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當夜幕降臨時,屬於這座城市的夜生活,纔剛剛上演。
一輛白色悍馬,穿越過大街小巷,最終停在全市最有名的酒吧外。連憶晨到時候,金曼正在舞池裡跟男人們跳貼身熱舞,周圍口哨聲、起鬨聲四起。
金曼身材火辣,打扮的又妖嬈性感,硬生生把她身邊的男人勾引的慾火焚身。奈何‘清’明令禁止,不允許任何不乾淨的行爲,有御家的背景,誰也不敢在此地造次。
“晨晨。”吧檯前,伊含朝她招手。
連憶晨快步過來,喝了杯冰水,眼見金曼鬧的不像話,笑道:“金子要是活在古代,肯定會是某位皇帝的寵妃。”
伊含擡起頭,正巧瞧見金曼慢悠悠扭着胯,撩起頭髮朝她身邊的男人送上飛吻,她勾起脣,附和道:“還是霍亂後宮的那種。”
碰!
連憶晨同伊含碰杯,兩人意見一致。
“金子年輕漂亮,又很聰明,可也逃不過被男人甩掉的命運。”伊含感慨道。
對於金曼以前的事情,連憶晨知道的並不清楚,“她變成這樣,是因爲以前的男人?”
伊含嘆了口氣,神情透着心酸,“從前大學時,金子連件漂亮衣服都不捨得買,她課餘所有時間都去兼職,寒暑假也都打工,省吃儉用供養那個正在讀研的男朋友,可是男人畢業了,第一件事就是把金子踹了!”
“爲什麼?”連憶晨愕然。
“爲什麼?”伊含重複了遍,嘲諷的笑了笑,“因爲金子家沒背景,不能幫那個男人上位!”
舞池中,金曼搖曳的身影不停擺動,伊含握着酒杯,聲音很低,“從那以後,金子就變了,她把賺來的錢都花在自己身上,她挑選身邊形形色色的男人,玩過就丟!”
連憶晨秀氣的眉頭緊蹙,難怪金曼平時對男人的態度如此憎惡,原來她心底那道疤痕竟是這麼的血淋淋。
這是一個被物慾充斥的世界,每個人都想有朝一日能過上好的生活。連憶晨經常都在想,如果她不是出生在連家,如果她的爸爸不是連少顯,那麼她此刻的生活,也許只是這座城市中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每月領了工資先要還房貸車貸,謹慎的算計着剩下的錢要如何度過一個月。
平時的生活中,除去必要的排場,'她都儘量保持低調。人生的福氣都是有限的,她不想隨隨便便都揮霍掉。
“你們怎麼都不去跳舞?”金曼口乾舌燥的跑回來。
連憶晨遞給她一杯冰水,卻被她嫌棄的推開,“老闆,今天說好慶祝你告別單身的,怎麼請不起酒錢?”
金曼故意這麼說,連憶晨斂眉,“什麼告別單身?”
“難道不是?”金曼一隻手圈住她肩膀,笑嘻嘻湊過去,“從明天以後,你就是御少的人了!”
連憶晨不喜歡聽,反駁道:“我還是我。”
“錯!”金曼端着酒杯在她眼前晃了晃,眼角有精光閃過,“你是御家的兒媳婦,御兆錫的女人,御苑的女主人!”
這三個稱呼,一陣緊似一陣扣響連憶晨的神經。她抿起脣,心底的滋味萬般複雜。
“親愛的,恭喜你!”
伊含與金曼同時舉杯,金曼嘴角染着笑,不忘補充一句她的金氏名言,“情在一夜之前,愛在兩腿之間,所以你要一舉拿下御兆錫!”
“噗——”
連憶晨嗆紅了臉,伸手擰了擰金曼的嘴,“女流氓!”
女流氓絲毫不介意,仰頭乾掉一杯酒又躋身舞池。伊含擔心她鬧出事,只能陪她一起跳舞,順便看住她。
連憶晨不喜歡嘈雜的環境,依舊坐在吧檯喝水。平時沒有應酬的時候,她極少飲酒。吧檯的調酒師似乎換班,有道熟悉的身影端着酒盤過來,連憶晨認出來人,驚喜的打招呼,“阿周,你好。”
“又是你?”帶着鴨舌帽的漂亮大男孩也笑了,“你一個人?”
見到他的眼神往自己身邊打量,連憶晨立馬解釋,“我跟朋友來的。”
阿周點了點頭,先把那邊客人要的酒調製好,然後纔來招呼她,“想喝什麼?”
連憶晨擺擺手,“我開車了。”
阿周拿起一瓶透明的什麼,很快調製好一杯帶有氣泡的液體放到她面前,“嚐嚐。”
一股甘甜中略帶淡淡薄荷味道,連憶晨很喜歡,“不錯。”
“適合你。”阿周如此回答。
連憶晨觀察了一會兒,發覺阿周調酒從不問客人需要什麼,都是按照他對客人的觀察,而調配出適合他們的酒。
心底不禁涌起一絲好奇,連憶晨覺得他與衆不同,不禁趁着空閒同他交談,“你都不問客人的喜歡就給他們酒嗎?”
