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苑禪寺,暮色緩垂。
禪寺中的燈光亮起。在暮色宛如水墨畫卷一般的天空與山嵐共同交織成的背景下,燈光明淨的禪寺越發顯出清幽寧靜。
晨鐘暮鼓,明月孤雲,遠近的僧侶、尼姑、居士、香客紛至沓來,卻每個人都靜默不語,身畔只有優雅的梅花鹿隨着他們一同沿着山路走上山來。
簡桐只覺心下一片寂空,有一種說不盡的寧靜。這也正是在現代科技高度發達的情形之下,各種宗教依舊存在的原因吧——越是在科技日新月異的時代裡,人們越是找不見了內心的寧靜。功名利祿纏身,沒人不被紅塵所累。
簡桐走近禪寺山門,看見門外停着一輛車子。一個男子頎長的身形站在車子外,正目視着禪寺山門之內。
簡桐一見便皺起了眉頭。是梨本英男。
客觀來說,其實梨本英男真的是個很好看的男子,有j國男子特有的那種潔淨與周正,言談舉止的細枝末節裡更有j國皇室血統帶來的高貴優雅。如果梨本英男與蘭泉並肩站在一處,同樣的清貴之氣正是相似,且相得益彰。
只是只要想到梨本英男的性取向,簡桐便沒辦法對他產生好感。一想到梨本英男始終在覬覦蘭泉,簡桐就有想跳起來去撓梨本英男的衝動!
梨本英男此時站在禪寺前面幹什麼?
答案很快揭曉。與尋常香客上山常走的那條山路相鄰,是一條很是神秘的道路。道路上鋪着青石板,路邊種滿葳蕤花樹。一路沿着石板路走來,肩頭定會披滿繽紛落櫻。那條山路的入口卻有柴扉掩着,掛着木牌,上寫“私人通路”。
簡桐上次來鹿苑禪寺,也曾好奇地倚着柴扉去望那山道兩邊葳蕤的花。此時一陣馬蹄聲從那條路上嘚嘚而來,禪寺中也有兩名小沙彌急步跑出來,打開了道路入口的柴扉,一人一邊拉開門扇,躬身迎着那騎士策馬而來!
正是蘭泉。原來這條道是梨本家族專用的上山道路。簡桐不由得猜測,這條山道的另一端是不是就通向梨本家族的本家?
簡桐訝了訝,特有種衝動,想要趕緊衝上去擋住蘭泉,以不讓梨本那雙賊眼看見他來!
可惜她的速度比不上駿馬,也追不上目光,所以電光火石之間,蘭泉都到了眼前,而梨本英男就看見了蘭泉!
蘭泉先挑眉,策馬緩緩走向梨本英男去。帶了幾分傲然坐在馬上沒下來,“英男,你怎麼會來?”
梨本英男笑了笑。禪寺院牆內映出的燈光照亮了梨本英男的臉,簡桐看得見那面頰上閃着幾分羞紅,“蘭泉,我也剛剛聽說主母要你進寺修行。今晚是你正式入寺,我當然要來送一送。跨過那道門檻,已是淨土與紅塵之別。”
簡桐心說:還挺情深意重的啊!
蘭泉清朗一笑,“多謝了。”說罷既無留戀,又無過多客套,只是徑自打馬入了禪寺山門而去。空留下一個梨本英男站在山門之外的夜色裡,望着蘭泉的背影,空惆悵。
簡桐裹在一衆僧侶和善男信女的隊伍裡走過梨本英男面前,忍不住還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進了鹿苑禪寺,簡桐這次因爲熟悉了便不再那樣侷促。晚課還沒有開始,簡桐將口袋裡事先準備好的鹿餅乾掏出來,滿寺院地去喂鹿。有貪吃的鳥兒也嘰嘰咕咕地飛過來,想要分享一點簡桐掌心的餅乾,卻還不敢落下來,只好猶豫而又熱切地繞着簡桐的掌心飛來飛去。簡桐被這些小生靈逗笑,愉快地望着它們。
佛法無邊,簡桐此時特別贊同一點——衆生平等。
沒想到鳥兒們還沒想好究竟要不要落下來享受餅乾,卻先來了個來了個大傢伙!膽小的鳥兒們呼啦全都被嚇得飛上天空。簡桐還沒來得及回頭,一條大舌頭已經伸過來,呼哧呼哧地搶起了她攤放在掌心的餅乾!
簡桐回頭望去,差點沒嚇叫喚了——是蘭泉那匹馬啊!
鹿餅乾因爲是喂鹿的,所以跟人吃的餅乾當然不同,不是用麪粉、牛奶、白糖做成,實際上是用草料等精飼料壓縮而成。跟鹿同樣吃草的馬兒當然也喜歡。簡桐知道馬匹是高雅而又敏.感的動物,但是她乍然被這大傢伙舔着掌心,還是驚得有點腿肚子轉筋。
簡桐唯一想不通的是,馬匹在寺院裡總不能像滿山悠遊的神鹿一般散放着吧?它是怎麼掙脫開繮繩的?
