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例會時,唐言連續喝了兩杯咖啡,依舊感覺人沒什麼精神。她最近晚上都睡不太好,醫生說她壓力太大,建議她放鬆心情。可是集團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自己狀況又很糟糕,怎麼樣才能放鬆心情?
“唐總,今天的會議您還有補充嗎?”助理恭敬的詢問,唐言回過神來,揉揉酸脹的太陽穴,抿脣道:“沒有了,散會。”
“好的。”
高層們聽到她發話,依次起身離開去工作。唐言端着還沒喝完的半杯咖啡,挑眉望向中間的空空轉椅。今早爸爸爲什麼沒來主持會議?
側面的椅子也同樣空着,東方沁也沒出現。
“小妹,喝咖啡太多對身體不好。”東方露含笑走來,她步伐很慢,每走一步都虛浮着根本還看不出來的肚子。
唐言厭惡的蹙起眉,對她這種誇張的表現力真是無語。
“謝謝大姐關心,昨天睡太晚了。”儘管心裡討厭,但表面唐言不會表現出半點異常。東方露有孕在身,在爸爸面前可是紅人。
上次的新聞照片曝光後,她已經跟東方沁徹底撕破臉,如今對於東方露,她肯定要報以籠絡的態度。總不能同時得罪兩個姐姐,那她在東方家的地位就太危險了!
“大姐。”唐言收拾好資料夾,笑吟吟看着身後的女人,“我讓人買了很多補品,都送去你辦公室了,你要記得吃,對寶寶好。”
輕輕拉起唐言的手握在掌心,東方露笑的分外溫柔,“小妹啊,以前大姐脾氣不好,若是有讓你傷心的地方,你都要原諒我。”
“怎麼會?”唐言同樣回握住她的手,笑容遠比她還要真摯,“我們是親姐妹,不需要說這種客套話。”
東方露沒在多言,再次道謝後便在秘書的攙扶下離開。
走廊中有人見到東方露這副架勢,全都低頭閃到一旁。唐言瞅着這頗爲滑稽的一幕,不禁冷笑了聲。若是東方露生個外孫,還不知道要跋扈成什麼模樣?!
想到此,唐言秀氣的眉頭再度緊蹙。御兆錫取消了婚約,她已經失去這座靠山,如果東方嘯知道御雍的身世,那麼對她不是會更加失望嗎?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緊,唐言只感覺心煩意亂。
電梯門打開,唐言快步往前,不遠處有吵鬧聲傳來。
“夫人,您現在不能進去,董事長有重要事情。”
“讓開!”
史佩佩蠻橫跋扈的模樣,嚇得秘書連連後退。想阻攔又不敢真的上前,生怕捱打。可是不阻攔又擔心東方嘯發怒。
“你們都給我讓開!”
史佩佩雙手叉腰,臉色陰霾的大吼。衆人面面相覷,不過失神的功夫,她已經闖進前方緊閉的辦公室大門。
碰——
辦公室大門重重關上,大家全都識相的退避開。這種時候,沒人傻到要上前,不被殃及已是幸運,難道還要沾惹嗎?
唐言蹙眉站在原地,也沒有上前。不過她見到史佩佩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平時她爲人雖然霸道,但又什麼事情都會跟東方嘯在家裡撒嬌,如今她這樣明目張膽跑到集團來鬧,肯定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去打聽一下。”
唐言小聲在助理耳邊叮囑,“偷偷打聽,不要被別人發現。”
“是,唐總。”年輕漂亮的助理算是唐言精挑細選出來的,辦事很有效率,人也精明。唐言吩咐她去辦事,比較放心。
回到辦公室,唐言看到桌上亟待簽字的文件夾,瞬間投入到工作狀態。她的專業雖然是設計,但相比起來,她更愛管理。喜歡那種能夠掌握決策,能夠引領衆人的征服感覺。
不多時候,前去打聽消息的助理匆匆回來,“唐言。”
“怎麼樣?”
助理關上門,走到辦公桌前,道:“具體因爲什麼打聽不出來,董事長那邊的人全都把嘴巴閉的死緊,誰也不敢亂說。不過……”
“不過什麼?”唐言眼睛盯在文件中,口氣並沒在意。
助理猶豫了下,還是直言道:“公司有人看到昨天下班,伊含坐董事長的車子離開。而且還有人說,最近這段時間,經常見到伊含坐董事長的車。”
唐言筆尖一頓,眯起眼睛。
啪!
丟開手裡的鋼筆,唐言挑眉盯着助理的眼睛,語氣沉下來,“確定屬實嗎?不是那些人閒着無聊八卦嗎?”
