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父女成仇

下人們看見老夫人腳步蹣跚地走過來,正準備將小心輕拭過的珠寶放入清水裡清洗。愛睍蓴璩

但見她走來,衆人立時垂首恭敬道:“老夫人。”

“怎麼樣?這些珠寶沒有什麼損傷吧?”老夫人垂着眼睛,不以爲意地掃過他們,目光一下定定盯着他們各人手裡的珠寶。

這些珠寶,除了在手的感覺不對勁,其他的損傷倒是暫時沒看出來。

不過下人們是不會將這些話對老夫人實說的。

“你們開始清洗吧,我就在這看着。”老夫人始終不太放心,連被燙傷的屁股也不顧了,更忘了她眼下的模樣多麼狼狽滑稽可笑。

既然她有令,下人們自是不敢怠慢,開始有人將手裡輕拭過灰塵的珠寶放入清水裡。並且十分輕柔地洗刷起來。

老夫人就直直狼狽地倚着柺杖站在他們旁邊眼睜睜看着。

做清洗的下人被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然覺得十分不自在,這珠寶浸在水裡,加上她心情緊張之下,力氣有些重。

在她手裡本該越洗越亮的玉石珠寶,卻慢慢地變小,還以眨眼不及的速度,一下全部化開,融在水裡。

那名下人感覺不對時,低頭認真一看,滿桶的清水變成了糊濁狀;而她剛纔所清洗的玉石珠寶,卻已經無影無蹤了。

這個下人驚嚇得立時跌倒在地;而老夫人一直都站在旁邊眼睜睜看着,這樣詭異的情形她也親眼目睹了。

“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玉石珠寶怎麼水一洗就沒了?”老夫人心急若狂,她顧不上責罵那名下人,而笨重地蹲下來,慌亂伸手去拿那些還沒清洗的玉石珠寶。

然後,她那慌亂的眼神,在她一一清看過那些所謂的玉石珠寶之後,已逐漸變成了絕望與譏諷。

難怪這些玉石放入清水裡一洗就會變沒了;原本——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玉石,而是麪粉做成了。

麪粉外面裹了一層泥;所以不怕火燒;但無論是泥也好麪粉也罷,這兩者遇水必化。

老夫人絕望委頓在地,看着她拼命搶出來的珠寶一瞬化爲烏有,頓時兩眼一黑,這回是再也撐不住,身體狠狠後仰,笨重地呯然倒了下去。

這邊老夫人被氣得昏倒;而那個風姿卓絕的少女,看着那些被她拉來做免費搬運工的隱衛們,將老太太的寶庫一搬而空之後,在墨白的阻止下,不得不隨他離開慈靜堂的範圍。

至於被他們偷樑換柱搬出來的東西,一部份弄到府外另外存放,一部份直接就搬進了綠意苑束之高閣。

“小語,我說你爲什麼非要讓自己那麼勞累,那個老太太,讓她知道自己的貪心不會有好結果就罷了;還讓自己浪費精力去做那些東西哄她高興。”

東方語看着語氣微含抱怨的妖魅男子,眨着不懷好意的眼眸,嘿嘿邪笑道:“嘿嘿,墨白,這你就不懂了;她好歹也是我名義上的祖母,我怎麼忍心讓她生生絕望呢。自然得給她留些念想,留幾分希望的。”

墨白有些無奈地凝視她,神情似笑非笑,目光淡淡流瀉着溫柔與寵溺。

是,你是不忍心;你是不忍心看她不失望,你是怕對她的打擊還不夠徹底。

就像一隻狡猾的貓兒一樣,在抓住老鼠將它咬死前,總要想辦法戲弄一番,爲自己添了樂子,纔會張口露出尖利的牙齒,對準獵物一口狠狠咬下去。

他都可以想像得到,那個老太太在微感安慰搶出一部份東西后,那份欣喜還未漫滿心頭,轉瞬又得接受更嚴重的打擊,如果一開始沒有給予希望,讓她絕望到底倒也罷。

這丫頭,偏偏要不辭勞苦弄些形似的東西欺騙老太太;等那個老太太老懷安慰之時,再狠狠將她的美夢擊破,實在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絕望了。

