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簡璃幾乎是在手機一響起的那一刻就接起來,激動而又尷尬地道:“琛,你……你終於開機了!”

顧念琛心裡有些激動,回覆的卻是一副淡淡的語氣:“嗯,你有什麼事嗎?”

簡璃聽着他疏離客氣的聲音,心裡不由得一陣難過,但還是鼓起勇氣道:“嗯,我找你有話說,想要當面對你說,你……什麼時候方便見面?”

男人站在山頭,看着山下成片的油菜花,依舊冷淡地道:“我還在出差,明天才回瀾城,如果你有事的話,那就明天晚上吧。”

接着,兩人之間是一陣沉默,帶着些緊張的壓迫感。明明令人尷尬,可誰也不願意先掛斷電話,彷彿就這樣隔着遠遠的距離,聽着彼此的呼吸也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

“顧市長,我們該離開了。”直到於秘書來到他的身後,低低提醒道,顧念琛才如夢初醒,發現舉着手機的手都有些酸脹了。

顧念琛沉默着對於秘書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對着手機道:“你……你還在嗎?”

簡璃也是一副怔怔的表情,聽着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忽然一驚,連忙應道:“嗯,我還在。”一直都在。

“我這邊還有事,就先掛了,明天回來再聯繫。”

“好的,那……那就這樣吧,其他書友正在看:。”

掛了電話,簡璃心裡舒坦許多,下了班,一個人回到家裡,雖然還是孤獨無聊的,可想着明天兩人就可以冰釋前嫌,她就不禁高興雀躍起來。

一連許多天都沒有睡好覺,原以爲今晚可以安睡的,可奇怪的一直睡不着,總是朦朦朧朧中醒來。凌晨三點又一次睜眼醒來時,發現外面正下着雨,雨滴重重地拍打在新長出的樹葉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春暖花開,此時居然一陣陣的寒意從雨夜鑽進屋子,帶着點冬末的蕭條意味。

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夢裡看見了那個溫潤如玉的臉龐,突然間覺得溫暖似火,終於倦極地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班,她有些精神不濟。顧念涼看着她,同情地問道:“小璃,你們兩個還沒和好?”

簡璃無奈地搖了搖頭,可又笑着道:“不過,他今天回來,我們約了晚上見面。”

顧念涼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孩,淡淡道:“嗯,琛他從小心善,雖然有時候脾氣比較倔,但只要一有人哄就好了。世上沒有遲到的緣分,只有你不敢面對的愛人,哪怕是命中註定的兩個人,也只能在愛裡等得認真。其實心已經爲他而動,越陷越深,不要一等再等,最後錯過緣分。”顧念涼似是感慨地說出這番話,不僅是提醒簡璃,同樣是鼓勵自己。

“嗯,我知道了,謝謝顧姐姐。”她也笑着告訴自己,過了今晚,她和他之間就可以回到以前了。哪怕他一時不會完全原諒她,但只要自己肯低頭,顧念琛肯定也樂意接受的。

可是,這等待的一天,總是有些心神不寧的。原來等待,竟是這般磨人的一件事……

中午吃飯時,食堂裡有電視,一羣人邊吃飯邊看午間新聞。突然,插播進來一條新聞,是關於山體滑坡的。一開始,簡璃並沒有太在意,只是感慨又有人遇難,又有家庭破裂了。可是,當不經意的眼神瞥到電視屏幕上一個熟悉的車牌號時,一瞬間渾身凝成了冰。

她呆坐在椅子上片刻,而後突然發了瘋一樣地衝出食堂,回到頂樓的辦公室。

天空似乎還在下着雨,晦暗不明,而她的世界同樣是一片黑暗,彷彿看不清腳下的路。她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連電梯也來不及等,就衝進了旁邊的樓梯道。

腦海中還是那個被掩埋在石頭泥土中的車子的模樣,她看着腳下的臺階,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顫抖。也不知道跌了多少跤,她終於回到辦公室,推開辦公室的門,慌張道:“顧姐姐,琛……琛去哪裡出差了?”

