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館!
楊傑明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幾乎是要昏厥了,他雖是沒怎麼去過但卻也是聽說過這南風館可不是青樓什麼花魁歌姬一類的,這南風館是男人賣屁股的地方。*
大慶民風質樸,對於男女大妨也沒有那般的嚴苛,喜歡漂亮的事物,不管是男女都是喜歡的,所以這南風倌裡頭也有不少的人去,楊傑明雖是沒有去過那種地方卻也是聽過南風館的大名的,曉得這南風其實就是男風館,那種地方其實就同花樓沒什麼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花樓之中的是女人,而這南風館裡頭的都是男人。
楊傑明也驚叫起來:“你們胡說什麼,我爹怎麼可能會把我賣到南風館去,娘,救我,娘!”
他奮力地掙扎着,但到底不是那幾個孔武有力的漢子的對手,怎麼掙扎也掙脫不了他們的束縛,他的神情越發的驚慌,甚至是帶了幾分哭腔。
高氏嚎啕着想要衝上前去阻止那些個人,但卻也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推開,幾次之後高氏也跟不上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兒子被帶走而她在後頭嚎啕大哭着,卻也是完全沒有辦法。
高氏一直追到了南風館外頭,但白日裡頭的南風館和花樓多數都是休息之中,等到傍晚的時候這纔會開了門,所以任憑高氏在外頭拍破了門也沒有人去給她開門,反而是惹火了本在休息之中的護院,當下便是黑沉了臉將高氏丟到了出去。
楊傑明被帶到了南風館的一間廂房之中,他這被帶來的一路上一直在那邊叫嚷着甚至完全不像是一個男人一般地在那邊哭喊起來。
“嘖嘖,我還以爲是個怎麼樣的角色,這一個男人又哭又叫的,真是看着就覺得叫人有些不大爽利!”一個擦着濃厚胭脂的婦人進了門來,她看着那丟捆綁丟在一旁的楊傑明,那眼神之中十足審視,幾乎是想要剝開他的外衣來看個乾淨,
她上前了幾步伸出手捏着楊傑明的下巴用力地扣住之後左右搖晃着端倪着楊傑明的模樣,“你這小子的傳言我也聽說過,雖算不得什麼好東西,但這皮相生的還算不錯,還算是細皮嫩肉,識字的話在這裡應當還能混上一混。”
她這說着鬆開了手,居高臨下地看着楊傑明,聲音冷漠無情,“花媽媽我這人也是十分好說話的,若是你乖乖聽話,這往後有你吃香喝辣的時候,但你要是不聽話,媽媽我有的是手段讓你聽話!”
楊傑明聽着媽媽這一番說辭的時候,他一張臉幾近雪白,“不,你一定是搞
錯了,我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地方,我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我堂堂一個讀書人,怎麼能做這種腌臢事!”
楊傑明是怎麼也不會相信,他爹這些年的確是沒有做出什麼好事,整日喝的醉醺醺還整日緬懷着過去的時候,但他也不至於是糊塗到這種份上將他唯一的兒子賣到南風館裡頭。
“你爹會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媽媽我可不清楚,但你爹親手簽下了賣身契上頭還有按得指印總是錯不了的。你也莫要在我面前說這些個,你要不想在南風館裡頭呆着也成,只要你有銀子贖回你的賣身契,媽媽就放你走!”花媽媽冷笑着道,“若是你沒有銀子,那麼就得聽老孃的話!”
“我呸,定是你們使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做的手腳,我勸你們還是及早放了我,否則這往後可有你們好受的時候!”楊傑明惡聲惡氣地道,心中卻是驚恐不已,就怕自己被丟在這個腌臢的地方。
“你這小子莫要在這裡說這種虛張聲勢的話,媽媽我也是見過風浪的人,在這不聽話的人自然是有法子叫人聽話的。既然你這骨頭這般的硬,那就將骨頭打到軟。”
這花樓和南風館的媽媽們對於這種剛到了樓裡頭的姑娘少爺們的反應早就已經是司空見慣,對於這樣屬於非暴力不合作的人也早就已經練出一些個手段來,她當下朝着楊傑明看了一眼,雙手一拍,當下便是有手拿鞭子的龜公和幾個粗獷的漢子走了進來,那面無表情卻有着另外一種詭異的感覺。
“我們這楊家少爺還真當自己是個少爺了,你們且給我好好調教調教一番,且叫他曉得什麼是我們南風館裡頭的規矩!”花媽媽冷聲說道。
“是!”
這些人應了一聲,那幾個漢子便上了前,壓着楊傑明一個捆綁,將他上身的衣衫脫了一個乾淨,雙手上了鐐銬拴在一旁,往他嘴裡塞了一顆核桃。
龜公揮了一下手上的皮鞭,鞭子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那一聲帶着幾分凌厲的聲音光是聽着就讓人覺得發寒。
“小公子莫要驚慌,在我們這種地方這也算是必須要走的一遭,這骨頭太硬就只能將骨頭給打軟了,這往後接客的時候也必然是會有些恩客喜歡一些個小玩意,這初時是有些疼痛,但這習慣了嚐到其中滋味之後說不定還會喜歡上這種滋味。”龜公笑道,這手一揚鞭子卻是半點也不留情地直接甩上了楊傑明的後背。
那劇烈的痛意從後背蔓延開來,楊傑明悶哼了一聲,痛得眼前幾乎是發白。
但龜公卻是半點也不理會,又直接甩了兩鞭子過去,楊傑明疼的厲害,但嘴裡面塞了核桃別說是咬牙自盡就算是悶哼兩聲都是做不到的,只能生生受着。
這三鞭雖沒有讓楊傑明去了半條命,卻是實打實地打了楊傑明後背血肉模糊。
媽媽冷眼看着,這種事情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初來她們這種地方的人,哪個不是要死要活不肯接客的,到頭來還不是照樣這般順了自己的意思做了,這不聽話的人便是打到聽話,不肯接客等到接客之後時間一長次數多了嚐到其中的滋味的時候哪裡還會說些什麼的。
“今日就給你這三鞭讓你長長記性,將養上兩日之後就給我好好接客去,若是再給攪合這些個有的沒的事兒,別以爲這沒被人上過是個清倌我就捨不得了,這不聽的話的人,我見得多了,卻沒有一個能夠在我的整治下還能和一個貞潔烈女似的。”花媽媽冷言冷語道,“在這種地兒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你自己擔着吧!”
花媽媽說完,頭也是不回地走了出去,龜公同護院也不憐憫楊傑明,就由着他這般拴着。
花媽媽扭着腰走了出去,瞧見跟在自己身邊的龜公的時候她朝着那房間掃了一眼冷然道:“三日之後叫這小子接客,若是不聽話,那就塞兩顆藥下去。到了這裡還有什麼讀書人的氣節。”
旋即,花媽媽十足不屑地道,“那樣的東西也還敢在老孃面前擺譜!”