他在想,不知道那個老太太在看清一切寶貝,不過是鏡花水月的時候,會不會氣得直接狂噴鮮血,然後兩眼一翻,人就這麼死翹翹了。

“你看,人家向來都是很善良的。”少女笑眯眯瓣着指頭,絕色容顏笑意明媚,清豔中透着純淨,這樣的笑容,這樣的眼神,實在很難令人將那些戲弄人的主意,那些看似上不了檯面的主意,會在無形中幾乎要了人命。

“爲了弄幾隻神似的瓷瓶,我可是不惜奔波到幾十裡外的廠子,爲她特意定做了幾隻材料特別的瓷瓶。”

男子微微垂眸,眸光隱隱含笑,溫柔流瀉如水,漾着一層朦朧光暈,將那笑意晏晏,明眸生輝的少女籠罩其中。

是,他知道,她爲了弄幾隻神似的瓷瓶,特意央求他帶她到了城郊一個廠子;還十分有興致研究出用沙粉燒陶這種新鮮法子。

老夫人輕輕伸手一碰,那隻瓷瓶竟能出現像沙丘一樣轟然倒塌的藝術效果,自然是眼前這個笑容燦爛神態無辜的少女神來之筆。

“墨白,你也不賴呀!”少女露出森森白牙,微微彎起眉眼,露出十分甜美純真的笑容,目光透着幾分揶揄幾分狡黠,笑嘻嘻道:“老太太更加料不到,她滿懷希望想着不會被火融化的那些金葉子什麼的;竟然不過是你隨手在樹上摘下的樹葉而已……。” Wшw¤ ttкan¤ c○

“嘖嘖,真遺憾,我竟然無法在當場觀看那個老太太臉上精彩的表情。”

“哪裡哪裡!”男子十分謙虛抖了抖那雪白上繡着暗紅木樼花的引人眼球注意的袖沿,嗓音淡淡,溫醇如舊,漆亮眸子流轉着惑人的光彩,“我這借花獻佛之舉,怎麼都比不上你讓街上匠人爲她所捏的那些麪糰珠寶。”

“嘿嘿,她平日待我不薄,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該涌泉相報;我這個人向來重視報恩,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待薄她的。”

想當初,那個老太太以爲與夫人合計,硬闖進綠意苑將梅如歌的遺物搜刮一空的時候,她們是多麼洋洋得意;想當初,她們貪墨皇帝給她那些賞賜時,她們是貪得多麼暢快淋漓、毫無羞恥。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們以爲她不知道而已;嗯,或許她們只是當她不知道,或許覺得她就是知道了,也沒有辦法將東西從她們手裡再要回來;就像當初她們從綠意苑裡硬搶走那些遺物一樣。

最能打擊人的,絕不是一下就將她擊到最低谷,而是,在她絕望的時候,給她一些希望,讓她覺得還可以安慰的時候,再來那麼狠狠的一擊;這樣的絕望可比直接一擊即斃有趣多了,也更能從心理上讓人覺得難以忍受多了。

遇水即化的麪粉珠寶算什麼?

就是堅硬的石頭,她也有辦法讓它見光即化。

她不要老太太的命;但如果是老太太自己接受不了打擊,要一命嗚乎的話,她可是阻止不了的。

大姨娘不是說那個老太太與夫人將那些剩下的寶物,都以次充好來魚目混珠嗎?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墨白淡淡嘆息一聲,決定轉個話題,“小語,我以前送你那條項鍊你爲什麼摘下來了?”男子將頭擱在少女肩窩處,聞着她秀髮與身上自然散發的淡淡香味,目光不經意瞄向少女雪白如玉的皓頸,微微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東方語低頭看了看,發現男子那暗含灼熱的目光直凝着她脖子所掛的那塊木質吊飾,腦裡驀地想起梵淨師太的再三叮嚀來,“你是說,你在雁回峰下面親手做的那條項鍊?”

