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我沒那麼好的毅力

第248章 我沒那麼好的毅力

雖然一開始宇文淵就說要“長話短說”,但等他們把該說的說完,該商量的商量完,宇文曄和商如意離開書房的時候,已經過了三更了。

外面一片漆黑。

商如意的眼睛適應不過來,險些摔倒,而一隻溫熱的大手已經伸過來,穩穩的扶住了她。

再擡頭,總算藉着一點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宇文曄臉上溫柔的輪廓,似乎他的眼神也是溫柔的,所以開口的時候,聲音也很溫柔:“是不是累了?”

商如意搖搖頭。

宇文曄也沒有放開她,牽着她的手腕,就這麼在夜色中往回走去。

周圍一片寂靜,長廊上只有他們二人的腳步聲,卻並不急促,均勻的腳步反倒讓兩人剛剛一直緊繃的情緒稍微的緩和了一些下來,更讓原本凜冽的冷風都添了幾分溫柔。

而商如意被外面的冷風一吹,也清醒了一些。

立刻就問出了憋了好一會兒的問題:“你,是不是跟爹說過?”

宇文曄仍舊走在前面,並不回頭:“說什麼?”

可屋子卻立刻響起了他尖刻的迴應:“誰不開心了!?”

反倒——

“……”

剛剛,明明還是好好的。

燭火搖曳,能將他眼中的血絲照得一清二楚。

當初,在新婚之夜,他知曉她的小指尖沒有知覺的時候,商如意說了原因,卻沒有說出背後的真相,只是告訴他——只是過去,不是秘密,言下之意,若他問,她是會告訴他的。

對朝廷有異心這種事,自己心裡想一想沒什麼,可一旦兩人對口說出來,甚至幾個人開始商量,那就是天大的事,一旦泄露了一絲風聲,都可能被問罪,滿門抄斬的!

“……離一月之期,還有幾天。”

一睜開眼,她自己倒是嚇了一跳。

這聲音,已是細若蚊喃。

唯一透露的時候,便是當初他們新婚的第二天,宇文曄帶着她去太原城中的酒樓香來居里,她問宇文曄對朝廷的看法,而那些話中的深意,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

宇文淵是個極度謹慎的人,雖然對她這個兒媳很和藹,但商如意感覺得到,他也並不會輕信她。

現在,他卻在問,而且問了那麼多。

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哪裡。

想來,剛剛在書房裡宇文淵交代的那些事的確太重要了,不僅性命攸關,更關係着整個宇文家,甚至也連帶着與他們有親緣關係的家族的未來,不能不慎重。

“爲什麼?”

宇文曄看着她,問道:“你的小指頭,爲什麼會被人打斷,爲什麼會沒有知覺?”

卻是轉身,向他的臥榻走去。

可今天,對宇文淵說的那些話,他沒有一絲的反對。

怎麼了?

怎麼之前問他,他隔半天才回答,而這個問題,他這麼快就答了?

倒像是早就等着似得。

難道現在,他們還要分牀睡嗎?

宇文曄的腳步立刻停下了。

直到這一刻,商如意纔有一種危險來臨的感覺,她下意識的閉起眼睛,但,過了一會兒,身上又好像沒什麼動靜,然後又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其實這些日子熬下來,她能安安穩穩睡個好覺的時間也不多,這個時候也是很累了,但宇文曄這樣不睡,她也沒辦法入睡,只能默默走到牀邊坐下,一隻手下意識的摸向剛剛他抓過的手腕處,那裡彷彿還殘留着他的體溫和氣息,只是沒想到,他會放手得那麼快。

宇文曄咬了咬牙。

他突然對着她伸手一隻大手。

宇文曄沒有立刻回答她,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商如意甚至懷疑自己剛剛說話的聲音太輕了,他根本沒有聽到,正要再重複一遍,才聽見他低聲道:“我看一會兒再睡。”

商如意驚魂未定,只搖搖頭:“已經好多年了,恢復不了了。”

想到這裡,商如意的心跳了一下。

不,確切的說,是她的小指尖,被宇文曄用兩根指頭捏着。

他還要再看地圖?

在大理寺熬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回來了,不是應該好好休息的嗎?

而那個時候,他完全不感興趣,甚至沒有多問一句。

那樣子,好像她再說他生氣的話,他就要對她不客氣了。

“……”

看着眼前那嫣紅的臉頰,他忍不住伸出手去。

他只是想要通過她的指頭來詢問,詢問她隱瞞着他的那些事,詢問她身上所有的秘密……也許還包括,她爲什麼悔婚,又爲什麼改嫁給他。

“……”

宇文曄突然道:“你還是盛國公的好兒媳呢。”

若沒有一定的試探,最終的認定,他不可能突然就把自己的心思和安排在她面前透露出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經有人幫他試探過,並且認定了一些。

商如意下意識的道:“哎——?”