“嗯,”阿周點頭,調酒器在他手中呈現垂直拋物線,“客人並非瞭解自己的喜歡。”
連憶晨直覺他口氣不小。看他年紀輕輕不應該口氣狂妄,可想到他前幾次調出來的酒,她又有些疑惑。
“那你覺的,御兆錫適合哪款酒?”連憶晨饒有興致的試探。
阿周把剛調好的酒倒進杯中,最後加上薄荷葉點綴,“血腥瑪麗。”
連憶晨皺眉,“爲什麼他適合這款酒?”
吧檯上方的五彩射燈炫目迷離,阿周黑眸眯了眯,說道:“妖嬈、濃烈、危險。”
連憶晨一怔,隨後輕笑出聲。他說的很對,御兆錫給人的感覺便是如此。
“我叫連憶晨。”她主動伸出手,想交這個朋友。
男人把手擦乾淨,才同她握了下,“顏周。”
酒吧裡面空氣污濁,連憶晨想起上次他給自己的那種薄荷糖,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你上次給我的薄荷糖,哪裡可以買到?”
顏周搖頭,“外面買不到。”
“額……”連憶晨啞然。
顏周摸了摸上衣口袋,勾出一個銀質小盒給她,道:“我也沒了,這是最後一盒。”
“那我不能要。”銀盒做工精緻,搭配裡面晶瑩剔透的薄荷糖尤其漂亮,連憶晨糾結半天,還是把東西推回去。
君子不奪人所好。
顏周擡起白皙的臉,那雙黑亮的眼睛特別漂亮,“沒關係,我還有辦法搞到,這個送你。”
人家都已經這樣說,連憶晨也不好再拒絕,歡喜的把薄荷糖收進包裡。
金曼玩的太H,她喝了不少酒,伊含擔心出事,硬是把她拖出舞池。
連憶晨起身要送她們,但伊含不讓,讓她早點回家休息,明天的訂婚禮要漂漂亮亮的。
目送她們離開,連憶晨有片刻的失神,她望着周圍喧鬧的人羣,整個人好像都隔絕在另外的一個世界裡。
須臾,連憶晨喝掉杯中的東西,轉頭想要跟顏周打招呼時,發現他也在看着自己。
“要走了嗎?”顏周問她。
連憶晨點頭,隨後想到什麼纔開口,“我明天就要訂婚了。”
顏周調酒的動作頓了頓,挑眉盯着她,“我應該祝福你吧。”
“謝謝。”連憶晨調皮的笑了笑,她忽然很想收到這個男孩的祝福。
結過賬,連憶晨又跟顏周道了別,纔開車離開酒吧。回家這條路,往日她每天都要經過,今晚卻變的很沉重。
車子停在庭院前,連憶晨提包往裡走,經過盆栽時,彎腰勾出那半截粉筆。
院子裡的大理石地磚上,很快畫出九個方格,連憶晨脫掉鞋子,赤腳踩在畫框外,一蹦一跳躍進最終的家裡。
晚風拂過樹梢,樹影交相重疊。可她只有一個人,形單影隻。
曾經留在這裡的歡笑聲,似乎就在昨天。可她睜開眼睛,一切都不過恍然一夢。
她的夢,醒了。
客廳裡亮着燈,連憶晨換好拖鞋進屋時,廣碧雲正站在沙發前輕點物品,“晨晨,你總算回來了。”
廣碧雲一把將她拉過來,指着那些大包小包問:“看看,還缺什麼?”
沙發裡,茶几上都是滿滿的袋子。喜糖、禮品、紅包,一樣都不少。歐新月翹着二郎腿坐在邊上,嘴裡嚼着水果,“用的着這麼多嗎?”
“你不懂。”廣碧雲低斥聲,抽出其中一個袋子裡的紅包打開,道:“放這些錢合適嗎?”
連憶晨並不懂這些,她大致掃了眼,點點頭,“你看着安排吧。”
“好。”廣碧雲舒口氣,笑道:“雖然是訂婚,但御家的排場面子不能丟,咱們家也不能小氣了,丟人!”
頓了下,她好像想起什麼,神情不禁沉了沉,“哎,要是少顯在家,這會兒肯定耗在書房裡寫喜帖呢。他看到女兒訂婚,絕對開心的合不攏嘴。”
連憶晨低着頭,提着皮包的五指緩緩收緊。
“雲姨。”
廣碧雲擦了擦眼睛,含笑擡起頭。連憶晨輕輕拉過她的手,語氣溫和:“這幾天辛苦你了,家裡的事情你安排就好,謝謝。”
“你這孩子怎麼還跟我說謝謝?”廣碧雲抿起脣,掌心落在連憶晨的頭頂,柔聲道:“我嫁到連家也有十年了,咱們雖不算親生母女,但在我的眼裡,你也是我的女兒。”
連憶晨挽起耳後的碎髮,“東西準備差不多就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忙的。”
“你也是。”廣碧雲揉了揉她的臉,“我讓廚房給你煮了粥,一會兒吃一碗再睡。”
“好。”連憶晨應了聲,轉身回到樓上。
眼見她的身影消失,歐新月才咂咂嘴,道:“媽,你幹嘛對她那麼好?你忘記我上次差點撞死了嗎?”
