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陰魂,終於來了!
良人忘記了哭泣,只趴在地上簌簌發抖着,我看見她的雙腿在抖動,想爬起來,卻似乎不夠勇氣。最快章節就上
而我,也沒比她好上多少。
明明是想站着的,甚至是想靠近良人的,可是我的身體卻不聽使喚,雙膝一彎,居然整個人都伏倒在了地上,想爬都爬不起來。
就好像一個人在大風中前行一樣,你想走過去,風卻逆向阻止着你,你不但無法前進,還得往後繼續退……
我的內心是崩潰的,喉嚨裡發出的聲音跟蚊子一樣大小:“良人……”
她沒辦法聽見,因爲呼呼的風聲,已經席捲了整個屋子!
一個龐大的身影,緩緩步入了房內。他的腳步落在地面上,山體在發抖着,我和良人也在發抖着。
我看不見那人的真容,因爲他被一陣陣黑霧包裹着,走到哪裡,哪裡就會留下一團團的盤旋的黑氣。
我知道,那些是已經固體化的陰氣。
這個人,是誰?
他爲什麼會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房內黑色的燈籠紛紛地亮了起來,照亮了良人慘無人色的臉龐。
“你,你,你……”她的話說不完整。
那東西長嘯了一聲,擡起了類似手臂的東西。
“刷”的一聲,良人身上的鳳冠霞帔就全都離體,剩下小小一團白色的身體在簌簌發抖着。
她害怕得蜷縮了起來,尖叫着:“救命,救命!”
“啊!”那黑色的霧氣漸散,風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卷得我的髮絲亂飛着,脣瓣張開,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東西現出了輪廓。
紅色的腦袋,黑色龐大的身體,高高的帽尖,背對着我,如同一隻來自陰間的巨獸。
我連呼吸都做不到了,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那巨獸彎下了腰,狠狠地一口咬住了良人的脖頸。
不!
我的雙手雙腳嘗試着划動着,整個人卻被強烈的氣流捲到了半空,就像在游泳池裡游泳一樣,簡直要溺水了。
那巨獸停止了動作,緩緩地轉過了頭,猙獰的面孔直視着我。
他的眼睛全是嗜血的紅色,脣角還流淌着屬於良人的鮮血,冷冷地盯着我,就像人類看着一隻撲騰的蚊子一樣。
“是你……”他的喉嚨間發出了洪鐘般低沉的聲音,我的耳朵裡甚至響起了共鳴。(/\小/\說/\網 .. )
我也認出來了,這果真是那個被囚禁的傢伙!他就是良人的新郎,不,不是新郎,是索魂的死神!
我撲騰着手腳,試圖接近良人,他冷笑了一聲:“太礙事了,去吧!”
他寬大的袍子一甩,我整個人就飛了出去,我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他彎腰把脖頸流着血的良人抱上了鋪着壽被的牀。
我一陣反胃,良人還活着嗎?那個陰魂,居然還想……
良人!
良人已經徹底消失在了我面前,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只覺得周遭一片黑暗,腦袋不住地旋轉着,不知道在哪個時空裡盤旋着,直到我的腳踝被什麼狠狠地拎住了,往下一扯!
我重重地跌在了地上,當然還是沒有痛感的。
“滴答滴答。”有什麼正滴落到我的頭頂上,黏糊糊的,周遭一片黑。
我的鼻端嗅到了腥味,更重要的是,就如同玉臨所說的,陰魂的味道就跟在擠滿人的車廂裡,有人放了個臭屁一樣,只要你具備有辨別的能力,你就會感覺到它的存在。時運低的人會覺得身體哪裡都不舒服,直到離開這個空間爲止。
而我現在,就聞到了陰魂的氣息。
對方釋放着陰氣,而且,陰氣還不弱!
我的心一縮,想起了韓月曾經說的。
人的靈魂暴露在外面,是非常危險的。因爲人未死,沒有怨氣,沒有歸體,赤手空拳的,很容易被其他的陰魂吞吃掉三魂七魄,韓月就是因爲這個原因而魂魄不全。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現在的處境就是警戒狀態。
因爲對方是陰魂,它看得見我,它準備捕吃我,就像吃掉一隻很有營養的昆蟲一樣。而我如果回不去了,我的命就完蛋了。所以現在,就是我跟它玩命的時候了!
