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邊拎着掙扎不休的黒木,邊走進浴室裡。
那隻小狐狸本來是跟着我的,現在被黒木帶着居多,我都很久沒有好好撫摸過它了。
我一進洗手間,那吱吱吱聲音就更急切了。
我也愣住了。
眼前有一個小孩的身體,不對,不是人的小孩,而是一隻長滿了白色毛茸茸短毛的小孩身體,兩隻肉呼呼的小爪子捂住了臉,吱吱吱的聲音從它嘴裡發出。它有一條蓬鬆的尾巴,正在屁股下面坐着,整個身體像人類一樣坐姿,又肉肉,又毛茸茸,一下可以戳中女人內心的萌點。
那是我的小狐狸?
我試着叫了一聲:“小狐狸?小白?”
它把遮住臉龐的小手放下了,臉上依舊毛茸茸的,長着小狐狸的面孔,朝我跑來卻像人一樣只是用雙腿。它一下撲倒了我的懷裡,把黒木擠到了中間,帶着哭腔:“吱吱吱……”
“哎呀,擠死我了!”黒木使勁抗議掙扎着,森夜也走了進來,看見那隻小狐狸賴在我身上,眉頭也是一皺。
我內心五味雜陳。
抱住那毛茸茸的小身子,心裡卻是喜憂參半。
它越來越像我曾經在棺材裡看到的那隻狐狸了,有着人身,卻是狐狸的面孔。
它會越長越大,直到死去,依舊有那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可它卻對我這麼依賴,眼淚都溼了我的衣襟,就怕我丟下它。
這樣我把它送養,是不是更殘忍?
我摸着它的小腦袋,森夜看出了我的眼底不捨:“喜歡就留下吧。我會替你注意着的。”
小狐狸抱住我不肯撒手,直到確定我們不會因爲它的蛻變而離開它的時候,才放心地鬆開了我。
現在我已經確定了,這小狐狸就是那棺材裡金面狐狸的孩子,不過是因爲它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的是我,所以,才認定了我。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當做往事沒有發生過吧。
時間已經不能再耽誤了。
莫良人似乎急着要去完成什麼事情,趕着我們上路。
而根據她的話和沐璃的推測,我想,她死去的地方,估計真的會是她自己的家。
是一個怎樣神秘的家庭,纔會讓本該作爲掌上明珠的女兒會擔憂自己死在家裡?而且還需要外人保護?
我想不通,莫良人也對她的家庭三緘其口了。
這一路,平安到我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
來到活人的世界,到處涌動的都是人潮,搭船,搭飛機,轉高鐵,又坐大巴,輾轉的行程雖然勞累,但起碼什麼我們都沒發現。
可當大巴車停在一處荒廢田地的時候,我看見了“終點站”的牌子,也看見了參差不齊的農居,周邊再也沒有更高點的建築了,我不由問道:“良人,你家就在這裡?”
良人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在城郊長大的孩子,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難道我們的推斷是錯誤的?莫良人只是來負責引誘我們,來到這人跡稀少的地方,然後……
“當然不是。”良人卻否定了,“從現在開始,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你們都不能問,不能說,任何人問起你們的來歷,你們都說,是我的朋友就好。姓名都不能透露,知道嗎?”
看我們的眼神怪異,良人才解釋道:“我們的家族遠離俗人而居,所以神秘了一些,也沒什麼,就是一些長輩定的老規矩,來做客的人知道我們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拍了拍手,“呼呼呼……”
從天空上方響起了急促的風聲,我們擡頭看去,看見的是兩架正漸漸接近我們的直升飛機,捲起了強烈的氣流,吹得我們都睜不開眼睛。
“我已經通知我的家裡人,讓他們來接我們回去。記住我的話,不能問,一句都不能問!”良人一手拉住了我,一手拉住了沐璃,鑽進了第一架降落的直升飛機裡。
剩下的幾人,就擠進了第二架。
至於森夜和玉臨,則縱身一躍,在天空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緊密不離我和沐璃所在的飛機。
氣流捲了起來,森夜的發隨風飛揚着,他的脣角抿成深刻的線條,我從當中讀出了憂慮。
沒有其他陰魂跟隨,那隻能說明,那幕後主使壓根兒不想靠近莫家。
或者說,他不敢靠近莫家。
那在直升飛機降落的目的地,會有什麼正等待着我們呢?
從直升飛機大大的透明窗戶看過去,我們正越過一片湛藍的海域,在朦朧的白霧之中,露出了一個海島的形狀,島上巨峰高聳,山上依稀可見層層疊疊的建築,等我們再接近一些,才更清楚地看見,那些建築的規模,真是大得令人砸舌。莫良人指着那片建築:“那都是我家。底下住的是我師門的弟子,越往上,在師門的地位就會越高。”
沐璃輕聲問:“那你住在哪裡?”
莫良人居然表情裡帶上了一絲悲愴:“這回來,我得住在最上面。”
“爲什麼?”沐璃追問道,“你原來不是嗎?你回來繼承家族?當領導人?你爲什麼還看起來不開心?你不想當嗎?”
莫良人有些惱了,瞪了沐璃一眼:“不要問,我不會答。記得我們的條件,我自然會把拓本給你們,你們做好你們的事就行。”
她的暴躁來得有些快了,我扯住了沐璃的袖子,暗示她不要太過着急。
不管是怎樣,這件事,是莫良人的死穴,肯定也是她偷溜出家,去鬼市的原因!
更深一步說,這更可能是她的最終死因。
我在心裡暗道,抱歉了,莫良人,雖然這件事是你自己的**,但關乎我和孩子的生死,我一定要插手到底了!