“呸呸呸!”
廣碧雲一巴掌拍在女兒身上,“胡說八道什麼!”
“本來就是,”歐新月揉着肩膀,臉色陰霾,“她要嫁進御家,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你還巴巴的趕着巴結她。”
“傻啊你。”廣碧雲抱着東西坐到女兒身邊,壓低聲音道:“你別忘了,她嫁進御家就等於連家跟御家成了親家!所有連家的人都能沾光,還能沒你的好處?”
“有我什麼好處?”
廣碧雲剝開一顆荔枝喂到她的嘴裡,笑道:“御少的小姨子,總比連家的繼女好用吧。”
歐新月怔了怔,雙手圈住她的脖子,在她臉頰親了下,“媽,你這次倒是說對了。”
“你啊,”廣碧雲擁住女兒,低低在她耳邊叮囑,“以後你不要跟她正面衝突,如今她跟御少訂婚,恐怕少顯那邊的事情很快就會有轉機,你絕對不能給我惹出什麼亂子。”
“知道了。”歐新月點頭,同樣剝開一顆荔枝塞進廣碧雲的嘴裡,“媽媽你吃,好甜。”
“乖。”
廣碧雲招來傭人,吩咐把剩下的東西都準備好。然後她親自去廚房盛了碗粥,打發人給連憶晨送上去。
連憶晨洗好澡出來,傭人剛巧端着粥送進來,“小姐,這是太太讓給您送來的。”
“放下吧。”
傭人將房門關上後離開。
粥還有些燙,連憶晨擱在邊上晾涼。她拉開衣櫃的門,從裡面拿出一個行李箱,整個人呆呆的杵在原地,良久才木納的坐在牀邊。
今天下午,周律師特別又去探望連少顯。回來後,周律師給她帶回來一句話。
連少顯說:雲朵,不要爲了爸爸爲難自己。
緩緩蜷起雙腿坐在牀沿,連憶晨雙手歡膝,眼眶酸澀難抑。是否他們父女兩人天性使然,爸爸能夠感應到她的內心苦楚嗎?
她仔細盤問過周律師爸爸的近況,周律師說董事長氣色還不錯,但是人瘦了。
呆在那裡幾個月,怎麼可能氣色不錯?連憶晨不相信,她知道爸爸不想讓她擔心,不想讓她難受,那麼她可以裝作不知道。
可是爸爸,爲了你,我怎麼能不去努力呢?哪怕爲難自己,她也要去做。
當初御家提出聯姻時,連少顯還尚未出事。他是希望女兒能夠與御家聯姻,也贊成與御兆錫的這門婚事。
只不過,那時候連憶晨自己不願意,所以連少顯並不逼迫女兒。
可事情轉悠一圈回來,最終還是朝着預期的方向發展。不管是因爲爸爸,還是因爲雲深,又或是因爲她自己,總之,她都已無從選擇。
深吸口氣,連憶晨站起身重又走到衣櫃前,把她平時喜歡的一些衣物,小心妥帖的裝進行李箱。搬入御苑,實屬萬般無奈,可她如今留在這裡,也不會再有快樂。
在爸爸沒有回來之前,哪裡對她來說,都不過是個棲身之所,她寧願選擇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地方。反正御苑那麼大,她總能找到個睡覺的地方。
收拾好東西,已經將近凌晨。連憶晨把行李箱放在牆角,掀開被子上牀。她確實需要好好睡一覺,明天等待她的,將是她人生中最難演的一場戲。
一夜夢影重重,小時候的她總是孤零零被丟在這座大房子中,寂寞是她最深的記憶。直到多出另外一道身影,從此後她的身邊有人陪伴。只是那個陪伴她的人,曾經熟悉的容顏,都在她夢中漸漸模糊起來。
連憶晨很着急,她使勁揉揉眼睛,再次看清時,裴厲淵牽着明夏的手,面無表情的站在她面前。
“晨晨,你答應過我不會放開厲淵的手,爲什麼言而無信?”明夏的聲音總是那樣溫柔,即使她的語氣微有埋怨,但她望向連憶晨的眼神,也是笑的。
連憶晨心尖猛然一陣收緊,她想要開口解釋,告訴明夏姐姐,不是她放開厲淵的手,而是厲淵從未讓她握緊過他的手。
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連憶晨無助的站在原地。她能聽見自己歇斯底里的喊聲,可前方那兩個人什麼都聽不到,最終明夏失落的搖搖頭,牽着裴厲淵走遠。
“等等!”
連憶晨驚坐而起,遲疑幾秒鐘後,她伸手摸了摸額頭,全都是冷汗。窗外的天還沒徹底大亮,她擡起頭看着牆上的鬧鐘,剛剛五點鐘。
慢慢平復下呼吸,連憶晨背靠牀頭。她端起牀頭櫃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整個人才覺得好一些。全身都被汗水打溼,她起身走進浴室洗澡。
時間很充裕,連憶晨倒了幾滴精油,舒舒服服泡個澡。大概四十分鐘後,她洗好澡出來,剛把頭髮擦乾就聽見大門外的門鈴聲。
“我們來了。”金曼的聲音充滿活力,連憶晨勾起脣,這丫頭昨晚沒少喝,難得她精力充沛。
不久,廣碧雲上來敲門,“晨晨,你睡醒了嗎?”