我看不見,可是我有鼻子。
我嗅着那氣味,噁心得反胃,我手心處心隨意動的,那紅繩已經纏繞上我的手掌,陰氣在我全身上下縈繞着,就好像一層保護膜一樣,微微地發光了,像蛋殼一樣,把周遭環境照得微亮。
亮光對我有好處,因爲那一點的光亮,已經足夠我看清眼前的情景。
我愣住了。
我竟然是在一個鐵籠裡!
和我只有一掌之隔的地方,有一個接近2米高的厲鬼正喘息着,站定着,一雙接近失明的眼睛瞪着我,一張臉已經腐蝕得看不清模樣了。
我記得森夜說過,有些陰魂保留着神識,就比如鬼市裡的那些,自願出賣自己來求復仇,有些卻已經被散去了神識,主人讓它攻擊,它就攻擊,完全不知道魂飛魄散爲何物。
而眼前這個,就是憑藉本能戰鬥的厲鬼機器!
它聞見了我身上的充沛陰氣,呼嘯了一聲,果然朝我狠狠地衝撞而來。 .
我的紅繩纏住它的身子,縱身一躍,已經避過了他的攻擊,輕巧地落在了地面上。
如果是人的狀態,我的身手鐵定沒這麼好,就算是能有這樣,爲了肚裡兩個孩子,我也不敢這樣冒險的。
而這個傻大個被我躲過之後,似乎更惱怒了,他呼嘯着,鐵籠裡竟然下起了綿綿白雪。
我被凍得打起了冷戰,飛起一腳,已經踢中了那傢伙的腦袋。
陰氣化成的圓形鐮刀飛舞着,劈在陰魂的表面上,惹得它陣陣狂嘯。
隨着它的狂嘯,我還聽見了,在鐵籠看不見的背後,有應和的其他聲音。
我的耳朵一陣發麻。
看來,這裡是厲鬼關押的場所,這個厲鬼,只是其中之一!
一想到,等會會引發鬼潮,我就一陣顫抖。
我抖動了幾秒,發現有些不對了!
怎麼回事?我身上的陰氣保護層在消失,感覺力氣也在消失一樣,怎麼會這樣的?
我低頭看去,才發現,剛剛這些綿綿的白雪落在我胳膊上,已經把我的胳膊腐蝕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陰氣沿着血痕溢出,那厲鬼貪婪地吸着氣,竟是把我的陰氣化爲己有了。
我氣壞了。這傢伙,居然出陰招!
我怒上心頭,縱身一躍,紅繩纏繞到了對方的脖頸上,呼嘯了一聲,手掌自然地張開,喚了一聲:“來!”
幾乎是心隨意動的,我的手裡出現了一把寒光力現的黑色利刃,一把劈下,那陰魂的腦袋已經消失了。
大量的陰氣快速泄到了空氣當中,我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氣。
更讓我莫名其妙的是,我這麼吸了口氣,空氣中這個陰魂的身子卻變癟了,轉眼之間被拉成了一根細繩大小,居然沿着我的咽喉哧溜一聲滑入了我的胃裡。
我一陣反胃,回不過神來我剛剛吞了什麼。
我把那厲鬼吃了?
多噁心啊!
那傢伙臉上爛得都是孔!
我憋了口氣,整個人輕盈地落到了地面上。
手裡的噬魂劍已經消失了。
它已然認主,時刻跟着我,起碼還能成爲關鍵時刻我的保命利器。
我的指尖打亮了一朵陰火,這時候,我纔看見,周遭我的環境裡,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鐵籠。
那些鐵籠裡都囚着大大小小的陰魂,他們聞見了陰氣的味道,刺激了味蕾,狂嘯聲,口水聲,啃咬聲,簡直就像野獸集中營。
我有些同情這些陰魂了。
他們生前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死後還沒辦法往生,被變成了沒有神智的厲鬼,囚在這裡,永生永世。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誰把他們囚禁在這裡的?