自打雲姝尋了掮客將楊傑明送到了南風院之後,高氏便是日日尋着要找了雲姝討一個說法,高氏是怎麼也不會相信自己的相公會做出這般混賬事情來,雖是那一日尋到楊德平的時候瞧見的便是他喝得醉醺醺身邊還有五兩銀子,但楊德平是一問三不知,只說是幫楊傑明尋了一個去處,等到從高氏那曉得那去處竟是將自己唯一的兒子給賣到了南風館之中這事,楊德平再怎麼糊塗也是曉得那莫名地請了自己吃酒的男人給自己簽下的那便是賣身契,但雍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一個地方,但真心要尋到一個人也需要一些個力氣。
段老三幹了那一票之後這所賺的錢也可算是不少,也知道一些個風聲,所以乾脆地便是不在雍都大街小巷之中出現,幾日下來愣是沒有叫人給發現。
而高氏也也不知道雲姝到底是搬去了哪裡,去了萬家鬧了一鬧,胡氏本就恨雲姝的厲害,當下便是着了人將高氏和楊德平一頓好打之後這才轟走,高氏沒得法子,只好日日去南風館面前哭着喊着要館子裡頭的媽媽放了楊傑明。這一下也便是徹底捅了馬蜂窩,這南風館裡頭的護院們哪裡是能夠容得了這樣的事情,尤其還是當着開門做生意的那個當口來這裡鬧出了這麼一出,護院下手那是更加的不留情,幾乎是往死裡頭打,打得高氏同楊德平可算是遍體鱗傷卻又不能如何。而如今高氏同楊德平做不了什麼只能是在街頭上以乞討爲生,卻也還是在找尋着雲姝她們的下落,鬧得錦瑟和依芳出門買菜的時候也便是十分小心翼翼就怕被瞧見了跟着到了新宅子裡頭。
這些個傳言也是雲姝從外頭聽來的,雍都之中喜歡碎嘴的人不少,只要是有心不少的話都能夠聽到,更何況前幾日事情鬧得這般大,餘熱還未散盡,自然地也就是有不少的人去傳播消息。
“活該!”
錦瑟流珠她們聽到這樣的消息的時候便是在那邊啐了一聲道,只覺得楊家有這樣的下場便可算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的結果。
雲姝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也不過就是莞爾一笑,看着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但眼底之中卻是有幾分的清冷,的確楊家到這個程度也可算是自找的。
在楊傑明被賣到了南風館第四日的那一日傍晚,雲姝卻是親自出現在了正在乞討的楊德平夫妻面前。
經過這幾日不順心的日子,兩夫婦早就已經狼狽不堪,散亂着頭髮,身上的衣衫也變得破破爛爛的,蓬頭垢面,真真同街上乞食的叫花子沒有什麼差別。當初高氏眉宇之中還有着幾分不合時宜的高傲在,但如今的她已是沒有當初那神色,就像是街邊的野狗一般的搖尾乞憐。
高氏率先看到的就是一雙精緻的繡花鞋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直覺便是低着頭一彎腰以十分淒涼的聲音喊道:“姑娘行行好,給幾個賞錢吧!”
雲姝嘴角微微一勾:“怎麼,你們也有今日?”
雲姝的聲線薄涼,聽得高氏渾身一顫,她擡起了頭來果真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這幾日來遍尋不得的人也是將她這一家子逼到了如斯地步的雲姝!
高氏看着雲姝那模樣的時候心中便是恨得厲害,恨不得是要將她給拆了纔好,但在高氏憤然而起的時候,卻是聽到雲姝淡淡道了一句:“你若是動手,這一輩子都別想見到你的兒子。”
高氏的滿腔怒火瞬間被雲姝這一句話給澆熄滅了,只是十分錯愕地看着雲姝:“你要帶我去見他?!”
雲姝但笑不語,若是高氏能夠仔細看看就能夠發現她的笑容是有多麼的叫人不寒而慄,可高氏滿心滿眼地就是想要見到楊傑明這樣的念頭也就沒有看到雲姝那笑,只聽到雲姝那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你們夫妻二人日日找尋着我,若不讓你們見上一見,又怎麼能夠死心呢!”
雲姝看着高氏和楊德平,這見不到的時候總還能夠抱着一些個幻想在,但有些事情親眼看到自是比聽說要來的叫人震撼,她這一次便是要將高氏和楊德平一舉打下,否則這兩人還會在那邊不依不饒,她們不覺得厭煩,她還覺得厭煩。高氏和楊德平隨着雲姝朝着南風館而去,兩人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叫人覺得畏首畏尾,倒是雲姝坦然的厲害,那信步閒庭的模樣彷彿這要去的不是那南風館而是自家後花園一般。
這花樓一類做送往迎來生意的地方大多都是白日休息晚上的時候這纔開了門,如今雲姝他們去的時候正是南風館打開門做生意的時候,楊德平夫妻在南風館門口鬧了也不止一兩出了,館子裡頭的那些個人大多都認得他倆,站在門口一眼看到楊德平夫妻兩人那神情便是有幾分扭曲。
高氏和楊德平見到那幾個凶神惡煞瞪着眼睛看着他們的護院,整個人微微顫抖着。
“你們這兩個老不休的,打了那麼多次攆了那麼多次還敢上了門來,真心是不進棺材不落淚了啊……”護院兇狠狠地喝道。
“且慢!”雲姝看了一眼那幾個想要趕人的護院,她淡淡地道,“今日這兩人同我一起來,敢問有什麼問題?”
護院看了一眼雲姝,眼神之中有幾分錯愕,這南風館開在雍都也不是一兩年了,這大多來的也便是男子哪裡是有女子敢於來這種地方的,且看雲姝又是那大戶人家的做派,護院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又讓旁人去將花媽媽給請了出來。
花媽媽扭着腰肢出來的時候,這擡頭第一眼瞧見的便是那高氏和楊德平,眉頭微微一蹙十分不耐煩,又聽得護院在一旁細細叮嚀了一聲之後,這纔看向雲姝。
花媽媽吆喝道:“打哪裡來的小娘子,你可曉得我們這裡是什麼地方不?”
雲姝微微一笑,伸手遞給了花媽媽五兩銀子道:“曉不曉得什麼地方不要緊,最重要的便是你們打開門來做生意,我便是來同你做這生意的,既是來了媽媽又何必省得我是打從哪裡來的?什麼旁的都是虛的銀子纔是實的。”
花媽媽接了銀子眉開眼笑道:“小娘子說正是這個理。”但看了那高氏和楊德平一眼道:“小娘子進來倒是沒什麼,這後頭兩個人就不必了吧!”