“進來。”連憶晨已經換好衣服。
“她們都在準備東西,你要是好了,我就讓她們上來?”廣碧雲問。
連憶晨嗯了聲,廣碧雲轉身離開前,又想到什麼,折身回來,道:“剛纔厲淵給我打電話,說他那邊的事情還沒處理好,恐怕今天不能趕回來了。”
“我知道了。”連憶晨拿着梳子坐在梳妝鏡前,語氣平靜。
廣碧雲下樓後,金曼帶人很快上來,“老闆,昨晚睡的可好?”
連憶晨泡過澡後,頭疼已經緩解很多。她看到助理抱上來的那件訂婚禮服,黑亮的眸子閃了閃,“還可以。”
“那就開始吧。”金曼一拍巴掌,跟在她身後的工作人員各盡其職,全都開始投入到緊張的工作態度中。
金曼不想錯過最精彩的時刻,從樓下拿上來兩塊點心,邊吃邊看連憶晨化新娘妝。她本來生的就好,化妝師不需要太過勾勒,主要是能更好的體現出她的自然美。
“完美——”
金曼打了個響指,豎起雙手大拇指,道:“晨晨,我覺得御家特別會選兒媳婦,放眼整個安城,也就只有你能配的上咱們美豔無敵的御少!”
“是啊是啊,連小姐真的好美。”
周圍這些人也都齊聲附和,連憶晨倒是頭腦冷靜,並沒因爲她們的吹捧發暈。她慢慢走到落地鏡前,平靜的審視着自己。
良久,她驀然勾起脣。嗯,確實很美,她纔不要被御兆錫給比下去呢!
上午九點鐘,御家的車準時來接。金曼親自提着連憶晨的裙襬,邊走邊叮囑身後的助理們,等下到了酒店要先做什麼,後做什麼。
要說起來,她這個主管也是蠻拼的。人家都是隻把本職工作完成就好,可她不但要工作,還要幫老闆籌備婚事,這麼拼也不知道給不給漲工資?
“少奶奶。”
秦叔站在客廳中,不高不低的聲音,卻令全場都安靜下來。他雖是御苑的管家,但大概瞭解的人知道,他是御坤的親信,這些年凡是重要場合他纔會露臉。
“少爺讓我來接您。”秦叔笑吟吟開口,少奶奶這三個字,清晰有力的傳入衆人耳中。
連憶晨臉頰紅了紅,很不喜歡被人這樣稱呼。
樓梯間,歐新月盯着連憶晨被大家羨慕的眼神包圍,不禁狠狠別開視線,“哼。”
廣碧雲生怕她多話,伸手將她拽在身邊,不許她鬧出任何狀況。
“我們走吧。”秦叔往前一步,連憶晨挑眉往四周看了看,沉默的點頭。
司機將車門打開,秦叔坐在前面。連憶晨坐在後座,眼見車子一點點發動起來。她目光落向院中那株盆栽,忽然想起那半截粉筆她忘記帶出來。
算了吧,如此平凡的東西,到處都有。
連憶晨低下頭,雙手交握放在腿間,手指卻始終都是冷的。
不多時候,車子停在望江酒店外。秦叔打開車門下去,連憶晨挑起眉,豁然看到站在酒店臺階前的男人。
他身上的白色晚禮服熨燙筆挺,襯衫鈕釦鬆開兩顆,隱約露出精緻的鎖骨。
秦叔幾步跑過去,在御兆錫耳邊低語什麼,隨後便退開。
男人走下臺階,連憶晨見他逐漸靠近,心尖暗暗有些緊張。
吧嗒——
車門被人拉開,御兆錫探着身子進來,眼底的笑容明顯,“你緊張了。”
“我沒有。”連憶晨反駁。
御兆錫牽過她的手握在掌心,“這麼冷,難道是凍的?”
“……”連憶晨皺眉,怎麼都這種時候他還要拌嘴佔上風?!
她作勢就要收回手,御兆錫卻拽的更緊,同時伸出一條胳膊圈住她的腰,順勢將她帶到車外,“出來吧,外面的人都等着看呢。”
看什麼?
連憶晨剛要張嘴問,眼前便被一陣刺眼的閃光燈弄的睜不來眼。她下意識側過身,將臉埋進御兆錫的胸前,“這麼多記者?”
“這是一小部分,”御兆錫微微低着頭,薄脣覆在她的耳邊,“我嫌棄這個角度拍的照片不漂亮,其他人都在上面。”
連憶晨突然就想笑了,這男人時時刻刻都想着漂亮,她真是服了!
