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易容
146易容
洛青菱在回到洛府之後的幾日，都乖巧的沒有出去。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李姨娘一直在盯着她，不讓她出去。
倒是洛青菱這幾日頗爲無聊，李姨娘守的十分嚴密，她不過是學了六年的武功，最多也不過是入門罷了，哪裡能跟李姨娘比？所以洛青菱在無聊的時候，便正好纏着李姨娘問起了他和段慧娘當初的恩怨，以及李姨娘爲何會扮成一個女人，深受老夫人的信任進入洛府的原因。
只是李姨娘不愧是數十年來能夠一直僞裝成女人卻不露半點痕跡的人，對於洛青菱的旁敲側擊或者圍追堵截，一點都沒有動搖，甚至連一絲口風都沒有透露出來。
知道洛青菱一直在擔心着趙寶珠，他倒是替她傳了消息回來。
趙寶珠此時也無法出門，被長公主嚴禁不得踏出房門一步，換成另一句話說，便是她也是被軟禁在家中了。倒是她回到趙府之後，有好大夫和好藥材，所以也很快的好了起來。她寫了一封信給洛青菱，讓人給帶了過來，以安洛青菱的心。
在收到信知道趙寶珠沒什麼大礙之後，洛青菱心中那唯一的擔憂也放下來了。可是纏着李姨娘問當年的事情，是半點兒都問不到結果，洛青菱也只能換了一個方向。
既然消息問不到，那總得有點兒好處才行，不然她這整日悶在家中，除去看老夫人和洛禮明那些時間之外，就剩下了大把大把的時間與李姨娘兩兩相望了。洛青菱對於李姨娘那份僞裝的功力佩服的是五體投地，他並沒有改變多大的容貌，只是把眉修細了一點兒，把喉結掩去了，敷上了一些粉之外，壓根就沒有做太大的改變。
可是他偏偏就是能讓人覺得他從裡到外都是個女人
若不是洛青菱上次看到他恢復男人之時那般樣子，她絕對會認爲李姨娘會是那種天生男生女相，自認是女人的那種人。可上次李姨娘恢復男身的時候，不，僅僅只是恢復了聲音和姿態之後，那模樣哪怕穿着女裝梳着墮馬髻，卻還是實打實的一個男人。如此一來，就只能證明是李姨娘的僞裝功夫太好了。
身邊有這麼一個有如此本事的人，放着不學實在不是洛青菱的性子，所以她十分抓心，一直纏着李姨娘要學這項本事。
李姨娘被她纏的有些頭痛，對於過往的那些事情他可以守着不說，可是對於這個，他倒沒什麼敝帚自珍的想法。
所以在洛青菱纏了兩天之後，李姨娘還是決定開始教她了。
“我這項本事的第一步，便是從易容開始。”這一日，李姨娘帶了一堆的東西，到了洛青菱的院子裡。他指着桌上的那堆東西，開始給洛青菱講解了起來。
“這所謂的易容，其實就是依靠了整體的裝扮和言行舉止來欺騙他人的東西。初學者往往以爲，有了可以瞞天過海的裝扮就足以，但實際上，你的聲音動作和任何細小的習慣，都是極其大的破綻。有的時候裝扮的毫無破綻的人，你看着他的時候就是覺得十分奇怪，那就是他動作不夠到位的關係。”
對於李姨娘的解說，洛青菱聽的十分認真，聽到這兒的時候不由得點了點頭，心中開始對易容這件原本十分神秘的事情覺得有些認識了。
李姨娘指了指擺在桌上的那些用來裝扮的東西，“任何的裝扮都是有破綻的，我們第一步要做到的，是儘量接近沒有破綻，進而去掩飾破綻。比如有些人初學的時候，臉上畫的十分精緻，手上也注意到了，可是脖子卻給忘了。”
“還有一些人，脖子也注意到了，可是頭髮卻沒有按照所要僞裝的那個身份去弄。”
李姨娘看了洛青菱一眼，繼續說道：“說的再多，不如親身去實踐一番。這樣吧……你來裝成一個十三歲的農家姑娘，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十三歲的農家姑娘？洛青菱有些茫然。
對於易容這件事，她還是有所瞭解的，知道限定的條件越多其實反而越容易做到，只給出一個大的範圍卻反而十分難以做的神似。至少……這也算是規定了一個年紀，總該能由此推斷出別的東西來的。
洛青菱眯起眼，仔細的想了想。
十三歲的農家姑娘，還未及笄，可是已經是可以出嫁的年紀了。在農家，大概是從小就跟着爹孃種田做苦活的，而家境如果貧困的話，有許多兄弟姐妹，則她在家中身爲一個女子，地位必然很低。想到這兒，洛青菱的思緒愈發多了起來。