雲姝不理會花媽媽的話徑自道:“後頭兩個也便是同我一道,點的是你們這兒新來的楊家少爺的牌子。”
花媽媽一楞又道:“小娘子來得不巧,楊家少爺正在接客呢,還得等上一等方好……”
雲姝又遞過去十兩的銀錠子道:“要得便是這個巧,我這也不在意看上一看,他們自也是不介意的,媽媽帶路吧!”
要的就是這般的場景,有什麼比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承歡一個男人的膝下更加叫人絕望的呢。
花媽媽看了一眼雲姝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她笑了一笑不懷好意地吆喝:“來呀,將小娘子同這兩人送去楊家少爺的房去!”自打雲姝尋了掮客將楊傑明送到了南風院之後,高氏便是日日尋着要找了雲姝討一個說法,高氏是怎麼也不會相信自己的相公會做出這般混賬事情來,雖是那一日尋到楊德平的時候瞧見的便是他喝得醉醺醺身邊還有五兩銀子,但楊德平是一問三不知,只說是幫楊傑明尋了一個去處,等到從高氏那曉得那去處竟是將自己唯一的兒子給賣到了南風館之中這事,楊德平再怎麼糊塗也是曉得那莫名地請了自己吃酒的男人給自己簽下的那便是賣身契,但雍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一個地方,但真心要尋到一個人也需要一些個力氣。
段老三幹了那一票之後這所賺的錢也可算是不少,也知道一些個風聲,所以乾脆地便是不在雍都大街小巷之中出現,幾日下來愣是沒有叫人給發現。
而高氏也也不知道雲姝到底是搬去了哪裡,去了萬家鬧了一鬧,胡氏本就恨雲姝的厲害,當下便是着了人將高氏和楊德平一頓好打之後這才轟走,高氏沒得法子,只好日日去南風館面前哭着喊着要館子裡頭的媽媽放了楊傑明。這一下也便是徹底捅了馬蜂窩,這南風館裡頭的護院們哪裡是能夠容得了這樣的事情,尤其還是當着開門做生意的那個當口來這裡鬧出了這麼一出,護院下手那是更加的不留情,幾乎是往死裡頭打,打得高氏同楊德平可算是遍體鱗傷卻又不能如何。而如今高氏同楊德平做不了什麼只能是在街頭上以乞討爲生,卻也還是在找尋着雲姝她們的下落,鬧得錦瑟和依芳出門買菜的時候也便是十分小心翼翼就怕被瞧見了跟着到了新宅子裡頭。
這些個傳言也是雲姝從外頭聽來的,雍都之中喜歡碎嘴的人不少,只要是有心不少的話都能夠聽到,更何況前幾日事情鬧得這般大,餘熱還未散盡,自然地也就是有不少的人去傳播消息。
“活該!”
錦瑟流珠她們聽到這樣的消息的時候便是在那邊啐了一聲道,只覺得楊家有這樣的下場便可算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的結果。
雲姝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也不過就是莞爾一笑,看着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但眼底之中卻是有幾分的清冷,的確楊家到這個程度也可算是自找的。
在楊傑明被賣到了南風館第四日的那一日傍晚,雲姝卻是親自出現在了正在乞討的楊德平夫妻面前。
經過這幾日不順心的日子,兩夫婦早就已經狼狽不堪,散亂着頭髮,身上的衣衫也變得破破爛爛的,蓬頭垢面,真真同街上乞食的叫花子沒有什麼差別。當初高氏眉宇之中還有着幾分不合時宜的高傲在,但如今的她已是沒有當初那神色,就像是街邊的野狗一般的搖尾乞憐。
高氏率先看到的就是一雙精緻的繡花鞋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直覺便是低着頭一彎腰以十分淒涼的聲音喊道:“姑娘行行好,給幾個賞錢吧!”
雲姝嘴角微微一勾:“怎麼,你們也有今日?”
雲姝的聲線薄涼,聽得高氏渾身一顫,她擡起了頭來果真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這幾日來遍尋不得的人也是將她這一家子逼到了如斯地步的雲姝!
高氏看着雲姝那模樣的時候心中便是恨得厲害,恨不得是要將她給拆了纔好,但在高氏憤然而起的時候,卻是聽到雲姝淡淡道了一句:“你若是動手,這一輩子都別想見到你的兒子。”
高氏的滿腔怒火瞬間被雲姝這一句話給澆熄滅了,只是十分錯愕地看着雲姝:“你要帶我去見他?!”
雲姝但笑不語,若是高氏能夠仔細看看就能夠發現她的笑容是有多麼的叫人不寒而慄,可高氏滿心滿眼地就是想要見到楊傑明這樣的念頭也就沒有看到雲姝那笑,只聽到雲姝那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你們夫妻二人日日找尋着我,若不讓你們見上一見,又怎麼能夠死心呢!”
雲姝看着高氏和楊德平,這見不到的時候總還能夠抱着一些個幻想在,但有些事情親眼看到自是比聽說要來的叫人震撼,她這一次便是要將高氏和楊德平一舉打下,否則這兩人還會在那邊不依不饒,她們不覺得厭煩,她還覺得厭煩。
高氏和楊德平隨着雲姝朝着南風館而去,兩人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叫人覺得畏首畏尾,倒是雲姝坦然的厲害,那信步閒庭的模樣彷彿這要去的不是那南風館而是自家後花園一般。
這花樓一類做送往迎來生意的地方大多都是白日休息晚上的時候這纔開了門,如今雲姝他們去的時候正是南風館打開門做生意的時候,楊德平夫妻在南風館門口鬧了也不止一兩出了,館子裡頭的那些個人大多都認得他倆,站在門口一眼看到楊德平夫妻兩人那神情便是有幾分扭曲。
高氏和楊德平見到那幾個凶神惡煞瞪着眼睛看着他們的護院,整個人微微顫抖着。
“你們這兩個老不休的,打了那麼多次攆了那麼多次還敢上了門來,真心是不進棺材不落淚了啊……”護院兇狠狠地喝道。
“且慢!”雲姝看了一眼那幾個想要趕人的護院,她淡淡地道,“今日這兩人同我一起來,出的起銀子的便是客,怎得南風館什麼時候竟是做出這等將客人往外轟的事兒了?!”
護院看了一眼雲姝,眼神之中有幾分錯愕,這南風館開在雍都也不是一兩年了,這大多來的也便是男子哪裡是有女子敢於來這種地方的,且看雲姝又是那大戶人家的做派,護院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又讓旁人去將花媽媽給請了出來。
花媽媽扭着腰肢出來的時候,這擡頭第一眼瞧見的便是那高氏和楊德平,眉頭微微一蹙十分不耐煩,又聽得護院在一旁細細叮嚀了一聲之後,這纔看向雲姝。
花媽媽吆喝道:“打哪裡來的小娘子,你可曉得我們這裡是什麼地方不?”