“唐總,”助理搖搖頭,道:“董事長的事誰敢隨便八卦,如果真是子虛烏有,也沒人敢隨便亂說話!”
深吸口氣後,唐言神情又恢復如常,“肯定是有的人誇大其辭,老闆偶爾送個下屬也很正常。”
助理抿起脣,不敢再多說。畢竟東方嘯是唐言的父親,人家父女間袒護難免。
“你去工作吧。”
助理轉身要走,又被唐言叫住,“剛剛你對我說的話,絕對不能再對第二個人說起來。而且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人,你也要去想辦法讓他們閉上嘴!我絕對不能在公司裡聽到這種謠言!”
“是,唐總。”助理點頭應了聲,急忙按照她的吩咐去辦事。
桌上攤開的文件夾中還有簽字一半的筆跡,不過唐言並沒在繼續。她伸手拉開抽屜,拿出一盒咖啡豆後,立刻起身出去。
前方辦公室的大門敞開,有幾名秘書正蹲在地
,有幾名秘書正蹲在地上收拾東西。唐言笑着走進去,語氣頗爲驚訝,“爸爸,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嘯閉目坐在轉椅裡,聽到她的聲音也沒睜眼,“有事?”
深藍色的地毯上到處可見摔碎的茶杯、花瓶,唐言斂下眉,小心翼翼走到他的身邊,“沒什麼主要的事情,我前幾天託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咖啡豆,我嚐了下口感很好就給您送一些過來。”
聞言,東方嘯緩緩睜開眼,掃了眼她手裡的咖啡罐,勉強點點頭,“放下吧。”
唐言將咖啡罐放在桌上,秘書們基本將地面打掃乾淨。她擡了擡下巴,示意那些人都出去,“爸爸,我剛剛聽說,大媽過來了?”
她的口氣小心且試探,東方嘯眼角微沉。
“有什麼話不能在家裡說,一定要跑到這裡來鬧。”唐言規規矩矩站在東方嘯身邊,語氣沉寂,“她平時對媽媽跋扈也就算了,可這裡是集團,她都不顧及爸爸的面子嗎?”
“哼!”
東方嘯一把狠狠拍了桌子,憤然道:“她是越來越不知分寸。”
輕輕擡手將父親西裝衣領撫平,唐言溫柔的笑道:“爸爸,如果你有問題需要我幫助,一定要跟我開口。你放心吧,在這個家裡,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言言。”東方嘯驚訝的望向她,“你不生爸爸的氣?”
“生氣?”
唐言聳聳肩,眼底有片刻的失落,“就算我再怎麼生氣,你也是我爸爸,這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實,我身上流着你的血,我當然會跟爸爸站在一起。”
“言言!”聽到女兒的話,東方嘯只覺一陣窩心。是啊,無論他們父女間再怎麼有隔閡,她終究是自己的女兒,她身上流着東方家的血液。
“好了,您不要皺眉。”唐言手指落在父親眉間輕撫,玩笑道:“我爸爸可是帥氣依舊,魅力無限呢!”
“你這孩子……”
東方嘯忍不住彎起脣,緊緊拉住唐言的手。此時此刻,他深深感覺到,這個女兒真是懂事又貼心。
稍後,唐言關上辦公室的門出來。背過身的瞬間,她嘴角挽起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伊含是嗎?看起來她真是小看了這人。當初她只以爲伊含工作能力不錯,挖過來會是得力的助手,卻沒有想到她這個得力助手,竟然把手伸到爸爸那裡去了!
不過……
如今輪不到她出手,史佩佩既然跑到公司來大鬧,必然是知道了什麼情況。唐言冷冷勾起脣,眼角的笑容陰霾。最好不要被她猜中,否則這次絕對有史佩佩好看!
難得週末不用加班,御兆錫開車把御雍從家裡帶出來,並沒馬上去醫院做心理治療,而是先來連憶晨家吃飯。
早上起來,連憶晨特別去超市選購很多食材,基本她能做出來的菜都買回家。今天御兆錫帶着御雍過來,她怎麼也要露一手給他們!
“來了啊。”
聽到敲門聲,連憶晨帶着圍裙跑過來將門打開。
“晨晨!”
幾乎在打開門的瞬間,御雍就開始喊人。連憶晨愣了下,開心的在他臉頰親了親,“雍雍好棒,越來越厲害了。”
御兆錫薄脣瞬間抿成一條直線。這個臭小子,越來越能巴結纔是真的!
