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生氣

身前的人呼吸一沉。

商如意立刻擡頭看向他,卻見他也在看着自己,那深邃的眼瞳中彷彿有一點微弱的光在隱隱的閃爍着,好像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到底是不是在生氣。

而考慮了半天,他終於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道:“誰說的。”

“……”

“好好的,我生什麼氣。”

“……哦。”

聽他這麼說,商如意倒是也鬆了口氣。

剛剛,她感覺到宇文曄看到自己和宇文愆見面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好像是在生氣,但又好像,不是純粹的生氣,而像是在——吃醋。

當然,也只是好像而已。

她很明白,在兩人之間,先喜歡上對方的是自己,先表白的是自己,對於對方心裡放着其他重要的人,曾經難過、痛苦,幾乎要與他決裂的也是自己……自己的情感,是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更奉到他面前的。

宇文曄對自己,應該很放心纔是。

至於宇文愆,就算他們之前曾經議過親,可放棄對方的也是自己,雖然宇文愆說過自己負了他的話,但那應該只是出於男人的自尊而說的,對於讓他尊嚴受損的自己,他哪裡還會有多餘的情感可言?

更何況,自己處處提防他,得罪他也不是一次一兩次,這種情況下,宇文曄怎麼可能還吃自己和宇文愆的醋呢?

這麼一想,商如意倒是釋然了,於是將那沉重的鎧甲掛到了一邊的木架上,一邊整理,一邊輕聲道:“沒生氣就好。”

說完,又回頭看了一眼。

而此刻的宇文曄,心中那紛繁複雜的情緒卻是糾結成了一團,哪怕已經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氣的,可心裡那股莫名的火氣卻有些壓不下去——跟商如意所想一般,他也覺得自己不必生氣,更沒有必要吃醋,商如意對他的心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對這個爲了自己幾番出生入死的小女子,他應該是能絕對放心的。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剛剛看到的,在夕陽下兩個人相對輕語時那一幅堪稱優美的畫面,那麼刺眼,刺得他卻是真的生起氣來。

商如意是可以讓他放心的,但,別人呢?

她沒有別的心思,但別人呢?

想到這裡,宇文曄又忍不住咬了咬牙。

就在這時,長菀走了進來,輕聲說道:“二公子,沐浴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二公子要現在去沐浴嗎?”

宇文曄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那股火氣,道:“嗯。”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他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連影子都沒了,商如意站在那明光鎧甲旁邊,一邊整理着,一邊又有些失落似得,半晌,輕聲嘟囔道:“不是說了不生氣的嗎……”

雖然心裡有些失落,但她還是沒閒着。

整理完了鎧甲,商如意又走到書桌旁,整理了幾分文書,剛一放好,宇文曄就回來了。只見他已經換上了家居常服,溼漉漉的長髮披散在腦後,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閒適之氣。

尤其是向商如意的時候,神色比之前緩和了不少。

他道:“過來,幫我梳頭。”

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沒生氣了,商如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心裡還是很高興的,便走過去拿起梳子,剛爲他梳了兩下,就感覺不對,急忙伸手往他胳膊上摸了一把。

“你身上怎麼這麼涼啊?”

他的周身都散發着一股涼意,而不是沐浴完了之後該有的熱氣。

宇文曄又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一旁跟着服侍的長菀輕聲道:“二公子剛剛沐浴的時候,加了好多冷水。一桶水都是涼的。”

“什麼?”

商如意一驚,立刻道:“你這是幹什麼呀?”