雲姝微微一笑,伸手遞給了花媽媽五兩銀子道:“曉不曉得什麼地方不要緊,最重要的便是你們打開門來做生意,我便是來同你做這生意的,既是來了媽媽又何必省得我是打從哪裡來的?什麼旁的都是虛的銀子纔是實的。”
花媽媽接了銀子眉開眼笑道:“小娘子說正是這個理。”但看了那高氏和楊德平一眼道:“小娘子進來倒是沒什麼,這後頭兩個人就不必了吧!”
雲姝不理會花媽媽的話徑自道:“後頭兩個也便是同我一道,點的是你們這兒新來的楊家少爺的牌子。”
花媽媽一楞又道:“小娘子來得不巧,楊家少爺正在接客呢,還得等上一等方好……”
雲姝又遞過去十兩的銀錠子道:“要得便是這個巧,我這也不在意看上一看,他們自也是不介意的,媽媽帶路吧!”
要的就是這般的場景,有什麼比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承歡一個男人的膝下更加叫人絕望的呢。
花媽媽看了一眼雲姝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她笑了一笑不懷好意地吆喝:“來呀,將小娘子同這兩人送去楊家少爺的房去!”
花媽媽是怎麼樣的人,在紅塵之中打滾浮沉了大半輩子,這餘下的歲月大抵也會在這花街柳巷裡頭度日,在這種地方生存,首先要具備的就是心狠手辣眼毒這幾個要素。
花媽媽一貫都是認人極準的,若是高氏同那楊德平一起來的話,花媽媽幾乎是想都不用想便是曉得這兩人是來尋了晦氣的,可偏生兩人不是館裡頭的人即便是打死了也沒有人理會,打了攆了還得留着一手,而剛剛雲姝那一番話聽着是叫人覺得她是同這一對胡攪蠻纏的夫妻是一起的,但這細細品來的時候這其中的意味那就完全不同了。
這小丫頭分明是給這對夫妻下了一個套,這小小年紀就有這般的心思,這可真不了得。花媽媽惦着手上的銀兩暗想着,雖是在規矩之中有客人的時候不能再安插旁的客人,但要是能夠將這對煩人的夫妻給解決了,壞了這一次規矩也沒什麼事兒。
館子裡頭的伺候的小廝得了花媽媽的意思也不敢耽誤,便是帶着三人朝着二樓朝裡頭的房間而去,這前頭是雅間,是供有銀子的客人吃酒同小倌兒們調笑的,這後頭便是房間,便是供着客人們作樂了的。
如今時辰尚早,這直奔主題而來的客人們也可算是少數,但也未必沒有,不過也可算是清淨。
小廝領着三人到了一間房門口,光是站在門口便是能夠聽到從裡頭傳出來的那些個低喘粗吟的靡靡之音,那些個聲音不管是誰光是一聽也便是能夠明白這裡頭是在辦事。
高氏這臉一白不待小廝說些什麼,她直接一推開門闖了進去,而這闖進了門之後所看到的那景象幾乎讓高氏當場吐出一口鮮血來,而楊德平則是倒吸了一口氣,整個人一歪半厥在門口,那模樣倒是出氣多進氣少,彷彿下一瞬就會閉了氣。
那是一副十分糜爛場面,高氏從來都沒有想到有一日自己竟會看到如此這般不堪的場面,她的兒子竟然會在牀第之間求着人更加用力一些,那模樣比之花樓的低賤女子又有何差別。
辦事的漢子也沒有想到在這辦事的途中竟然會有人突然之間闖了進來,一聲低吼之後便是草草結束,一般收拾着衣衫胡亂地套上一邊罵罵咧咧的。
但他這斥罵的話還說不得幾句就見高氏像是瘋了一般朝着他撲去,撲打着。
那人剛被攪了興,正是火大的時候,直接便是給了高氏兩耳刮子,將她打到在地的之後又直接踹了幾腳,踹得高氏連起身的力氣都無之後方纔出了門,打算尋了花媽媽找個由頭。
楊傑明整個人便是糜亂的很,赤條條地橫陳在那凌亂的牀鋪上,在看到那高聲哭喊着的高氏和歪一旁直喘幾乎下一瞬都要到底不起的楊德平的時候,楊傑明的心中五味俱全,咬着脣好半晌之後這才道了一句:“你們來作甚!”
“看起來,楊公子還是十分適應這南風館的日子。”雲姝漫步進了門,她冷眼看着楊傑明,半點也無看到一個不着寸縷之人的感覺,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團死豬肉一般。
楊傑明在看到雲姝的時候,那眼睛瞬間睜大,那咬着的脣的牙齒微微一用力,那脣紅的就像是要咳血一般,“是你!一切都是你做的!”
雲姝看着楊傑明那氣急敗壞的模樣,她也沒有半點的驚慌,“這事的確是我做的,但又不是我做的。”
雲姝掃過那匍匐在地的高氏和那中風模樣的楊德平,最後這才落在了楊傑明的身上,她冷笑道:“你現在心中是否在怨恨着我狠毒?若我真是狠毒,那也便是你們給逼的。”
楊傑明一雙眼睛兇惡地瞪着雲姝,要不是他現在腿腳虛軟,只怕也要像高氏一樣衝了過去廝打一番,“我都答應了會還了你銀子,你爲何非要這般,你這惡毒的女人……”
“楊傑明,到現在這個時候你還要說這種話不可?當初簽下那借據,你以爲我會覺得你是能夠還了這銀子的,就算是賣了你也只怕是還不出來,”雲姝那冷眼一掃,生生剜了楊傑明一眼,不無嫌棄地道,“就算是將你賣到了南風館裡頭只怕你也賣不出這四百兩銀子,你以爲脫離了顧老再不是太學之中有前途的學子,你還剩下什麼?”
