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茶餐廳米婭喝着水果茶,聽着身邊唐珈葉的介紹,再看看對面的陌生男人,她嚴重懷疑自己怎麼會跑到這兒來,半個小時前她還和唐三在隔壁街喝下午茶悠閒的聊天,一眨眼她突然成了被挑選的對象,坐在這兒面對一個男人的打量目光,像一件待估商品等待着被購買或是被遺棄的命運。
唐珈葉顯然第一次做媒,介紹了雙方之後就無話可講,恰好手機響起來,接起後講了幾句,然後愉快的掛掉對他們說有事要先走一步。
雖然不滿死黨故意半途把自己扔在這兒,米婭卻點頭說:“你現在可是準媽媽,早點回去也好,多休息。”
對面的男人也極有禮貌的說:“是啊,唐小姐,身體要緊。”
等唐珈葉走後,氣氛陷入安靜,米婭低頭喝着水果茶,並不想開口說什麼,她準備再過兩分鐘找個理由也開溜,這樣既能向唐三交待,也能向媽媽有個交待,一舉兩得。
“程小姐,方不方便問一下你和你前夫離婚,爲什麼沒有孩子?”對面的男人開口問。
這是個唐突的問題,如果是別的女人可能會認爲特別不禮貌,不過米婭無所謂,直接回答道:“因爲我無法生育。”
這個答案令男人一愣,搖了搖頭:“我看程小姐這麼漂亮,事業有成,怎麼會不能生育呢,程小姐是不是沒看得上在下?”
“呃……”米婭努力回想唐三做介紹時對方姓什麼,好象姓王,便說:“是這樣的,王先生,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和我前夫本來有個孩子,後來一次意外沒了,之後醫生就判了我死刑,我將終身不孕。”
男人長的倒是斯斯文文的,一開始倒也鎮靜,一聽說她不能生足足愣了有五分鐘,隨後意味深長的看着她,笑起來:“這也沒什麼,沒孩子有沒孩子的好處,落個清靜,二人世界更好。程小姐平常有什麼愛好?週末去釣魚怎麼樣?不過s市的水質不好,如果能開着遊艇到江邊釣魚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着男人聽到她不孕之後一副勉強的樣子,米婭已經沒有了坐下去的興致,再一聽對方旁敲側擊說要用遊艇去釣魚,她更加反感,父親在世的時候國內國外擁有不止一艘遊艇,自從他去世後她全部賣掉,只留下了s市的一艘,也一直擱着,近日她在整理父親家產的時候發現有很多閒置的東西需要處理,比如父親的七八輛豪車,比如一艘停在碼頭很久不用的遊艇。本來她不想處理,但放着每個月都需要大量的保養費,這筆開支加起來着實不小,賣了也好,她又不用,放着也是浪費,倒不如用賣掉的錢以父親的名義捐給福利機構,做些善事,也算爲從未做過善事的父親積些好名聲。
“看不出來王先生如此深藏不露,開着遊艇釣魚確實是挺浪漫的。”米婭歪着頭笑故意曲解對方的意思。
“程小姐真愛說笑。”男人乾笑了兩聲,臉上肉抖了幾下,他雖說是家企業老闆,財力卻與眼前全國首富女兒的身家那是不能比的,遊艇他可買不起,租嘛也沒必要,在來相親前他特意打聽過了,這個女人從程池手裡繼承了大筆遺產,聽說光遊艇就好幾艘,真不知道是真聽不懂他的暗示呢,還是假裝。他看是後者,這個女人和她老子一樣是個吝嗇鬼。
“我可沒說笑,王先生提議開遊艇去釣魚,我想王先生考遊艇駕照很多年了吧,真是佩服啊,聽說這個駕照不好考呢。”米婭繼續給男人戴高帽。
男人好面子,此刻被捧的下不來臺,說自己沒遊艇吧顯的自打嘴巴,說有吧到哪兒找遊艇去,總不能去租一艘吧,萬一露餡怎麼辦。
米婭見此準備撤了,她倒也沒有想搞砸這次相親的意願,畢竟這是唐三介紹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可也怪對方不好,一上來就打她財產的主意,一扭頭見外面的車裡有人在朝她招手,不是唐三還有誰,這小妮子原來沒走,一直在外面看着呢,還朝她做打電話的警告手勢,那意思是給我好好相親,不然我打電話告訴米媽媽。
唐三什麼時候也變的愛告狀了,米婭差點要翻白眼,只得勸自己再待一會兒,遂起身對男人說:“不好意思,王先生,我去下洗手間。”
“好,好,程小姐請便。”男人忙不迭的點頭,目光在米婭的身上轉了好幾個來回,他可不敢輕易放棄這個有錢的女人,以後等生米煮成了熟飯,在外面找個三四個女人生孩子諒她也無話可說,誰讓她生不了呢,分析了種種利弊,他覺得娶這樣的女人回家起碼少奮鬥三十年。值!
