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一輛黑色轎車速度飛快的駛過名海市的大街小巷。連憶晨雙手拉住扶手,眼睛瞅着車速表,小臉的神情越來越慘白。
“御兆錫,你瘋了!”
男人雙手握着方向盤,精緻的五官因爲過度冷峻而繃緊。
瘋了?御兆錫冷笑了聲,腳下的油門卻踩的更大。
嗡——
車速飆升,連憶晨倒吸口氣,幾乎就要失控的尖叫聲被她強行抑制住。
不能喊!
連憶晨暗暗告誡自己,她瞭解這個男人的脾氣,你越是要求他做什麼,他越要往相反的方向去做。
車廂裡只有發動機加速的聲音,連憶晨看着外面飛馳而過的景物,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喘。
此時已是深夜,高速路上車輛不多。車前燈照亮前方的道路,明晃晃那兩道光,更令連憶晨心驚膽顫。
雖說車不多,但偶爾也有車被他們遠遠超過。這樣的車速,還在高速公路上,連憶晨後背都開始冒冷汗。
御兆錫狹長的雙眸一片寒意,菲薄脣角也緊抿。連憶晨即使什麼話都不說,也能看出他生氣了。
只是這個混蛋,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自己跟他早就斷了聯繫,他生氣不生氣,關她什麼事?
“御兆錫。”
連憶晨慢慢放緩語氣,“你能停車嗎?”
聽到停車那兩個字,御兆錫一個厲色掃過來,連憶晨見他又把車速提升,急忙閉上嘴。
這個混蛋,軟硬不吃!
呼呼呼——
窗外的風聲穿透而來,連憶晨眼睛一直盯着車道,頭都有些暈了。她咬着脣,心底翻涌的情緒複雜。
“我不想死。”
連憶晨縮起肩膀,整個人往椅子裡靠,“御兆錫,我不想死!”
她終於氣的大喊出來,聲音裡帶着微微的顫抖。
御兆錫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動了動,那張陰霾的臉頰閃過一絲什麼。幾分鐘後,他將車速緩緩降下來。
望着逐漸回覆正常的行駛速度,連憶晨終於能夠鬆口氣,她緊蹙的眉頭舒展開,心想就算是死她也不要跟這個混蛋一起死!
呸呸呸!
意識到自己想的什麼,連憶晨急忙否定。她真是被御兆錫氣死了,思維都變的混亂。
“我不會讓你死。”身邊的男人陰測測開口,連憶晨低着頭氣的牙根癢癢,“送我回去。”
“回去?”御兆錫挑起眉,嘴角劃過一絲冷笑,“回去跟匡穆朝親親我我?”
你妹的親親我我!
連憶晨怒不可遏,這混蛋哪隻眼睛看到他們親親我我了?
轉念一想,連憶晨又收起怒氣,笑道:“我的事,跟你有關係嗎?”
御兆錫抿着脣,臉色再度陰霾。
“我再說一遍,送我回去。”連憶晨看到他一直往前的這條路,已經大概猜到他要去哪裡。
“別想。”御兆錫冷冷丟給他兩個字,車子在前方休息站突然轉彎。
“你要去哪裡?”連憶晨下意識想拉住方向盤,但被御兆錫伸手按住,並且將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
車子駛過休息站,前方逐漸荒涼,連憶晨開始害怕,急的大叫,“御兆錫,你到底要去哪裡?”
一片開闊的山地前,御兆錫終於把車停下。他熄了火,並且把車鑰匙拔出來塞進口袋,然後推開車門出來。
“喂!”連憶晨坐在車裡不肯下車,瞪着他問道:“御兆錫,你把車停在這裡幹什麼?”
這裡可是荒郊野外,他不會要——
“下車。”御兆錫沉着臉。
連憶晨急忙將手扣住扶手,擺出一副誓死不從的表情,“你快點送我回去,否則我——”
她本能去摸手機,可細看才發覺,她哪裡有手機啊,腳上都還穿着酒店裡的拖鞋。
“混蛋!”連憶晨氣的大罵,御兆錫這個變態!
