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巴陵遇刺

大江之上,波光浩渺,四月的夕陽已經西下,大小船隻灑滿一片金輝,長江波平浪靜,平時漩渦翻滾的激流已經無影無蹤,整個江面在溫暖的夕照下,彷彿凝結了一般,一絲漣漪也沒有。

“我要跳了!”

張煥站在高高的桅杆上,他渾身溼漉漉的,赤裸着上身,結實的肌肉在夕陽照射下熠熠閃光,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下水了,暢遊長江是他從小的願望,沒想到一直到今天才能實現。

他深深地吸一口氣,縱身從桅杆上躍下,矯健的身軀在空中劃了一個美麗的弧線,象一根針,直直地插入了大江之中。

大船上一片驚呼,所有的親兵,還有平平都一齊衝到船舷向下探望,他們誰也無法阻止都督的遊興,只能乞求他平安無事。

一股強勁的阻力向張煥迎頭撲來,他眼前一片白亮亮的水花,一條魚在他眼前一晃,細長的魚尾掃到了他的臉龐,魚身擺動、驚惶的逃走了。

張煥已經渾身放鬆了,他用每一寸肌膚體會着長江的水感,和小河裡的感覺完全不同,他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個無邊無盡的水世界,他感覺到了一種博大而浩渺的胸懷,他就彷彿是一粒泥沙,在這個無盡的水世界裡渺小而卑微,他又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溶於江水,一種多年未有的感覺重新在他心中升起。這是一種能讓他勇氣充沛地感覺,隨着他身體慢慢上浮,他竟覺得自己象重生了一般。

譁!矯健的身體衝出水面,引來大船上一陣激動的歡呼聲。

他張開雙臂,強勁的臂膀有力地擊向水面,激起大片水花,與大船並駕而行,金色的夕陽照在他黝黑的脊背上。遠遠望去,就彷彿一條長江裡的白鰭豚,向大江深處奮力游去。

大船從荊州出發,在號稱九曲迴腸的荊江一段航行。過公安縣、石首縣、監利縣,這天中午終於抵達了巴陵郡。

“十八郎,你看!岸上有好多人。”平平激動得叫了起來,走了幾天水路,兩岸地景色早已經看膩了,忽然看見了岸上有大羣人,平平竟有種入世的感覺。

不僅是她,所有的親兵都笑逐顏開,終於可以上岸了。

可是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在船來船往的大江上。有一條小客船也悄悄地放慢了速度。從大船身邊駛過,繼續向前方駛去,客船地窗縫裡,一雙冷峻的眼睛正緊緊地盯着大船慢慢靠岸,

“繼續向前走,一個時辰後再調頭回來靠岸。”

下令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面目清秀而白皙,他的名字叫做陶赤,當然,三個月前他並不叫陶赤。而是叫朱滔,也就是朱之弟,自從朱死後,朝廷立刻剝奪了朱氏兄弟一切職務和爵位,將他們定性爲叛逆,並派兵抓捕朱滔,但他事先早有準備。不等朝廷的定論下來。他便迅速地在長安消失了。

陶赤站直了身子,他取出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給自己戴上。赫然就變成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船伕,易容術古之就有,只不過它並沒有傳說中那樣神乎其神,大多時候是直接在臉上化妝,象他這樣戴着人皮面具,仔細看還是能看得出破綻,而且也不能持久。

他低頭在鏡子上仔細地端詳一下,不滿意地搖了搖頭,隨手又將它撕下下來,冷冷地令道:“三郎!”

“屬下在!”一名身着軍服的男子大步進走船艙,拱手一抱拳,“請主公吩咐。”

“這次任務,我交給你一人完成,你可能辦到?”

“請主公放心,屬下的飛刀百發百中,從不虛發。”

陶赤點了點頭,“那好,我就等你地好消息。”

張煥地三艘大船皆慢慢地靠岸了,碼頭上事先已經得到消息的藺九寒,早已率領千餘士兵等待多時了,這是都督第一次來江南道視察,也是他們三萬駐軍的盛事。

碼頭上還站着巴陵郡刺史劉源和一些地方官吏,在他們看來,這可是內閣首席大臣、兵部尚書來視察巴陵郡,這可是劉源來此地當官幾年來所迎接的最高級別官員,若能攀上他爲後臺,自己的前途就有望了。

大船終於靠岸上,巴陵縣縣令大喊一聲,“奏樂!”