宇文曄只瞪了長菀一眼,又看了看商如意,輕咳了一聲,道:“我熱。”

“熱也不能這樣,很容易着涼的。”

“我知道了。”

宇文曄擺擺手,似乎是不想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道:“快給我梳頭。”

“……”

別看他平時成熟又穩重,還是剛剛從扶風大勝歸來的輔國大將軍,可這個時候,卻透着一點彷彿幼稚的孩子氣,商如意也有些無奈,只能遞了個眼色讓長菀去沏了杯熱茶送過來,繼續給宇文曄梳理他有些溼漉漉的長髮。

而宇文曄,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氣息倒是更順暢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剛剛是無理取鬧,也更明白,像自己這樣的人,不該被無謂的情緒所控制,所以,幾乎滿滿的一桶涼水,總算把心頭那一點莫名的邪火壓了下去,再看向銅鏡中映着的身後那纖細溫婉的身影時,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他有些舒服的半眯上雙眼,任由那雙小手在自己的身後忙碌着。

不一會兒,頭髮梳好了。

雖然已經回家休息了,但畢竟盛國公還沒回家,過一會兒等他回來還要去拜見,自然不能太衣冠不整。所以商如意還是整整齊齊的爲他束髮戴冠,剛做完這一切,下人就來傳話。

國公已經回府了。

於是,兩人正了正衣冠,立刻前往了已經擺好了爲他二人接風洗塵的宴席的膳廳。

一進門,就看到盛國公宇文淵坐在正位上,正側身,滿臉嚴肅的對着一旁的宇文愆說着什麼,擡頭看到兩人進來,那張黝黑又充滿威嚴感的臉上立刻浮起了笑容。

“曄兒,如意!你們回來了!”

商如意急忙跟着宇文曄一道上前,向他叩拜行禮。

宇文淵立刻擺手示意他們起身,笑呵呵的說道:“在家裡,不必這樣,趕緊起來,快坐下。”

“多謝父親。”

說完,宇文曄便站起身來,帶着商如意坐到了另一邊。

等他二人坐定,宇文淵還笑呵呵的又上下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番,然後說道:“戰報,我半個月前就看過了。這一仗,你們贏得漂亮。”

“……”

“尤其是如意,”

聽到這話,商如意又有些震愕的擡頭看了宇文淵,又看向宇文曄,卻聽見宇文淵笑道:“我時常向人誇讚我這對佳兒佳婦都能文能武,人家還只信一半,如今扶風一戰下來,看他們還信不信。”

“……”

“如意啊,扶風這一仗,你打出的可不僅僅是我們宇文家的威風,也打出了當年驃騎將軍的威風。”

“……!”

商如意有些詫異的看着自己的這位公公。

而宇文淵似乎絲毫不介意將此戰中的功勞和榮耀分給自己的兒媳,甚至是自己亡故的老友,還笑眯眯的說道:“以前,我們在定川軍鎮的時候,你爹跟那些擅長衝鋒陷陣的猛將就不同,他擅長因地制宜,隨機應變,以弱勝強。”

“……”

“那個時候,大家都說他是——笨人打巧仗。”

“……”

“但恰恰,他幾場巧仗打下來,才爲文皇帝鞏固了這片疆域啊。”

說到這裡,他似有些感慨,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在此刻竟也浮起了幾分惋惜和淚意,再看向商如意的時候,眼神中的慈愛也更深了幾分,道:“如今有你,我那故友哪怕在九泉之下,也當欣慰了。”

“……”

商如意這個時候也有些紅了眼,說不出話來。

其實,對於亡父,她已經平復了心中的悲痛,此刻再提起時,也只有感懷而沒有難過,但讓她有些意外的是,宇文淵這番話不僅是不介意自己的兒媳上陣,而且不吝於將如今的榮耀和功勞歸功於自己這樣一個女子,更歸功於曾經的故友。

這樣的胸懷,常人實難企及!

