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和秦夫人有什麼分別?守着一座空空的如墳墓的婚姻,落的在心力交瘁中了結此生。
這就是你要的嗎?
米婭,你愛了他十幾年,到頭來你得到了什麼?一座別墅、一輛跑車、一艘遊艇這些身外之物,還有一顆傷透的心。
眼淚越淌越多,米婭在浴室裡足足睡了一個小時,等她照鏡子時眼睛足有核桃那麼大。
猛然想起程珞的安危,沒顧上刷牙,奔出去找手機。
包在樓下沙發上,翻找手機的手抖個不停,等她把手機拿出來,十幾個未接電話,全部來自於傅楚菲。
心像掉進了冰窟窿裡,她急急忙忙回撥過去,那頭響了兩聲,傅楚菲抽噎的聲音傳來:“姐……”
只這一聲她預知到了什麼,喉嚨哽的說不出話,哆嗦半天問:“出什麼事了?”
傅楚菲悲悽聲傳來:“程珞昨天出了車禍,人沒了……”
“撲通”米婭手中的手機滑下去,腦海一片空白,整個人癱坐到地上,半天沒回過神。
她不信,這是夢。
程珞昨晚還好好的,還幫她張羅店鋪租賃的事,怎麼才一天他就出事了,不可能!
不可能!
她嘴裡呢喃着,揪住自己的頭髮,程珞還年輕,纔剛做爸爸,婚禮還沒來得及辦,不可能就這樣走了!
不可能!
“不要——”她嗚咽着尖叫,趴在沙發上嗚咽,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擡眼看到對面鏡子裝飾的背景牆裡的自己——臉色慘白,滿目通紅,才從怔愣中醒過來。
快步拿起皮包,撿起手機,迅速到玄關那兒拎上外套,除非親眼看到,否則她不信,不信程珞……就這麼沒了。
徑自跑到車庫,手裡抓着兩輛車鑰匙,一輛是秦桑巖送的保時捷,一輛是程池給的嫁妝,法拉利,最後她選了後者。
一路飛車駛向醫院,期間給傅楚菲打了電話,確認醫院地址。
抵達醫院,她眯眼盯着夜幕下招牌,又是這一家,秦夫人是在這家醫院走的,如今又輪到了程珞。
不,她不敢往下亂想,甩了甩頭,開進醫院大門。
傅楚菲已經等在太平間門外,陪同的是個年輕男人,看着眼熟悉,米婭頭腦懵的,一時想不起來。
才過了一天,傅楚菲整個人憔悴下去,一見到米婭就拉着手抽噎:“姐,你去哪兒了,我的找了你一天,程珞他……”
不敢聽到那個字,米婭截斷弟媳的話:“進去吧。”
……
米婭臉色煞白的從太平間出來,手裡扶着啜泣不已的傅楚菲:“姐,我不相信程珞就這麼沒了,他連寶寶面都沒見到,前天他還跟我說他這兩天在想寶寶的名字,想不到這麼快走了,連句話都沒留下。”
心中的難過不比傅楚菲少,米婭怕自亂陣腳,善後的事要人處理,程珞只有她一個親人,程池是不會管的,只有她能站出來。
“交警大隊怎麼說?事故認定了嗎?”
“認定書下午出來了,說是我們的責任,程珞逆向行駛,又撞紅燈……”傅楚菲掉着眼淚,“他有買保險,保險公司來過了,他們針對交警大隊開出的責任鑑定說不會賠償,姐,怎麼辦?寶寶還沒有出世,我又沒有工作,學業還在休學狀態,以後我和寶寶怎麼活?”
傅楚菲哭訴的米婭心抽搐,拍拍弟媳的手:“放心,有我在,經濟上不要擔心,我來照顧你們。”
“姐……”傅楚菲緊緊拉住米婭的手,彷彿拉住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兩個女人相互安慰之際,那個男人發話了:“二位,容我插一句嘴,程珞不是第一天開車,他的爲人你們應該清楚,他做事一向謹慎,怎麼會逆向行駛又撞紅燈這麼冒失?”