“你不知道,那條項鍊太珍貴了,我擔心一天到晚戴在脖子上晃,會引人覷覦,你知道我這人最討厭麻煩了,嗯——你的心意,我知道就好;不戴在身上,並不代表我不珍視。”

少女甜甜清淺的語氣,透着淡淡撒嬌的味道,明澈的眼神,巴眨巴眨地看着你,那幻彩流漾的眸光簡直就像天邊炫目的絢麗霞光,讓人不自覺被它深深吸引其中,再也移不開眼去。

墨白輕輕將少女擁在近前,鼻端縈繞着她髮際微蕩的馨香氣息,心裡一瞬充滿了某種實處的溫暖甜蜜。

“小語,”男子閉上妖惑醉人的眸子,溫醇的聲音透着微微不着痕跡的誘惑,“你——希望你未來的相公是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

少女微微怔了怔,略略擡頭看着男子蒼白而妖魅的臉,目光掠過,眼底含了一些警覺,她想了一下,剔着指甲,笑眯眯揚起眉眼,漫不經心道:“我對未來的相公要求不高,只要是個三從四得的男人就好。”

三從四德?

這向來都是男子對女子的要求,這丫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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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心下微生錯愕。

眼眸睜開,漾出一絲古怪,透着小心翼翼重複道:“三從四德?”

東方語知道他誤會,不過,她閃着明亮眼眸,笑吟吟地看着他,卻沒有再說下去。

隨即有些懶洋洋地打起哈欠來。

墨白見狀,眼神含着一絲嗔怪,透着幾分心疼,無奈道:“你呀,都讓你好好睡覺,別爬起來摻和,非喜歡湊這種熱鬧。”

“現在我送你回綠意苑休息去。”

少女這下倒是十分溫順,除了眉眼笑意微微,居然沒有出聲反駁他,而任他將她帶下樹椏,再往綠意苑而去。

不過,她垂下的長睫裡,卻掩映着閃爍不停的暗芒;而裡面流轉的絢麗神采,微微的還夾着一絲狡黠的得意味道。

男子揮着如雪衣袖,垂目淡淡瞥過少女媚光卓約的容顏,微微勾着嘴角,隱去眼底那一抹寵溺的無奈。

日上三竿之後,東方語才悠悠然睜開眼睛。

大姨娘十分體貼地,直至將近巳時纔派人來告訴她,老夫人的慈靜堂昨夜失火,老夫人的財物被燒燬一空;老夫人因爲一時激動過度,以致昏迷了過去。

“羅媽媽,替我準備一些禮物,待會我該去慈靜堂好好看望安慰一番老夫人。以儘儘我這個爲人孫女的孝道。”

隨後,她又吩咐胭脂替她打扮了一番;不過,她所謂的打扮,只不過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將原本的首飾給換下來,再重新換了一批上去而已。

不但如此,她平日嫌着礙事從來不肯多戴的首飾,這會卻一個勁地往身上掛;而這些首飾,胭脂與羅媽媽一看,俱齊齊嚇得直了眼。

當然,她們不僅僅被東方語這突然愛現的舉止驚嚇到,她們還絕對的被那些明明看着陌生卻又應該熟悉的首飾給驚嚇到。

東方語只是神秘地一笑,對於首飾的來源並不作任何解釋,然後讓胭脂提着禮物;與夏雪一道出發前往慈靜堂。

一路上,那些掛在她頭上的、脖子上的、還有手腕上的、甚至連衣裳上也別了一些裝飾,這些無處不在的首飾隨着她嫋嫋而行的動作,不時碰撞在一起,發出令人心底惡寒的悶響聲。

東方語暗地磨了磨牙,臉上那明媚流溢的笑容微笑有些僵,她再一次垂眸環顧自己身上掛的首飾,感覺自己現在的打扮特別像那些一夜暴富的暴發戶。

十個指頭套滿黃澄澄的金戒指,兩隻手腕戴了一溜的金手釧與玉鐲,還有她的頭,插得花枝招展,比人家上戲臺唱大戲的戲子們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夫人,爲了你,我才特意如此盛妝打扮。

你可千萬不要讓人失望喲!

