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細細聽得津津有味。
劉大慶特別會談話,跟講故事似的,講到關鍵處,經常眉飛色舞。尤其講到那個年代時,以前她還委婉避開或者支支吾吾,可現在,她基本上並不怎麼隱瞞,而是直言相告。顏細細從中聽到了不少內幕和趣事。
劉大慶自己講到激動處,也笑:“細細,我告訴你吧,要是我再年輕個十來歲,我一定要寫一本有關那個年代的小說,全部是我掌握的第一手資料。真的比無數好萊塢大片都更加精彩,多元化。人性,在那個時候,簡直到了你難以想象的地步……”
顏細細悠然神往:“太后,你早該寫出來了。”
劉大慶嘆道:“只可惜我來了,精力不濟。對了,等你生完孩子,有興趣的話,我會給你講更多這方面的事情,真的,說起來別說三天三夜,就是十天十夜也講不完……”
“那我可以寫個十日談……”
劉大慶也笑起來。
她戴着老花鏡和兒媳婦一起看b超單子上的每一個細節圖案。
“你瞧,小傢伙的胎芽,胎心……”
“哈哈,好小呀,才這麼一丁點……”
“胎心要每天監聽,注意頻率。據說要是有時候慢了就是缺氧了,就必須的每天深呼吸……細細,你這些天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吧???”
“細細,這藥要是嘔吐厲害,你可以暫停一下……”
顏細細搖搖頭:“不,無論怎麼嘔吐我都要堅持。不急,堅持過這些天就好了……”
她走的時候,汪東林也沒回來,但是,她並未問起這一點。這些天頻繁地來陪着兒媳婦解悶,事實上,她一次也不提起兒子工作上的事情,也不想因此給顏細細帶來任何的困擾。
劉大慶走了好一會兒,汪東林的車子才慢慢到家。
彼時,正是黃昏。
顏細細一個人坐在紫藤花架的一張大躺椅上。
她懶洋洋地躺着,仰望頭頂。春天三四月時,這蓬紫藤花架美得簡直就像是一幅畫:一串一串紫色的花,跟流蘇似的垂下來,遮天蔽日,美不勝收。
但是,夏末了,只剩下炎熱。好在還可以適當的遮擋一下陰涼。
汪東林遠遠地停下來,凝視着她。
她這些日子嘔吐沒那麼嚴重了,臉色也稍稍好了一些,長長的睫毛居然隔着那一小段距離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腳步很輕很輕。
可是,兩丈開外,她開口了:“東林哥,我要喝白開水。”
他哈哈大笑。
這傢伙,每天早上晚上,只要見到他,第一句話向來如此:“東林哥……我要這個……我要那個……”
“東林哥,給我削個蘋果……”
“東林哥,拿個核桃……花生要剝殼……不,我忽然不想吃這種花生了,我要紅心的那種……”
“東林哥,我先去睡一下,半小時後你拿開水叫我吃藥……記得,只能是半小時後,不能早也不能晚……”
她不知不覺地,又恢復了當年嚴重依賴他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