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扼喉

聽着皇太后漫不經心的聲音,洛青菱如同被人澆上了一盆冷水,然後把她放到了冰窟裡煎熬一般。又好比有人一把將她推下懸崖,讓她十分快速的掉進深淵裡去。

皇太后有多大的能量,這一點毋庸置疑。

雖說皇太后在民間名聲不顯,從外人的眼光中看來,似乎她也不太管事兒,可是不論是誰都不能忽略皇太后這個人。聖上的確英明神武,也不喜歡有人對他指指點點的,但是從以往的事情來看,聖上對於皇太后的意見,往往都不會忽視。

作爲並非聖上親生母親的皇太后,能做到這一點,着實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雖然皇太后並不經常會提出自己的意見,簡而言之,她其實壓根就不太管事。不論是什麼,只要聖上做主了,她就不會再搖頭。可是誰都不會質疑,只要是她搖頭了,聖上依然還會一意孤行這一件事情。

論起這滿朝上下誰對聖上影響最大,除去那一位安貴妃,也就只剩下皇太后能夠阻擋得了聖上時而瘋狂的想法了。

而從來都說一不二的聖上,也只有在面對這兩位最親的女人的時候,倔脾氣纔會有所收斂。

身處洛府的洛青菱,對於這一位皇太后,所知道的比起旁人卻要更深一層。身爲皇太后的親姐妹,洛老夫人自然比起旁人要更親近許多,對於她的瞭解也更深一層。洛青菱在洛老夫人沒有昏迷之前,一直都是她所喜愛的孫女兒,所以這其中的內幕,知道的也比旁人要多一些。

皇太后所掌握的能量,絕對不算少,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起聖上還要更上一層。

雖說她表面上看上去,只不過是深宮裡不太管事又喜好佛理的老太婆罷了,聖上尊重歸尊重,但是皇太后似乎已經不管事許久了。正因爲這個,後進宮的有些不長眼的人,甚至都會對皇太后嗤之以鼻,並且不以爲意。

那些小看了皇太后的人,最終都付出了他們應該付出的代價,並且是悄無聲息的。

在如今的後宮中,最炙手可熱的是安貴妃,可是權力最大的,卻絕對是皇太后,別無二選。

而皇太后如今能一口說出自己最大的秘密,就已經代表了這種權利,以及她暗中的能量。然而被皇太后輕描淡寫的說出自己的底牌,洛青菱的心中卻十分的惱怒,可是這惱怒卻不能針對皇太后。

就如同孫悟空怎麼逃也逃不出佛祖的五指山一般,洛青菱此時就有這樣的感覺。

面對着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她就如同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皇太后只需要伸出一根小小的指頭,就能夠輕易地碾死她。

她先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積攢,放到了皇太后的跟前,就是一個笑話。

這樣即使是努力了也掙脫不開牢籠和掌控的感覺,洛青菱並不喜歡!

更確切地說,她正是爲了逃離這些,所以才暗中積攢了這麼多年的實力,想要衝破開這束縛着的牢籠。哪怕撞的頭破血流,但若是能撞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縫隙,都已經足夠了。

哪怕是用了全副身家性命去砸,至少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至少也能撞的一個轟轟烈烈。

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握在了皇太后的手裡。只要她一聲令下,洛青菱這麼多年的努力就會全部付諸流水,白費了所有的心機。

這種如同被人戲耍被人拿捏的感覺,並不好受。

洛青菱覺得自己的心中有一股火在熊熊地燃燒着,然而這一把火卻在皇太后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如同被一盆冷水澆下一樣,瞬間熄滅了。

因爲她沒有任何的能力去對抗皇太后的壓迫,也沒有任何的理由去做出這種瘋狂的舉動。

她不是一個瘋狂的賭徒,更何況即使是一個再怎麼瘋狂的賭徒,在做出抉擇的時候,至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手裡的籌碼,到底夠不夠賭上一賭的。

若是連最基本的籌碼都沒有,她又憑什麼去賭,又要拿什麼去賭?

更何況,她身邊還有許多人的性命是她在意的,不說是月娘和寧歸,就算是皇太后掐着她身邊的幾個丫鬟的性命來威脅,她難不成還能真的眼睜睜的去看着自己的丫鬟們因爲自己的原因而死麼?

這讓她情何以堪?又要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

她並不是孤身一人,她身後有許許多多會被她牽累的人,更何況,她的背後還站着一個洛家。

就算她並不在意洛府如何,但至少,洛老夫人和洛禮明都是她所在意的親人。若是因爲她自己的原因,讓洛府陷入了泥沼之中,她又要拿什麼臉面去面對二人?