胭脂無意瞟眼過去,卻看見少女微微含笑的絕色臉龐,竟然流泛着令人頭皮發麻的森寒。

胭脂情不自禁地縮了縮,連忙垂下頭來,不敢再看那笑意嫣然的少女。

小姐每次笑成這副模樣,表示八成又有人要倒黴了。

慈靜堂。

東方語到的時候,大姨娘沈流意正在裡面殷殷勸慰着老夫人。

“小語見過老夫人。”東方語進入到老夫人休憩的內室,該有的禮貌她從來都不會落下。

少女進入內室,亭亭俏立,微微躬身拱手,恭恭敬敬行了禮,然後才緩步走近前去。

關切問道:“老夫人,昨晚的事小語都聽說了,錢財乃身外之物,你可千萬別再因爲阿堵物耿耿於懷,悶壞自己身體。”

本來室內光線並不明朗,而且因爲老夫人休息不喜歡光線太明亮的關係,室內的幔簾垂幕大都放了下來;加上東方語進來行禮的時候,站得比較遠,老夫人本來就氣悶難舒,又加上屁股被燙傷,她剛纔只是厭惻惻半掀眼皮,冷冷瞟了東方語一眼而已,根本不曾留意東方語今日有什麼不同。

但這會,少女靠近前來,還微微彎腰輕聲細語說話,她身上那些首飾立時因爲互相碰撞而發出各種令人煩惱的聲音。

老夫人心下不悅,再次半掀眼皮冷冷盯了過去。

她這一盯,霎時被眼前東方語的打扮給嚇得差點自牀上滾下去。

眼前的少女,雖然那張風姿卓絕的臉上,還一如既往地泛着嫣然明媚笑意,那雙眼睛也如舊明亮驚人,微微流轉就生出一段風流光輝。

可眼前少女的打扮。

活脫脫就是一棵掛滿了七彩飾物的柳樹,搖曳生姿風華萬千,但,晃暈人眼的不是少女卓絕容顏,而是那些琳琅滿目從頭到腳掛滿她全身的首飾。

老夫人錯愕突兀地盯着少女這番怪異的打扮,不期然迎上少女那雙明亮流彩卻閃動着古怪光芒的眼睛,一瞬心下莫名緊了緊。

她略略眯起眼睛,仔細盯住少女晃在眼前的手釧。

咦,怎麼感覺如此熟悉?

老夫人心下驚訝閃過,腦裡突然蹦出一個大膽而驚駭的想法。她忽地轉頭,有些氣急敗壞厲聲道:“桂媽媽,打開窗戶,收起幔簾。”

“春悅,扶我起來。”

桂媽媽驀地聽到她這聲帶着怒氣的冷喝,心下倏地強烈跳了跳,雖然她不知道老夫人爲何發怒,但她懂得主子的話就是命令,主子讓她做什麼,她最好馬上就去做,而不是因爲自己有疑惑就去質問主子的吩咐。

春悅聽到這冷斥,雙肩也微不可見地抖了抖,立時十分溫順過去,將老夫人扶了起來。

但老夫人起來之後,卻倏地發覺,她屁股被燙傷,眼下根本坐不得,便只好硬端着架子柱着柺杖站在上首。

無奈之餘,她只得皺着眉頭,雙目逼着汨汨冷芒,透着明顯兇殘陰鷙的目光狠狠盯着那風華絕倫的少女。

站了起來,光線明亮,視野也開闊。

這一下,老夫人終於清晰而清楚地看見少女身上掛滿的首飾。

這些首飾——難道她剛纔一瞥之下竟覺得眼熟;原來根本就是她一直存放在庫房裡的東西。

老夫人看清之後,眼底那翻涌的怒火幾乎按捺不住要噴涌而出。

火苗簇簇裡,她咬着牙根,盯死少女,道:“小語,你身上這些首飾從哪來的?我看着怎麼如此眼熟?”

