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德四十八年春,皇帝病危,嶺南王李潛奉詔入京,沒過多久便傳出皇帝駕崩太子暴斃的消息,一時之間朝野震驚!
國不可一日無君,首輔張繼然率領百官恭請嶺南王李潛即位。
汝陽王李恆,岷王李炎,晉王李朔皆不服,三王遂率兵而起,直逼上京城。
當消息傳到樑城時,燕王也坐不住了,連夜召集了軍中將領與幕僚共同議事,這一議就是三天三夜沒有停歇。
季重蓮聽聞了上京城裡傳來的消息,在家裡也是坐立難安,還好馮氏在身邊陪着她,雖然說女人不論朝事,但碰上這起子國變,誰還能保持鎮定?
馮氏陪着在一旁做針線活,但繡了半天也不過落下幾針。
霜姐兒已有四個多月了,長得白白胖胖,雖然是單眼皮,可眼睛卻是又大又明亮。
季重蓮也已經習慣了給她餵奶,吃過奶後見霜姐兒仍然睡着,她便遞給了奶孃抱了出去,轉頭看着一臉出神的馮氏,只能輕聲勸道:“原本還以爲咱們倆在一起能夠稍稍安心些,你看你這模樣,回頭讓姚千戶看了也要擔心。”
馮氏攥緊了手中的繃子,看了季重蓮一眼,嘆氣道:“這天都要變了,誰還坐得住?!也不知道燕王做何打算,這男人一商議起正事來,就是白天黑夜地不分,也沒個準信,我這心裡慌啊!”
季重蓮默了默,心中也有些惶然。
皇帝去世得太突然了,又加上太子暴斃,連番的意外打得人措手不及,偏偏皇帝病危的時候又只有嶺南王奉詔入京,這一切怎麼看都透着蹊蹺。
皇帝與太子先繼離世,只嶺南王一人在上京城裡,羣龍無首,不管是迫於威壓還是輿論,這帝位都必須後繼有人,太子雖然膝下有子,但皇帝在世之時並沒有策封皇太孫的名號,又加上嶺南王暴虐霸道的名聲,百官不推舉他又能推舉誰?
待汝陽王李恆,岷王李炎,晉王李朔回過味來,才深覺這是一場早已經策劃好的陰謀與叛亂,他們如何能看着嶺南王坐享這勝利的果實?既然都淌進了這水裡,不若將水攪得更渾一些,最後誰能坐上這帝位還是未知數!
想到嶺南王,季重蓮也不可抑制地想到嶺南王世子李照,這個讓人心驚的男子,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他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是與他的父親嶺南王來個裡應外合,逐個擊破,還是謀定而後動,慢慢地將三王蠶食?
季重蓮突然覺得一陣止不住地驚顫,若是真地讓嶺南王奪得了帝位,李照必然就是順理成章的太子,到時候他們……
季重蓮可沒有忘記他們與李照之間的仇怨,至少他會記恨裴衍,若是嶺南王真地成事了,他們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季重蓮突然間便抓住了馮氏的手,一臉肅然的神色,她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馮姐姐,你說燕王會不會也跟着起事?”
這就相當於是在問馮氏燕王有沒有奪嫡之心?!
馮氏一時之間臉色煞白,趕忙捂緊了季重蓮的嘴,又看了看左右,這才鬆了口氣,“這話你也敢說,就不怕……”
“上京政變,四王之亂,再加上一個燕王,不正好是五龍奪嫡,我就不信燕王沒有這個心?!”
季重蓮一把抹開了馮氏的手,神情鄭重地看向她,“燕王這幾年來蓄養重兵是爲了什麼?暗地裡籌措糧餉又是爲了什麼?總不可能只是爲了和西涼開打吧?西涼王的女兒還是燕王的側妃呢!”
“就算有其他小部族偶爾鬧騰些什麼,那也不足爲俱,整個西北早已經被燕王掌握在了手掌之中!”
“進可攻,退可守,就算不成功,燕王也能退回西北這地塊,安心地做他的土皇帝!”
季重蓮接連說了那麼長的一段話,倒是將馮氏給徹底怔住了,回過神來,她面帶驚惶,連脣角都在打着顫,“可就算這樣,咱們也說不得啊!上意難測!”
“我知道,”季重蓮嘆了口氣,目光有些頹然,“咱們都在西北這塊地上,自然只能指望着燕王過日子,他讓走東,絕對沒有人敢往西行。”
“你知道就好。”
馮氏握緊了季重蓮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咱們如今能做的便是等,不管燕王是要按兵不動,還是要……我家老爺與裴大人也只有聽命的份,只能希望燕王能做出個明智的選擇。”
季重蓮牽脣笑了笑,心中的陰霾卻是怎麼樣也揮之不去。
馮氏見了,只在心底暗自嘆了一聲,又轉移了話題,笑着道:“再過兩個月,我二妹妹便要出嫁了,到時候你可別少了添妝!”