興許她是家裡的大姐，下面有許多的弟弟妹妹，而爹瘸了腿，娘雖然沒什麼毛病，可一個女子也難以撐起一個家。她身爲家中的大姐，總要爲弟弟妹妹們想，興許還拜託了村口的媒婆，要嫁給一個土財主家當小妾。用賣身的錢，來給家中減輕一些負擔。
這般想着，洛青菱的神情開始變得有些樸實了起來。
她先是坐在椅子上頭，彎着腰撐着下巴，半點兒閨閣姑娘的樣子都沒有了。接着她吸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似是想起家中艱難的環境，眉頭開始皺了起來。她十分粗魯的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只是胡亂的弄了兩把，搔了搔自己的頭髮，開始彎下身子，對着地上不知在做些什麼了起來。
紫鴛和春香等丫鬟都在一邊，原本那些丫鬟並沒有注意看這邊，但是在洛青菱做出這般舉動之後，她們開始有些好奇了，不由得眼神都往這邊轉了過來。
好半晌，一個小丫鬟驚呼了一聲，“她是在剝豆子”
看到周圍人的眼神都看向自己，那小丫鬟面色一紅，掩住了嘴脣。
沒錯，洛青菱雖然是對着空着的地方在做動作，可是有過經驗的丫鬟都能看得出來，她是在剝豆子。洛青菱眉頭一直是皺着的，顯得十分愁苦的樣子，伸出手來在腰背上捶了捶。大抵是覺得很酸了，又離開椅子蹲了下去。
等洛青菱站起身的時候，她的表情是十分得意的。
因爲周圍丫鬟們的表情告訴她，她做的已經很好了。
洛青菱在這兒扮演農家姑娘的時候，周圍已經圍上了許多的丫鬟。紫鴛眉頭一皺，便開始趕人了。在她看來，洛青菱學這個雖然很好，可是在這個丫鬟眼中卻也未免太沒有形狀了一些。洛青菱畢竟是一個姑娘，這般事情自個兒學也就是了，若是讓人瞧見了未免有些不好。
雖然在洛青菱看來，自己院子裡的這些丫鬟們大多跟着自己去趙府學過一招半式的，也都見過自己在段慧娘手下狼狽的樣子，所以被她們瞧見了倒也沒什麼。畢竟這院子裡的丫鬟經過了這麼些年的挑選和淘汰，剩下來的已經大多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只是紫鴛還是無法接受，對着侍書使了一個眼色，二人開始低聲呵斥起來，把那些丫鬟都趕回去做事了。
迎着洛青菱晶亮的眼神，李姨娘的嘴角掛上了一抹笑意，“你認爲你自己做的很好？”
“難道我做的不夠好麼？那些人都已經看出我在做什麼了”洛青菱十分好奇的反問道。
“你認爲什麼是易容？什麼是僞裝？”洛青菱反問，李姨娘則用反問來回答她。見洛青菱陷入了沉思，李姨娘搖了搖頭，“你這般是如戲子一般，演上一齣戲給人看。你演的再逼真，那都是假的，人家也知道你是在演戲。可是僞裝是把你整個人融入進另外一個角色裡頭，讓人信，也讓你自己信。”
看到洛青菱恍然大悟的神情，李姨娘開始把她從頭到尾的批了個徹底。
“你是一個十三歲的村姑，怎麼會穿上這般華美的衣裳，梳着這般的髮型，戴着這般的髮飾？其次，一個村姑，如何能有這般嬌嫩白皙的膚色？腳上的鞋竟然沒有沾泥？”
“李姨娘，你這也太挑剔了”
洛青菱十分不滿的反駁，“我並未學過易容，又怎麼會這些？你並非是按照步驟一步步來教我的，我又怎麼知道把膚色弄得黝黑起來？”
“若是你此時不僞裝便要被人發現殺死了呢？”李姨娘的眼神中帶了譏諷，“那時候你還會這般同我說了麼？”
見洛青菱無話可說的模樣，李姨娘繼續說道：“再則，一個不太見人爲人樸實憨厚的村姑，又怎麼會在這麼多人的衆目睽睽之下，不面紅不尷尬，而是繼續旁若無人的做事呢？”
這個時候，洛青菱已經沒什麼話可以反駁了，只是心中依然有些不太服氣。
李姨娘拍了拍她的腦袋，微笑道：“如今我教你，你且記住。易容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把自己融入進你想出的那個人裡頭，把自己融入進身邊的環境裡。那個人面對這般的環境該是什麼反應，你就必須是什麼反應。你一跳出來，便會有人發現，而那個時候，就代表着危險已經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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