“從哪來?”少女愕然擡首,眼神清亮而無辜,神態從容透着坦然,狀似天真,道:“是小語在外面的鋪子打的。”

“連老夫人你也覺得眼熟呀,”少女羞澀一笑,神態說有多嬌憨天真便有多嬌憨天真,她眨着明亮眼眸,語氣中透着一絲歡欣,道:“這證明那些師傅的手藝真的很好。這些首飾,都是小語按照以前我娘留在綠意苑的遺物重新打造的。”

說完這句,少女臉色微微變了變,似是突然記起什麼,眼神流露出一抹不自然來。隨即她有些侷促地笑了笑,掩飾道:“小語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要留一些念想,才讓人模仿打造的。”

“是這樣嗎?”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東方語,兩眼盛滿了呼之欲出的憤怒,這些首飾明明就是她的東西,明明就是她存放在庫房裡的東西。

一場大火之後,這個小丫頭竟然突然就戴着這些東西到她眼前晃;這簡直是炫耀,是示威,是挑釁。

老夫人腦裡突然閃念,昨晚被火燒過的寶物,不管是金銀首飾,還是珠寶玉器,統統都在大火中化爲灰燼。

哦,不對,也不盡是化爲灰燼;有的甚至成了一團糊糊的濁水……。

這種詭異的事情,說出來都沒人相信,會不會昨晚那場火本來就是這個丫頭給——,然後這丫頭趁機將裡面的東西給佔去,再胡亂拿些贗品來迷惑她的視線?

念頭在腦子裡轉了轉,老夫人立時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昨晚那場火,原本就是她大意才引起的。

可眼下這些首飾又怎麼解釋呢?

難道真如這丫頭所說,是她在外面自己打造的?

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她的庫房剛失火,所有寶物都被燒得一件不剩,這丫頭今天就戴着滿身的珠翠到她眼前晃?

可不管真假,老夫人乍一看見這些熟悉的東西,如今一溜地掛在少女身上;她心裡可比被人戳心窩還要難受。

又堵又氣又悶又恨。

東方語淡漠瞧着老夫人眼底變幻的神色,嘴角微微彎起,隱隱噙出一抹譏諷涼意來。

少女瞧見老夫人那氣息紊亂心跳加速的模樣,似是十分驚訝,想要上前去攙扶老夫人,但她剛伸出雙手去,又覺得不妥,似是驀然記起老夫人不待見她;而且桂媽媽還站在老夫人身後。

少女不得不訕訕地縮回手,卻關切問道:“老夫人,你可是覺得心煩氣燥,胸口發悶?”

嘿,不發悶纔怪。

剛纔這老太太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頭飾看,還沒有機會看見她手腕裡戴的玉鐲,所以她才特意伸出手去,做出攙扶的動作,她不過是想借着袖子往上掠起的時候,讓老夫人看得真切些。

她這一句,老夫人幾乎當場再度嘔出血來。

老夫人沒有回答她,但雙眼卻透着狠厲的冷芒死死盯着少女衣袖遮蓋的手腕。

“那隻玉鐲——你又是怎麼得來的?”老夫人胸膛粗氣起伏半晌,含着無邊恨意咬牙切齒地問了出來,她目光死死盯着少女手腕不放,眼神狂燥狠厲,目光似要噬人般。

“你該不會說,這隻玉鐲也是你爲了紀念你的亡母,在外面買的吧?”

一直在邊上沉默的大姨娘聽聞這話,卻十分柔婉地走近幾步,微笑淡淡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關於這隻玉鐲,妾身倒是知道出處,當然這並不是二小姐在外面買的,因爲像這種上品的翡翠玉鐲,就是有錢在外面也未必買得到。”

老夫人眯着陰森眼睛盯着大姨娘,陰陽怪氣質疑道:“你?你知道?”