馮二姑娘年後下地走路,那腿到底還是受了些影響,走起路來稍稍有些跛,但她那夫家卻沒有嫌棄,派了個經年的媽媽來看了一次,還是說婚禮照常舉行,他們家不嫌棄。
這事到底是讓季重蓮鬆了口氣,好歹是因着她的緣故馮二姑娘才受了這無妄之災,如今馮二姑娘的夫家能夠接納,她也覺得心裡的包袱都卸下了不少。
聽到馮氏這一說,季重蓮笑道:“早就給二姑娘備下了,今日你既然過來了,就一併給帶回去,如今風聲緊了,這段日子你也別到處亂跑了。”
說完,季重蓮便對外喚了一聲,“琉璃,把包銀角花梨木立櫃裡第二隔的那個點了金漆的黑匣子給我拿來!”
琉璃在簾外應了一聲,不多會兒的功夫便捧着個長條型的黑匣子進了西次間。
馮氏從琉璃手中接過了黑匣子,已是覺得有些墜手,不由好奇道:“你給我二妹妹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季重蓮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打開看看!”
馮氏嗔了季重蓮一眼,這才笑着揭開了黑匣子,眼前頓時一片流光溢彩,把她給怔住了。
只見黑匣子裡的紅色天鵝絨布上放着景福長綿和事事如意的玉簪各一支、寶石點翠簪一對、赤金珠花一對、珍珠明月璫一對、羊脂白玉鐲一對、絞金絲的蝦鬚鐲一對。
這一匣子的首飾略一估算都要上千兩的銀子,馮氏徹底呆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季重蓮,“這此東西太貴重了……是不是琉璃拿錯了?”
季重蓮拍了拍馮氏的手,嗔怪道:“我與二姑娘投緣,也當她是自己的妹妹,怎麼她出嫁還不允許我多給些麼?”
有些話季重蓮是說不出口的,若是她告訴馮氏是因爲簡雲綺想要暗害她,所以馮二姑娘才受了這無妄之災,馮氏心思玲瓏,再聯想到簡雲綺那場庵堂裡的意外,她就怕這禍水牽連到裴衍的身上,所以這個事實只能徹底地掩埋,如今她給馮二姑娘的添妝也算是她的一點補償。
馮氏無奈地笑了,“你這樣……真不知道讓我說什麼好,二妹妹能結識你,真是她的福氣!”
季重蓮牽了牽脣角,心中泛過一絲苦笑,若是馮家姐妹瞭解到事實真相,恐怕會希望從來也沒有認識過她吧。
但人都是自私的,即使季重蓮心中內疚,也不可能將裴衍暴露在危險之中,雖然說燕王沒有追究這件事,焉知道他不會在心裡猜疑?若是將來逮住什麼把柄,會不會治裴衍的罪?
這些風險,她不敢去冒,也不能去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所以季重蓮知道自己行事要更加小心謹慎纔是。
送走了馮氏,季重蓮又去看了霜姐兒,木家兄弟與豆芽都是能跑能跳了,見了她趕忙就圍了過來,纏着讓她抱。
季重蓮捏了捏豆芽和木長風的小臉,這才抱了木原野在手上,快兩歲的孩子抱着都墜手了。
“乾孃……乾孃……”
木原野的小嘴很甜,叫得季重蓮心裡樂滋滋的,連原本的沉鬱都消失了不少。
木長風這孩子說話要遲些,到現在也只能吐出一兩個不太清晰的字眼,看着就比弟弟木原野老實多了。
桂英抱了豆芽在懷裡,笑着對季重蓮道:“幾個孩子天天都想去看霜姐兒,奶孃就抱了過來,奴婢也不敢讓他們走近了,怕把霜姐兒給撓傷了,就隔着炕桌看看,霜姐兒長得越來越好了!”
季重蓮笑了笑,轉頭看了一眼在奶孃懷中熟睡的霜姐兒,又對桂英道:“你看着將豆芽穿不得的夾襖春衫找些出來給霜姐兒吧,我看着她又長高了不少,去年給做好的衣服只怕是小了。”
桂英驚詫道:“豆芽的衣服給霜姐兒穿……這怎麼使得?”