“過來。”站在車前的男人又開口,連憶晨咬着脣,氣的胸口劇烈起伏。
兩兩對峙,誰都不肯讓步。
眼見她坐在車裡不動,御兆錫眼角眸色沉下去,轉身幾步走到車前。
“不要!”意識到不對勁,連憶晨迅速要關上車門,但御兆錫力氣很大,輕鬆將車門徹底拉開。
下一刻,男人健碩的身體強勢擠入車內,他那兩條有力的手臂輕而易舉扣住她的腰。
“啊!”連憶晨嚇的大叫,御兆錫那張放大的俊臉,霎時抵在眼前。
她驚俱的瞪大眼睛,卻眼睜睜見他低下頭,將吻落在她的嘴角。
脣瓣相貼的這刻,連憶晨整顆心都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經過上次的強吻,這混蛋還敢再來?
“唔——”
連憶晨掙扎着推他,可她稍有動作便換來御兆錫更爲激烈的親吻。
他擡起兩指,緊緊捏住連憶晨的下巴,強迫她張開嘴,能夠讓他吻的更深。
相比那晚的強吻,連憶晨可以感覺到明顯的區別。那一晚,他的動作包含許多隱忍,而今晚的吻,更多的是掠奪。
掠奪。
想到這兩個字,連憶晨整個人都開始發抖。
被他壓進座椅中的人,此刻雙頰緋紅,黑亮的眼睛裡染滿怒火與恐懼。御兆錫有些心軟,可他想到她與匡穆朝那抹相視的微笑後,心尖冒出的怒火又瞬間淹沒他的理智!
她是他的女人,憑什麼對別的男人笑?
御兆錫雙臂往裡收攏,力氣大的驚人。一剛一柔,體力本就存在明顯懸殊,連憶晨心裡又害怕,手腳更是使不出力氣。
脣上的吻逐漸失控,直到身上衣服的扣子鬆掉,連憶晨徒然反應過來。她先是放鬆身體,等到御兆錫鉗制她力氣沒有那麼大時,她咻的擡起一條腿,狠狠朝他的小腹踹過去。
“唔!”
連憶晨這一腳踹的力度不小,御兆錫那張完美的臉龐瞬間扭曲。他半垂下頭,即使臉頰變色,依舊沒有鬆開抱緊她的雙手。
“放手!”連憶晨攏緊被鬆開的扣子,瞪着他的目光能噴出火來,“御兆錫,你不要臉!”
深吸口氣,御兆錫漸漸緩過來,雋黑的眼眸眯了眯,“我是因爲你纔不要臉的。”
連憶晨一怔,被他噎的無話可說。什麼叫因爲她纔不要臉的?!
這混蛋一直都不要臉,沒節操好嘛!
“御兆錫,請你送我回去。”連憶晨一點點緩和下情緒,跟他溝通,“你送我回去,我就不計較今晚的事情。”
“我不怕你計較今晚的事。”御兆錫冷冷開口,那雙眼睛裡閃爍的神情,瞬間讓連憶晨想起曾經的他。
御家的太子爺,御兆錫的狂傲誰人能敵?
“你想要做什麼?”連憶晨戒備的盯着他。
御兆錫收回手,“放心,我並不想把你怎麼樣。”
如果他想要來硬的,還能容她到今天?
拉開車廂的抽屜,御兆錫拿出一根粉筆,轉而拉起連憶晨的手,強勢將她拖下車。
簽完合同回到酒店,已經將近十一點。匡穆朝神色疲憊的坐電梯上來。他提着公文包往房間走,經過隔壁房門時,忍不住停下腳步。
匡穆朝單手插兜,猶豫片刻後,才含笑走到門外。
房間的門並沒關上,匡穆朝一愣,忽然擡手把門推開,“晨晨!”
酒店房間的大牀上,散落着不少還沒整理的衣服,箱子裡的東西有一半規整好,顯然連憶晨剛剛在收拾行李。
房間面積不算太大,匡穆朝走遍以後,卻都沒發現連憶晨的人影。
他急忙將手機掏出來,撥打連憶晨的電話。鈴聲響起時,匡穆朝轉過身,牀頭櫃上的手機明顯。
匡穆朝拿起她的手機握在手裡,沉着臉大步朝外走。
幾分鐘後,酒店的保安經理急匆匆趕到,吩咐將一個小時前酒店內外的監控錄像都調取出來。
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映入眼簾,匡穆朝厲目,盯着男人把連憶晨抗走的畫面,抿起脣。
“匡先生,需要我們報警嗎?”酒店的保安經理詢問。
匡穆朝黑眸動了動,沉聲道:“不用。”
周圍一片荒郊野林,只有兩盞車前燈照出的光亮刺眼。連憶晨站在原地,望着御兆錫畫出的九個格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這男人——
“好了。”御兆錫畫好跳房子的格子,轉而望向她的目光染笑,“你先跳,還是我先跳?或者我們一起跳?”
