁性好聽的嗓音如羽般輕如夜色般地柔:“吻你,是最好的止痛藥!”

曉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吻上了她的脣。他的吻有些急切,在芬甜中長軀直入,勾纏着她的丁香滋味。

吻她可以當止痛藥嗎?曉曼深感懷疑,不過他充滿了誘哄的吻令她不禁砰然心動。也許接吻真能緩解疼痛,不然他也不會吻得如此投入專注!

男子俊顏染上了一抹狂野的激情,完全感覺不到他的疼,曉曼也就放下心。她小心地不觸碰到他的傷口,摟住他的健腰跟他深深地擁吻。

激烈的吻結束在男子的一聲輕嘆聲裡,曉曼有些奇怪,問道;“你爲什麼嘆氣?”

“這傷口真有點不是地方,至少一個星期不能跟你親熱!”拆線之前估計不能跟她做(蟹)愛了,早知如此,他應該提前下手的。

聽着男子頗爲遺憾的口氣,曉曼簡直哭笑不得,這個男人……有時候真讓人無語!

重新將她擁到懷裡,關了燈,靜靜地抱着她,一隻大手撫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久久地沒有移開。

對於這個剛剛萌芽的生命,曉曼也很稀飯。他們之間終於有了共同的紐帶,將他們的後半生緊緊地連結在一起。

“彬,”黑暗中,曉曼的清眸掠起一絲夢幻般的色彩,而從她背後擁着她的男子卻不會看到。“你希望這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什麼孩子都好!”說完,他猶豫了一下,又開口道:“不過從心裡說,我還是希望女孩多一些,最好長得像你!”

“是嗎?”清眸一眨,她偷偷笑了,卻故作平淡地說:“我猜你爺爺比較喜歡男孩子!”

老人一般都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估計冷令輝也不會例外。

“曉曼,”男子有些嚴肅地申明:“我跟你的孩子,只要我們倆喜歡她愛她,她就是個幸福的小公主!”

“我知道!”曉曼知道冷彬一定會是個百裡挑一的好父親,腹中的孩子是個十分幸運的娃兒。

冷彬的大手慢慢從她的腹部往上移,最後握住她的玲瓏,灼熱的呼吸拂在她的耳後,輕輕地問道:“曉曼,願意嫁給我嗎?”

曉曼挽起菱脣,不答反問:“你不是已經求過婚了?”

“我是說……假如沒有這個孩子,假如沒有段逸楓,你會不會願意嫁給我?”冷彬終於還是問出了壓抑心中已久的問題。

曉曼的心猛地一跳,難道不止她渴求感情?他也同樣的在患得患失?

假如沒有任何外在的附加條件,他(她)還肯娶(嫁)她(他)嗎?

這個問題曉曼無法回答,假如沒有段逸楓的背叛,估計這輩子她都不會跟冷彬有何交集。

冷彬的性子太淡,好像世間一切都可有可無,沒有什麼值得他義無反顧地去追求。曉曼不確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許,再次分手就跟多年前一樣,相逢如陌路,連聲招呼都不會打。

沉吟許久,曉曼反問他:“假如喬子愛沒有嫁給邵傑,你還會願意娶我嗎?”

問出這句話,曉曼就知道他臉色變了。每次探詢他跟喬子愛的過往,他都會不復淡定。今晚怨不得她,誰讓他先涉雷區?既然說好了只要婚姻不要愛情,只要忠誠不許背叛,那就別奢求太多。

一方面他的對喬子愛的愛覆水難收,另一方面他還要求她的愛情嗎?男人都這樣貪心?

久久的沉默,就在曉曼以爲身後的男子睡着了的時候,突然她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低地響起:“會!”

她的心跳速度加快,他又很及時地加了句:“前提是你沒有嫁給段逸楓!”

那是當然!曉曼也不支持婚外戀,她總覺婚姻是很神聖的,不容任何藉口來褻瀆。選擇了婚姻就要忠誠於它,藉着愛情的幌子背叛婚姻是件很齷齪的事情。既然想捍衛所謂的愛情就別輕易涉步圍城,既然進了圍城就要好好經營婚姻。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婚姻卻包含了許多東西。

“我不支持婚外戀,你放心吧!”曉曼的聲音很輕,不過語氣很堅決地申明道。

這好像是冷彬的禁區,對於婚外戀,他的反對情緒十分激烈。儘管他從沒有對她明確說過他討厭婚外戀,但曉曼還是從他對婚姻的忠誠度的重視方面看出他的意向。

邵傑可以若無其事地開支票讓他的妻子去召牛郎,而冷彬卻無法忍受妻子的出軌。曉曼認爲後者比較正常些,她比較能認同。她覺得邵傑是異類,而且這也許是喬子愛選擇嫁給邵傑的主要原因吧:他們夫妻倆都沒有貞操觀念,縱慾至上。