“有什麼使不得的,豆芽的衣服都是棉的,小孩子穿這種質地的最好了,而且撿衣服穿也不會過病,等霜姐兒大些了,長到三歲後再給她正經做衣服穿。”
民間不是常說小孩穿百家衣是最好的,新衣服反倒會磨傷孩子柔嫩的肌膚。
知道桂英心裡顧忌什麼,季重蓮倒是不講究這些,小孩子衣服換得也快,雖然她們不缺錢花,但能省的還是可以省下。
桂英想了想,便點了頭,“既然太太這樣說,那就依你。”
看着木原野和豆芽都被抱了起來,木長風有些落寞,安葉從他身後將他舉了起來,小傢伙嚇了一跳,轉頭看着是安葉,卻又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兩隻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又湊在她頸間蹭了蹭表示親暱。
季重蓮轉過頭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笑道:“看來長風很喜歡安葉。”
“太太,等木家兄弟滿三歲後,婢子準備帶着他們扎馬步,這男孩子就該早早地練起來,若是將來不跟着婢子學些武功,就是大人或是譚護衛能教教他們,也是受用不盡了,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總比受人欺負得好!”
安葉是深知鐵拳就是硬道理,雖然沒指望這木家兩兄弟能夠建功立業,好歹能夠自保。
“好,我給大人說上一聲,到時候你安排就是!”
季重蓮笑着應了,男孩子就要養得粗些,女孩子則要嬌養,若是放在霜姐兒與豆芽身上,她卻是捨不得倆個女孩子習武的。
陪着孩子們玩樂了一個下午,季重蓮又帶着琉璃去竈上看了看,這便轉回了正屋。
春天的氣息亦發濃郁了,透過玻璃窗,季重蓮見着了那枝條上抽出的綠芽,不由有些怔神。
今年她就十八了,而季崇宇則是十六,她記得當初杜先生是讓季崇宇參加下一屆的科考,算算日子該是今年的秋天,可是眼下局勢動盪,也不知道這科考還會不會如期舉行。
季重蓮自然希望等時局穩定後季崇宇再來科考,那麼到時候不拘是誰做皇帝,大抵也不會爲難新科的考生,若是考上了進士,這些人或許就能成爲新帝手邊的能用之臣,與其用先帝的那一幫老班底,不如培養忠於自己的新人材,若她是皇帝,也一定會這樣考慮。
但到底最終誰會奪得帝位,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寶座呢?
季重蓮自然一點也不希望是嶺南王,就算燕王不起事,其他諸如汝陽王、岷王、晉王登基都好,若是新帝想要穩住西北這塊邊塞之地,至少在短期之內,燕王連同他手下的這個班子是怎麼樣也不會動的,時間長了,他們也可以另做打算。
第四天清晨,裴衍這才一臉憔悴的回了府。
季重蓮得了消息,已是快步迎了出去,看着他疲憊的臉色,趕忙命人燒了熱水,又讓竈上溫好雞湯,自己親自侍候他沐浴。
季重蓮將裴衍長長的黑髮洗淨後用棉布巾子包着盤在了頭頂,又拿了一塊茉莉花味的香胰子給他周身抹上,裴衍也樂得不動,站起身來張開手臂成“大”字型,任由她爲所欲爲,甚至還哼起了小曲。
看着裴衍痞痞的樣子,季重蓮不由笑出了聲來,“原本我還在家裡擔憂着,沒想到你心情不錯嘛!”
“是不錯!”
裴衍笑着點了點頭,也不顧全身的溼滑,雙臂一圈便將季重蓮摟在了懷裡,也不顧她的連聲尖叫,俯下身子便給了她一個綿長的熱吻。
季重蓮起初還是拍打抗拒着,但慢慢地就軟倒在他的懷裡,直到這個吻結束後,她還有些腳發軟地倚在裴衍懷中。
“到底什麼事,你那麼高興?”
季重蓮喘着氣,雙眼有些迷離,脣角微微翹起,帶着一絲嫵媚的風情仰頭看向他。
只見裴衍眉梢眼角都是掩飾不住的意氣飛揚,她突然心思一動,緊緊攀住了他的雙肩,一雙眸子熠熠發亮,“是不是……是不是燕王已經決定要爭上一爭了?”
裴衍笑着颳了刮季重蓮的鼻頭,“就數你最聰明,那麼多年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
若是燕王不起事,他怎麼能順利地打進上京城裡,若是燕王不問鼎寶座,他又怎麼能洗涮掉裴家這麼多年的冤屈?!
裴衍的雙拳緩緩收緊,眸中燃燒着昂揚的鬥志,讓這一刻的他看起來更加迷人,充滿了男性的魅力!
季重蓮攀在了裴衍的肩頭,能夠感覺到他胸腔裡那顆勃勃跳動的心,連她自己的情緒也跟着激昂了起來,忍不住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頭!
“哎喲!”