這畫面何其熟悉,以前她總喜歡拉他一起跳房子,不過十次裡有八次都要被他奚落。那時候,他總是一邊嫌棄的說這東西會拉低他的智商,卻又一邊陪她玩。
就是因爲他時而流露出來的寵溺,令她錯以爲,他也許會跟自己那樣喜歡,可他取消婚禮的那天,她才知道以前自己錯的多麼離譜。
如今,他還想再來一次嗎?
連憶晨冷冷笑起來,“御兆錫,我不跳。”
“爲什麼不?”男人皺眉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你以前不是最喜歡玩嗎?”
“以前?”連憶晨勾起脣,“你也知道那是以前!現在這些東西,我都不要了。”
不要了?御兆錫聽出她話裡的意思。
“晨晨。”
御兆錫掌心扣住她的肩膀,道:“我今晚並不會對你做什麼,我只是想跟你跳房子。你知道嗎,我已經夢見過很多次了,陪我一次,行嗎?”
“不。”連憶晨堅決拒絕。
御兆錫劍眉緊蹙,他正要說話,口袋裡的手機卻想起來。
他平時存儲電話的習慣都不輸入姓名,只是記住號碼。當他看到屏幕上跳躍的號碼後,有片刻的遲疑,隨後將目光落在連憶晨臉上。
連憶晨順着他的目光低下頭,看到他手機屏幕上的號碼後,霎時歡喜起來。
那是匡穆朝的電話號碼,因爲工作的關係,她特意背過那個號碼。
“給我。”連憶晨伸手想要手機奪過來,御兆錫高高擡起手,瞧見她滿含希冀的目光,心頭立刻火起。
看到那個來電話都這麼激動?
“休想!”
御兆錫眯起眼睛,在連憶晨驚駭的目光裡,狠狠把他的手機砸向地面。
啪啦!
手機屏幕摔碎,鈴聲戛然而止。
“安靜了。”御兆錫雙手環胸,得意道:“沒人能來打擾我們。”
“你!”連憶晨氣的手都發抖。
“我先跳,”御兆錫並不理會她含怒的臉,自顧脫掉皮鞋,走到格子前站好,“我在前,你在後。”
這種事情還能強迫?連憶晨還真就不信了!
“我不跳,你死心吧。”
“不跳嗎?”
御兆錫聳聳肩,擡起腕錶看了眼,柔聲道:“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六個多小時,我不急。”
連憶晨:“——”
這個混蛋,是想把她氣死嗎?媽的!
幾分鐘後,御兆錫側過身,盯着站在車前的她說,“晨晨,你死心吧。這周圍沒有別的路,這個時間也不會有車經過,你跑不掉!”
“御兆錫!”連憶晨簡直要氣炸了。
“呵呵——”男人望着她笑,問道:“我只想讓你陪我跳房子,很困難嗎?”
跳房子並不難,但難就難在,她要跟他一起跳!
又是對峙,連憶晨卯足一口氣,慢慢走到格子外。這個她從小玩到大的鐘愛遊戲,在今晚卻變的很沉重。
“如果我跳了,你就送我回去?”連憶晨面無表情的問他。
御兆錫點頭,“我答應你。”
連憶晨不想聽他那些話,她不想大半夜跟他單獨相處在荒郊野外,這種感覺令人崩潰。
“好。”連憶晨笑了笑,眼底並不一絲笑意。
她擡起一隻腳,就在要跳的那刻,聽他開口,“等等,脫掉鞋子才叫跳房子。”
連憶晨嘴角一抽,這不是她以前跟他說過的話嗎?怎麼現在變成這混蛋說了!
好吧,連憶晨不想耽誤時間。她脫掉酒店的拖鞋,光着腳纔在地上。
啪!
跳進第一個格子裡,連憶晨回想起小時候她在家,每天從日出跳到日落,等待下班歸來的爸爸。
啪!
跳進第二個格子裡,連憶晨回憶起那些快樂的童年時光,那些她不在是一個人的歲月。
啪!