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響起,曉曼仔細聆聽下文時,卻又沒有了聲響。這次男子是徹底地沉默了,再沒有開口。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又哪裡說錯了!冷彬是個太深沉的男子,她看不透更猜不透。

第一次,她感覺跟他在一起有點累。

冷彬的傷口並不深,又治療得很好,五天的時間就拆線出院。

不過冷彬並沒有去市府上班,藉着這個公傷的機會,他休了一個月的假,由副市長暫時接替他的工作。

曉曼知道他準備帶她去北京,縱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心裡還有些忐忑。

冷令輝已經來電話摧了幾次,冷彬終於帶着她去機場乘專機去了北京。

這次來機場接他們的是冷智宸,男子還是倨傲的神情,對冷彬稱呼的一聲大哥,只是淡淡地點頭算是迴應,而對曉曼的招呼,則直接無視加恍若未聞。

曉曼在心裡暗暗發誓,從此以後她絕不會再叫冷智宸一聲大哥!什麼玩意兒嘛!

上午十點多鐘,道路居然很暢通,難得沒有堵車。既使沒有行駛特別通道,也很順利地到達冷家。

這次,曉曼發現跟她上次來的情形截然不同。上次她記得,進了院子走到房門口也沒一個人出來迎接她,而今天……一家人居然早就站在院門口笑臉相迎。

“丫頭,爺爺可是盼你們倆盼到望眼欲穿!”冷令輝笑呵呵地,看起來精神矍鑠,鶴髮童顏。

冷煜國和冷煜城陪伴在父親的左右,兩人還都穿着軍裝,看樣子剛從軍區部隊趕過來。

冷香和裴靜柔早就快步迎上來,一左一右地拉住曉曼的手,跟她寒喧着。

“坐飛機累吧?這大熱天的,有沒有噁心不適?媽早爲你準備了水果和烏梅茶,快進去喝口水潤潤嗓子!”裴靜柔前所未見地熱情,緊緊抓着曉曼的手,不等她稱呼她,先自稱媽了。

曉曼只好嚥下了剛到脣邊的一聲伯母,有些無措地看一眼早就被擠到一邊去的冷彬。

冷彬淡淡勾脣,用目光安撫她,似乎在說:以後這樣的日子你會慢慢適應。

問題是,眼下她還真有些不太適用。跟第一次的冷遇差距太巨大了些,這家人未免太熱情過火吧!

上前跟長輩們打過招呼,除了樑鈺彤和回部隊裡去的裴鴻軒以及上學去的小孩子們,其他人都到齊了。喬顧珍臉上的笑淡淡的,簡單地跟她寒喧了幾句,就一起轉身往院子裡走去。

冷家的院落很大,曉曼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坐車直接到房門前的臺階處下車。這一次不同,因爲一家人早就迎出來,此時便一起慢慢地邊聊天邊往院子裡走。

盛夏時節,草樹繁茂,陰翳蔽日,路徑幾乎被林陰全部遮住,樹影婆娑,很是清涼。

五色的薔薇花,開得如火如荼,給這座綠色的院子增添了許多的色彩。

踏上臺階,早有警衛打着遮陽傘過來給冷令輝遮陽,冷令輝揮手屏退他們,說:“不用,老頭子又不是冰塊,哪能曬曬就化?”

他的話引來一陣笑聲,曉曼笑得最開心,她發現這個老頭真的挺有趣。

進到裡面,冷氣開得很足,被暑氣熱得頭暈腦脹的曉曼不禁一陣腦清目明。一家人說說笑笑穿過幾個廳堂,進到自傢俬人客廳。

傭人端上茶水,都是極品龍井,只有曉曼的茶水是新鮮的烏梅茶,搭配各色時令鮮果。

“嚐嚐這茶味道怎麼樣?這是媽媽請教營養專家爲你特別配製的!”裴靜柔就坐在曉曼的身邊,一雙美目波光流轉,盈滿笑意。

曉曼沒喝過這種茶,不過看着黑紅的烏梅浮在水面上倒有幾分誘人。淺啜一口,酸中沁甜,喝進胃裡,說不出地舒服熨帖。

“好喝吧?”裴靜柔愛憐地抓起她的手,捏了捏,說:“太瘦了,得好好補一補纔是!吃水果吧,這些水果都是專供的,沒有施任何的農藥和化肥,純粹綠色天然!”

曉曼知道中央首長都有專供的食品,甚至連喝的水都是無污染的天然山泉水。

不過再待遇再特別,呼吸的空氣還不是跟尋常百姓一樣嘛!她笑了笑,接過裴靜柔遞來的一粒龍眼葡萄,用很清析的聲音說:“謝謝媽媽!”

