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天怎麼會到我家來?”
紫兒的話都寫在臉上,上官楚看出是紫兒故意不接他電話了。她心中的迷惑並沒解開,可是她今天卻站在他面前來。
她的性子他清楚,如果不是她自己想通了,即便她現在站在了他面前,卻也不等於她就已經ok了。
“是我媽,去找你?”
紫兒咬住脣,輕輕點了點頭。
上官楚轉頭一拳頭便砸在桌面上,“嘭”的一聲巨響!
正巧王語冰端了酸梅湯來,站在門口就驚住。
“啊,伯母,給我吧。我來就好。”紫兒驚慌地連忙伸手去接王語冰手上的托盤,儘量想讓老人家沒聽見上官楚那一聲悶響。
“媽,我拜託您以後不要去找紫兒,行不行!”上官楚垂下頭去,“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給我一點空間,讓我自己來解決,行不行!”
“上官楚!”紫兒驚得連忙扶住王語冰。
老人微微搖晃,眼中已是含了淚,“阿楚對不起。媽媽不是想幹涉你們,媽媽只是看你這些日子以來越發憔悴。媽知道你一見到紫兒一定會開心,所以……”
“可是媽您知道不知道,如果您不去找她,她現在還是並不想見我的。您這樣勉強了她來,她實則心中還是沒有開心起來。”
上官楚無力地揮舞了下拳頭,還是截住了後頭的話。
讓紫兒不開心的就是他的父親上官宇,可是回頭母親就去找她——紫兒現在正對他的家庭背景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厭煩,媽這樣去,會不會反倒讓她厭煩更甚?
“媽,你別爲難她。”上官楚轉回頭去,努力讓自己的目光重新投注回電腦屏幕上,“她不喜歡咱們家是有道理的。如果我可以自己選擇,我也不希望生在這樣的家庭。”
“上官楚!”紫兒扶住搖搖欲墜的王語冰,忍不住大吼,“你別胡說八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楚,你告訴媽媽!”王語冰驚了,望了望兒子痛楚的背影,又轉頭望紫兒,“紫兒,你告訴伯母好不好,阿楚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是伯母讓紫兒你不開心了麼?”王語冰的眼淚落下來,“如果是的話,紫兒你千萬要告訴伯母。伯母自己是什麼樣子,伯母自己都知道。這種怪病這麼多年來也都不見好,從阿楚上小學起,每回開家長會,我都只能給老師打電話推辭不去。”
“就是因爲,我怕阿楚的同學和家長看見我這副模樣,會,會看不起阿楚啊……”
“多虧阿楚自己爭氣,每年的考試都是第一名,品學兼優。所以班主任老師就也答應我不用去開家長會,因爲沒什麼過多的需要向家長來交待……可是這麼多年,阿楚卻也沒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因爲他都不敢江同學帶到家裡來……”
“媽,您別說了!”上官楚苦惱地抱緊了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是說……唉!”
從不敢在媽面前主動提起爸,那已是媽心上無法痊癒的傷;可是如果要說出是爸使得紫兒對他和他的家庭產生了顧慮,那媽豈不是更會難過?上官楚只能選擇不說。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王語冰難過地抓着紫兒的手,“紫兒你告訴伯母,是不是伯母哪裡做得不對,讓你看不慣了?”
“紫兒,伯母知道你的性子,你喜歡的就是喜歡,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可是伯母的性子優柔,又總是這樣灰頭土臉着,是不是讓紫兒那你看着不順眼了?”
“伯母,您別亂想。”紫兒也難過的無以復加。
“紫兒你走吧。”上官楚起身,扯了紫兒的手腕就拖向門外去,“我家裡的事,我自己跟我媽慢慢解說。你走吧,回頭再聯繫。”
紫兒是個黑是黑,白是白的女孩兒,最討厭這種做事拖泥帶水的方式。媽的用心當然是好的,可是在紫兒這樣的性情面前,卻反倒可能會引發負面的感觸。
上官楚只能讓紫兒先走,有些事只好慢慢冷卻下來再做處理。
紫兒被上官楚推到門外,呆愣地望着門縫中的上官楚。心中有憤懣翻涌着,若是她一向的性子,早就開罵了;可是這一瞬卻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嗓子眼兒裡一般,咽不下又吐不出,只能這樣梗着。
轉身,走出上官家的院門去。
沿着山坡的公路兩邊,高大的鳳凰木都開起花兒來,一朵一朵粉紅的鳳凰花兒,遠遠看去像是一片粉紅的霞光,靜靜地伏臥在綠葉之上;走近了看,又像是一片一片的羽毛,形狀還彷彿是一把一把的小傘。
就是小時候去買生日蛋糕的時候,售貨員阿姨總會額外附送的那種小雨傘。小小的,也就掌心大小,紅的綠的插在蛋糕的奶油上,像是給蛋糕撐起的一間小小房子。
紫兒小時候就特想自己也能變小了,就這麼坐在蛋糕上,撐着那好看的小紙傘。
可惜人長大了就永遠不能再變小,長大了總歸要去面對大人要面對的這個世界,要用大人的心境來解決眼前的現實問題。
紫兒嘆了口氣,從地上撿起一朵鳳凰花兒來,輕輕吹了一下那羽毛狀的花兒。
如果人都可以不用長大,該有多好。
她可以繼續任性,繼續當她的小神婆,沉浸在自己腦海中的世界裡,不管現實生活中的這些事兒。
小時候交朋友也都不管家庭背景的,她只是單純地喜歡上官楚,便跟他在一起;而從來不去想上官楚的爸爸媽媽會是什麼樣的人。
可是現在長大了,那些問題卻會呼啦啦一下子被推到眼前來,無法不想。
真的可以因爲喜歡一個男生,而接受這樣的家庭;甚至未來的許多年,都要與這樣的家庭生活在一起麼?
甚至自己的孩子,將來也要帶有這個家庭的印跡。
真的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