“茶几上有水果,”連憶晨正在洗菜,盯着御兆錫吩咐道:“你帶雍雍去洗手,然後給他吃點水果,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哦。”御兆錫並不算情願的應了聲。
御雍仰着頭,黑亮的眼眸一眨一眨盯着御兆錫看,立刻把他看得心軟。鞋櫃裡有一雙兒童拖鞋,肯定是連憶晨早上去超市買回來的。御兆錫微微一笑,拿出來爲御雍換上。
“走吧,洗手去。”御兆錫牽過御雍的一隻手,卻不想身邊的人竟然有回答,“嗯。”
雖然只有一個字,但足以讓御兆錫驚訝不已。這麼久以來,御雍還沒有過這種反應,他一把扣住御雍的肩膀,彎腰蹲在他的面前,“御雍,我們去洗手。”
“嗯。”御雍盯着他的眼睛,又回答了一次。御兆錫眼底散開巨大的驚喜。
洗過手,回到沙發裡,御兆錫拿出水果刀削果皮。御雍很聽話,規規矩矩坐在沙發裡玩玩具,不吵也不鬧。
將蘋果切好分成小塊,御兆錫用牙籤一個個插好,餵給御雍吃。廚房漸漸有香氣飄出來,御兆錫抽出張紙巾給御雍擦擦嘴,反手又把電視打開。
御雍不見得看,但有個聲音可以遮掩掉某些尷尬。
連憶晨掀開砂鍋蓋子,排骨湯清亮的燙底分外誘人,她用勺子舀起一些吹涼,嚐了嚐味道,“好像不夠鹹。”
她放開勺子,又加入一些鹽。身後突然貼上一具溫熱的胸膛,連憶晨驚訝的偏過臉,恰好與御兆錫的目光相撞。
“不許鬧。”
連憶晨看到他不懷好意的眼神,下意識抗拒。
御兆錫伸手圈住她的腰,輕輕用力便將她拉入懷裡。他火熱的薄脣順勢壓下,一下下落在她的後頸。
“唔!”連憶晨壓抑的低喘,她掙扎着想要躲開。可惜御兆錫有力的雙臂緊緊將她箍住,根本不給她躲閃的機會。
“肉肉。”他的聲音同樣沙啞。
連憶晨輕咬脣瓣,小聲罵道:“御兆錫,不許叫這個。”
“爲什麼不許?”御兆錫薄脣依舊
錫薄脣依舊貼着她後頸白皙的肌膚,笑的曖昧,“我喜歡。”
他的懷抱越來越熱,落在後頸的吻也變的纏綿。身前有沸騰的湯,身後有男人火熱的親吻,連憶晨覺得自己就要堅持不住。她用力擡腳踩下去,狠狠跺在他的腳背,“不可以,御雍就在外面,他會聽到的。”
“我開了電視。”御兆錫無視腳上的痛楚,依舊紋絲不動。
連憶晨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這男人真是要命,御雍就坐在外面沙發裡,他都不怕教壞小孩子嗎?!
“御兆錫。”
終於,懷裡的人語氣開始有怒氣。御兆錫不得不及時打住,但心中一團火卻無法熄滅。最近忙着御雍的身世,他都好久沒有‘留宿’在她家了。
午飯準備好以後,御兆錫把御雍帶到桌前,將他抱進椅子裡。連憶晨知道御雍吃飯需要人喂,特別給他拿了個勺子。
御兆錫將飯菜撥好,如同往常那樣喂御雍吃飯,可平時乖乖張嘴的御雍,此刻竟然閉着嘴巴不肯吃飯。
“張嘴。”御兆錫把飯送到御雍嘴邊,他卻不動。
連憶晨見他不肯吃飯,立刻皺眉,“是不是我做的飯不好吃?”
“不是。”御兆錫把飯換掉,將菜送到御雍嘴邊,他依舊不肯吃。
“是不是剛纔吃水果吃飽了?”
“不是。”
御兆錫皺眉,這孩子平時並不知道飽餓,都是由餵飯的人來控制。剛纔吃水果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麼不吃飯了呢?
“我來試試。”連憶晨放下筷子過來接手,她把飯菜合在一起,吹溫後送到御雍嘴邊,“來,我們吃飯。”
她的話音剛落,御雍就張開嘴巴,一口將飯菜吃進嘴裡。
御兆錫眯了眯眼,臉色瞬間沉下來。他伸手把碗接過來,打發連憶晨過去吃飯。可惜他一接手,御雍馬上又不肯吃飯。
一來二去,連憶晨終於看明白。御雍是要她餵飯吧。
“還是我來吧。”
拉過椅子坐在御雍身邊,連憶晨再度把飯碗接過去。御雍立刻擡起頭,竟然主動張開小嘴巴等着。
噗!