楊傑明瞠目結舌,他只覺得自己胸膛之中氣血翻涌着,他那臉色也變得極差,幾乎是有一團鮮血要噴涌出來似的。
“你……”
“明知道你還不出來還要你簽下字據,這本是多此一舉的事,你覺得我應當沒有理由這般做是不是?”雲姝淡淡地問道,將楊傑明心中那一丁點的疑惑揭開,“若是你老老實實承認且到我面前認錯,我還會手下留情放你們一馬,留着你們慢慢活着慢慢還錢。如今你們會有今日,也是你們自己的報應。楊傑明,你這嘴上說是要還了銀子,但你是如何做的,夜闖私宅打算從此壞了我的名聲從此之後賴上我,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楊傑明被雲姝說穿了當初自己的打算,他的面色一僵,僵在哪裡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既然你們這般歹毒,將自己活路給斷了,我爲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你們活路?雖說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我覺得這知錯也是要合了時宜的,對於你們這種人,我信奉的就是斬草除根。”雲姝淡漠地將這一番幾乎能夠讓人聽着就覺得心驚肉跳的話說出口。
“我……我要告你!”楊傑明氣得渾身一顫,脫口而出地道。
“你要告我什麼?”雲姝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一般笑了起來,那笑容要多燦爛便是有多燦爛,要多諷刺有多諷刺,“這賣身契是你爹親筆寫下的,賣你的銀子也是你爹拿了的。這賣身契從頭到尾都沒有沾過我的手,你被賣到這南風館之中所再賣的身價我也半點沒貪。你怎麼來告,說出去指不定還是你爹爲了還銀子將你賣了,同我有什麼關係呢?!這天底下被坑蒙拐騙的人多了去了,你一無證據二無權,你要如何?!楊家少爺,我勸你還是少丟這個人,如今你這般,也不過就是合該一句‘報應’罷了。若是你家安分守己,我自是不會如此,你如今這般也便是你自己生生作死的,這往後在這南風館裡頭安分守己說不定還有你一條好路子,也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對了,你可曉得你那一張賣身契賣了多少?五兩銀子!若不是要叫你父親取信,就你的身價,就算是一文錢我都還覺得高了些。”雲姝掃着楊傑明,冷笑着道,“知不知道我今日爲何要帶你父母來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因爲他們實在是太煩人了,那四百兩的銀子打發要花的至少還有人感恩戴德,丟給你們這一家子白眼狼還半點不落好,直到現在半點也未曾想過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的,總是以爲我待你們之錯,所以我今日便是帶着你的父母到這裡來看上一看,知道當初你們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現在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總是要比較過才曉得什麼叫做人間地獄,你說是不是?!”
雲姝說完這些也不再理會楊傑明,這屋子裡頭那一股子味道實在是叫人覺得有幾分噁心,雲姝轉身便是要走出門,但這走到門邊的時候卻是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看又看了這楊家的一家子,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補上了一句。
“對了,其實那天我對你說打點好了四大城門的城門衛這件事情,其實是騙你們的。本以爲你們還會有幾分膽量去嘗試一下,但現在看來你們連嘗試一番的膽量都沒有,這可真真算是報應吶。”
雲姝這一句話話音剛落,楊傑明那翻涌了好一會的氣血終於是剋制不住一下子噴涌而出,哇地一下吐了一攤子血,靠在一旁不住地喘氣,而讓楊德平也一哆嗦渾身緊接着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起來,而那原本想要撲騰着起了身來的高氏那神情瞬間變得扭曲,緊接着也變得癲狂起來,在那吃吃地笑着,似乎是已經是瘋了一般的模樣,她的目光呆滯,幾乎像是
當日雲姝對着楊傑明那般一說也不過就是威嚇他一下罷了,這城門口那邊的確是有守衛,但這守衛每日也是有時辰的,也會進行流轉,這四個城門有多少人,她要就算是真的想要一一打點,這投入的錢得多少?!這楊傑明已經是用了她母親那麼多錢,她還要爲了他花那麼多不該花的錢,自是不願意。再者,那些個城門衛之中有多少人是能夠認識楊家這一家子的,每日進出城門的人那麼多,總會有缺漏的時候。
但一個謊言要說的就像是一個真的一般,那首先最是重要的就是要自己去相信,要拿出相對的氣場來,若沒有要騙過自己的想法又怎麼能夠騙過旁人。
而這般說的,也是爲了讓楊家心中有幾分畏懼,這人在畏懼的時候總是會顯得十分的畏首畏尾,楊家這三人說白了也不過就是外強中乾的貨色,嚇唬一下之後就怕的要死要活,根本就沒什麼膽量可言。在她那樣一番作爲之後落下這一句話,楊家哪裡還有什麼底氣去裝作若無其事走出城門去。
雍都是國都,自然地對於城門管治一類的自是要比旁的城池之中要嚴格一些,在城門口畏首畏尾的,城門衛自是要起疑的,所以雲姝也是算準了楊家沒有這樣的底氣這才說出了那樣的話,事實上也的確是如她所預料的那般。
經過今日之後,楊家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這往後的字眼裡頭了吧,雲姝這般想着。
雲姝走了出去,花媽媽正在房門外,見到雲姝走了出來,她的神情之中有幾分畏懼。
“媽媽應該高興,這往後楊家公子還得仰仗着你一手捧着,花了那麼多銀子買來的人總得從人身上賺回來纔是,你說是吧?”雲姝朝着花媽媽含笑道。
花媽媽看着雲姝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莫名地便是覺得有幾分發寒的感覺,尤其是剛剛她在門口所聽到的那些個話語的時候,她只覺得還是有幾分慶幸,索性這丫頭不是自己的敵人,否則真的是怎麼死在她的手上都是不曉得的,這雍都之中什麼時候出了這般厲害的角色,她倒是聽也不曾聽過的。她
心中留了個神,但這嘴上卻還是十分順風順水地陪笑:“小娘子說的是,若是得空小娘子下回再來。”這話是這般說着的,但花媽媽的心中卻是想着這往後的時候還是儘量不要來得好,有這樣心機的人她可是委實有些吃不消的。
雲姝微微一頷首,這才下了樓慢慢走着的,花媽媽站在二樓那一處看着雲姝走出了南風館的大門之後這才慢慢地斂了自己臉上的笑容,她站在樓梯口停留了一會,這才走到了楊傑明的房間裡頭。
花媽媽掃了一眼那在地上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的楊德平又看了在楊德平身邊已經有些癡呆的高氏,她的眼眸之中滿是嫌惡,最終花媽媽的視線環了一圈之後還是停留在了歪在牀上一臉臉色蒼白的楊傑明。
“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收拾收拾自己去樓下招呼客人去,稱呼你一聲楊少爺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人家的少爺了?”花媽媽斥着,那模樣十分不依不饒,“在我們館子裡頭,只要是沒死,都得給我接客去!”
花媽媽伸出手拍了兩下,當下便有館裡頭打雜的小廝走了進來,“將這兩個人給我丟出去,總是這般沒完沒了地來,真當我們這兒是自己家了不成!”
