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波一流轉,竟生出絲絲惱意,女子隨手將朱漆木桌上的酒杯甩到地上,酒杯扔在地上滾了幾圈,竟沒有破,只是多了幾條裂縫。
“哼,文昌,我倒要看看到那個時候,你要怎麼辦!”
陌離看着這情景卻不驚訝,他拾起那酒杯收入袖中,淡淡道。
“主上,那麼要不要現在動手?”
“不必了……”女子的聲音陰沉了下來,本來就男女難辨的聲音,此時,聽來倒更像是男聲。“她想必還沒有意識到,現在動手反而會前功盡棄。”
陌離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那麼要不要將阿寶帶回去?”
女子眯眼思索了一下,“不用,想來他自會有安排。你將她帶來給我看看,還是確認一下好!……”
陌離低頭,“是。”
女子以手背撐頭,手一晃,憑空變出一個酒杯。淡淡的酒香飄出,竟帶了一分血腥味。
女子渾然不覺,拿起酒杯抵在脣上,豪爽卻又帶着幾分嫵媚之姿一口飲盡。續而擡眸越過陌離看向殿外,那雙盈盈媚眼此時,竟帶上了幾分水霧,略顯茫然無措。
“他該是來了罷,畢竟是他的徒兒。”
轉而又笑道。
“想我琴姬再見他竟是因爲他的徒兒。”
“既是來了,如今我這副樣子,怕是也認不出了罷。”
“他會憶起我嗎?”
“即是悲歡,即是離合。情聚情散,可笑可悲。最終夢醒,不過一場空罷。”
“文昌……”
……
陌離退到殿外,殿內仍是傳來辨不清男女的哭泣聲。
陌離扶額嘆氣,知道又是那人觸到了主上的舊傷。主上在發病之時便是如此悲哭不己,陌離隱隱擔憂,最近主上的病情反覆無常,可能也有阿寶的原因在裡頭罷。
想到阿寶,陌離便憶起她與那團白色絨球共同蹲在那兒的情景。
不知爲何,久久未曾笑過的陌離此時,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淺淺的笑意爲這過分剛毅的臉添上了幾分光彩,更顯俊美無儔。
待到陌離回神,一時之間竟有些茫然,他驚訝於自己竟然會爲此笑出聲來。他記起多年以前,曾有一個十
分重要的人對他說過“陌離,你知道嗎?你的笑有時顯得十分牽強,會讓人覺得很悲傷。”
陌離沒有回答,只是漸漸的,他變得不愛笑了,有時乾脆面無表情。
此時,凝在嘴角的笑意,帶有幾分僵硬。
陌離收起笑意,沉着臉向黑暗深處走去。
此時,阿寶蹲在那團白色絨球身旁呆望了許久。
畢竟還是沒有長大的少女,實在耐不住性子,站起身,在那團白絨球旁繞着圈。
繞得久了,那團白色毛絨球似乎也有些不耐煩,乾脆睜開眼斜視阿寶。阿寶見它睜眼,立刻“呵呵”笑了兩聲,又蹲下身子與它對視。
湛藍的眸子宛若被雨洗淨的萬里無雲的藍天,流轉着點點瑩光,此時,正看着她。
阿寶十分喜歡這個白色絨球,只想着若是能抱一抱它就好了。
那白絨球的耳朵微微動了動,突然起身朝她走去。阿寶驚訝地看着那白絨球一步步走近,然後突然撲到她懷中滾了滾,找到一個舒服的地方,閉上眼繼續睡覺。
這個傢伙好像能聽懂人的心聲。阿寶驚愕地看着懷中的白絨球。不,應該不會吧,怎麼可能……
突然,阿寶懷中的白絨球扭了扭,擡起一雙湛藍眸子無辜地看着她,似乎有些……生氣了。阿寶對上那雙眸子,愣了愣。
它好像……好像真的能聽懂人的心聲。
那白絨球偏頭蹭了蹭她,似乎在應和她的心聲。阿寶撫上它的頭,輕輕揉了揉,那白絨球舒服的“哼”了聲,又往阿寶懷中鑽了鑽,尋着舒適的位置睡覺。
真有趣!阿寶順着它的毛輕柔地拍了拍,又撫上它的頭幫它整理凌亂的絨毛。玩的不亦樂乎。
陌離站在遠處,冷眼看着這一切。他沉吟了一會兒,踏步走過去,故意將聲音弄的很大。
阿寶聽到腳步聲,忍不住顫了顫,下意識地摟住懷中的白絨球,警惕地看向來人。
來人一身墨發黑衣,阿寶仔細一看,便是那天的黑衣人。陌離緊抿着脣寒着一張臉朝阿寶走來。
阿寶摟緊懷中的白色絨球,那白色絨球似乎感應到阿寶的緊張,擡起那雙湛藍眸子看着她,眨眨眼,又看向陌離。
陌離走到阿寶面前站定,斜睨了
阿寶一眼,不帶一絲感情說道:“主上要見你。”
“主上?”阿寶顰眉,手覆在白絨球的眼上。白絨球不自在地抖了抖,掙脫出她的手。一雙大眼定定看着陌離,眸中流轉着異樣的情緒。“主上是何人?”
陌離對上那白絨球的目光,心中一凜,迅速移轉開目光,卻不回答阿寶。
阿寶想了想,一字一頓,“我不去。”
陌離依舊沒有說話,轉身走向屋內唯一的擺設——石桌。他從袖中掏出半截蠟燭,放在石桌上,再用內力燃起。
蠟燭燃起,跳動的卻是藍色的火焰。火光將漆黑的屋子照亮了些許。
火光帶給阿寶些許溫暖,然而阿寶看到那火光是藍色的便憶起,她屋內的蠟燭的火光也是這般,或許這蠟燭也東海鮫人的屍油煉製成的。
想到此,阿寶只覺得背後生涼。
“這可由不得你。”
良久,陌離終於開口。阿寶看向陌離,再次堅定地開口:“我不去!”
陌離以拳撐頭,闔上雙眸,面色平靜卻語出驚人,“你不想見你師父麼?”
聞言,阿寶周身一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色。懷中的白色絨球感受到阿寶的震驚,用力再她懷中蹭了蹭,提醒她注意。
師父……阿寶的雙手在顫抖,儘管知道師父不可能出事,儘管知道師父十分強大,儘管知道這話半真半假不可信,然而她還是忍不住的害怕、擔憂。
他這麼說,難道師父在他手上?不,應該不可能,他一定是在騙我。可是,……
阿寶偷瞟陌離,看到他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
或許……可能……會不會……
那……
阿寶垂眸,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好,我跟你去。”
陌離淡淡點頭,卻還是沒有看向她。
阿寶順了順懷中白色絨球的毛,將它輕輕捧起放置在地上。那白絨球着地,還戀戀不捨地跑到阿寶腳邊蹭了蹭。
阿寶見狀,微微一笑,寵溺地拍拍白絨球的頭。卻不想那白絨球見她要起來,立刻衝到她腳邊打着圈跑起來,顯得異常煩燥。
阿寶不解地看着它,突然又想起陌離還在旁邊,便決定先不理那白絨球,先去尋師父要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