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鶴也在老夫人背後跟簡桐打招呼。
簡桐跟李奶奶聊了會兒天,然後才說正題:“李奶奶,想沒想過再回來長春一趟?”
李淑蘭怔了怔,搖頭,“不去了。當年是因爲那裡還有牽掛,如今秀一也已經不在了,我的身子骨也越發不行了。”
簡桐想了想,“奶奶,其實我還是相邀請您來我們s市做客。我們這裡有一座特別美麗的山叫梅山,梅山溫泉也是非常棒;尤其梅山種滿了櫻花,馬上就要開花了……到時候這裡會是一片櫻花如雪,那是宛如香雪海一般的美麗。”
“梅——山!”李淑蘭的面色果然有變。
簡桐擔心老人家心理承受不住,趕緊解說,“奶奶,其實小桐還想跟您講一個故事,一個關於藺草的故事……”
“藺草!”李淑蘭又是一震!
簡桐含淚緩緩笑開,“李奶奶,回來吧。再說難道李奶奶您不想看看我跟蘭泉的寶寶麼?”
簡桐在與李淑蘭通話的同時,蘭泉也正與身在j國的西村通話。
西村恭敬回稟,“家主,宮本浩二的身份業已查清,他來自黑龍會。黑龍會的背景也已經查清……”
“黑龍會此時事實上已經並不存在,1945年戰敗後被盟國佔領當局取締。因爲他們當初曾經是右翼組織,黑龍會的名字便來自於黑龍江,他們曾經致力於推動日本將黑龍江流域佔領爲日本領土。所以今時今日的黑龍會,不過是打着黑龍會幌子的一些人在地下活動,見不得光。”
“真正值得注意的是黑龍會的歷史背景——它們曾經在歷史上與中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當年的孫中山就曾經參加過黑龍會,同盟會在日本的建立就是在黑龍會的斡旋之下得以成立,而且第一次籌備會議的地點就是在黑龍會頭目的家中,同盟會的成立就是在黑龍會總部。黑龍會還曾經與同盟會合作,派人刺殺溥儀。”
“咻~~”蘭泉打了個口哨,“這麼炫!”
蘭泉撓了撓頭,“孫先生竟然還與想要謀奪東北三省的日本右翼組織合作,這個的確讓我等驚訝。”
西村輕輕一嘆,“當年的孫先生說要‘驅除韃虜,恢復中華’,那麼還是含有比較狹隘的民族主義,所以他當時所要恢復的中華,恐怕是山海關在以南,所以與黑龍會想要佔據東北的目的並不矛盾;畢竟關外長久以來都是滿蒙之地。”
蘭泉緩緩眯起眼睛來,“如此說來,當年參與掠奪東北三省資源和寶藏的,定然就有這個黑龍會。”
西村也是點頭,“屬下也這樣想。”
蘭泉望窗外,現代的超級繁華大都市處處都是現代文明的巔峰,可是當年作爲英佔地的香港也曾經被日本攻陷。英軍以爲定能一擊便可打敗東洋人,所以集結之後先大吃大喝了一頓,纔去修建戰壕,戰壕還沒修完,已經被日軍奇襲攻入……
隔着現代的霓虹,是否就再也聽不見半個世紀前的槍炮轟鳴、痛苦呻.吟?
蘭泉拉回思緒緩緩說,“因爲同盟會、因爲孫先生,因爲黑龍會歷史上這些千絲萬縷的聯繫,我在想,是不是此時的這個地下的黑龍會,其中也會有相當比例的臺.灣方面的國min擋人?”
西村不得不暗自豎起大拇指。他派人查了幾十天,看樣子二少極有可能早已經猜到了;讓他去查,不過是做以佐證。
“家主英明。日本與臺灣本就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再加上黑龍會與同盟會和孫先生的關係,所以此時黑龍會真正的主事者恐怕正是臺.灣人。當年失掉大陸,國.民黨並未甘心,他們極有可能也利用了黑龍會這條線,將相當部分的力量通過美國佔領當局的默許而潛入日本來,伺機與臺海的反攻一起,包抄大陸。”
“哈……”蘭泉笑起來,“這就跟現在日本的觸角已經伸向南海問題一樣。中國與東南亞國家的領土爭端,小日本都要做國際警察了——他們爲的,不過是多一個角度可以包抄中國!”