“是!”小廝應了一聲。
花媽媽掃了那沉默不語的楊傑明一眼,見他這般要死不活的模樣心中更加覺得晦氣,她沒好氣地道:“別怪媽媽我說話難聽,只怕你現在這心中還覺得當初接客也是因爲給灌下了藥的關係,你是迫於無奈。但你若是有幾分血性在清醒過來的那個時候就應當是尋死來全了名節,既然你這沒有尋死也沒有抗爭,也便是受了這樣的日子,既然如此又何必做出這般模樣來,還是好好接客過日子是個正經!你若是有這樣的覺悟,能夠尋了機會自盡,媽媽我就當認了,就當當初那些個銀子打了水漂了。”
花媽媽自認也算是閱人無數了,楊傑明那樣的玩意那便是典型的當了婊子又想着立牌坊的東西,要是真的有那麼一點勇氣,早就已經尋死去了,怎麼可能還在這裡計較這些個有用沒用的事情。花媽媽也確信,即便是她這般說了,這楊傑明也不會生出什麼勇氣去尋死的。
花媽媽說完就直接離開,再也不看楊傑明一眼。
楊傑明歪在一旁臉色難看至極,但他看了看被人攆出去的父親和母親,依舊是沉默不做聲,他也是覺得如今這般的日子過的委實是沒有幾分尊嚴,但一想到要死的話,楊傑明的心中便是有幾分的畏縮,他真真是沒有這樣的膽量去做的,這遲疑了好一會之後這才慢慢悠悠地將自己收拾妥當了,將散落一地的衣衫穿在了身上,等到他收拾妥當下了樓到看到那正在招呼客人的花媽媽,他下意識地低沉下了頭,在花媽媽的吆喝之下坐到了一個客人旁邊,壓抑着自己心中的不甚歡喜給同樣是男人的客人們敬酒媚笑,甚至同人調笑着。
雲姝出了南風館之後也不着急着回去,她出門的時候知會了一聲自然也是不會擔憂,如今府上做主的人是她,即便是她晚歸也沒有什麼人會在她的面前叨唸着什麼。她那一貫柔弱的母親雖是對她還是多少有幾分微詞,但到底這性子還是拗不過她,而且母親的身子孱弱,如今有孕在身,日日乏得厲害,雲姝也不過就是讓她得空的時候做一點點針線活其餘的時候都是將養着。
萬淑慧有時候也是想要同雲姝好好說說,但每次要不是提了一個開頭不是被雲姝一下子扯開了話題三兩句下來之後就再也尋不回自己當初說這一句話的本意是什麼,要不就是雲姝那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堅定且不容反駁的一句“我省得自己在做什麼”就已經讓萬淑慧不知道餘下來這是要說些什麼了。
雲姝這走的不算是太快,雍都夜晚景緻也可算是不錯,甚至還有一些個熱鬧的夜市可逛,南風館就在雍都的花樓街上,街道兩旁除了一些個花樓女子拉客外,倒也有一些個賣些個吃食,往來之中也倒是有不少的人,看着十分的熱鬧。
雲姝走過這傳聞之中的花街柳巷,出了這花街道便是雍都之中尋常的那些個大街,如今這個時候倒不算是太晚,正好是在用晚膳的時候,所以街道上的酒館一類的也可算是十分的熱鬧,還能夠從中聽到那些個歡笑聲。
額頭上微微傳來一點觸碰,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彈落到了她的腦門上,但這感覺微微的不算太疼也沒有多少的感覺,但云姝的腳步纔剛剛踏出了一步,又有什麼東西直衝着她的腦門而來,那彈落到腦門上的東西在她眼皮子底下落下,雲姝直接反應就是接住。
等到她接到了,那東西也安安分分地躺在她的手掌心之中的時候,雲姝這才曉得是什麼玩意。
一顆花生米。
雲姝擡頭朝上看去,她這處於的地方是雍都之中最是出名的太白居酒家大門附近,而她這擡頭看上去,在二樓上頭一間靠窗的雅間,閒閒地倚了一個人,一手端了一杯酒盞而另外一手則是拿了什麼東西上下一顛一顛的,看得仔細了一些之後方纔能夠瞧見這手上的便是剛剛直衝她腦門而來的東西,而這人也不是什麼陌生人,正是雲姝有幾分熟悉的晉王謝淮隱。
他這姿態悠閒無比,待雲姝擡頭看他的時候甚至還扯出了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來,這人原本生的可算明媚,這一笑起來更是有一種豔壓羣芳春意濃濃的味道。
不等雲姝想些什麼,這太白居之中便跑出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到了她的面前道:“這位姑娘,樓上的公子請您上去。”
雲姝又看了那倚靠在窗口的謝淮隱,看到他朝着自己舉杯稍稍示意了一下之後也沒有拒絕,當下就順着意思跟着店小二進了門上了樓。
雲姝這進了謝淮隱所在的雅間這才發現這房間裡頭也不單單隻有謝淮隱一人,還有一個眉清目秀且年歲也是同謝淮隱差不離多少的年輕男子,溫潤的透着一股子書卷氣息。雲姝雖是不曉得此人是誰,但能和晉王在一處吃酒的人,想來也不可能會是什麼簡單的人,不是世族公子多少也是名家子弟,再不然也是官場上的官員。
雲姝朝着謝淮隱行了一個福禮,道了一聲晉王殿下安好,又朝着那並不怎麼相熟的人微微福了一福,算是行了一禮了。
謝淮隱看着那妥妥地朝着他行禮的雲姝,離上一次她給自己出了那個主意到現在也已經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了,這半個多月之中他雖是沒有瞧見過這個小丫頭,卻多少還是有些耳聞,這半個月來雍都可算是熱鬧透了。
李檀越剛剛還在困惑着自己這個好友怎會對着窗外露出那充滿着興味的神情來,直到眼前這小丫頭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他這才曉得這人怎麼會露出那只有在看到銀子的時候纔會露出的燦爛笑臉來,原來是這般回事。
“晉王請我上來不知所謂何事?”雲姝淺笑地看向謝淮隱,心中也是曉得他這般請自己上來肯定是沒有什麼好事,也不知道這一次是打算什麼事情,放在豪客來賭坊的銀子也不過就剩下萬把兩而已,這哭窮王爺應該不會沒落到這種地步連萬把兩的銀子都不放過吧?!