“是的,因爲二小姐手裡戴的玉鐲,就在前幾天,妾身盤點府裡庫房的時候,纔剛剛見過;那可是皇家的東西,內側還銘刻有皇家獨特的標記呢,這隻翡翠玉鐲自然不是從外頭買回來的。”

“而是皇宮賞賜給二小姐的東西。”大姨娘似乎沒有看到老夫人眼底那浮沉暗涌的怒火一樣,她微微轉頭看了看笑意嫣然的少女。

又淡淡道:“以前夫人一直都代二小姐保管着皇宮賜給二小姐的東西,可妾身畢竟比不上夫人,覺得既然是二小姐的東西,還是讓她自己保管爲妥,所以在盤點過後,妾身就將宮裡賞賜下來的物品,一一清點過後,都交割給了二小姐。”

老夫人按着柺杖的手背無聲突現出條條明顯的青筋來,她當然知道東方語手腕裡戴的玉鐲是宮裡賜的寶貝;因爲這隻翡翠玉鐲在昨晚失火之前,一直就在她手裡;是她替霓虹留着的嫁妝。

可現在,沈流意這個賤婦,竟然爲這個丫頭作證,說這是她從府裡庫房盤點歸還給這丫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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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讓她恨透!

可縱使老夫人心裡再氣再恨,她也不能明着說這是她的東西,因爲那隻翡翠玉鐲可是皇家的東西,上面有皇家獨特的標記,而且還登記在冊。

她根本連一絲說那是她東西的理由也沒有。

東方語垂着眼眸,眉梢凝着隱約寒意,嘴角噙出森森冷笑。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戴着這些東西,這些讓老夫人眼紅的東西,讓她氣個半死,憋得要死,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皇宮賞的東西,你老夫人即使輩份再高;在人家這個主人沒有同意將東西贈送給你之前,你只能眼饞,只能代爲保管,要想據爲己有,那請你拿出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

老夫人目光森然透着狠厲不甘,自少女袖下嚴密遮蓋的手腕再往上移,這一移,她再度意外發覺,少女玉潤的耳垂處那微微晃動的墜子,同樣是她之前寶貝收藏在庫房裡的東西;當然,這對耳墜子自然也是皇宮賞賜下來的東西。

這一發現,她突然覺得胸口脹悶得厲害,一口隱痛戾氣一直盤桓在心口處,找不到突破口來宣泄。

現在,她不用懷疑,已經可以確定,這個丫頭昨晚一定去過她的庫房,而且還將裡面的東西給她全部偷龍轉鳳給換走了。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是怎麼辦到的,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怎麼知道她的庫房失火,而在她回去叫人滅火的時候摸進去,將一切都偷換出來;但她已經可以確定,她那些收藏了大半輩子的財物,會在一夕之間化爲烏有,一定跟眼前這個笑眯眯的丫頭脫不了關係。

老夫人皺着眉頭,兩眼陰沉不定地盯着東方語,按在柺杖的手,無聲緊了又緊。

東方語懶洋洋不動聲色瞥過那根柺杖,忽然略略轉過頭,看着大姨娘,道:“大姨娘,我聽說你這些天正爲不知獻什麼寶物參加貴妃娘娘舉辦的百官夫人賞寶大會而頭疼,對吧?”

大姨娘露出無奈的表情,苦笑道:“連二小姐也知道這事了,可見我這個當家的實在能力有限,連這麼點小事都處理不好。說來真是慚愧。”

“大姨娘不必自謙。”東方語微微一笑,語氣淡淡帶着她獨特動聽的溫柔,“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裡,誰敢說你當不好這個家呢。”

“不過這寶物的事,就是夫人沒瘋,只怕她也一樣覺得爲難。正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這跟大姨娘你的能力無關。”

“妾身素聞二小姐聰慧,不麼二小姐有什麼好主意麼?”