米婭在洗手間耗了一段時間,實在耗不下去了才拱幹手出去,心裡想着事走着走着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轉身準備繞回去,無意中聽到了熟悉的嗓音,平穩、清冷、有條不紊。
這是個包廂,虛掩的門有條拳頭大的縫,一男一女面對面而坐,男的抽着煙,不怎麼說話,女的身材高挑,皮膚白希,頭髮披肩,氣質非常好,一直在說着什麼。
米婭把女孩的話聽了個清晰,“……我父親挺欣賞你的,我在國外留學的日子他經常在電話裡誇你,可能你記不得我了,小時候我們見過面的,那時候我還叫你巖哥哥,後來我父親就把我送出國,這些年我一直待在國外,但是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今天你能約我出來吃飯我很高興,我……我敬你……”
女孩掩飾不住對他的愛慕與羞澀,去倒紅酒的時候手抖的厲害,臉也紅撲撲的,年輕和稚嫩完全寫在這個女孩的臉上,看上去那麼朝氣蓬勃。
米婭看的眼睛有點疼,挪動腳步快速離開,原來他消失這麼久不聯繫是忙着相親,那個女孩真年輕,年輕就是本錢,哪個男人不喜歡年輕富有活力和充沛精力的女孩……
回到座位上,男人點了兩樣甜品:“這是這家餐廳的特色甜點,你們女孩子應該喜歡。”
米婭擠不出笑,低聲說了句謝謝,男人看她臉色白着,“程小姐,你的臉色不好,看上去有點慌張。”
“有嗎?”米婭故作無事的用手指撫過瀏海,“可能是天太冷的緣故。”
“我看看。”男人說着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親密的摩挲着,米婭一陣反感,正想掙脫,眼尖的看見一身高級訂製西服,身姿挺拔的秦桑巖身邊跟着小鳥依人的女孩正穿過大廳準備出去。
秦桑巖也已經看到了她,隨即目光瞬間落在她與男人交握的手上,不知出於什麼心思米婭突然沒掙開,反而用極甜的笑容對男人說:“王先生,謝謝你的甜品,味道真不錯。”
男人受*若驚,要知道這可是自他們見面以來她第一次露出這麼漂亮的笑,頓時心花怒放,忘乎所以:“程小姐喜歡就好,以後我可以經常帶程小姐到這裡來喝下午茶……”
米婭哪裡聽得起男人在說什麼,只看得見男人一張一合興奮異常的面孔,眼角的餘光告訴她秦桑巖往這邊看了兩眼後就帶着女孩走掉了,她的心頓時憤怒的如火在煎烤。
等人一走,米婭霎時抽出手,並用紙巾徹底擦了兩遍,男人臉上掛不住了:“程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嫌我髒?”
“王先生,你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手心裡有汗,擦擦而已。”米婭回答道。
男人哪裡肯信,氣哼哼的挖苦起來:“要嫌棄也是我嫌棄纔對,女人二婚就跟二手的車一樣不值錢,就算有錢又有什麼用,照樣拼不過外面比你年輕比你漂亮的女孩。男人就不一樣了,二婚的男人就跟房子一樣,越老越值錢。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麼教的,這麼沒教養,活該被男人拋棄……”
米婭心想是她剛纔利用他在先,讓他罵兩句發泄發泄,想不到他會如此得寸進尺,拿她父母說事,她絕不答應。
“王先生,你看不中我沒關係,請不要侮辱我父母,這是我與你的恩怨,與他們沒關係。”
男人被警告後一愣,發現自己怎麼一氣之下什麼話都往下冒,這要他怎麼把這個有錢的女人搞到手,忙想挽回,然而米婭已經拿起皮包站起來了,這下在他眼裡像是煮熟的鴨子要飛了,慌張起來:“程小姐,你不要誤會,我是一時糊塗說錯了話,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多說了,王先生,我先走了。”米婭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迅速離開,丟下捶胸頓足,一臉懊惱的男人。
守在外面的唐珈葉一看到米婭出來,馬上從車裡下去:“怎麼樣?我怎麼感覺不對勁啊,剛纔你們說了什麼,怎麼臉色都怪怪的。”
米婭仰面長吁了口氣,把經過一五一十的講出來,拍了拍唐珈葉的手:“唐三,對不起,他是你介紹的,想不到我把它搞砸了,讓你難做了。”
“我倆什麼關係你跟我說這個。”唐珈葉不在意的擺擺手,皺眉說:“我事先可是經過調查的,他人品不錯的,想不到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又見米婭難看的臉色,以爲是被相親男給氣的,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拉着米婭的手說:“是我不好,沒徹底調查清楚,害你受委屈了。”