雲姝的心思這樣轉了幾轉,索性她這面上是沒有露出半點的端倪來,若是她那心思讓謝淮隱曉得這非得吐血不可。
謝淮隱打量着雲姝,這半個多月未見她倒是過的十分不錯,一想到這丫頭給自己想的點子,謝淮隱這臉上那笑意也便是更加洋溢了幾分,他道:“本王見你打從樓下過,便是邀你一邀,你我也可算是相熟了。檀越,你不是想知道當初那個法子是誰想的麼,如今這人便是在你面前了。”
李檀越在聽到謝淮隱這般說的時候,也露出了笑來,這看向雲姝的眼神之中也便是帶了幾分打量,他笑道:“雲姑娘倒是爲這傢伙解決了不小的難題,當初他可是愁得只差是沒有尋了一棵歪脖子樹將自己往上一掛了,檀越這廂還得謝過雲姑娘幫了一把,否則檀越這個月的俸祿還不知道能不能到手。”
李檀越這話雖說是有些誇張,卻還不至於到了完全失真的地步,謝淮隱其人,真的是什麼都能夠做得出來的,真逼急了上樑掀瓦的事照樣能幹,半點也不會顧念着自己皇子的身份。
謝淮隱聽着李檀越這般說,他這面色上多少也便是有了幾分不自在,朝着李檀越道:“本王還不曉得原來檀越你對本王是有這般諸多怨念,檀越你同本王一同長大,本王有需求的時候你這不幫本王想着法子也便算了如今還倒是怪本王來了,你李家大門大戶的即便是你一兩個月拿不到俸祿也短不了你什麼,但那些個受災的百姓還有邊關的將士們,卻是要感念你的。”
謝淮隱這一番話說的十足的冠冕堂皇,哪怕是李檀越最後也就只能朝着謝淮隱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來,直道遇人不淑,但這笑容之中除了有幾分的無奈外卻是沒有半點旁的,也不像是記恨着。
雲姝站在一旁聽着謝淮隱同李檀越之間的相互取笑,卻也可算是對李檀越多少有了幾分認識,這李檀越是雍都四大家族之一李家嫡子嫡出的,雖不算是長孫,卻是李家大房裡頭的嫡子,且李檀越原本也可算是優秀,如今不過就是十九的年歲罷了卻是去年的恩科探花郎,這模樣生的又十分的不錯,據說去年恩科結束巡了規矩同狀元、榜眼在策馬遊街的時候幾乎被雍都之中的那些個姑娘所拋來的鮮花給淹沒,卻不曾想,這探花郎卻是同晉王這般的要好,那說話的調調,這分明也便是隻有好友纔會有。
雲姝也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靜默地聽着兩人在那邊說笑。
謝淮隱說笑了兩句,他同李檀越這人相識已久,時常也便是這般說笑,但今日當着這個丫頭這般說笑卻是有些不大穩妥了,李檀越也是心知如此,這說笑了兩句之後也便是不再說什麼,轉而回頭道了一句:“雲姑娘且坐,這般站着不曉得的人還以爲我們晉王是特地將你叫了上來聽了訓斥的。”
李檀越這話說的十足溫潤,而且也是有幫雲姝解圍的意思,畢竟他們兩人坐着,她這般站着,那模樣也的確是像是在聽訓斥一般。
謝淮隱也便是覺得讓雲姝這般站着也不大好,他微微頷首道:“你且坐下吧,本王也不至於是坐也不讓你坐的,這說出去,還以爲本王已經是這般小氣連坐都不讓你坐的。”
雲姝搖了搖頭道:“我母親還在家中等着我,所以也便是不能多耽擱。不知晉王尋民女是有什麼事情?”
雲姝可不敢坐,這坐下來之後還不知道這哭窮王爺打算怎麼做呢,再者說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如今這般好說話莫不是打算又要尋她有什麼事情了吧?
雲姝心中這般想着,對謝淮隱的臆測幾乎是進行摸底,不過也好在她這面色上並沒有什麼異常,剛剛所說的話之中也可算是十分的合情合理,她到底是一個女子,比不得男子大晚上的還能夠在雍都大街小巷之中四處晃盪,甚至還能夠夜不歸宿什麼的。
謝淮隱聽到雲姝這般說也覺得自己剛剛的確是有些個莽撞了,到底還是一個姑娘家家的,這晚歸到底也還是會惹人非議甚至招來一些個閒言碎語,雖說在這雍都之中關於這小丫頭的閒言碎語也已經算是不少了。
“你上一次提的那個法子,本王用了。”謝淮隱道,他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愉悅之色,順着她的意思所開的那一間鋪子謝淮隱當初也沒有抱着太大的希望,覺得到底也不過就是將原本放着也就是放着的東西給清了出去罷了,等到他去內務府這一看之後才曉得,這宮中經年累月的已積存了不知道多少東西,甚至有些還是前朝堆積的東西,也難怪了,在史書上某一朝光是燒前朝所留下的布匹都足足燒了十多年。
這東西雖多,但能賣出去多少,這還真是謝淮隱所無法預料的,卻是沒有想到這遠遠比他所想的還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因是貢品,雖說不是如今時興的,但誠然如同雲姝所說的那樣,就算是不時興了,這料子自是要比尋常的那些要好上太多。
這半個月來,光是那一家鋪子的收入就足足有好幾萬兩,甚至還有別的城鎮中人特地來了雍都來採買。半個月來,這也可算是他過得十分舒坦。
謝淮隱看着雲姝:“聽人說,你近來置辦了不少的店鋪,這是打算開了什麼樣的鋪子?”
雲姝的事情多數都是由着他手底下的人去辦的,謝淮隱自是曉得,只是現在看這小丫頭鋪子買了那麼多間,如今還沒有一間開起來,這也的確是叫他有些好奇。
雲姝也曉得謝淮隱這聽人說是聽誰說的,只是倒沒有想到自己這一點點的動靜還讓這個王爺有幾分的興趣,她也不由地露了笑,“只是打算開了一些個鋪子,這些日子事情太多還沒有打算好,不過若是等到打算好了的時候自是會開的。王爺要是有這般的興致,到時候還希望王爺能夠賞光,且說不定還能夠有讓王爺看得上眼同民女合作的時候。”
謝淮隱聽了雲姝這一番話,他不由地有些失笑,這丫頭兜了一圈這也沒有明說自己要買賣的是什麼東西,卻又說指不定還有合作的時候,這般打太極的說辭,真是叫他不曉得要如何說的。
能夠讓他看得上眼且合作的,這必須得是有極大的利潤方好,但如今在這雍都之中什麼鋪子沒有,若是同尋常人一般開着那些個尋常可見的鋪子也沒有什麼稀罕勁兒的,但要想弄出點新的什麼東西來,卻是有幾分難的。
李檀越聽着雲姝和謝淮隱兩人的對話,倒是覺得有幾分有趣。
他好奇問:“雲姑娘這鋪子開了是打算賣些個什麼?是打算賣些吃食還是旁的?”