跳進第三個格子裡,連憶晨回想起那晚檯球比賽回來的路上,她站在無人的街道,第一次拉起御兆錫的手,讓他走進她的世界裡。
眼前驀然騰起一片水霧,連憶晨心尖一縮一縮的難受。那些被她掩藏在心底的舊事,此時都無一不清楚的展現在她的眼前。
“晨晨。”
御兆錫察覺到她不對勁,立刻走到她的面前。他慢慢伸手擡起她的臉,那些淚水全都模糊了她的視線。
“爲什麼要逼我?”
連憶晨抽泣着問他,“御兆錫,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才能重新站起來嗎?”
御兆錫動了動嘴,“對不起。”
眼眶中的淚珠氾濫,連憶晨拼命搖着頭,哭道:“我不要你的對不起!”
頓了下,她捂着嘴,哽咽道:“我恨你!”
也許這纔是深藏在她心底的聲音,這一個恨字,代表了她所有的感情。
御兆錫斂下眉,張開雙臂後,輕輕將她擁在懷裡,“連憶晨,如果這是你現在對我的感覺,那我願意讓你恨我!”
恨,總比沒有感覺好。
面前的這具胸膛堅硬如鐵,連憶晨沒力氣推開,她說不清此時流淌的眼淚蘊含着什麼。只是這一刻,她很想哭,僅此而已。
開車回去的路上,副駕駛裡的人漸漸睡着。御兆錫把車速減低,不敢開的太快。
車速平穩的駛在高速路上,御兆錫一路把車開回安城。無論怎麼樣,他都不會把她,送到匡穆朝身邊。
四個小時後,天色將亮之時,御兆錫才把車回到連憶晨所住的小區樓下。
凌晨四點,御兆錫將車熄火後,靜靜注視着身邊的人。她眼角的淚痕依稀,時不時蹙起的眉頭,表示她睡的並不安穩。
遠處漸漸有些魚肚白,御兆錫手指輕擡,將連憶晨額前散落的碎髮攏好。他不敢用力,生怕把她吵醒。
眼角餘光瞥見她穿着拖鞋的腳,御兆錫彎下腰,動作輕柔褪掉她腳上的鞋,用他胸前的白色襯衫,把她腳底的髒污擦乾淨。
車廂裡的空間並不大,御兆錫掌心拖住她的腳掌,抽出自己的白襯衫一角,一點點,極爲輕柔的爲她擦拭沾染在腳底的泥土。
睡夢中的人嚶嚀一聲,御兆錫迅速放開手,將她腳上的拖鞋重新套好。
車子停止不在動,連憶晨也很快醒來,她先是一愣,回過神後立刻推開車門,腳步匆匆跑上樓。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過御兆錫一眼,也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望着她消失在樓梯間的身影,御兆錫低頭盯着自己身上髒污的白襯衫,露出一抹苦笑。
御兆錫,這是你欠她的。
一口氣跑到樓上,連憶晨纔有力氣思考。這混蛋竟然把她送回安城,也是無語了。她所有物品都留在名海市的酒店裡,行李手機都沒有,幸好她在樓道的信報箱中藏着一把備用鑰匙,要不然她連門都進不去。
拿出鑰匙,連憶晨打開家門,立刻將門反鎖。御兆錫,你這個王八蛋!
連憶晨真的被氣瘋,心頭冒火。她看了眼時間,轉身倒在沙發裡。
幾秒鐘後,她又條件反射性的坐起來。被他強迫逼着跳房子,她的腳好髒啊!
走進浴室,連憶晨打開燈,擡起腳用溫水沖洗時,忽然發覺很乾淨。
“難道不髒?”連憶晨眨了眨眼,另外一隻腳也很乾淨。她狐疑的蹙起眉,那片空地都是灰土,她光着腳踩上去,怎麼會這麼幹淨?
扣扣——
房門被人扣響,連憶晨大驚,她正要拿起菸灰缸自衛,卻聽一道低沉的嗓音,“是我,你開門。”
匡穆朝?!
連憶晨鬆了口氣,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忙跑過去將門打開。
“你沒事吧?”匡穆朝氣喘吁吁站在門外,顯然一路奔波開車趕來的。
連憶晨搖搖頭,在他擔憂的目光中,不自覺垂下頭。她要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