她的聲音並不高,卻足以讓在座所有人都聽清。裴靜柔一怔,隨即美眸一亮,連連笑着說:“這麼懂事的好孩子,讓媽想不疼你都難啊!”

其他人臉上表情不一,不過總體來說,還是高興的佔多數。冷彬鳳目一亮,俊面的神色有些複雜,說不上是喜悅還是什麼其他的情緒。

既然已經答應了冷彬要嫁給他,而且也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曉曼不想再節外生枝。裴靜柔曾經對她的偏見和冷遇,她也不想再去糾結,只要現在承認她就好!

主動叫她一聲媽媽,既融洽了氛圍拉近彼此的距離,也給足了冷彬面子,不再讓他夾在媽媽和媳婦之間左右爲難。

“叫了媽,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冷香趕緊湊趣:“曉曼,結婚後在北京住一段時間吧,別急着走!”

曉曼知道,冷家人如此盛情待她,多半是因爲她懷孕的緣故。冷香此時提起結婚的事情,就是漸漸把話題往這方面引了。沒想到冷家人如此重視她腹中剛剛萌芽的小生命,很有迫不及待的感覺。

見她微笑不語,冷彬就開口代她回答:“這個問題結婚後再研究,大姐,姐夫什麼時候回來?”

冷香聽冷彬問起裴鴻軒,便說:“應該快了吧,你們結婚的時候他肯定能回來!”

這時,旁邊的冷煜國放下手裡的茶杯,也開口了:“如果沒什麼特殊情況,這次你們倆就在北京把婚結了吧!”

冷煜國是冷彬的伯父,他開口自然比冷煜城開口更合適些。畢竟曉曼還沒有應口,先由冷香和冷煜國打頭陣,試探下口風,然後應該就輪到冷彬的父母和爺爺冷令輝。

“我當然希望能快些把曉曼娶進家門,不過這也要尊重她的意見。”冷彬代曉曼回答道。

見火候差不多,冷令輝很適時地開口道:“丫頭,給我做孫媳婦吧!隨你挑什麼禮物,爺爺都會送給你?”

曉曼俏面微紅,擡眼望向冷令輝,大大方方地說:“我跟冷彬性格相投,感覺很合適,原打算訂婚之後兩三月就結婚的。訂婚的時候,因爲長輩們都太忙,沒有來參加我們倆的訂婚禮,至今想來都覺得遺憾!如果這次我們的婚禮能夠得到全家人的祝福,我們會更開心!”

訂婚宴只有冷香帶着冷令輝送的玉如意到場祝賀,其他人連面沒露,這點曉曼心裡還介意的。此時,她說出這番話,沒有要翻舊帳的意思,不過也要讓他們明白,她並不是個給一點兒好就樂到找不到北的淺薄女子。

她跟冷彬的婚姻勢在必行,並不是因爲他們冷家忽然轉變的態度,而是她原本就跟冷彬性格相投談婚論嫁。

冷家人的笑臉和祝福只是爲他們的婚姻錦上添花,而沒有影響到他們原本的進度和計劃。

一時間大家都靜默下來,爲曉曼淡然從容的氣度震懾,儘管她的面前坐着的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可她不亢不卑,始終不改本色。她堅持的始終都在堅持,不因衆人的反對而放棄,更不會因爲衆人的贊同而忘形。

“呵呵!這氣度有當家主母的風範!”冷令輝回頭對兩個兒子說:“這丫頭真對我老頭子的胃口,你們覺得她怎麼樣?”

冷煜城只是笑着說:“年輕人未免狂傲些,等過幾年也許能內斂一些!”

冷煜國卻說:“這孩子不錯,一身傲骨,倒讓我耳目一新!”

“年輕就是資本,鋒芒外露不是缺點!過些年她自然能慢慢斂盡鋒芒,我相信她也看好她!”冷令輝語氣裡是對曉曼濃濃的讚賞和滿意。“日子我已經找人查好了,就選在八月六號,大吉大利的好日子,保證萬事順利!如果你們都沒意見,就定下來了!”

八月六號?曉曼怔了怔,那不是一個星期之後嗎?

一個星期後,她就是準嫁娘了!

“聽爺爺安排吧!我沒意見。”冷彬起身走過來,在冷香的肩上輕拍一下,冷香會意,起身讓開位置,他便坐到了曉曼的身邊。“曉曼,爺爺定的日子你滿意嗎?”

曉曼這才意識到全家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等着她的答覆呢。連忙穩了穩神,迎視冷令輝期待的目光,點頭道:“爺爺看着安排吧!”

“好!”冷令輝太開心了,拍手道:“一個星期後我就有孫媳婦啦!”

裴靜柔笑着附合了一句:“不止孫媳婦,重孫也快有了!”

這話令冷令輝更開心,而喬顧珍面色卻有些不好看,她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孫媳婦已經有一個了,重孫不也有一個了嘛!”

