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沙發裡,三個人面面相對,彼此臉上的神色都不一。
“伊含,你是不是瘋了?”
金曼怒火沖天,氣的不輕,“你知道東方嘯多大年紀了嗎?你知道你們相差多少歲嗎?你知道他有——”
“我都知道。”
伊含盤腿坐在沙發裡,纖細的腰肢看不出任何懷孕的跡象。
連憶晨不自覺蹙起眉,盯着她問,“你想要怎麼辦?”
“他想讓我把孩子生下來。”伊含回答的語氣特別平靜。
金曼立刻又炸毛,“看吧,她瘋了!徹底瘋了!”
連憶晨一個厲色掃過去,示意她閉上嘴,聽伊含說。
“前段時間有次我陪他應酬,那一晚我們都喝多了,我沒有想到會懷孕。”伊含拿起一個茶几上的酒杯,倒了紅酒託在手中。
連憶晨眼眸微動,這是酒後亂性?不過有一點伊含說的對,他們大概都沒想到會有孩子,畢竟東方嘯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既然是個意外,爲什麼還要生孩子?”金曼陰着臉,一把奪走伊含手裡的酒杯。
金曼就是嘴硬心軟的脾氣。
“他說如果我把孩子生下來就給我集團的股份,如果能生個兒子,隨便我想要什麼。”
“呸!東方嘯真是想兒子想瘋了!”
金曼又氣又怒,情緒激動。
“伊含,你自己怎麼想?”連憶晨每次開口,把握的語氣總是恰到好處。
“我還沒想好。”她如此回答,連憶晨知道她沒有撒謊。
“還想什麼?”金曼咻的站起來,轉身坐到伊含身邊,道:“我明天陪你去醫院把孩子做了。”
“金子,你別逼我。”
“我逼你?”金曼怒不可遏,罵道:“伊含你昏了頭啊,東方嘯都快六十歲了,你真要跟着一個老頭子?況且他還是有家的人!”
“老怎麼了?曾輝倒是不老,可你一心一意供養他,到最後他還不是翅膀硬了,吃軟飯去了嗎?”伊含這些話狠狠戳中金曼的傷口,金曼臉色瞬間變白。
“至於他的家?我沒想過要破壞他的家庭,那天晚上只是意外。”伊含垂下臉,語氣漸漸低下來,“金子,我年紀不小了,不想總是過那種‘好的人家看不上我,差的我看不上的日子’。東方嘯沒有你想的那麼老!”
金曼坐在沙發裡一個勁喘大氣,“伊含,你想的太簡單了,東方嘯有三個女兒,還有一個難纏的老婆,她們要是知道了,不把你吃了纔怪!”
“伊含,你就是爲錢?”連憶晨這次說話的語氣,明顯比之前陰沉。
伊含漠然一笑,道:“晨晨,我沒那麼好的運氣,能夠遇見御兆錫這樣的男人。”
這話聽似簡單,卻同時也讓金曼沉下臉。其實伊含的感覺,她很能理解。獨自一個人背井離鄉在安城拼搏,這些年職場生活已經磨平身上太多的棱角。看着身邊一個又一個好友結婚生子,自己卻只能遇見一個個的渣。耗費大好青春不說,傷的心都要使人崩潰。
伊含大學時也有一個很要好的男朋友,畢業後那個男人毅然選擇出國,毫不留戀和伊含的感情。後來伊含才知道,原來那個男人的大學老師看中了他,說是等他學成歸來就把女兒許配給他。
生活總是太多狗血劇,伊含這些年看得多聽得多,早已麻木。
這次跟東方嘯的事,的確是個意外。伊含清醒以後,也沒矯情的感覺後悔。也許因爲東方嘯風度翩翩,雖然不年輕但保養得宜,依舊能夠吸引女人的目光。也許因爲他偶爾的溫柔關心,幽默淺笑。又也許,只是她寂寞了,累了,偶爾想要放鬆一次。
總之這件事的發展,遠比她想象的要意外,最大的意外就是她竟然懷了孩子。
“東方嘯想要兒子誰不知道?”金曼蹙着眉,直言道:“如果他不是想要兒子,怎麼可能出現唐言?”