洛青菱此時猶如一個被扼住咽喉的人,動彈不得。

想到這些,原本有些按壓不住自己的洛青菱漸漸的冷靜了下來,也漸漸的心涼了下來。

這時的冷靜,代表着審時度勢,代表着她即將要屈服在皇太后的權勢之下。這都是因爲皇太后能夠不費力氣的就把她所有的勢力全盤拔出,能夠讓她所有的努力全盤白費,也是因爲皇太后能夠用無數人的性命威脅得到洛青菱。洛府雖然不一定好動,她也不太願意去動,可是對於月娘和她身邊的那些丫鬟們,皇太后可是不會留情的。

整治這些沒什麼地位的人,皇太后還不需要去考慮那麼多。

所以洛青菱漸漸地收緊了拳頭,原本坐的端正挺拔的背部也漸漸的有些彎曲,面上的神色也漸漸的變得緊張了起來。

“皇太后,不知您把民女召進宮,究竟是爲了什麼?”

如果是想威脅她,如今皇太后已經達到自己的目的了,洛青菱壓根就沒有與之對抗的勇氣。

聽到洛青菱的話,皇太后微微的笑了起來,輕輕撫摸着自己精美的指套。指套上頭的那一顆紅寶石十分的閃閃發亮,很顯然是經常被人擦拭的結果。

“我知道你心中有不滿,可是你也應該知道,你沒有對抗我的能力。所以,其實你也沒什麼需要考慮的,只需要乖乖聽話,不是麼?”

這樣的形容,真像是在形容一條狗……

她不是不能承受旁人的鄙夷,在別人的鄙夷之下討食的經歷也並不是沒有過。她可以搖尾乞憐,只求換來一點生存的希望,也可以不要臉面,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拋棄掉自己的自尊。

可是如今,她有些承受不了。

似乎是如同小孩在小的時候可以做出許多讓人看着恐怖的事情,然而懂事了之後就再也不敢了一樣,洛青菱也在這一輩子讀書識字,做過了許多事情之後,開始漸漸的明白了做一個人所需要的自尊究竟是什麼。

不是說活着,就僅僅只是爲了活着而已。

如果僅僅只是爲了活下去,沒有別的理由,自然活着並不需要臉面這一回事。只要能夠活的更好,臉面又算得了什麼?能值得了幾個銀子?能換得來什麼東西?

上一輩子的洛青菱就是這麼想的,所以她纔會那麼去做。

可是這一輩子,洛青菱卻不僅僅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已經經歷過了一次生和死,她對於生命看得很重,可也不那麼重了。這其中所蘊含着的意味,並不全是一樣的。只是爲了活下去就可以拋棄掉一切東西,在原本的洛青菱看來並沒有什麼,可是在如今的洛青菱看來,卻是最最愚蠢的一件事情。

怪不得她的上一輩子會那麼遭人鄙夷,也怪不得她活的一點都不舒心。

有的時候,有些看似愚蠢的堅持,其實就是做人的底限。

人和動物之間的差別在哪裡?如果爲了活下去甚至連親朋都可以不顧,比之畜生又能好到哪裡去?

在有的時候,許多人都認爲做人不應該保有那麼多腐朽的風骨,該服軟的時候就要服軟,該下跪的時候就要下跪。他們可以在事後,用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來安慰自己,可若是事先連那份底限都保不住,今後又如何能夠在面對更強權更艱苦的時候,能夠保得住自己的底限呢?

正如那些因爲窮困而走上山賊道路的農民,既然如今已經堅持不住自己的底限,又哪裡會有回頭的機會?

即便是有,日後在能夠回頭的時候,他們難道真的能夠受得了那種拘束又沒錢的日子麼?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快意恩仇的山賊日子,和規規矩矩靠天吃飯的農民,真的走上了前一條路的人,又有多少人能真的回頭呢?

而那些靠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來說服自己的人,屠殺了一次百姓之後,又真的能夠剋制自己,在面對下一次的時候,不去屠殺百姓麼?那些所謂的大人物,真的能夠剋制住不去使用陰謀手段,去對付敵人麼?

爲了自己的目的,屠殺百姓,謀害無辜敵人的家屬,這樣的事情洛青菱已經看的太多。

這一些,又豈能用“不拘小節”這四個字就能夠簡簡單單的抹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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