雲姝笑道:“如今這鋪子裡頭還在整裝着,估摸着還得要些日子,這如今雍都之中商家店鋪這般的多,民女也是有些擔憂着,但也總是好過坐吃山空,母親還得仰仗着我。”
李檀越微微一笑,這四兩撥千斤的技巧倒是純熟的緊,這般看來這丫頭是不打算在開店之前告訴他們,他們打算做些什麼了,這般保密到家,倒是引得人更加有幾分好奇之心了。
謝淮隱見雲姝怎麼也沒有露出半點的端倪來,他這也不勉強,“如今天色暗沉的早,既然你是要回家的,本王也便是不再攔着你。誠然如你所言那般,希望這往後的時候能同你合作纔是,且莫要叫本王失望了。”
雲姝低聲應了一聲是,朝着謝淮隱和李檀越又行了一禮之後這才又走了出去,這一般做來倒是十分不卑不亢半點也沒有因爲見了位高者而趨炎附勢或者是諂媚討好的意味,倒像是見了再尋常不過的人物似的。
“倒真是個聰慧的女子,只是可惜了。”李檀越道,聲音之中不無可惜。士農工商,大慶也便是如此,這商人的地位可算是低的,若是能夠成爲皇商,這也便是另當別論了,可大慶如今來哪裡有出過一個皇商的影子。再者,到底又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即便是做些個買賣也難免是要被人欺凌的,更何況還是從侯爺府上這般鬧騰了一圈之後纔出來的,“她若是真要開商鋪,只怕那雲侯爺必定是忍不下去的,必定是要來找了麻煩事。”
說起那雲弘,李檀越同謝淮隱都覺得這人雖是十分活該,但又有些可憐他被自己的親生女兒給擺了這麼一道,如今在雍都之中雲弘的名聲也是臭的厲害,雖說雲姝那丫頭的名聲也是差到了極點,但在談起那些個事情的時候雲弘也會被捎帶起來,薄情寡義,厭棄糟糠,這些都是雲弘身上揮之不去的烙印,如今在朝堂之上雲弘雖是有着侯爺這個名頭看着高人一等卻還是極其被人所不齒的,每每上朝也便是能夠看到雲弘的臉一日比一日臭一日比一日黑,如今在這多事之秋的時候雲弘自是不會再做出什麼大的舉措去對付,但等到風聲小些,或者是那丫頭真開了鋪子,這攪黃一個鋪子不就是一個十分容易的事情,尋些個地痞流氓,自是隨意能夠攪黃了。
“你揣測那雲弘是個有手段的,但你又怎知這丫頭的心思又不是一個深沉的?恩?”謝淮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飲盡,那眉宇之中皆是帶笑,風流無匹,端生了幾分妖孽姿態,他笑,那笑容像是入了骨髓入了心的,“你且看她,剛剛見了你我,這半點也沒有露出旁的思緒,那沉穩的應對,雍都之中有幾個女子是能夠做到這般的?世家女之中也沒有幾人吧?論手段,當日她謀定後動,在雲弘大喜之日方纔狀告,這其中可會知她的心機可不一般,她遠比我們看到的足有心計得多,你在這裡擔憂着她,說不定她這心中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你看她哪裡是有半點擔憂無措的模樣,你沒聽她剛剛所說的,這鋪子還沒開呢,便是說了他日或許有同我合作的時候,這般的丫頭,哪裡是有她這般年紀所應當有的心思,她的心智早早已經離了她的年齡,若不將她當一回事,往後可有吃苦的時候。”
李檀越聽着謝淮隱這一番話,他細細一品倒也的確如此,所知道這丫頭乾的那些個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可都是叫人意外的很,也的確是如同他所說的那樣。
“看來,你倒是對那個小丫頭看得透徹的很。”李檀越笑道,“這雍都之中貴女那麼多,可晉王什麼時候對女子有過興致。倒是對這個小丫頭倒是十分在意。”
謝淮隱展顏一笑道:“這並非是什麼在意不在意的事兒,難得遇上這般有趣聰慧的人,自是要多關注一些的。”
當然,他也等着看這小丫頭到底是會不會像是她所說的那樣真的會有什麼好的東西來同他談了合作,在他還沒有被自己那監國的皇姐從戶部這個深淵解救出來之前,他也必須得在其位謀其政不可,否則要是有什麼要動用到國庫銀兩那可真是他生不如死的時候了。
雲姝回了華清街的宅子,如今正是用晚膳的時候,萬淑慧還沒有用餐,似在等着她回來似的。
章媽媽她們自是不同雲姝一桌吃的,雲姝也便是讓她們幾人去吃晚飯,而自己則是同萬淑慧在她房中的小花廳之中吃着晚飯。
桌上擺了三菜一湯,多少都是半葷半素,湯是魚湯,煮出了奶白色,剛出鍋沒多久,更是鮮爽的時候。
雲姝舀了一碗魚湯又將那些個沒有什麼細骨頭的魚肉放進了萬淑慧的碗中,萬淑慧神情泱泱的,像是提不起什麼勁兒來,雲姝喝了幾口微燙的魚湯也便是覺得暖和了許多,這才瞧着萬淑慧那若有所思的面色有了幾分疑心。
“往後這楊家的人斷不會再出現在眼前,娘以後也不必憂心外頭的那個傳言,總之還是將自己的日子過好纔是,你如今是雙重身子,不顧念着自己,也是要顧念着我這未出生的弟弟妹妹。”雲姝一邊說着一變打量着萬淑慧。
萬淑慧聽到雲姝這麼說,她神情之中依舊是泱泱的,雖是道了一聲知道了,也在那邊喝着湯,但這模樣卻半點也提不起勁兒來。
那就不是楊家的事情了。
雲姝心想,她這心思轉了一轉之後又問道:“今日可是有什麼人來擾了母親的安靜?咱們這一搬家,舅舅舅媽那頭是沒說過的,也沒有同外祖母提了就怕舅媽來鬧,這總共曉得的也不過就是我們這一家子並着柳伯伯罷了,可是今日柳伯伯來了?”
萬淑慧在聽到雲姝說着“柳伯伯”三個字的時候,她的神情之中有幾分的慌亂,匆匆地道:“你柳伯伯……那般的忙,哪……哪有什麼空閒時常來的。”
雲姝一見萬淑慧那說話這般的結結巴巴的也就能夠猜中今日定是柳博益來過了,原本柳博益來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在她們還沒有搬來這裡之前他也是三不五時來,每次來都會同她們說說話,但卻沒有一次會讓萬淑慧這樣的反應,這驚慌之中又帶了幾分落寞,那一副欲蓋彌彰卻是是應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雲姝想了一想,放下了筷子,正正地看着萬淑慧道:“柳伯伯這一次來定是說了什麼吧,是他同母親說他喜歡你,還是他說他要娶你?”
萬淑慧手上的勺子一抖,整個人慌亂地站起了身,剛剛雲姝盛的一碗魚湯也打翻了,從桌上一直漫了下去,那凌亂的就像是此刻萬淑慧的心一般,而萬淑慧卻無法顧及那一碗魚湯,只是有些意外地看着雲姝急道:“你如何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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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段子*
雍都日報特約記者顏新:關於前度未婚妻把人坑進了南風管一事,如今我們找到了雙方當事人,以下就讓我們來了解一下,作爲受害者楊公子你怎麼看?!
楊傑明:失足婦男,往事不堪回首……
雍都日報特約記者顏新:那幕後主使雲小姐你怎麼說?!
雲姝:男人就頂個屁用!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