連憶晨撇撇嘴,金曼這張嘴巴就是八卦,好端端提起唐言做什麼?不過她的話也不錯,東方嘯就是想要兒子!
“過幾天我去醫院檢查。”伊含不能喝酒不能喝咖啡,連憶晨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去醫院查什麼?”
“男女。”
金曼冷哼了聲,不屑道:“東方嘯讓你去的?”
“嗯。”伊含點點頭,並沒隱瞞。
“你想過以後的問題嗎?”連憶晨此時心情已經平和很多。
伊含捧着水杯,說不出話來。以後好像很遙遠,又好像是明天,可她此刻真的不願意多想。
離開伊含家時,金曼和連憶晨臉色都不算好。金曼要拉着連憶晨去喝酒,但她惦記家裡的男人找了理由回家。
推開家裡的大門,客廳裡有柔和的燈光。御兆錫坐在沙發裡看着無聊的電視節目,見她回來不禁歡喜道:“你終於肯回來了。”
連憶晨換了拖鞋,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抱住他,“抱抱。”
她的神情不太對,御兆錫一手圈住她的腰,銳利的眼眸眯了眯,“有事?”
連憶晨撅着嘴,在他胸前蹭了蹭,“有一件很不開心的事。”
“怎麼回事?”御兆錫蹙起眉。
連憶晨仰頭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我朋友的事,拒絕與你分享。”
這件事目前還不明朗化,她擔心對伊含的影響。
“切!”
御兆錫不高興的沉下臉,“爺還不稀罕聽呢!你吃飯了嗎?我去給你熱晚飯。”
反手勾住他的掌心,連憶晨笑的眉眼舒展,“御兆錫,我是不是很幸運。”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並且愛上你。
而你也恰好愛着我。
御兆錫低低一笑,眼角的眸色煦暖,“能夠得到安城第一美男,你太幸運了。”
“嗯。”
連憶晨重重點頭,紅脣飛揚的笑容迷人。
御兆錫被她嘴角的笑晃了眼,差點直接撲上去把她吃掉!
吃過晚飯,連憶晨主動洗了碗筷。她端着切好的水果回來,御兆錫正對着電視發呆。
“蘋果很甜。”連憶晨遞給他一塊切好的蘋果,眯着眼睛問他,“你不是說,有話對我講?什麼事?”
啪!
御兆錫關掉電視,伸手把她摟進懷裡,“後天是商會週年慶典。”
連憶晨咬着蘋果,點頭應了聲,“是啊,我收到請柬了。”
“我想帶御雍一起去。”御兆錫黑眸銳利,連憶晨咀嚼的動作停住,“帶御雍幹什麼?”
“找人。”他回答的簡練,連憶晨一怔,隨後明白過來。
“你的意思是——”連憶晨瞪大眼睛,“御雍的父親有可能就在宴會中?”
御兆錫薄脣輕抿成一條直線,“如果他真的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就肯定會出現!”
半響,連憶晨認同的勾起脣,“這是最快的方法。”
既然御雍的身份已經曝光,那就索性再曝光的徹底一些吧。
護士查房經過中間的vip病房時,不自覺放慢腳步。病房的門虛掩着,裡面不時傳來吵鬧聲。
“厲淵哥哥,讓我留下照顧你。”
“不需要,這裡有醫生護士。”
“可我想看看你。”
歐新月咬着脣,表情委屈。
“你回去好好工作,別讓金曼挑出毛病就好。”裴厲淵吩咐道:“公司有什麼事都要馬上告訴我。”
“知道。”歐新月倒了杯水,送到他的面前,“厲淵哥哥,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
“跟你有關係嗎?”裴厲淵面色不善。
歐新月嘴角泛起冷笑,“我看到了,她是御箏。”
“歐新月,你監視我?”
“沒有。”
“我昨天來看你時,她正在餵你吃水果。”歐新月低着頭,眼睛盯着腳尖,“你還對她笑了。”
裴厲淵劍眉蹙起。
“她長得跟明夏姐姐確實有些像,可她不是明夏啊,明夏姐姐已經死了!”
“閉嘴!”
裴厲淵臉色很難看,“這些事跟你無關,你只要做好我交代你要做的事就行。”
“不關我的事?”歐新月冷笑道:“你是怕我妨礙你吧。”
“哼!”