這樣想着,她揚起臉時,嘴角自然染着笑。御兆錫恰好低頭,與她目光相觸時,黑眸不禁眯了眯。隨後他猛然俯下臉,薄脣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啪啪啪啪——
周圍無數的閃光燈掃射過來,連憶晨腦袋都是懵的。御兆錫並沒給她發飆的機會,長臂一攬將她擁入懷裡,直接帶着人上樓。
電梯門關上,連憶晨指着額頭,怒聲道:“請你下次有這種舉動前,先告訴我一聲。”
“SORRY,這是自然生理反應。”御兆錫聲音愉悅。
自然生理反應?腹黑小冤家:扮豬吃虎黏上你
連憶晨瞪眼,正要跟他理論,但電梯門開了。御兆錫一把將她拽到身邊,掌心牢牢貼在她的腰間內側,笑道:“對不起,自然生理反應馬上又要開始了。”
嘩啦!
電梯門打開,御兆錫薄脣恰好從連憶晨的臉頰擡起,久候在外的記者們又是一陣瘋狂的閃光燈掃射。
男人張開雙臂緊緊護住懷裡的人,任誰看到都會覺得御兆錫對未婚妻疼愛有加,而依偎在他懷裡的連憶晨,溫柔可人,緊隨愛人的腳步,兩人親密無間。
可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連憶晨被御兆錫強勢扣在懷裡,完全掙扎不開。周圍那些閃光燈拍的她眼睛都睜不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靠在御兆錫的胸口,並且咬牙切齒的詛咒他。
這個混蛋!簡直就是表演帝!
抵達訂婚典禮現場,那些記者一律被阻擋在外。裡面的訂婚現場,在儀式沒有結束前,禁止任何媒體拍照採訪。
還沒到典禮的時間,連憶晨被帶進休息室。她揉着太陽穴,還在因爲剛纔的事情怒火翻涌。金曼偷偷溜進來,趁此機會問她還要什麼事情需要準備。
御坤到的很早,作爲今天唯一的家長,他肯定盡心盡責。御家老太太年紀大了,不愛出席這種場合,御箏平時也很少露面。
連家那邊,廣碧雲代表出席,她今天穿着一件藕粉色的長裙,明顯特別打扮過,與平時的簡單樸素大相徑庭。連少顯缺席,而她身爲連憶晨的繼母,一時間充當起連家主心骨的位置。
歐新月跟在她的身邊,幫忙招呼來往的客人。在外人面前,她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而且嘴巴很甜,無論見到熟悉或者不熟的人,都能討到人家的喜歡。
“御伯伯好。”歐新月轉悠一圈,將目標鎖定最該討好的人。
御坤正在招呼朋友,此時見到她出現,微微有些驚訝,“你是……”
“我叫歐新月,是晨姐姐的妹妹。”
御坤勾脣笑了笑,“原來是新月啊,果然大方又懂事。”
“御董事長。”廣碧雲也忙過來打招呼,道:“我這個女兒頑皮些。”
“不會。”御坤眼神溫和,“好像跟我們家箏箏差不多的年紀,不過比箏箏聰明多了。”
廣碧雲頗爲得意的勾起脣,話鋒一轉又道:“今天多虧有您幫忙,少顯沒在,又是晨晨的大日子,裡外都是我一個人,真怕出紕漏。”
御坤點點頭,算是出聲安慰她們,“以後咱們兩家就是親家了,晨晨是御家的人,少顯的事情自然也是我的事情,放心吧,只要我能幫忙的,一定盡力。”
“有您的話,我就放心多了。”廣碧雲暗暗鬆了口氣。
訂婚典禮即將開始,秦叔卻突然臉色沉重的過來,“老爺。”
“親家,我失陪一下。”御坤跟廣碧雲打過招呼,便跟着秦叔離開。
廣碧雲能夠跟御坤說上幾句話,已經開心的不行。她拉過女兒叮囑,道:“我再去那邊看看,你就呆在這裡別動,馬上就要開始了。”
“好。”歐新月應了聲,無聊的走到餐桌前,端起一杯紅酒。
化妝間有飲料水果,連憶晨不敢吃東西,只喝了幾口水。金曼去而復返,說道:“時間差不多,咱們該出去了。”
連憶晨放下紙杯,此時才感覺到全身肌肉緊繃。金曼提着裙襬走在後面,她走在前面,遠遠就聽到走廊那側有吵架聲。
“小賤人,快點給我道歉!”
“道歉?哼!黃臉婆,我憑什麼給你道歉!”
“什麼,黃臉婆?你這個小騷狐狸!”
“你還敢動手!”
走廊不止罵聲不斷,甚至還有尖叫聲。連憶晨下意識快走幾步,只見前面有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
女人打架,慣用的招數就是揪頭髮。那兩個人也不例外,不過場面遠比連憶晨平時看到的慘烈一些。
因爲兩人緊緊廝打在一起,所以連憶晨完全看不清她們的臉,但能肯定兩人都挺厲害。
“嘶!”金曼看的倒吸口氣,小聲在連憶晨耳邊,笑道:“那頭髮揪的,我看着都疼!”
連憶晨也很想說,但被金曼搶了先。眼角閃過一道身影,隨後上前的男人將揪住不放的兩人分開,“媽,你放手!”
“不放!”