“沒事。”米婭根本不在乎,她心裡在乎的那個人此時正和另一個年輕的女孩你儂我儂呢,想到這裡胸口就窒息。
唐珈葉想起了幾分鐘前從同一家茶餐廳出來的秦桑巖,聯想到了什麼,“你該不會在意的是你前夫吧?我剛纔看見他和一個年輕女孩出來,然後兩人上了同一輛車。那女孩真年輕,臉蛋紅紅的,一臉的愛慕之情。”
“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米婭臉色益發難看,恰恰印證了唐珈葉的猜測,“我看他們年齡懸殊太大,不一定是情侶關係。”
“你和溫賢寧不也是年齡懸殊大,照樣結婚生子,現如今老少配很正常,女孩都喜歡找比自己成熟穩定的男人,那樣很有安全感。”米婭看了眼停在不遠處的車內,溫賢寧正用關切的眼神看着懷孕中的妻子。
唐珈葉也看了看丈夫,甜蜜的笑起來,勸着米婭:“別多想了,秦桑巖要真有這個心早和你離婚後就結婚了,也不用拖到現在,依我看你們之間有誤會,把話說清楚就好了。行了,你也累了,回去早點休息,你媽那兒我去幫你回覆,保證讓你耳根能清靜一段時間。”
送走了唐三,米婭穿過馬路到停車場取車,開車回公寓,意外的在樓下看到了熟悉的車子。
她面無表情,熄火下車,關上車門往樓裡走,她進電梯,他也進電梯,她出去,他也跟着,她加快腳步想第一時間開門把他扔在外面,剛擰開門,她的手臂被人扯着身體瞬間向後轉了一百八十度。
“在這兒拉拉扯拉的你想幹什麼?”米婭怒瞪着眼前的男人。
秦桑巖嗤笑,向她逼近:“這話應該我問你,你和那個男人在餐廳裡幹什麼,相親?”
米婭繃着臉,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腳步卻在後退,退到門內:“不關你的事。”
“見第一面就拉拉扯拉的,你就這麼想把自己嫁出去?”他逼的更緊,邁進屋內,甩手就把門關上了,“連對象都不挑,是個男人你就要。”
“秦桑巖,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我是單身,我有權利交朋友,你管不着!”她笑,儘量讓笑容表現的正常。
“我管不着?”他哼一聲,捏住她的下巴,“想不到你這麼隨便,剛和我在一起,就和別的男人相親,我要不管你明天是不是就和他直接*?”
“住口!”米婭感覺他的話化成一把無形的刀刺在她胸口,她氣的直哆嗦,一把打掉他的手,指着門說:“我這兒不歡迎你,你滾,馬上滾!”
他笑的益發邪氣:“被我說中了就要我滾,我成什麼了,被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你到底想怎樣?”她快被他逼瘋了,被他的嘲弄,被他的不屑給逼瘋了,是她的錯,不該與他有親密行爲,以至於現在被他用語言羞辱得體無完膚。
“就算你把我當成生理髮泄的對象,也該有個說法。”他慢條斯理的拍了拍西服下襬,蹺着腿在沙發上坐下來。
“行,你要多少錢?”她冷笑,這樣也好,兩清。
“別跟我提錢。”電光火石間他攫住他的手腕只一拉她便跌到他身上,他順勢鎖緊手臂,把她控制在自己的懷裡“我知道你暗中用別人的名義注資了一筆錢到赫賽,我也知道我本來翻身的機會沒這麼快,是你把兩個項目讓給了赫賽,讓赫賽得以有那麼高的回報率,別當我是傻子,看不出來,你做的再隱蔽也有蛛絲馬跡。”
米婭的身子顫抖了兩下,突然不再掙扎,平靜的說:“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我乾媽去世的那天。”他目光沉沉,手指把玩着她的髮絲,語氣柔和了不少,“爲什麼要幫我?”
米婭深呼吸,忽略掉他探究的目光,僵硬着嗓子說:“我只是想着關嘉在程氏董事會幫我不少忙,而你又幾次爲我受傷,我還你一個人情,讓自己心安罷了。”
他托起她的腮幫,仔細看着她的眼睛:“又是這個理由,你用一次正常,用兩次三次就不正常,你還不承認你一直在關心我,在乎我,剛纔在餐廳你看到我和別的女孩在一起就吃醋了。我出來的時候你還故意讓我看到你和那個男人親密的姿勢,你在故意氣我。”
她無言以對,內心掙扎了好久才硬聲說:“你看出來還來問我幹什麼,不顯的多此一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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