我嘆了口氣,在引發更大騷動前,我得趕緊離開這裡,否則我就要取代那個陰魂被囚在這裡了。
我擡頭看着那鐵籠,嘗試着跳了一下。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這麼一跳而已,腳下就跟安裝了彈簧一樣,居然一下蹦得老高,雙手一抓,已經抓住了鐵籠。
一股強烈的電流襲來,我尖叫了一聲,整個人跌坐在了地面上,雙手灼痛不已。
我沒有肉身,普通電流肯定奈何不了我的。
我用陰火舉高一看,纔看見了,鐵籠上密密麻麻貼着的符紙。
原來這些陰魂是被符紙囚着的!
除非破開這些符紙,否則我根本沒辦法出去。時間拖久了,我的肉身也會死去,就跟韓月一樣!
我的頭一陣劇痛,不由坐了下來,思考對策。
我出不去,那噬魂劍呢?能不能再幫我一次?
我張開右手手掌,一把小小的利刃又出現在我的面前。
它本是道家的東西,在鬼市,被我們煉成了噬魂劍,對陰魂有致命殺傷力。
我握住了它,利刃割破了我的陰魂,我的陰氣把噬魂劍環繞了起來。
我感覺到,它也正在吸取我體內的陰氣。
我渾身顫抖着,心裡卻在道:“吃飽了,就幫我出去。我是你的主人,聽我的!”
噬魂劍嗡嗡嗡地作響着,忽然從我手心裡站立了起來,咻地一聲,就飛到了鐵籠之上。
“嚓……”我聽見了噬魂劍收割符紙的聲音,因爲那些符紙包裹住了噬魂劍,卻自身在不斷地燃燒着。
這劍,在用自己的噬魂之力,消耗着符紙的力量!
妙極了!
我心裡喝了聲彩,生出了無限的希望。
不愧是森夜他們三人之力爲我練就的劍,居然還有這樣的神通!
半晌之後,劍落回地上,已經變成了一柄古樸的小劍,再也發不出任何光亮了。
我撿回了噬魂劍,它如同冰片一樣,快速地在我的手心裡消失了。
我擡頭,助跑了幾步,輕輕一跳,手已經握住了鐵籠的鏈條。
再也沒有電流貫穿全身的痛楚了,噬魂劍替我完結了所有的符紙。
我一股作氣,把手掌穿透過鐵籠,狠狠地一掰,手下一鬆,差點整個人掉了下來。
我忽然有了那麼大的神力,把鐵條都給掰斷了,差點把自己也給摔下來了。
我一陣好笑,適應着自己的力量,繼續伸長了手,往上探索着。
當我整個人穿過鐵籠擰開的洞時,就能觸及半人高的屏障。
上方是堅硬的山石,我的手掌還能摸到粗糙的紋理。
我在考慮,要不要再用噬魂劍來撬開山石,感覺那劍心裡都嘔死了,也不知道這山石會不會把劍給弄破了,正想着,山石外面卻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我的手按在了山壁上,努力想聽清外面的說話聲,卻發現,自己的手掌竟然陷進了山石裡!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彷彿強酸一樣,把山石腐蝕出了一個大洞,而那洞還在不斷地擴大着。
我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厲害了?
我還在糊塗着,外面已經傳來了一聲斷喝:“是誰!”
一股巨力往下,把我的手腕狠狠地扯住了。
我一咬牙,幾乎是同一時間,本能地就尖叫了一聲,周遭的環境就下起了綿綿白雪。
那些白雪現在就跟我的寵物一樣親密,它們落在我身上,居然給我帶來了無數的溫暖。
我空着的手握成了拳,往上一捶,居然就捶出了一個大洞,身子靈活一鑽,已經鑽出了外面,紅繩的陰氣已經朝對方逼近了過去。
一個人衝過來,抱住了我的腰肢。
我眼前一花,忽如其來的光亮讓我的眼睛都花了,看都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我的噬魂劍已經蠢蠢欲動了,嗡嗡嗡地響着。
“小丫頭,想弒師?”耳熟的聲音從我耳畔傳來。
我睜開眼睛,耳邊也聞到了熟悉的氣息。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森夜的聲音響起,帶着緊張,把我整個人轉了過來,“我看看!”
“森夜!”我整個人一鬆,因爲他的話心又提了起來,“我的臉毀了嗎?”
“女人就是女人。發生這麼大事,只想着你的臉。”玉臨搖頭着。
森夜拉住了我:“還好魂魄未缺,馬上,我們回去,把你送回你身體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