連憶晨忍俊不禁,瞧見御雍那副可愛的模樣,又看看一臉怒火的御兆錫,心中滿滿都是溫暖。嗯,這樣的感覺真好。
吃過午飯,連憶晨將餐桌收拾乾淨。御兆錫帶着御雍坐在沙發裡玩遊戲,兩個人都不說話,卻能奇蹟般用動作溝通。
大概相處多年的默契,連憶晨坐在御雍身邊,好奇的問,“你們在玩什麼?”
“小遊戲。”御兆錫掌心攥着一枚錢幣,雙手交換後御雍去猜那枚錢幣在哪隻手裡。很簡單的遊戲,小時候經常玩。
御雍反應很快,每次擡起的手指幾乎都能猜中。
“這麼厲害?”連憶晨有些吃驚,御兆錫撇撇嘴,心想這就厲害了嗎?切!難道他弟弟是傻子嗎?他家御雍可是很聰明的!
連憶晨試着猜測幾次,可看到結果後都黯然搖頭。看起來她玩遊戲是沒天分,不禁把目光落在御雍脖子裡的項鍊上面。
“兆錫。”
連憶晨勾出那條粉鑽項鍊,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
“怎麼?”御兆錫換好錢幣,等着御雍猜。
“你把這條項鍊贖回來的時候,鏈子還有嗎?”
“沒有。”
御雍再一次猜對,御兆錫讚許的摸摸他的頭,“只有粉鑽吊墜,鏈子是我後來配的。”
這就對了!
連憶晨伸手把他拉到面前,好幾天盤旋的疑問終於得到回答,“我記得那次在家裡看到的鏈子不是這個,那條鏈子有個特別的花紋。”
“你是說鏈子?”
“對。”連憶晨點頭,努力回憶着當年的印象,“這個吊墜很名貴,我看得時候就分外留心。還記得,我當時還在想,果然吊墜貴鏈子也別緻。”
輕輕翻開粉鑽的吊墜,連憶晨反覆又看了看,道:“你說,如果這條項鍊是那個男人送給你媽媽的,那我覺得肯定有很重要的含義。粉鑽固然名貴,但你媽媽性格這麼清高淡然,我想那個男人應該知道她不會對鑽石有什麼特別喜愛,反倒是一條別緻特殊的鏈子更能吸引人。”
“你的意思是……一個昂貴的粉鑽吊墜只爲搭配一條別緻的鏈子?”
“呃……”
連憶晨也不能肯定猜測的對錯,但她憑藉某種只覺,還有記憶中對那條別緻鏈子的印象來判斷,那條與粉鑽項鍊原配的鏈子,應該大有文章。
“鏈子在哪裡?”御兆錫沉下臉,道:“你爸賣掉的只有項墜,沒有鏈子。”
連憶晨黑眸動了動,秀氣的眉頭微蹙。按照她對爸爸的瞭解,他如果將項墜賣掉卻留下鏈子,那只有一種可能性。
那條鏈子應該隱藏着某種信息,而那個信息必然是爸爸不敢輕易道破,卻又爲以防萬一隱藏起來的自保。這個項墜當年被爸爸賣掉,那麼藏起來的鏈子是不是還在連家?
“晨晨,”御兆錫見她愣愣的不說話,蹙眉問她:“你想到什麼?”
“沒有。”連憶晨低着頭,沒有說實話。
不久,莫閒趕過來接御雍。御兆錫下午還有事情要處理,不能陪同御雍進行心理治療。
出門時,連憶晨彎腰蹲在御雍面前,在他臉頰親了下,“乖乖聽話。”
話。”
“唔!”
御雍突然捂住臉,口中發生一聲低喃,似歡愉又似痛苦。
這聲低喃,竟然跟連憶晨被強吻時發生的聲音極爲相似。她瞬間紅了臉,惡狠狠瞪着御兆錫,惱怒道:“御兆錫,都是你!”
汗!
御兆錫一把抱起御雍,盯着他問,“誰教你的?”
御雍此時變身沉默不語,半點聲音都沒了。
這孩子真是……
莫閒帶着御雍坐進車裡,先行離開。隨後御兆錫也駕車離去,當然在他離開前,連憶晨又把壓在牆上壁咚。
脣邊還沾染他的氣息,連憶晨臉頰微紅,望着他的車子漸行漸遠。
嗡嗡嗡——
口袋裡的手機響,她接了陌生號碼,掛斷電話後很快便出門。
開車來到醫院,連憶晨直奔二樓的醫生辦公室,急聲道:“醫生,裴厲淵有什麼問題?”