蘭泉說完,趕緊道歉,“西村抱歉,我對你並無絲毫不敬。”
西村笑起來,“家主我懂。我是日本人,可是我的父母都是出生和生活在中國,我的母親更是地道的中國人,所以我有時候也真的分不清,我到底是日本人,還是應該是中國人。家主批評的只是政aa府中某些右翼勢力,並不涉及日本百姓。”
竹錦無聲走進來。蘭泉收了電話望向竹錦,點頭,“看來在早大競選那個晚上想要殺我的,就是藺水淨。黑龍會果然是臺灣方面的力量在主導,看來這個一直隱藏在幕後的人就是藺老爺子。”
“有一件事我卻無法想明白。”竹錦長眉皺結,“既然藺水淨對李淑蘭遲遲難忘,那麼既然他還在日本有自己的黑道力量,那麼他一定有無數機會來日本。那麼他怎麼會從來沒有跟李淑蘭聯絡?”
蘭泉聽了也是皺眉,“李奶奶當年因爲李爺爺納妾的事情,傷心而遠走中國。後來老兩口更是不理世事,就還住在長春那片老城區裡。也或許是藺水淨沒有想到,所以無法找到李奶奶?”
竹錦還是搖頭,“以他的能量,想要查到李淑蘭住在長春,應該不難。畢竟梨本家族主母出走的事情,並不是太嚴格的秘密,他的人應該能探聽到消息。”
蘭泉也爲難住,“既然那樣想見,一輩子都要引以爲憾,爲什麼明明可以見,卻不見?”
竹錦坐下來,狐狸樣的眸子裡閃現出狡黠的光芒,“蘭泉我想我們可能是走錯了一個方向——我們之前的既定是:藺水淨愛慕李淑蘭,所以李淑蘭跟梨本秀一婚姻不幸福的情況下,我們想她可能回中國來找藺水淨,兩個人有可能約定了在梅山見面,從此私奔……”
蘭泉點頭,“這個可能性最大。”
竹錦想着,還是搖頭,“可是李淑蘭明明與梨本秀一那樣相愛。愛一個人,是不是都是隻要受到傷害,就會改變了自己初衷,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竹錦不由得想起*,就算一次次被她拒絕,可是他的心就算是瞬間枯萎,卻還是會緩緩復甦。寧願被她一次次推開,他的眼睛他的心,也都只朝向她一個人……
蘭泉也是猛地一拍拳頭,“竹子你說得對!可能我們真的錯了。藺水淨之所以明明能見、明明想見,卻不見——這種感覺應該是出於愛情,卻又與愛情有所不同!所以他們當年相約的原因,可能另有情由!”
也虧得蘭泉和竹錦也都是癡情之人,才能去揣度另外的癡情之人的心事。如果不癡情,那麼自然便缺少堅持;缺少堅持的,自然會認定李淑蘭受到秀一的傷害,所以會變情而轉投藺水淨的懷抱……可是這世上,不是每一段愛情,受到傷害便從此改變。總有癡情之人,一生堅貞,即便傷心流血,卻不改初衷。
“藺家與靳家的仇恨……”竹錦轉頭望窗外,“我在想,是不是跟這個情由有關?”
“是什麼仇恨讓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仍然無法釋懷,那定然牽繫到他一生最爲珍視的東西——我在想可能對於藺水淨來說,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對李淑蘭的愛。可是他自己明知道李淑蘭已經訂婚,而且深愛梨本秀一,所以這個對於藺水淨最重要的東西,可能未必是李淑蘭的愛,而有可能是另外一樣與愛同樣重要的東西……”
蘭泉也緩緩起身,“這輩子與愛同等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心內緩緩有泉流涌動,他想起很多人,想起明寒,想起聽琴,想起藺鴻濤,想起袁靜蘭……蘭泉輕輕說,“是承諾,對麼?”
明氏家族爲了給主子的承諾,一代一代寧願子孫受苦;聽琴爲了幼時的承諾,明明一次次被藺鴻濤拒絕,卻還癡心不悔;藺鴻濤爲了當年的承諾,真的千方百計回到小桐身邊,默默保護她;袁靜蘭爲了給父親的承諾,再苦再難依舊將酒坊延續下來……
守着承諾,何嘗不是另外一份不悔的癡情?此情不關風月,卻同樣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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