大姨娘明明是和顏悅色看着那笑意嫣然的少女,問的也是東方語。

可老夫人聽聞這話,再瞥掠大姨娘那微笑神態,直覺大姨娘眼角那隱約笑意,是針對她而來,她覺得大姨娘就是有意嘲諷她,嘲諷她當時不肯幫忙借寶物參加賞寶大會。

說起這個賞寶大會,老夫人心裡忽然沒來由的生出一絲悔意來,如果當時她肯借出一件寶物,那麼現在,她的庫房所有寶貝也不至於在一場火中,完全的雞飛蛋打,連點渣沫都沒剩下。

她哪裡知道,這個賞寶大會其實是個子虛烏有的事情,這根本就是東方語專門爲她設下的套;當然,大姨娘當時拿給老夫人看的那面燙金帖子倒是真的。

不過,這上面的內容與印鑑,可是年貴妃的好兒子風昱的傑作。

東方語掠看着老夫人眼底那一瞬轉逝的莫名悔意,在心下冷冷地嗤笑了起來。

面上卻微微露出了謙虛的神態,淡然笑道:“大姨娘過獎了,我能出什麼好主意呢。我就是突然想起,也許可以從我院子裡拿一件東西送進宮去。”

“二小姐的好意妾身心領了,不過這送進宮的東西畢竟,嗯,二小姐別誤會,妾身並沒有看輕你的意思……”大姨娘歉意地笑了笑,她未竟之言所表達的意思卻十分清楚;送進宮的東西可不是鬧着玩的,不比在府裡,那可代表着東方府的名譽與面子。

東方語似乎並沒有因爲大姨娘那隱約的輕視而心生不悅,仍然如舊泛着嫣然明媚笑意,道:“這個,我當然明白。不過,大姨娘你也別誤會,我想說的是,別的東西也許拿不出手,可皇宮賞賜給我的東西總不會差到哪裡去。”

“胭脂,將東西拿過來讓老夫人和大姨娘瞧瞧。”

溫和輕悅的語氣,悅耳動聽的聲音,加上她絕色容顏那瀲灩笑靨,無論誰的目光轉落到她身上,都會覺得十分舒服。

老夫人瞟見她笑意明豔的臉龐,心下更恨得氣短了,她按捺住心裡冷厲戾氣,射出幾縷詭寒的目光盯着胭脂拿過來的盒子。

胭脂將盒子放到楠木桌子上,然後十分小心打開盒子,將裡面的東西輕輕拿了出來。

淡淡的金色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這時正好灑到楠木桌子上,胭脂將東西拿出來放置到桌子上時,陽光正好將那明媚的金色映落在那件令人驚歎的東西。

那是一隻半尺長巴掌大的,上面橫臥着憨態可掬小孩樣的睡枕,不過這隻睡枕的材質可不是一般的清涼玉石,而是在陽光底下能折射出萬千耀眼奪目光華的冰晶琉璃。

胭脂剛將這隻冰晶琉璃枕取出來,那縷縷金色陽光下迎灑而下,屋子裡立時反射出萬千令人炫目驚歎的光彩來。

老夫人一看見這件寶物,只覺那些華彩萬千的光線就像冰冷的利箭一樣,不是爲暗室增輝,而是直接萬箭齊發,直穿她的心窩。

這件至寶,在她替東方語接下皇宮賞賜的時候,甫一看見就已經愛不釋手,並下定決心要將它佔爲己有。

但眼下,這件寶物再度出現在她眼前,卻已物是人非,改了弦易了主。

老夫人突然覺得喉嚨一甜,眼前一黑,死死盯着冰晶琉璃枕的雙眼重重瞌合,她再度呯一聲倒了下去,隨後那張開的嘴巴才“噗”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

東方語冷眼看着老夫人笨重殘老的身體倒地,嘴角那一抹隱約森寒笑意漸漸加深擴散開來。

半晌,她才驚慌叫道:“啊,老夫人昏倒了?”