“你是連憶晨?”醫生瞪着她,神情不悅。
連憶晨點點頭,醫生不高興的把病人登記表拍過來,道:“你是病人唯一的家屬,是不是應該多關心一下家人?怎麼能把人丟在醫院不管不問?”
連憶晨:“……”
病人登記表家屬那一欄,裴厲淵只填寫了連憶晨一個人的名字。
“醫生,我……”連憶晨突然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哎,現在的人啊,”醫生嘆息着搖搖頭,“病人腿傷恢復的還不錯,下週就能出院了,你們家屬需要提前準備一下。”
連憶晨垂眸坐在椅子裡,認真聽着醫生的叮囑。
醫院花園的空地上,有三個小女孩正在玩跳房子。其中一個女孩梳着馬尾辮,跳起來發絲飛卷的弧度莫名好看。
樹蔭的輪椅中,裴厲淵靜靜矚目,嘴角不禁泛起笑來。
“醫生說,你下週就可以出院了。”連憶晨提着包,站在裴厲淵的身後,“你是想要回自己家,還是要回家裡?如果你要回家,我會通知她們來接你。”
她的語氣只是簡單的詢問,裴厲淵黑眸動了動,含笑擡手指向前方,“你看她們玩的多開心。”
午後的陽光旭暖,三五成羣的孩子們圍在一起跳房子,這曾是連憶晨的夢想。可惜她小時候沒人陪伴,只能形單影隻。
這些畫面,總會帶起曾經的回憶。連憶晨深吸口氣,輕嘆道:“裴厲淵,不要再犯錯了!御箏什麼都不知道,她很單純。”
錯?
裴厲淵不由冷笑,如果這是一場錯誤,那麼又是由誰開始的?
提着保溫飯盒,御箏快步走向住院部。她煮了粥,心血來潮拿到醫院跟厲淵一起吃。只是好像有點晚了,希望他還沒吃晚飯。
前方花園裡有道身影熟悉,御箏剛要喊大嫂,意外發現她身邊坐在輪椅裡的裴厲淵。她怔了怔,繼而慢慢走過去。
“如果爸爸能夠平安,我也許可以原諒你。”連憶晨目光平視,直勾勾盯着裴厲淵的眼睛。
“呵呵……”
男人淡淡笑起來,“可以回到我身邊嗎?”
“不可以。”連憶晨驀然沉下臉,後悔跟他開啓這個話題。她提着包轉身欲走,裴厲淵側過臉,銳利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
“雲朵。”
裴厲淵沉寂的黑眸不自覺眯起,開口的聲音呢喃,“有件事我騙了你,其實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
連憶晨定住身影,心底某處狠狠揪了下。曾經她苦苦等待這句話,一直等到絕望也得不到迴應。如今物是人非,再談愛或者不愛,還有什麼必要?
背對他的身影依舊,連憶晨深吸口氣,一言不發的離去。再多的言語,都已經沒有意義。
樹蔭一側,御箏臉頰漸漸泛白,握着保溫飯盒的五指用力收緊。厲淵說,他愛的人是大嫂,他愛的人竟然是連憶晨?!
心理治療區,莫閒坐在椅子裡等。不久有護士拿着藥單過來,笑道:“莫先生,御雍的治療費用需要繳了。”
“好的。”莫閒伸手把單子接過去,因爲這期治療御雍進步很大,醫生特別又增加幾項治療。平時御雍的治療費,御兆錫全權都交給莫閒負責。
“什麼時候繳?”
“最好是現在。”
莫閒扭頭看了看,御雍還在裡面沒有出來。他拿起單子,直接下樓去一樓交費。
幾分鐘後,御雍完成今天的治療。護士將他帶到走廊坐下,語氣溫柔道:“御雍,你坐在這裡不許亂跑,跟你的人去交費很快就回來了。”
御雍沒有回答,坐在椅子裡玩他的玩具。護士見他情緒穩定才放心離開,將下一位病人帶進醫生辦公室。
須臾,一雙蹭亮的黑色皮鞋走進御雍的視野,男人慢慢蹲在他的身邊,輕喚:“御雍。”
最近御雍進步挺大,聽到有人喊名字都會擡起頭。不過對於不熟悉的人,他臉上總是什麼表情也沒有。
淡漠的掃了眼面前的男人,御雍繼續低頭玩玩具。
匡玉眉頭緊鎖,看到御雍胸前還沒來得及取下的治療名牌上,寫着自閉症患者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