裴厲淵聳聳肩,口氣陰霾:“新月,人要懂得識時務,今天你跟你媽媽的一切都是晨晨讓給你們的,如果你不知道珍惜,那麼我很快就能讓你們一無所有。”
“你——”
歐新月臉色發白,氣的說不出話來。她含着淚水,瞪着面前的男人,“厲淵哥哥,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裴厲淵轉頭望向窗外那片白雲,驀然勾起脣。喜歡?多麼奢侈的字眼,根本不適合他。
午後,御箏悄悄鑽進廚房。多數傭人都在休息,少數傭人都被她支開。她一個人站在廚臺前,淘米,點火,開始煮粥。
裴厲淵還要住院治療,短時間內無法出院。她只要有時間,都會親自煮粥給他送去。
兩個小時後,御箏提着保溫盒來到醫院。她來的時間尚早,大家基本都在午睡。
輕手輕腳走進病房,御箏把帶來的東西放在邊上,轉身坐在病牀邊。
病房很安靜,御箏生怕吵醒裴厲淵不敢弄出任何聲音,無聊的坐在椅子裡。
病牀上的男人眉目俊郎,御箏撇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心臟不斷加速跳動。
“唔。”
睡夢中的男人蹙起眉,御箏以爲他不舒服,彎腰輕聲問道,“厲淵,你想要什麼?”
男人雙眼依舊閉着,夢中的某個畫面不自覺令他牽起嘴角,“雲朵。”
雲朵?
御箏眨了眨眼,不明白雲朵代表什麼。
安城商會週年慶典,縫整十年份都會大辦。上次酒會慶典是在十年前,這一次又是縫十的大日子。
晚上七點,江邊豪華酒店外,各種豪車粉粉出現。一輛輛耀眼奪目,遠比車展都要陣容強大。
司機將黑色高級轎車開到酒店大門前,酒店的服務生立刻上去將車門打開。
今晚週年慶典,雲深集團理應董事長出席。可現在連少顯不能見人,裴厲淵又腿傷住院,連憶晨只好孤身前來。
乘坐電梯到達頂層,連憶晨提着長長的黑色晚禮服裙襬,邁步走入大廳。
“連總。”宴會廳外的接待人員,遞過來一支筆,連憶晨簽字後,又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鮮花別在胸前。
她到的算早,不過宴會廳中已然人頭攢動。
前方人羣中,一抹男人背影熟悉。連憶晨看過去的時候,那個男人也恰好看到她。
須臾,匡穆朝單手插兜走過來,在她身邊站定,笑道:“很漂亮。”
連憶晨淡淡一笑,“你也很帥。”
“我們算不算互相吹捧?”
“算。”
氣氛並不冷場,連憶晨挽起耳後的碎髮,“下午我收到上次競標的標書了。”
“恭喜你。”
匡穆朝端起一杯香檳,連憶晨同他碰了碰杯子,“穆朝,我只是險勝。對方說也很喜歡你的設計,只是最好考慮到雲深做這一行的時間,所以纔會選我們。”
“這算安慰我?”匡穆朝握着酒杯,看向她清澈的目光。
“實話實說。”連憶晨目光坦然,道:“我看過你的設計,真的很不錯!”
“謝謝。”難得他能說這麼俗的字眼。
連憶晨舉目望去,笑道:“你今天代表顏氏集團出席嗎?”
“不是。”
匡穆朝斂下眉,道:“我代表KMC。”
連憶晨怔了怔,眼底緩緩散開一抹笑容。
啪啪啪!
宴會廳門前一陣閃光燈響,連憶晨偏過頭,視線落向前方。只見御兆錫穿着黑色西裝,翩然而至。
“御少來了!”
“不只是御少,他身邊的人是誰?”
大家七嘴八舌一通議論,連憶晨隔着層層人羣,似乎還能看到御兆錫朝她投來的微笑。
款款走來的男人黑色西裝熨燙筆挺,上半身那件白色襯衫,襯的他一張俊臉美豔。
御兆邁往裡走,他的步子不快,走在他身側的小男孩,步伐與他同樣優雅。
連憶晨微微一笑,黑亮的眼眸直射過去,目光霎時被御雍脖子上那條粉色項鍊吸引。
既然御兆錫有備而來,她就只能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