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還跟着我?”
出了冷飲廳,劉華極有眼力見兒地先走了。上官楚什麼也沒說,就那麼跟在紫兒身後。紫兒開始還嘟着嘴就當沒看見,可是真可惜人體也有“天然雷達”,總有個傢伙侵擾在你磁場範圍內,很是侵犯紫兒的安全感。
紫兒只好停下來,扭頭去瞪他,“我讓你跟着我了麼?我們倆現在在吵架,你知道不知道!”
“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上官楚笑起來,向紫兒露出好看的牙齒。
陽光好亮,照得人心裡慌慌張張的,彷彿沒依沒憑的。這樣的陽光全都落在上官楚身上,彷彿只是爲了讓他的笑容更爲光燦得,一直刺進她心底,躲都躲不開。
紫兒別開頭去,避開他面容,“回答我問題就行,別跟我整那些沒用的。我就問你,幹嘛還跟着我?”
“你當衆宣佈的,我是你男朋友。”上官楚身上的礦泉水都被太陽曬乾了,沒有之前那麼溼噠噠的,但是卻還沒幹透,髮絲和衣服褶皺,甚至是眼睛、嘴脣和微笑,還都保留着溫柔的溼度,潤澤地全都向紫兒彎曲着。
“即便我們吵架,可是你依舊承認我是你男朋友。紫兒,那我還有什麼資格繼續跟你賭氣?”
上官楚伸出指尖兒來,嘗試地輕輕握了握紫兒的手,“這一回,又是我認輸了,行不行?”
“千錯萬錯,都是我錯;我就算再想跟你爭,可是最想要的不過依舊是你當衆宣佈的那句話。紫兒,我要當你男朋友,這是我好不容易纔爭取來的光榮稱號,比什麼‘全國勞動模範’、‘三八紅旗手’之類的都光榮多了,你說我怎麼能捨得放棄?”
“滾!”
紫兒一聽,用力忍了忍,可還是沒忍住笑開,“就你,還想得‘三八紅旗手’?你先自宮再說吧!”
看見紫兒明媚一笑,又是害羞又是不甘心的小模樣兒,上官楚心下一蕩,忍不住湊近紫兒的耳邊,“我不能自宮。不是爲了我自己,是爲了你。”
“你,你滾!”
紫兒原本不在乎這類的成人笑話。她早八百年就知道人類生殖這點破事兒的原理了,所以說出來也沒什麼好害羞的;可是也真奇怪了,今天聽上官楚這麼跟她說,說得也算含蓄,她怎麼竟然就聽不得了?
胸腔裡像是揣着一隻小兔子,撲通、撲通地折騰個不停。
紫兒這突然而來的嬌羞,讓上官楚心跳狂亂。他就在她頸側,她身上那股子獨屬於她的少女幽香,嫋嫋鑽進他鼻息。上官楚只覺情生意動,忍不住伸手將紫兒抱進了懷裡。
即便就是大街上人來人往,他也必須抱緊她。
紫兒在他臂彎裡拼力掙扎了幾下,卻終究發覺長大了的他越發強壯,她腦子是比他聰明,可是體力卻越發不如他。
紫兒向來秉承“好女不吃眼前虧”的原則,便也只好不動了。索性將身子大半的重量全都甩在他身上。大熱天兒的,正想偷懶呢,就讓他當現成的電線杆子好了。
“那天你不是挺酷的麼?當着我又拍桌子又獅子吼的,今天怎麼這麼好脾氣?”紫兒仰頭瞪他。
上官楚手臂收緊了些,“那天,你以爲我是跟你發脾氣?我哪兒敢!”
“我是跟我爸。我明白你跟我生氣是氣什麼,別說你,我爸那種人我小時候也很討厭,恨不得不承認那個人就是我的生身父親,恨不能不承認他。”
紫兒點頭。
“可是有些事,這幾年慢慢長大,我倒是漸漸想明白了些。這世上什麼都可以不承認,什麼都可以逃避,可是唯有血緣這件事逃避不得。他是我生身父親,我再討厭他,卻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如果討厭他,實則就是在討厭生養了我的這個遺傳基礎,就是在討厭我自己。”
紫兒心裡也自難過。她知道自己也是不講理。上官宇的事兒,她怪罪在上官楚的頭上,這有點有失公允。可是如果不是因爲上官楚,她跟那個上官宇有半毛錢的關係麼?所以她對上官宇的厭惡,不怪罪在上官楚身上,她又要去怪誰?
“我那天當着我媽的面,又不好直接讓我媽知道咱們之間的事兒是由我爸引起的。畢竟被我爸傷得最重的人是我媽,若是提起我爸還影響了我們,我媽就會更難過。”
上官楚一根一根將紫兒的手指都攥進掌心去,“所以那天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又是恨自己,又是無可奈何,又是不希望我媽插手咱們的事……”
“上官楚,其實就算你發脾氣也無所謂,我反正也不怕。只是你別跟別的雄性動物似的,指望我會去哄你。”紫兒逞了小性兒,“我反倒可能會比你發的脾氣更大,我永遠不可能是溫婉體貼的女生!”
“我都明白。”上官楚笑開,伸手拂開紫兒脣邊沾着的髮絲,“我剛剛都說了,你生氣的時候,我應該是那個撒氣桶。”
“我那天發完脾氣之後,就明白,爲什麼這次你跟我會生這麼久的氣——就是因爲我這回沒當好撒氣桶,才讓你的怒氣沒能及時發泄出來,反倒越積壓越沉重了。”
“哦?”紫兒挑高了眉毛去望上官楚,“真的能做到這般?”
“紫兒,我跟你保證,我會一輩子當你的撒氣桶——但是我也要跟你做一個交換。”
“說來聽。”
“敢不敢跟我一起賭一次,賭賭看,我不會成爲我爸那種人?我明白因爲你是醫生家庭的出身,所以你比任何人都更在乎遺傳這件事,我自己也不敢肯定我將來會不會受到遺傳的影響而成爲我爸那樣的人……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紫兒,敢不敢陪着我一起賭一次?”
“代價也許是你一生的幸福。如果輸了,你都沒機會再來第二次;我知道這要玩得很大——所以我會跟你保證,一輩子做你的撒氣桶,也將我一生的幸福都交到你手上。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