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人吩咐,前頭的司機已經主動地開着車子朝着住址開了過去,速度很穩。
半個小時以後,車子在住宅區下面的停車場停了下來。
景晏殊想要下車,卻發現賀子鈺還倚在靠背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似乎並沒有發現已經到了。景晏殊不禁湊了過去,這才發現他竟是睡着了,不由得有些失笑。
看來,他真的是累壞了吧?
看着他眼圈處的淡淡青色,原本還以爲賀子鈺只是在閉目養神的景晏殊心底難以抑制的泛起了心疼的情緒。
她小聲的朝着前面的司機道:“您先回去吧,我們晚點再上去。”
司機也是瞭解自家的老闆有多麼辛苦的,聞言不禁點了點頭,低聲的道:“勞煩小姐多多照顧了,我們老闆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說着,他下了車,輕手輕腳的關起了車門離開,一舉一動皆是小心翼翼,饒是如此,卻依舊還是漏出了些許的聲響。
雖然聲音很輕,但是卻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動靜,可是往常十分容易被一丁點兒動作驚醒的賀子鈺卻沒有受到半分的驚擾,依舊維持着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就那麼的筆挺的坐在那裡,頭微微的向後面的椅背靠攏着,漂亮的眼緊緊的閉着,看起來像是在閉目養神一般,如果不是湊過去聽到他沉靜的呼吸的話,甚至都不容易發現他竟然已經困得睡着了。
景晏殊就這樣就靜靜的坐在他的身旁,目光有些複雜的看着他安靜的睡顏。
剛剛見到他的時候太過於突然,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去想遠在異國的他爲什麼會這麼快的出現在她的眼前,此刻靜下心來,卻覺得他出現在她的面前似乎太過於迅速,迅速的就好像得知消息的下一秒,他就沒有一刻停歇的就趕了回來。
如果換做是其他的人,或許景晏殊不會這麼自戀的覺得是因爲她的緣故。
可是因爲面前的人是賀子鈺,儘管對方甚至都沒有提起過,可是景晏殊卻還是不禁的忍不住相信,他之所以突然提前回來,之所以出現在她的面前,就是因爲她,因爲發生的那些事情,所以他趕了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風塵僕僕,甚至顧不上休息,乃至於其他。
這個認知,讓景晏殊的喉嚨有些發澀。
她修長的手指顫抖着,有些心疼的撫上了他的臉龐,撫摸着他淡青色的眼圈,拉碴的胡茬,舉止輕柔,像是在捧着什麼珍貴的稀世珍寶一般。
賀子鈺可能是真的太累了,所以對於景晏殊撫摸着他的臉竟然也沒有什麼的反應,只是秀雅俊秀的臉龐有些下意識的皺了皺,但是卻依舊沒有醒過來的趨勢。
……
景晏殊就這麼坐在車廂裡,看着賀子鈺的睡顏,靜靜地坐着。
慢慢的思緒開始紛飛,景晏殊紛亂的腦海裡,有各式各樣的場景劃過,最終停留在了他猶如蓋世英雄一般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那一幕。
不知道坐了多久,“恩?”原本還在熟睡中的賀子鈺有些茫然的睜開了眼睛:“到了嗎?”
說着,他擡手撐在了椅座上,慢慢的坐直了身體問道。
剛剛睡醒,嗓音不復往日的清冷,還帶了些許沙啞,卻意外的低沉和好聽、以及撩人的慵懶。
“恩。到了。”聽到了他的聲音,從情緒中抽離,景晏殊轉過頭來回答道。
“抱歉,我剛剛睡過去了。到了很久了麼?”賀子鈺看了一眼駕駛座上早已經空了的位置,修長的手指揉了揉自己有些發漲的眉心,皺了皺眉問道。
“沒有,也纔剛到不久呢。”景晏殊看着賀子鈺微微皺起的眉心,就知道他在懊惱自己竟然睡過去了,並且似乎還睡的太久,以至於連什麼時候到了都不知道,不禁微笑的解釋道。
聞言,賀子鈺揉着眉心的手指,不禁頓了頓。
下一刻,略帶沙啞的聲音再次的響起:“下次發生這樣的事情的話,記得叫醒我,不用等我睡醒。一個人坐在這裡,多不好受。”
很顯然,賀子鈺並不相信她的話。
景晏殊也不由得無奈,就像她瞭解他一樣,他對她也瞭如指掌,甚至都不用多加的考慮,就已然知道她是在說謊寬慰他。可是,這樣的默契卻讓景晏殊很是舒服,她倒也不辯解:“看你睡得香,捨不得叫你。好了,既然你醒了,我們下車吧。”說着,她率先的來開了車門下去。
賀子鈺睡得身體有些發僵,一時也沒有辦法動彈,緩了緩纔跟在她的身後,兩個人慢慢的上了樓。
……
門很快被打開,寂靜的沒有一絲的人氣。
賀鈺鎏跟賀鈺澄早已經在半個月之前結束了假期,跟着陳嫂回m國繼續上學。
一週之前,賀子鈺飛往異國談生意,並不住在這裡。而更早之前,景晏殊就已經進駐到了《日光傾城》劇組。所以這裡,竟然已經有將近一週沒有人出現了。
好在雖然沒有人住,但是因爲會有僱傭的阿姨定時的過來打掃,屋子還算乾淨整潔。
因此,景晏殊跟賀子鈺倒也不顧忌的進去。
把鑰匙隨意的擱在了一旁的架子上,景晏殊脫了鞋,穿上拖鞋走了進去,就朝着跟在身後,雖然一臉清醒,但是眼底仍舊泛着青色的賀子鈺道:“先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再好好地睡上一覺,嗯?”