連憶晨見到出現的御天鳴時,心裡已經大概明白。她挑眉看過去,只見那個被他喊媽的女人,長髮亂糟糟蓬着,鮮豔紅脣被拉出很長一道印子,眼影都花掉。
而她還沒放手的女人,情形還也好到哪裡去。不過那人,連憶晨見過,上次去機場接御坤回來時,那個很年輕的女孩。
“都給我放開!”
驀然間,身後有道犀利的男聲傳來。榮芝聽到那聲音,瞬間縮回手指,“阿坤,是這個小妖精先惹我的。”
冉漾顧不上計較此時的醜態,先要抱住大腿再說。她哭着轉過身,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御坤身邊,“哈尼,這個老女人打我!”
“噗——”
金曼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原來上演的是新老小三爭寵的戲碼!
御天鳴咻的擡起頭,金曼察覺到氣氛不對,立刻往連憶晨身後躲。
狹路相逢,連憶晨也沒地方藏。她挺起胸,迎着御天鳴的視線坦然面對。並非她想看笑話,而是恰好遇見的。
御天鳴瞥見連憶晨淡然的表情,似乎怔了怔。今天的連憶晨格外驚豔,他深邃的眼眸不禁泛起漣漪,這就是御兆錫的未婚妻,果然是安城男人的夢中情人。
“你這個小騷貨,還敢胡說八道!”榮芝咽不下那口氣,作勢又要衝過來。
御天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眉頭緊蹙。
“好了。”
御坤沉下臉,轉頭盯着身邊的冉漾,聲音突然轉冷,“今天這種場合,是你們能鬧的嗎?”
他的話音落下,冉漾眼底的淚水嘎然而止。
榮芝也低下頭,不敢再說。
連憶晨站在邊上,也能感覺到御坤那種凜冽的氣場。他臉色沒有很難看,可他即使對人笑着說話,也是能讓人發抖的。
“天鳴,把你媽媽送回去。”御坤發話,御天鳴點點頭,表示聽到了。
榮芝伸手攏住散開的頭髮,瞪着對面的人,質問道:“她呢?”
御坤無奈的嘆了口氣,擡手招來秦叔,“把她也送走。”
“哈尼,我不要走。”冉漾還想撒嬌,御坤瞬間沉下臉,那雙歷練的黑眸中騰起一片寒意,“你還想留在這裡?”
他輕輕的問,可冉漾已經嚇白了臉,一個勁搖頭,“不。”
“秦叔。”御坤喊人,秦叔立刻吩咐人將冉漾送走。
一場紛爭終於平息,御坤見到連憶晨,只是淡淡一笑,便轉身走開。
連憶晨尷尬的低下頭,不知道要如何迴應。其實她挺想笑的,原來御家的人際關係,遠比她家還要複雜。
眼角餘光瞥見什麼,連憶晨順勢擡起頭,卻見御兆錫雙手插兜,似乎已經站了很久。剛剛那一幕,他是不是都看到?
連憶晨心口一動,忽然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走吧,到點了。”金曼出聲催促,連憶晨不過晃神的功夫,再去看的時候,御兆錫的身影已然不在。
回想起他剛剛的那個眼神,有那麼一刻,連憶晨仿若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那種滋味,她曾體會過,倒是跟他惺惺相惜。
訂婚儀式,原本不應該太過複雜,不過是兩家人先把關係確定下來。可這套沿用在御家身上,顯然不適合。
雖然只是訂婚,但那排場絲毫不比結婚遜色。
連憶晨見慣這些場面,理應不緊張,但當她走出來那刻,被周圍無數雙眼睛打量、審視的時候,她心頭開始有些發顫。
微微沁涼的手指被包裹進一片溫熱中,連憶晨仰起頭,御兆錫那張妖嬈的臉龐近在咫尺。他勾了勾脣,並沒說話,但有他的熱度傳來,她忐忑的心也能漸漸平穩。
御坤站在臺前,御兆錫牽着連憶晨兩人並肩站在後面。御坤手握話筒侃侃而談,言辭間都在誇獎他的兒子,還有兒媳婦。
連憶晨深吸口氣,望向前方的男人。此時的御坤看起來,與尋常人家的父親並無不同,神情溫和,語氣幽默,甚至很有親和力。
但連憶晨忘不了第一眼看到他時的那股犀利,對於御家以前的背景,她多少了解一些。曾經能夠在這裡呼風喚雨的男人,即使他年華不在,也絕對不會單單只是等着含飴弄孫的普通人。
不久前他的兩位紅顏知己,還在爲他嫉妒如仇,可見這男人的魅力不一般。想到此,連憶晨側過臉,目光仔細審視着御兆錫。
嗯,他的五官雖不像他的父親那般粗曠,但他身上那股冷傲卓然的氣質,十足有御坤的影子。那是一種看似溫潤,實則殺傷力超強的氣場!
宴會廳裡已經開始,莊乾氣喘吁吁從電梯出來。他安排好後面的進程,急忙往上趕。大廳外也站滿不少人,大多都是商場上的朋友。
莊乾抿脣往裡走,突然在人羣中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臉色微變朝着那人走過去,“唐姐。”
前方穿着銀白色長裙的女子,面容精緻。她聽到莊乾的聲音,含笑轉過臉,秀氣的鼻尖有一顆很小的黑痣,但這毫不影響她的美麗。
“莊莊。”唐言開口的語氣稔熟。
莊乾側身站在她的身邊,挑眉往裡瞅,御兆錫站在臺上的角度,恰好背對這個方向,“你過來很久?”