她膝蓋磕破了一些,此刻隱隱流着血,顫着腿來到同樣臉色灰白的顧念涼身邊,視線瞥到了電腦屏幕上——

屏幕上也正在播放那條新聞!由於春季到來,山頂的積雪開始融化,再加上近日來陰雨連綿,山體積水達到飽和狀態,發生了滑坡泥石流災害。寬闊的國道被泥沙山石全部掩埋,初步估計,有四五輛車子深埋其中。由於天氣原因,救援工作開展困難,目前還不清楚傷亡情況。

屏幕上定格的那張圖片,也正好是顧念琛的車子被一塊大石壓住的畫面。救援人員似乎已經扒出了半個車身,所以纔可以隱隱約約看到那個車牌號。

她死死的盯着電腦,似乎要把屏幕看穿,嘴脣顫抖地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嗚嗚地低泣着。隔了好久,她才怔怔地喃喃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顧念涼同樣心急如焚,卻還是保持着平靜安慰簡璃道:“小璃,你先不要着急,說不定琛沒事呢,他的車子性能和安全措施都很到位的,不要着急……”安慰着安慰着,竟連她也說不下去了。

簡璃想給他打電話,可是顫抖的手怎麼也按不下號碼,折騰了好久終於撥了出去,可電話那一頭傳來的依然是冰冷禮貌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啪”一聲,手機落在地上,。心裡有一種叫“害怕”的東西在慢慢膨脹,然後肆意蔓延,流經她的血脈,貫穿了她的五臟六腑。

她無神的大眼呆呆地看着顧念涼,無邊無際的恐懼瀰漫上眼前,窒息和絕望鋪天蓋地的襲來,他的聲音似乎還回蕩在耳邊,可是那個人的氣息卻在慢慢的遠離。

心裡的疼痛難於形容,她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昏睡中的她依然情緒不穩,不停地揮舞着雙臂想要抓住什麼……又是那個經常出現的夢,顧念琛悲慟地墜落懸崖,她想要救他,卻發現一切都只是徒勞。

而這一次,這個夢竟更加的恐怖!顧念琛渾身是血,連英俊的臉龐都模糊不清,可那無比溫柔寵溺的眼神讓她明白,這個男人就是讓她心心掛念的男人,就是那個寧願自己受傷離開也不肯對她造成一丁點傷害的男人!

“琛……不要走……不要……”她流着淚,哭得傷心欲絕,可是卻不願意從夢裡醒來,夢裡雖然痛苦,可仍然可以看見他,“琛……我要你回來……我愛你,我愛你啊……”

身旁守着她的男人聽見這句話,頓時渾身一顫,激動得不能自已。等到回過神來,便更加焦急地輕拍着她的臉,可她還是不停地晃動腦袋,喃喃地反覆念道:“琛……琛……”

“璃,醒醒,快醒過來!我在這裡,我在你身邊,醒過來!”顧念琛心裡的情緒不知道如何形容,既感動得幾乎要落淚,又擔心得萬分焦慮,一聲聲哄着她,可她就是不睜眼。

夢囈中的簡璃似乎聽到了誰在叫自己,沉重的眼皮努力地睜開,終於一道白光劃過,她猛地坐起身,驚恐地呼喊道——

“琛——”

顧念琛見她終於醒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把驚慌失措的小女人滿滿地摟在懷裡,大手輕拍着她的後背,一邊還柔聲安慰道:“傻丫頭,你做惡夢了。我在,我一直在,我沒有出事……”

簡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清醒了,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泄憤似地一拳一拳捶打在顧念琛的身上,涕泗橫流,將他乾淨的白色襯衫印溼了大大的一片,嘴裡還不停念着:“顧念琛,你怎麼可以出事……怎麼可以……”

“好了,好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嚇你了……”他幸福得想要落淚,一聲一聲極有耐心地哄着她。

耳邊傳來的聲音是那麼的真實,還有他熟悉的溫熱的氣息,簡璃發潑的動作忽的一頓,不可置信地推開面前的身體。

她擡起早已哭得袖腫的雙眼,模糊之中似乎看見顧念琛英俊的臉上寫滿了焦灼心疼,好看的眉宇緊緊鎖住,那雙眼睛黑得像是一塊墨玉,深深地凝視着她。

他見她盯着他瞧,便溫柔寵溺地對着她低笑了一下,問道:“怎麼了?嚇傻了?”

又過了幾秒鐘,她忽然驚喜地大叫:“琛,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沒有出事……”

顧念琛這才明白,敢情這小女人抱着他又捶又打半天,竟然還一直以爲是在做夢!

男人也不計較,只是溫潤地笑道:“璃,是我,我沒出事,我現在就在你身邊,嗯?”

她悲喜交加,只覺得神經都要繃斷了,見他好好地在眼前,突地又爆發出一聲嚎哭。發瘋似地撲過來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嗚咽着道:“嗚嗚……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男人很享受她的投懷送抱,也緊緊地回擁,在她耳畔低喃道:“傻瓜,我費了那麼大的勁才追到你,怎麼捨得就這樣放下你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