簡桐這樣一想,就忍不住回頭去望——好死不死地正好看見某人正蹲在一邊那捂着嘴樂呢!
簡桐看左近沒人,低吼起來,“靳蘭泉!你坑人啊你,是你故意解開馬繮繩的!“
“哈哈……”蘭泉索性大笑開,起身敲着馬鞭走過來,“月影早晨吃了百合之後一直消化*,一整天沒吃草料了。難得它對你手裡的東西感興趣,我哪兒還捨得繼續餓着它?”
簡桐暈了,“你真把那百合給它吃了?”
蘭泉聳肩,“是啊。”
簡桐真沒轍了,“拜託你啊,那百合花上不但沾滿了灰塵,而且花裡面有‘植物興.奮劑’,會刺激神經的!”簡桐都心疼那馬兒,嘗試這走過去摸它的鼻子,“你這麼折騰你的馬,你真是暴殄天物你——既對不起那百合花的高雅,也對不起這純血馬的貴重!”
蘭泉笑開,“我就拿它當馬,不當祖宗。那些貴族化了的純血馬是很好看很高雅,不過那不是馬了,是玩意兒。”
簡桐雖然心疼純血馬被蘭泉這麼折騰,卻也同意蘭泉的說話。便不再說話,只溫柔地撫着馬的鼻子。很開心,那馬兒彷彿對簡桐極有好感,竟然溫馴地垂下頭,任簡桐撫摸着。甚至主動拱了拱簡桐的手,意思是還想吃鹿餅乾!
簡桐呵呵笑起來,將口袋裡的鹿餅乾都掏出來給馬兒吃。馬兒快樂地打着響鼻,大舌頭“咵嚓咵嚓”地歡快舔着簡桐的掌心,惹得簡桐輕輕笑開。
“去,跟我搶女人啊!”蘭泉走過來笑着拍了馬頭一下,那馬兒卻不肯放棄,甚至朝蘭泉橫了橫眼睛。
“哈哈……”簡桐愉快笑開,伸手摟住馬頭,也挑釁地望蘭泉,“我也願意跟它在一起。你被pass了!”
“這樣開心啊?”一線女聲穿過夜色飄來,簡桐回頭,見尼姑明月穿着綠色衲衣、披着大紅的袈裟,色彩豔麗地穿過夜色朝她和蘭泉走過來。簡桐就是一驚,明月這身衲衣實在是太過豔麗,根本不像是修行者應該穿的顏色。
在這華麗的衲衣之下,明月根本就更不像是尼姑,倒像是走秀的女模,只不過恰好剃光了頭髮。
蘭泉笑着接過明月的話茬兒,知道簡桐這又是被j國奇特的佛門習俗給嚇着了,“明月師姐,怎麼沒在裡頭幫着色空招待僧衆?”
明月聳了聳肩,“他正忙着跟美女信衆合影。”
蘭泉聽着就笑,“也是,這樣年輕貌美的住持和尚,的確已經成了衆多美女的夢中*。上個月我看了京都鑽石單身漢的排行榜,色空的支持率居高不下啊!”
簡桐下巴都要掉了——和尚還成爲女子們擇偶的首選目標?這什麼世道啊這!
明月有點黯然,“是啊,等着嫁給他的女人太多了。剛剛我就看見他袍袖裡頭塞滿了美女們的情書和紙條。”
蘭泉笑起來,拍了拍明月肩頭,“別擔心,色空最關心的人還是你。”
明月眸子裡水光一閃,“真的麼?”
簡桐這才相信,原來和尚與尼姑在一起,並非只是在做一件驚世駭俗之事,看來兩人之間也是有真情在的。簡桐忍不住問,“明月師姐,既然本國佛門柄部限制修行者結婚,爲什麼你們不結婚?”
明月笑開,望着簡桐輕輕搖頭,“寺廟之外的俗世男女,就算想要結婚都未必順利,更何況是在寺院之中。”
正說着話有小沙彌疾步走來,說色空在找明月去。望着明月的背影,簡桐輕聲問,“因爲明月身上也有刺青?”簡桐在酒廊意外見到明月未來得及攏緊的衣襟內有刺青。
蘭泉微微挑眉,“是。”
簡桐便也確認,原來明月在身爲尼姑之外,的確更是山田組的成員。
“她……”簡桐欲言又止,擡頭望蘭泉。想問的是“她危險麼?”
蘭泉一笑,“梨本家族的男丁都要入鹿苑禪寺修行。”
簡桐靜默下來。梨本家族當然要在蘭泉身邊密密佈線,看來這個明月正是梨本家族安排在佛寺之內監視蘭泉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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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繼續,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