但,理智還是在觸碰到她的前一刻拉住了他,他遲疑了一下,然後放下手來。

商如意跟着進了屋,自己關上房門。

商如意走過去輕聲說道:“你不睡啊?”

商如意不知道他爲什麼又突然催她去睡覺,但這個時候,的確也該休息了,急忙低着頭站起身來,宇文曄也站了起來。

只是,商如意看着他看地圖的眼神,許久,都沒有移動一下。

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宇文曄微微側過臉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我說過。”

“怎麼,你覺得,我不該把你的話告訴父親?”

當時,她說的那些話就引起了宇文曄的不滿,甚至直接警告她今後不準再提,那個時候,她以爲他是對朝廷忠心耿耿,之後,知曉了他和新月公主的關係,也認爲這種忠心中參雜着一些私人的感情,令他更不可能對朝廷有任何的妄議。

不過這時,他們也正好走到門口,宇文曄伸手去推開了門,然後走了進去,房中還點着燭臺,到了光亮的地方,自然就更不用牽她的手了。

“……也,不是。”

心裡,卻跟剛剛被溫熱的大手握住過,此刻被放開,又有些涼颼颼的感覺一樣。

宇文曄微微眯起雙眼。

而宇文曄愣了一下,立刻也明白過來,他的臉倒是沒有紅,可身上卻燙得發紅,這句話就像是一點火星,立刻引燃了他之前刻意強壓下的身上的熱度,一時間,他的呼吸都滾燙了起來。

商如意想了想,輕聲道:“我是你的妻子,也是宇文家的一份子,我有什麼念頭,的確也不該瞞着你們。”

令她仍看不透他。

眼神,也有些恍惚。

“……”

可商如意卻絲毫嗅不到此刻他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危險氣息,只再一次認定了他真的在生氣,想了想,又說道:“爲什麼啊?”

說完這句話,她自己的臉先紅了。

“如果你沒告訴爹,今晚這些事,爹跟伱說就夠了,也不用把我叫過來。”

商如意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什麼時候?”

商如意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要回答,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宇文曄又接着道:“你爲什麼……有那麼多過去?”

這個回答驚得商如意一下子清醒了,睜大雙眼一看,只見宇文曄已經轉過頭來看着他,而燭光照耀下,他的臉上分明是帶着怒意的。

而且,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鬆開了她的手。

而再看向他俊逸的側臉,不知道爲什麼,他的眉心蹙得很厲害。

想到這裡,商如意的心跳更沉了一些,忍不住擡起頭看向牽着自己的手的這個男子,他寬闊的肩背在夜色中看上去如高山一般,而同時,這樣的高山,也彷彿遮擋了他的情緒和思想。

他突然道:“那你還不快去睡?”

商如意的心裡突然有些歡喜,透過桌上那搖曳的燭光看着他,輕聲道:“你想要知道?可是,還沒到時候啊。”

“……哦。”

“乖乖的,回去睡。”

“……!”

“現在,也沒那麼好的體力……”

商如意有些昏昏欲睡,又不想入睡,只能耷拉着眼皮,喃喃道:“你爲什麼不開心啊?”

他寬闊的肩背微微有些僵硬的感覺,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低頭看着她,那雙慣常冷峻的眼睛裡隱隱燃燒着一點火焰,低聲道:“我沒那麼好的毅力。”

而商如意的心思,從大病一場醒來之後,連舅父舅母那樣親近的人,都沒有告知過。

而這個時候,宇文曄的臉上反倒沒有了剛剛的怒意,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一絲溫軟來,他沉聲道:“還是一點知覺都沒有?”

因爲,她的手,被宇文曄抓住了。

這句話,他說得很平淡,甚至都沒什麼情緒,可商如意卻莫名的感到,他好像不太開心了。

“你的身上還有多少,別人不知道的事?”

商如意有些不知所措,再看宇文曄瞪着自己的樣子,她心裡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可過度的疲倦又讓她仍舊有些混沌,她只能起身慢慢走過去,想了想,又坐到了宇文曄的對面,認真的看着他。

看着他並不是逼問,卻又好像很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一切的樣子,商如意突然有些明白了過來——他要問的,其實不是這個。

“說我曾經問過你的那些話?”

“爲什麼這麼覺得?”

她看着宇文曄進到屋子裡之後,從靠牆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張輿圖鋪到屋子中央的矮几上,又拿了燭臺放到一邊,然後靜靜的看了起來。

半晌,問道:“你真的生氣了啊?”

“……”

商如意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了,原本紅暈還未及褪去,這個時候更是連耳朵尖都紅了,她低着頭,只應了一聲,急忙轉身回到自己的牀上躺下。

想了想,還把被子拉起來矇住臉。

看着她嬌羞的樣子,宇文曄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隨即,又握着拳頭,強壓下內心的一點悸動,慢慢的轉身也走回到自己的臥榻前,睡下了。

夜,在靜謐中沉寂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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