“大嫂說的是!”裴靜柔笑容滿面地轉過頭,對喬顧珍說:“不過總歸隔着一層兒,現在有了親孫子,才感覺出不一樣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在說到親孫子三個字時,特別咬重字眼。

喬顧珍臉色一變,再也不復淡定,坐在那裡,一時間惱也不是,喜也不是,只悻然地低哼一聲。

冷煜城連忙喝斥道:“靜柔,怎麼說話的!”

“靜柔說的是實話,不要怪她!”冷令輝替兒媳辯解了一句,然後轉頭對裴靜柔說:“婚禮的時間有點緊,這些天只好讓你忙累些了!”

“我知道!放心吧,爸爸!再忙再累我也開心!”裴靜柔笑容滿面地說道。

吃過一頓豐盛的午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倒是很熱鬧,不過曉曼總覺得有些拘束。

冷彬一直很少說話,只有需要他表態的時候,纔開口說個一兩句。婚事敲定下來,曉曼感覺他的神色似乎並不像只是高興那麼簡單。

吃過飯,大家坐在一起喝了會兒茶,因爲冷煜國和冷煜城都在,話題便轉向軍區的公事上。

曉曼聽見他們似乎在談論一個軍委委員長的空缺,冷煜國和冷煜城都是候補人選,只是最後的敲定名額需要冷令輝的批審。

坐了一會兒,曉曼對這些軍政上的事務實在不感興趣。眼皮便有些沉重,一家人都在這裡坐着,她也不好上樓去休息。

“曉曼,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一起去吧!”冷彬優雅地起身,溫淡地說道。

心中一喜,知道冷彬看出了她的昏昏欲睡。曉曼連忙擡起頭,用徵詢的目光望向冷令輝。

冷令輝對他們點點頭,說;“我們說的這些話題也許你們年輕人聽着沒意思,出去走走吧!早點回來,注意要午休!”

冷彬開車載她駛出了冷家,曉曼以爲他會帶她去逛街,或者去茶樓裡小坐,打發一會兒時間就回家午休。

沒想到車子一直沒有停下,駛出了鬧市區,慢慢地向着郊區的墓園駛去。

來墓園做什麼呢?曉曼心裡很不解,不過她沒有問他。

男子的神色愈發沉寂,薄脣抿得幾不可見,狹長尖銳的鳳目眼尾微微上挑,似乎在凝神想着一些什麼事。

難道他準備祭拜什麼人嗎?

車子停在了停車區,冷彬一言不發地下了車,曉曼隨後也跟着下來了。

午後,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她剛用手遮住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的眼睛,一把遮陽傘便遮到了她的頭頂。

是冷彬,他永遠這麼細心體貼,下車的時候順便拿了太陽傘。

“彬,我們要去祭拜誰?”女子的心思是細膩的,她本能地感覺到他準備祭拜的人應該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今天是他們敲定婚期的日子,也許他是想帶她來向逝者訴說什麼吧!

“是我們的媽媽!”冷彬俊面浮起一種似悲傷似慍怒又似無奈的神色,他拉着曉曼的手,對她說:“去給媽買束百合花,那是她生前最喜歡的花!”

曉曼實在弄不懂冷彬口中的“媽”到底是誰,難道是從小照顧他的保姆或者奶媽?他不願說的事情,她也不想多問,就任由他牽着手向着花店走去。

墓園裡的花店規模很大,裡面有各種用於掃墓的花卉。有白菊花、白百合、馬蹄蓮還有白玫瑰、梔子花、白蓮花……

冷彬挑選了一大束香水百合,加了些唐菖蒲和排草做點綴,讓店員包起來。

曉曼付了錢,接過這束百合,和冷彬一起出了花店。

走了一會兒,穿過兩條甬道,冷彬和她一起停在了一座陵墓之前。

“曉曼,把花送給媽媽,讓她看看你!”冷彬輕輕地對她說。

“哦。”曉曼捧着百合花走過,她慢慢地蹲伏下身,將花放到墓前。在她的目光瞥向墓主的照片時,卻不由渾身一顫,手裡的花差點沒拿穩。

以爲天太熱,才頭昏眼花產生幻覺,她連忙深吸一口氣,將花放穩,使勁閉了閉眼睛,再睜開。

沒錯,這次她絕對沒有看錯。墓碑上鑲嵌的照片,那個傾國傾城的絕色麗顏絕對不是別人,而是——裴靜柔!

------題外話------

推薦自己的現代虐文《擄妻》:看着她絕情離去的背影,他才明白:原來他縱然肯放下一身的驕傲坦承自己的感情,她亦不再需要!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並不是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不知道他愛她,而是愛到癡迷瘋狂時,他已不配說愛。這是一個被虐與反虐的故事,女主由弱變強,慢慢成長,男主暴虐情深,喜歡虐文的親們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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