這句話提醒了米婭,她仔細看着男人,這才認出他是那天在醫院程珞派去照顧她的朋友,好象叫什麼薛什麼譽的。不過那天他的輕佻舉止讓她印象不好,特別是那雙火熱的眼睛,那不該是第一次見面的人該有的眼神。
薛璟譽斜斜的勾脣,將米婭眼中的警惕瞧了個十分,看來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麼好,以至於記到現在。
“你有什麼好建議?”此時此刻,米婭的腦海還懵着,身後程珞躺在冷冷的冰櫃裡,死不瞑目,他還有很多事沒來得及做,她必須幫他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以慰他在天之靈。暫且先聽聽這個男人怎麼說。
“要辦起來不難,給我一晚的時間,明天我給你答覆。”薛璟譽爲成功引起她的目光而高興,面容上絲毫沒露,“不如你留給我一個電話?”
“嗯。”爲今之計,只能這樣,米婭報出自己的手機號碼,又在動別的腦筋,她在教育局也當了大半年的秘書,人脈也建立了一些,回去後想辦法託關係,看能不能到交警大隊調出現場的錄像,看看真實情況到底是什麼。
這事要是交給秦桑巖辦,肯定不用費什麼功夫,但是她明白,他們之間的裂縫太深,回不去了,靠人不如靠已,對於這個姓薛的,她也只能抱觀望的態度。
“姐,薛璟譽要是答應下來,這事好辦。”傅楚菲坐上米婭的跑車。
米婭輕描淡寫的問:“他是什麼來頭?”
“我聽程珞說過,他好象在中-央工作,具體的我也記不太清了。”
中-央?米婭倒真是吃了一驚,就算在那裡是個小官,到了地方上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看來她真是小瞧了姓薛的。
傅楚菲的情緒非常不好,肚子又漸漸大了,孕婦的情緒起伏較大,米婭開車送傅楚菲回去,回到家已經半夜。
跑車停在門口,她坐在車中遲遲不下去,內心深處藏着一抹恐懼,她恨這樣的自己,這是怎麼了?
以前她不是這樣的,以前的她愛憎分明,睚眥必報,不肯讓人輕易欺負了去,對於他,她卻一再退讓,已經退無可避。
上輩子欠他的嗎?比他先愛上他,就註定要吃苦受罪嗎?
拉下車中的鏡子,鏡中是自己麼?不人不鬼。
一再退讓的結果是什麼?就是她現在這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而他呢?逍遙法外。
用力合上鏡子,她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她肩上的擔子不小,有養父母要贍養,有程珞的後事要處理,還有傅楚菲和腹中未出世的寶寶需要照料。這麼多人需要她,她卻困在感情的旋渦中任人踐踏。不該的。
他不是不肯離婚嗎?好,她就和他耗,她倒要看看,到底誰耗得過誰。
她要讓他受不了,主動提出離婚,反正,她有的是時間。
秦桑巖今天回來的比她早,她進門裡面的燈就亮着,他看上去是在等她,坐在面朝玄關的沙發上,手裡夾着一支抽到一半的煙。
“程珞的事我聽說了。”他挑眉梢看她。
米婭淡淡看他一眼,簡單的“嗯”了一聲,把外套掛在臂彎中,旋即上樓。
秦桑巖藉着橘色的燈光端詳她的背影,他以爲她回來會興師問罪,昨晚他讓交通局的局長去查程珞出現的路段情況,後來他爲了懲罰她,乘她不注意關了機。程珞死亡的消息他是今天一早才知道的,當場愣住了,程珞近年做事謹慎,年輕的時候身爲程家少爺難免桀驁不馴,飆起車來更是不要命,爲此曾經出過一次車禍,從那以後程珞開車格外小心,他以爲不會有什麼大事,萬萬沒想到歷史再度重演,這一次沒人救他,最後賠上性命。
燈光將她的身影拖的很長,走慣的樓梯如今變的高又陡,好象怎麼也走不完,每上一步心就陣陣鑽痛,米婭將雙手支撐在扶手上,走的很慢,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深邃的目光。
至今她無法接受程珞去世的消息,程珞好象還活着,對,活着,或許她睡一覺,明天程珞就會跳出來說,姐,你上當了,我們逗你玩呢。
一身大汗回到臥室,洗了澡換上衣服,縮在被子裡,她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
*邊有不輕不重的聲音,秦桑巖含笑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喚醒:“老婆,我還沒睡,你就先睡,這樣不好吧?”
她睜開眼睛,藉着檯燈迎向他陰陽怪氣的臉龐,垂下長睫,再擡起時燦然一笑,聲音清晰而嬌媚:“可不是,老公沒睡,老婆怎麼敢睡。”從被子裡跪起來,雙脣貼到他下巴上,細細的吻着,若有似無的像撩-撥。
他沒動,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刻意的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