老夫人被氣得再次昏倒,這一次,她可是病到藥石無效的地步;因爲她這是心病;那口堵在胸口的悶血雖然吐了出來,但她鬱悶體內的怨氣卻無論如何也發泄不了。

她只要每次想起東方語戴着一身首飾在她眼前笑眯眯晃的情景,她都恨得發狂。卻又想不出辦法來,將那些寶物自綠意苑光明正大佔據到自己的慈靜堂來。

東方府接二連三的出事;眼下連老夫人也病倒了。

一向遠在邊疆的東方夜接到消息之後,不管心裡願意不願意,他於情於理都得回府一趟。

當然,與他一同回府的還有那個被他從小帶在身邊教養的二少爺東方磊,這個東方磊在知道他的親孃夫人瘋掉,大哥大姐相繼故去,自然恨不得能長出一雙翅膀早日回到府裡;於是,東方夜,東方磊父子二人,在老夫人病後,便日夜兼程往帝都東方府趕。

半個月後,陽光的明媚的晴好天氣。

大姨娘率東方府一衆主子前到東方府大門迎接東方夜這位大將軍回府。

這些穿得花紅柳綠的主子們,自然是三姨娘四姨娘還有東方妮了。

大姨娘將東方夜要回來的消息告訴東方語,問她是不是一起到府門前迎接時,東方語是這樣答她的:“啊?大將軍要回府呀,迎接?爲什麼要迎接,這是他自己的家,他又不是客人,這更不是旅館,我爲什麼要去迎接他。”

大姨娘看着她眉宇間那輕蔑冷漠的神色,在心下默默搖了搖頭,以前她雖然一直躲在自己院子裡安靜度日,但對於東方語的事,她並非沒有耳聞,只不過以前,她從來就沒有想要出來爲誰打抱不平的心態與意願。

再者說,東方語的生母梅如歌,與她之間又沒有交情,某種程度上說,梅如歌進府之後那幾年,不但分寵,基本上可以說是獨寵,差不多完全霸佔了東方夜。

所以眼下,她聽聞東方語不願意前去迎接東方夜,她也不好多說什麼,除了默默在心下嘆氣之外,便轉身離開綠意苑去安排其他的事情了。

久居邊疆的將軍,回府自然不會八人大轎擡着,“躂躂”的馬蹄聲急促張揚傳來,馬蹄踏響平整的青石地面,沒有灰塵揚起,卻帶動得周圍的空氣激盪疾轉。

三姨娘看着街道遠處那兩騎飛奔二來的駿馬,當即欣喜莫名連聲呼道:“回來了,回來了。”

四姨娘也按捺不住內心激動,跟在三姨娘之後,揚起手帕,歡聲道:“哎,真是老爺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想她們這些夫人姨娘,名義上嫁給一個大將軍,說出來是多麼威風凜凜令人豔羨的事;但,東方夜這個人,也許確實是天生的將才,不但軍事才能突出;就是性格也十分適合做一個大將軍。

因爲他每年幾乎都不回府;即使有探親假期,他也不會回來,這些姨娘們長年都在守着活寡,所以眼下,三姨娘與四姨娘看見那日夜放在心裡念着的男人終於回府,她們自然是欣喜萬分,那層難以掩飾的歡喜都明顯擺在了臉上。

大姨娘倒是冷淡得很,也許跟她這個人冷清的性子有關,也許這麼多年她一直燒香拜佛,心內早對這種男女綣念看得淡了。

衆人興奮期盼下,那兩騎疾馳而來的駿馬終於近了。

“籲!”

“籲!”

幾乎同時的兩聲勒馬聲。

在衆人眼花之際,駿馬上兩道人影已敏捷矯健從馬背一躍而下。

一襲青衫少年輕聲道:“爹,我們到家了。”

旁邊英氣明銳的中年男子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卻在東方府門前那一溜的女眷裡轉了一圈,最後,卻發現並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那個據說已長得亭亭玉立,與她母親有幾分神似的少女。

竟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出來迎接他回家。

東方夜收回目光,濃眉之下雙目暗了暗,眼底更掩飾不住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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