雖然早就知道他胸襟開闊——否則,也不可能有那樣的未來,可這樣的心胸,還是讓商如意有些意外。

但她還是壓下心中那一點感慨,輕聲道:“爹贊繆了。”

“唉,”

宇文淵大手一揮,道:“人,太妄自菲薄,也不是好事。”

商如意也明白,他畢竟出身行伍,雖宦海沉浮多年,但心中終究還是有幾分屬於武人的率直乾脆,尤其是在家裡,更不想弄外面那些彎彎繞繞。

於是立刻道:“多謝爹。”

宇文淵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向宇文曄,含笑的眼神中倒是更添了幾分複雜的情緒,一時像是讚賞,一時又像是心疼,畢竟這一次,宇文曄的出征所經歷的,跟之前的任何一次出征不同,不僅患病,而且還是瘟疫那種重病,更在病重期間遭人暗算,險些殞命。

最後,宇文淵道:“你現在——”

宇文曄立刻道:“父親放心,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

宇文淵似乎有些不太滿意他又打斷自己說話,但到底還是爲他痊癒,且大勝歸來而歡喜,便壓下了那一點不悅,只點點頭道:“這樣就好。”

“……”

“我也聽你大哥回來說了那邊的事,這一次,也虧得如意跟着。”

“……”

“那個馬旭,如今已經下了獄,大理寺的人還在審着。這個人的嘴很硬,說什麼都不交代,只把一切都推到已經死了的那個宋煜身上。但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撬不開的嘴!”

“……”

“你放心,不論如何,爹都不會放過想要害你的人!”

說到這裡,宇文淵的臉色更陰沉了幾分,甚至透着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意。

他原本就形容兇悍,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魄來,平日裡在家中都儘量讓自己平和,但事涉親子的安危,他自然是要發狠的。

可是——商如意也明白,哪怕再是發狠,撬開了馬旭的嘴,用處也不大。

因爲,馬旭知道的就不多,否則,對方也不會任他活下來。

但這個時候,也不好多說什麼,宇文曄只輕聲道:“是。”

當他們說話間,慧姨已經帶着人上來送了酒。

這一次送來的只是普通的酒。

商如意的眉心不由得微微一蹙——之前世子回府,她就拿出了珍藏的九醞春,還口口聲聲要應什麼喜事,可今天,是宇文曄從扶風大獲全勝歸來,不僅險些進不了門,更是連酒都是普通的酒。

商如意一時間有些慍怒。

她剛想要說什麼,可還沒開口,就聽見宇文淵說道:“對了,聽說宮中傳出消息來,讓你今日進宮領賞的,你怎麼沒去啊?”

商如意立刻轉頭看了宇文曄一眼。

只見宇文曄不動聲色的道:“我是從兵部直接回來,並沒收到宮中的消息。父親既然這麼說,明日我再進宮領賞便是。”

宇文淵道:“不管怎麼樣,對宮中的事,你不可怠慢。”

“是。”

說話間,各人面前的酒杯中已經斟滿了美酒,宇文淵這才又露出笑容,道:“來,先喝了這一杯,曄兒此戰大勝,還斬殺了薛獻那個大麻煩,不僅爲我朝解決了肘腋之患,也使我宇文家威名遠播,聲震四海。你,是個好樣的!”

宇文曄道:“多謝父親。”

雖然心中還有些隱隱的不忿,可有了宇文淵的這番話,商如意也不好打斷他,只能作罷,便同衆人一道,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接着,宇文愆也敬了宇文曄一杯。

一時間倒是觥籌交錯,你來我往,雖然沒有什麼熱鬧的氣氛,但席間也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派和諧的景象,商如意心中那一點淡淡的不悅,終究還是被這樣的氣氛壓了下去。

不過,酒過三巡,宇文曄卻又擡頭道:“父親,剛剛我們進來的時候,看見你好像在跟大哥說什麼。是出了什麼事嗎?”

“……”

說起這個,宇文淵的臉色頓時沉了一下。

一旁的商如意心裡也咯噔了一聲。

她記得剛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宇文淵的臉色嚴肅,說的顯然不是什麼閒話,而且——他今天上朝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一般來說,朝會不會超過中午,而他今天卻一直留到了傍晚時分纔回家,顯然是有什麼大事要處理的。

不知道是什麼事?

只見宇文淵眉頭慢慢的蹙了起來,放下手中的酒杯,沉沉道:“今天朝會上,太史令魏文卓稟報了一件事。”

太史令,魏文卓?

今天之內,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宇文曄和商如意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

宇文曄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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