震天的鑼鼓聲驟然響起,一隊隊民夫揮舞着彩旗,兩隊從長沙請來的舞獅隊開始舞動,飛騰跳躍、精神百倍,百姓們從四面八方向碼頭匯攏而來瞻仰京中大官,碼頭周圍已經人山人海,這已是好多年未有過的熱鬧場景了。

張煥低頭從船艙裡走出,在親兵的前後簇擁下笑呵呵走上了岸,藺九寒大步走上前,半跪向張煥行了一軍禮,“末將參見都督!”

“你這小子,居然把我的丫鬟拐走了。”張煥親熱地給他肩窩一拳,藺九寒地心中一陣暖意,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小秋還給我生了個兒子。”

“好!好!”張煥將他扶起,連說了兩聲好,他又回頭對親兵們笑道:“老藺得了兒子,大家說要不要他好好請我們一頓?”

衆親兵齊聲大喊,藺九寒連忙向舊部們拱手,“各位弟兄,莫說一頓,只要大家住得久,我老藺天天請客都行。”

這時,巴陵郡刺史也急忙上前,他向張煥深施一禮,“卑職巴陵郡刺史劉源參見張尚書。”

張煥聽他口音竟是純正地京腔。不由仔細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有些面熟,“劉刺史,我們是否見過?”

“尚書確實見過卑職,卑職的岳父便是長孫南方,去年在岳父的壽宴上,卑職還向尚書敬過酒!”

“我想起來了,你是五女婿。”張煥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竟然能在他鄉遇見故人。真可謂人生何處不相逢。”

有了這層關係,劉源也能談笑自如了,他連忙拉過長史和司馬,向張煥一一介紹。衆人在碼頭上寒暄幾句,劉源便對張煥道:“現在已經是中午,卑職在縣裡擺了兩桌便飯,爲尚書接風,請務必給卑職一個面子,再隨藺將軍去長沙。”

張煥沉吟一下,便欣然道:“也好!藺將軍初來巴陵,得到了地方上的大力幫助,我還要謝謝大家。”

衆官員大喜,連忙去呼喚轎子。這時。平平悄聲對張煥道:“你去吃飯,我想去逛逛街,買些土特產,可以嗎?”

張煥笑着點了點頭,他又叫來兩名親兵,讓他們陪平平去逛街,幾個人便趁官員請張煥上轎之際,悄悄地溜走了。

此刻的巴陵縣城,幾乎已是傾城而出了,大街上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數萬百姓指手畫腳、議論風聲,竟比那上元節觀燈還要熱鬧幾分。

隨着一陣陣敲鑼開道聲傳來,城門口地百姓洶涌起來,個個拼命向前擁擠,伸長脖子張望,許多人都爬上樹,就彷彿京中來地大官是三頭六臂地妖怪一般。

“閃開!閃開!”一百多衙役在前面開道。用力將不斷涌上地百姓推回去。緊接着是兩隊騎兵,左右各一。形成了兩堵騎兵牆,他們一邊走一邊巡視着兩邊的情況,不時喝令樹上和房頂上的人下來。

在騎兵隊地後面便是張煥的官轎了,數百名親兵手執巨盾,將官轎團團圍住,遮擋得密不透風,就彷彿一座巨大的盾山在緩緩移動。

元載的教訓不遠,沒有人敢絲毫大意,衆百姓見不到京中大官的真身,紛紛鴰噪起來,就在街角的一棵大樹之後,一名男子冷冷地注視張煥的親兵隊,半晌,他看不到任何機會,一閃身便消失在人羣之中。

巴陵縣是個大縣,有百姓八千餘戶,但和北方寬敞方整的城市佈局想比,這裡便顯得零亂了很多,街道狹小,房屋密集,尤其是幾個月前襄陽之亂中逃來大量的難民,有的到現在還沒有回去,就更給原本已經擁擠不堪地縣城又增添了幾分雜亂和躁動。

在縣城地中央,一條君山大街橫穿了東西,大街兩邊店鋪密集、商業繁盛,劉源準備請客的地方便位於大街的中段,是整個巴陵郡最有名的酒樓,洞庭酒樓。

隨着京中大官進了酒樓,沿途聚集的百姓見已無熱鬧可看,便紛紛各自回家,大街上漸漸恢復了常態,就在這時,約千名民衆從東面而來,吵吵嚷嚷向洞庭酒樓走去。

一直到進了酒樓,衆親兵才放鬆戒備,張煥從轎子裡出來,苦笑一聲道:“連吃一頓飯也要這樣辛苦麼?”