說着,她已經準備上樓給賀子鈺找出衣服以及褲子一類的東西。
賀子鈺聽到了她的話語,原本換鞋的動作不禁微微一頓,然後才輕聲的“嗯”了一聲,然後道:“一起吧。”
聞言,正一邊盤着頭髮,一邊朝着樓上走過去的景晏殊以爲賀子鈺是太久沒有看到自己了,所以就連洗澡也要一起,不禁有些面紅耳赤的看着他:“一起什麼?”
賀子鈺沒有說話,瞅着景晏殊看了一眼,擰了擰脣。
順着他的目光,景晏殊低下了頭看了自己一眼,早上穿着的白色的連衣裙此刻皺巴巴的,上面還有已經凝固了的鮮紅的油漆,看起來真的是十分的慘不忍睹。
景晏殊忽的就想起了某人的潔癖,不禁翻了個白眼。
之前在車上的時候,她眼淚鼻涕都蹭上去了也沒有嫌棄,此刻卻對着她的衣服露出了嫌棄的眼神。
但是,景晏殊也知道,賀子鈺嫌棄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嫌棄她被潑了油漆的衣服,尤其是這些油漆還是來自其他人的襲擊而來的。
所以,心裡雖然有些鬱悶,但是景晏殊仍舊點了點頭。
反正,正好。出了這種事情,景晏殊暫時不想要做任何其他的事情,只想要好好地洗個澡,然後痛痛快快的睡個覺,給自己放個假好好地休息一下。什麼都不用想,就最快樂了。
哭過了一場,又有賀子鈺在,此刻的景晏殊早已經不像之前的時候,那麼的難過。
……
兩個人分別的去了不同的浴室洗澡。
景晏殊的頭髮長一些,所以麻煩一些。等她洗完了以後,賀子鈺早已經擦乾了自己的短髮,看到她從客房的浴室裡走了出來,及肩的長髮溼漉漉的披在肩膀上,潤溼了鵝黃色的睡裙,下意識的就皺了皺眉,從抽屜裡抽出了一條白色的毛巾給她擦着頭髮。
景晏殊看着他的舉動,不禁扯脣微微一笑,坐了下來,任由他拿着毛巾給自己擦頭髮。
暖融的吹風機釋放着熱風慢慢的拂過她的長髮,賀子鈺的手指順着她的長髮慢慢的滑落。賀子鈺的動作很輕柔,輕的就好像在做按摩一般,舒服的讓景晏殊不禁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
景晏殊閉起了眼睛,讓自己沉浸在這種舒適之中,不再放任自己去想任何其他的事情。
不同於之前的刻意,只有這一刻,景晏殊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輕鬆了。
偶爾間,他的指尖不小心觸到的臉龐,都是脈脈的溫情。
景晏殊側過了頭,看着賀子鈺就連給自己吹頭髮都格外認真的臉,忽的就想起了很早的之前。
有一次,下了很大的雨,跟那個讓她墮入了地獄般的那一天一樣的大。她一個人坐在窗臺上,然後,他渾身溼透的出現了。
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和他在一起。
可是,她精神恍惚之下,把他當做了父親一般,爲他吹了頭髮。
後來,他和她分享了他的過往。
那會兒,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和他在一起過。
如今,時光輾轉,她和他已然在一起。
還是在她最難過的時候,他風塵僕僕的出現了。
然後,她依偎在他的懷裡,他爲她吹着她的長髮。
這一次,他不再是她曾經以爲的過客,而已然成爲了她的蓋世英雄。
……
想到這裡,景晏殊不由得輕輕地笑了起來,然後擡手摟住了賀子鈺的腰際,秀白如玉盤的臉在他的腹肌處輕輕的磨挲着。
真的很慶幸,每一次,都有你在身旁陪伴着我。
感謝有你陪伴,讓我不至於覺得自己孑然一身。
熱度從賀子鈺的腰際傳來,帶着無與倫比的讓景晏殊安心的安全感。
“啪”的一聲,吹風機一下子被賀子鈺關了起來,原先還有些嗡嗡作響的屋子內忽然一片寂靜。
景晏殊還正在賀子鈺的腰際處磨挲着,沉浸在感情中無法自拔,猛然間沒有聽到了動靜,不禁有些納悶的擡頭看着賀子鈺。
卻見賀子鈺直接將自己手中的吹風機拔了下來,一雙烏黑的宛若墨濯石一般的眼此刻比墨汁更加的沉鬱,黑的濃稠,裡面彷彿醞釀着什麼暴風雨一般的,緊緊的盯着她,像是獵人在看着什麼獵物一般,暗的發沉。
“怎麼不繼續吹了?我的頭髮還沒有幹呢?”景晏殊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妙,不由得出聲問道。
“我以爲,你在暗示着我什麼。”
賀子鈺聲音低沉,沙啞的看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