“剛來。”唐言彎起脣,語氣聽不出絲毫不悅。
莊乾有些吃不準,又試探的問,“怎麼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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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進了,”唐言打開皮包,從裡面抽出一張紙巾,動作溫柔的幫莊乾擦汗,“他肯定不想在今天看到我。”
“謝謝唐姐。”莊乾急忙接過她手裡的紙巾,自己擦。
御坤的說話聲透過話筒傳遍全場,唐言抿起脣,似乎也隨着那好玩的調侃泛起笑。
莊乾盯着她的臉,完全看不到半點怒意。他疑惑的蹙起眉,卻見到唐言提着包轉過身,“應該就要開始了,我先回去了。”
莊乾起身要去相送,唐言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不用,你跑來跑去也辛苦了。”
“啊?”莊乾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不辛苦。”
電梯剛好停下,唐言轉身走進去,又對他擺擺手。
直到電梯門關上,莊乾才鬆了口氣。他回身往裡走,眉頭漸漸蹙起。
那些場面話,御坤都已經講完。他握着話筒側過身,望向身後那兩個人,“你們誰來說說?”
這種場合,連憶晨完全沒話說,她咻的擡起頭,用目光狠狠告誡御兆錫,如果這種時候敢把她推出去,那他就死定了!
御兆錫眨了眨眼,往前一步接過父親手裡的話筒,主動走到臺前,“我來說吧,她害羞。”
“哈哈——”
臺下一片鬨笑聲,連憶晨尷尬的低下頭。
“首先,感謝大家百忙之中還能趕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典禮。”御兆錫的開場白並沒什麼特別,不過經他的嘴說出來,總有股特別的味道。
連憶晨聽他說這些客套話,緊提着的心漸漸放下。不過這男人顯然就是故意的,她剛剛覺得輕鬆的時候,他偏偏又會讓她成爲全場的焦點。
“御少講講,到底怎麼追到的我們連小姐?”臺下有人出聲調侃,這種日子本來都是沒大沒小的,不要拘謹纔好玩。
連憶晨全身緊繃,下意識挑眉望過去。御兆錫微微垂着頭,好像正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御坤走回臺下,始終保持微笑。
心中莫名緊張起來,連憶晨有種預感,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必然很精彩。
“其實她還真挺難追的,”御兆錫站在話筒前,嘴角噙着一抹笑。連憶晨瞪着他,能夠看到他的側臉線條溫和明媚,“不過我有辦法追到她。”
“什麼辦法?”
連憶晨站在原地,後背開始冒冷汗。這男人到底再說什麼!
男人低沉的笑聲透過話筒放大出來,連憶晨含怒的視線突然與他的黑眸相遇。這刻,御兆錫雋黑眼眸中的笑容,如同天邊最潔白的那片雲,乾淨透徹。
“她被我迷住了,非我不嫁。”
噗!
非他不嫁!
連憶晨只覺五雷轟頂,這個混蛋能不能再不要臉點啊!
“哈哈哈哈——”
臺下一衆鬨笑聲,同時響起口哨聲。莊乾最冒尖,率先帶着一幫人又是起鬨又是吹哨,末了還異口同聲的鬧:“親親!親親!”
年輕人大抵都愛這麼玩,御坤也不攔着。他轉身跟一羣老友去喝酒,把這殘局留給兒子擺平。他這個兒子本事大的很,他自然放心。
“哥,你倒是親啊!”莊乾在下面急的直跳腳。
連憶晨臉色漲紅,挑眉看向一邊的金曼,示意她去制止。但這種熱鬧誰不想看呢?金曼朝她聳聳肩,忍住笑嘴巴動了動:老闆,人太多,我搞不定。
好吧,連憶晨怒極,她會把一筆筆賬都記下,回頭一個個收拾!