裴衍痛得微微皺眉,不明所以地低下頭來,就見到季重蓮對着他曖昧地眨了眨眼,舌尖在肩膀留下的牙印上來回打着旋。
這樣甜蜜的誘惑,傻子纔不明白。
裴衍只覺得熱血從腳底直衝向了腦門,身體力行地將季重蓮給拖入了浴涌中,清水漫了一地,卻也擋不住倆人的火熱與激情……
歡愛後,季重蓮與裴衍雙雙躺倒在牀榻上,裴衍的一隻大手還探進被子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弄着。
季重蓮笑着用腳踢了踢裴衍,眼波一斜,嗔道:“正經些,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裴衍略微撐起了身子,用手掌支在額頭上,拇指又輕輕地滑過她的紅脣,笑着問道:“還想問什麼?”
“燕王起事,明着起,還是暗着起,可有了初步的計劃?”
若是燕王明着起事,那就是旗幟鮮明地要插入四王的紛爭,五王奪嫡便不可避免地要上演。
但季重蓮認爲這是個笨辦法,是人都知道要坐山觀虎鬥,眼下三王聯合針對嶺南王一個,若是燕王能暫時坐壁上觀,這對三王來說自然是樂見的。
指不定眼下兩方都想拉攏燕王,畢竟西北這塊還有二十萬大軍駐守,若是掌握了這股力量,那在問鼎寶座的實力上可就更上一乘了。
燕王的出身不好,所以幾位王爺似乎都將他排除在奪嫡的人選之外,卻不知道燕王蜇伏許久,等的可就是這一天。
季重蓮的目光晶亮,臉龐上盡是興味與探究,就像個求知慾極濃的孩子,裴衍不由得失笑,伸手便揪住了她的臉蛋,“你這個小腦袋瓜子到底裝的是些什麼,男人大丈夫關心的事情,你總是想要插一腳?”
季重蓮癟了癟嘴,佯裝不高興地撇過了頭,“那我只是擔心你嘛……也不想想若是戰事一起,你還能不能時常在咱們母女身邊,若是有個什麼,你讓咱們怎麼活?”
“得,你總是有道理!”
裴衍笑着扳過了季重蓮,又在她的紅脣上親了一口,才眨眼道:“咱們定下的計策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季重蓮有些沒明白,“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裴衍笑了笑,這纔對季重蓮耐心地解釋了起來,“燕王的樊側妃不是西涼王的愛女嗎,這一次,燕王預備與西涼王假意開戰,實則將兵力慢慢調往上京城,等着四王鬥得兩敗俱傷之時,再一舉將之殲滅,這些王爺個個都有野心,若是能爲燕王所用倒還好,若是不能也留之不得!”話語之中倒是有股難掩的煞氣。
“這計策倒是好,就是實施起來怕中途有變故。”
季重蓮蹙眉深思,半晌後,又擔憂道:“燕王就不怕西涼王臨時起意,真地殺入了涼城,由此北上,逐鹿中原?到時候樑城的軍隊都往上京城而去,此地不是危矣?”
想到這個可能,季重蓮心下一驚,若真地行此舉,那對燕王來說無疑於是破釜沉舟,開弓便沒有回頭箭!
“這就要看樊側妃了,她畢竟是西涼王的愛女,但出嫁從夫,我看着她與燕王的感情甚篤,燕王還許諾成事後允她皇貴妃之位,誰能不心動呢?”
裴衍緩緩斂了神色,琢磨道:“再說西涼統一了各部族的兵力也不過十萬,人心不齊,他們如何成事?西涼王也會有這方面的考慮,是做皇帝的岳父好,還是浪費兵力最後討不得一點好處,反與燕王結下了樑子。這筆帳可有得算了,只要西涼王略有遲疑,這事就成不了!”
裴衍口氣中的篤定讓季重蓮莫名的心安,若是按照理性分析應該是這樣,但又不能排除會有意外的發生,計劃趕不上變化,這種事情多了,所以還是要早做防範來得好。
“不過,”裴衍握住了季重蓮的手,她的目光也跟着轉了過來,便聽他道:“我還是準備先將你們送出樑城……若是有什麼變故,也能避禍!”
“這……”
季重蓮猶豫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若是咱們走了,不是會讓人起疑?就是燕王看着也絕對是不會應允的,這裡是他的大本營,咱們一走就代表對他沒信心,你還在他的麾下,這事傳出去了,你也不好做人!”
“可我擔心……”
裴衍眉頭深皺,他在前方浴血拼殺之時,自然希望後方穩固,若是妻子和女兒有個什麼萬一,他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季重蓮一指抵在裴衍的脣上,展顏笑道:“你在前方作戰難道就不危險嗎?咱們就在這裡安心等着你回來,既然燕王敢賭一把,咱們就相信他!若真是出了意外,有安葉在,有譚護衛他們在,想必也能護送着咱們平安離開的。”
看着妻子笑容清淺,卻帶着一種洗盡鉛華後的淡定與從容,裴衍只覺得心神俱震,情不自禁地將她摟在了懷裡,喃喃道:“蓮兒,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回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