劉源連忙上前道歉,“這裡常年安寧,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若有熱鬧之事,百姓們一般都是傾城而出。”

旁邊的縣令也笑着補充道:“今天的情形還算不錯了,五年前襄陽王閣老來巴陵郡視察時,根本連城都進不了。”

“原來我還能進城吃飯,已經是萬幸了。”張煥笑着連連搖頭,“走吧!吃罷飯,早點趕路。”

他剛要上樓,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鼓譟聲,“我們要見張尚書!”

聲音十分清晰,張煥不由停住了腳步,驚訝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待卑職去看看。”劉源惶惶地跑了出去,他在大聲說着什麼,似乎在勸人散去。

“我們要回家!我們要土地叫喊聲更加激烈,竟有不少是女人和孩子的聲音。

半晌,劉源無可奈何地進來道:“回稟尚書,外面有千餘名襄陽的難民,好像是他們的土地沒有了,聽說尚書在此,便要來討個說法。”

“還有這種事,看看去。”張煥拔腿便向門外走去,親兵都尉李定方攔之不及,連忙命令手下去控制局面,他則緊緊跟在張煥背後,走出了大門。

大門外,一千餘人正聚集在一起,幾乎有一半都是婦孺老人,見有大羣人出來了,衆人紛紛後退,不敢靠得太前。

張煥站在臺階上,他掃了一眼衆人,他們眼中都充滿了焦慮之色,便高聲道:“我就是兵部尚書,各位鄉親有什麼冤屈要找本官述說?”

這時,一名年長地老人上前施禮道:“稟告尚書大人,我等都是襄陽百姓,蒙大人的救助逃難至此,現在兵災已平,我等便打算回鄉,可聽人說軍隊已將我們的土地當做無主之地收走了,我們特懇請大人給我們一條生路。”

“這怎麼可能?難道你們沒有地契嗎?”

“回稟大人,地契是有的,但軍隊在清理無主之地時是成片成片的劃界,我們的土地也在其中,說是要給予補償,或者另外安置,可是到今天也沒有一個說法,大人,我們的房屋已經大多被燒燬,若連土地也沒有了,我們將如何回鄉?求尚書大人給我們做主啊!”“求尚書大人給我們做主!”酒樓門前頓時黑壓壓跪倒一大片,張煥地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李雙魚是怎麼做事地?竟如此簡單粗暴,自己好不容易創下的名聲就要被他毀了。

想到這,他朗聲道:“各位鄉親,此事我並不知道,不過請大家放心,我立刻派人和核查此事,只要各位有地契,就算地契遺失或者被戰火燒燬了,只要有人證明,土地都會如數奉還給大家,絕不會侵佔,十天之內,一定會解決此事。”

“謝尚書大人!”衆人感激地磕了個頭,紛紛站了起來要散去,可就在這時,離裡張煥幾丈外地人羣裡有一個男子忽然擠了出來,他目露兇光,手一揮,一道藍色的利芒向張煥咽喉射來,迅疾無比,轉瞬即到,周圍的親兵驚得連叫喊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張煥正在安撫老者,他一扭頭,利芒便已到了眼前,躲,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刻,一柄長劍從斜裡刷地刺出,快如閃電,當!地一聲脆響,劍身擋了利芒一下,利芒彈起,緊貼着張煥的頭皮飛掠而過,釘在門柱之上,緊接着一道黑影猛地將張煥撲到在地,第二道利芒卻從另一個方向射來,從剛纔張煥所站之地,徑直射進了大門。

所有的這一切,都在瞬間完成,時間就彷彿定格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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