須臾,御兆錫轉身朝她走回來。連憶晨瞬間提起心,卻又無路可逃。
“御兆錫!”連憶晨心慌,她臉皮薄,經不起折騰。
男人雙臂輕輕一環,霎時將她整個人拉進懷裡,然後在她來不及反應的間隙,低頭將吻落在她的額頭。
吻在額頭,表示尊重。連憶晨還能接受,畢竟這樣的場面,總不能太過虛僞。
“這個不算!”可惜臺下那幫鬧事的,不肯放過。
御兆錫眯起黑眸,朝臺下掃了眼。下一刻,他突然把連憶晨扣在懷裡,薄脣再次壓下來,卻是落在她的脣上。
火熱的氣息迅速蔓延,連憶晨驚愕的瞪大眼睛,眼前只有御兆錫那張放大的俊臉,以及他滾燙的呼吸。
“HOHOHO——”
臺下的氣氛被推至最高點,莊乾也懂見好就收,忙把那些人收斂起來。歐新月站在人羣中,僵硬的嘴角很難擠出一絲笑。
她握着手機拍了張照片,心底的嫉妒憤恨難以掩藏。
訂婚典禮總算告一段落,剩下的便是宴會。今天來的嘉賓多是親戚朋友,御坤命人準備的是中式菜餚,有酒有菜,纔是宴席。
趁着開飯的空檔,連憶晨進去換下禮服,穿了件比較輕便的長裙。雖然不是結婚,但每桌客人她跟御兆錫也都要去敬酒的。
看着那烏泱泱的宴會廳,連憶晨立刻感覺累。御兆錫並沒換衣服,只把禮服西裝脫去,穿着白襯衫走到她的身邊。
宴會開始,大廳露天陽臺懸吊的氣球也都被解開,齊刷刷飛上天。一時間,奼紫嫣紅的氣球騰空而起,甚是好看。
酒店外的路邊,有輛黑色轎車停靠很久。唐言坐在車後座,終於見到那放飛的滿天氣球,紅脣輕輕挽起。
“開車吧。”
“是,三小姐。”司機將車發動起來。
外面的人只知道東方家有兩位千金,卻殊不知,竟還藏着一位不姓東方的三小姐。
迎面一輛明黃色跑車駛來,唐言見到那輛側身而過的車子,忙將頭壓低。
御天鳴停車出來,盯着前方轉彎的那輛黑色轎車,眼眸沉了沉。他剛把榮芝送回去,好不容易纔能讓她安撫下來。
那輛黑色轎車很普通,御天鳴並沒多想,抿脣走進酒店。
正午時分,街上的人很少。一輛白色悍馬穿過大街小巷,最終沿着山路而行,開進別墅內。
“裴少爺。”家裡只有傭人,連家其餘人都去酒店觀禮。
傭人接過他手裡的行李箱,給他送回到房間。
庭院中綠樹成蔭,池中荷花幽香。裴厲淵抽出一根菸點上,他臉上染着趕路的疲憊,眼窩有些凹陷。
吸完煙,裴厲淵轉身往裡走。他邊走邊把襯衫的袖釦鬆開,旋轉樓梯的轉彎處,有司機提着個紅色行李箱下樓。
“等等。”
裴厲淵眼睛盯着箱子,“誰讓你動的?”
司機怔了怔,隨後回答,“小姐說讓我把行李送去御苑。”
裴厲淵眼角一沉,司機不敢多說,提着行李箱快速離開。
前方的臥室門開着,裴厲淵不由自主進來。連憶晨桌上的東西都沒動,除去少了幾件衣服,她的臥室並無任何變化。
書桌上那個白玉鎮紙還在,裴厲淵垂首站在桌前,慢慢擡起手,將鎮紙握在掌心。
窗外知了聲吵鬧,裴厲淵偏過頭,明晃晃的窗前似乎站着個人,“厲淵,你放棄了她,真的不後悔嗎?”
明夏。
男人勾起脣,眼底眸色深沉。如果要後悔,他只想重回那年的午後,重新回到一無所知的裴厲淵。
午宴一直持續到傍晚,連憶晨也是無語。她穿着高跟鞋滿場走來走去,腰痠腿疼,整個人累的都要虛脫。
司機將車開回御苑,御坤微微染着醉意,傭人過來攙扶。
御兆錫醉還是沒醉,連憶晨看不出來。這男人喝多也不變臉,她又探不出虛實。不過她自己肯定是累個半死。
哎呀,幸好只是訂婚,要是結婚真會死人!
“哥哥!”御箏一溜煙跑過來,見到連憶晨時,笑眯眯開口,“大嫂。”
連憶晨愣住,對這個稱呼怎麼都愛不起來。她正要糾正,卻聽前方有人說話,“都回來了。”
御家老太太手裡端着茶碗,坐在正前方的椅子裡。御坤過去坐在母親身邊,舒霞如同往常伺候在身邊。
“過來。”老太太發話,御兆錫牽着連憶晨走過去。
“跪下。”舒霞讓傭人拿過來一個蒲團,放在連憶晨面前。
這什麼意思?
連憶晨發懵,求助般看向御兆錫,只見他聳聳肩,低頭在她耳邊道:“喊人。”
喊人就喊人吧,爲什麼還要下跪?
連憶晨有些不情願,她都沒給她爸爸跪過。可是御家老太太那張臉,擺明告訴她沒商量。她撅着嘴,跪在蒲團上面。
舒霞端茶過來,示意連憶晨敬茶。這個規矩她倒是懂,恭恭敬敬端起茶碗送到老太太面前,儘量保持微笑,“奶奶喝茶。”
御老太太接過茶碗喝了口,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她,“起來吧。”
“謝謝奶奶。”連憶晨很配合的開口,演戲哄老人開心她也是有愛心的。
那邊椅子裡,御兆錫雙腿交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角不自覺勾起脣。連憶晨瞥見他突然發笑,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連憶晨便知道,她的猜測很準。
“御家家規第一條,奉子成婚。”御老太太挑起眉,那雙犀利的眼睛落在連憶晨的臉上。
家規?奉子成婚?!
臥槽!連憶晨忍不住爆粗口,忽然發覺,自己好像掉進一個陷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