直升飛機漸漸攀到了山峰之上,在半山腰的一大片空地停了下來,螺旋槳也停止了旋轉,耳邊呼呼的風聲總算停止了。
森夜把我攙扶了下來。那半山腰的地方,卻早已經有三人在候着我們了。
一個白髮蒼蒼,但穿着道袍的矍鑠老人,旁邊一個年輕的男子,穿着得體的休閒裝,正恭敬地站在他後方。
一個年輕的女子,穿得很樸素,看起來差不多和我們一個年紀,站在最後面,看着莫良人的表情有些着急。
“良人,你又頑皮了。”老者搖了搖頭,“怎麼說走就走呢?”
年輕女子跑了過來,緊緊握住良人的手,淚水漣漣,比劃着什麼,口中發出“啊啊”的聲音,對方竟然是個啞巴!
良人的表情有些微妙:“爺爺……”她深吸了口氣,“我把噬魂劍和黑色請柬都弄丟了……”
“啊!”那個年輕人發出了驚訝聲。“師妹,那是……”
“好,那東西比我重要。”良人轉頭就走,“我還帶了我幾個閨蜜過來,既然這樣,我甘願受罰,爺爺,你把我逐出山門吧!”
“等等!”老者眉頭一皺,似乎強忍住什麼情緒,“你回來就好。沒什麼比你更加重要。乖,回上面去休息休息。一路奔波,你也是辛苦了。”
莫良人卻毫不退讓:“那爺爺,我要我兩個閨蜜陪我今晚一塊睡覺!”她似乎是得寸進尺,“否則我夜裡會怕。”
“一個修道人,說怕?你不覺得丟臉?”年輕人喊了起來,“師妹,你就別作了行嗎?”
“我問的是爺爺,跟你有什麼關係?”莫良人看都不看那傢伙一眼,只盯住老者。
老者卻似乎對她一再讓步:“行,去吧,讓阿丫去整理一下房間。應該的,應該的。”
那個被叫做阿丫的,看起來似乎是莫良人貼身的丫鬟一樣,告別了老者,我們一路在她引領之下走上山去。
山峰每一個轉角,幾乎都有一處木屋,木屋緊閉,裡面也不知道有沒有人。
但奇怪的是,每一處木屋門上都貼了一張黑色的“囍”字。
有人要結婚?可結婚貼的應該的紅色的雙喜,怎麼會是黑色的呢?這本來就是不祥的顏色啊。
沐璃想問,被我制止住了。
因爲,莫良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一路往上,建築變成了石屋,也越來越稀少,但無一例外,都貼着黑色的“囍”字,直到爬到最高峰,沐璃的腳已經沒力氣了,半個人靠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座類似祠堂的建築,高高的門樓,高高的門檻,洞開的大門透出了陰森的味道。
門上看不見有沒有貼黑色“囍“字,只看見貼的黑色對聯,還有門楣上飄着的白色絲綢。
沐璃打了個冷戰,靠近了我幾分。我壓低了聲音:“別怕。我在,玉臨也在的。”
她才點了點頭。
阿丫走上前去,取下門楣上懸掛着的燈籠,把燈籠裡的蠟燭點燃。
明明是大好的陽光,這石屋卻是建在背陰處,加上裡面深不可測的進堂,顯得昏昏暗暗的。這晚上待裡面,可夠陰森的!
燈籠亮了,卻沒能起多大照明的作用,因爲燈籠是黑色的!
點亮了之後,這燈籠只讓人覺得詭異,而沒有絲毫照明的意義。
阿丫取下了一盞,引着我們邁過高高的門檻。
屋裡一片漆黑,外面的陽光絲毫與它無緣。
天井是密封的,除了陰冷的穿堂風,我們還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無數雙眼睛似乎正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們。
我擡頭,藉助陰暗的燈光,才能看清,那牆上掛着的一幅幅圖像。
那都是一個一個穿着道袍的老者!
他們的眼睛裡,有執拗,有絕望,有不甘,有憤怒,糅合在一起,只讓人寒毛直豎。
我摸出了手機,準備用燈光照明。
阿丫迅速地回身,瞪了我一眼。
這裡,不允許除了黑燈籠之外的光線出現?
包括太陽光?
我不寒而慄。
一進,又一進。
這裡,果然是祠堂。
因爲擺放着的,都是無數的牌位。
這些或者是莫家的長者,或者是莫家的徒弟,越往後,牌位就越少,似乎在預示着死者的地位越來越高。
我們走了三進,總算來到了房屋的最後一進。
中間是一張祭桌,案上擺着三個牌位,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房間,阿丫推開了右邊的房間,引我們進去,點燃了油燈。
所有人呼啦一聲都擠了進去,小艾已經霹靂扒拉直問了:“不是吧?這裡不是有直升飛機嗎?怎麼沒有電燈?沒有電腦?天啊,還用煤油燈……”
莫良人在桌前坐下:“不是說好了,不要問了嗎?”
我低吟了一聲:“因爲這裡是祠堂,所以這裡必須要這樣佈置對麼?”
主僕沒有人回答我。但我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道家有道家的規矩,在這裡,如果違反了人家的規矩,會有什麼後果,莫良人不說,我也清楚。
我現在擔心的是,這莫家看起來是隱世家族,萬一我們爲了莫良人的安全必須和他們爲敵,那……
“今天晚上,沐璃、沈眉和我住這個房間,剩下的人,就委屈你們住另外一個房間了。放心,這裡很安全。”
小艾目瞪口呆:“喂喂喂,我是女孩子啊,你讓何子蔚和韓月兩個男的跟我擠一個房間?”
“隨便你。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到下面隨便住。你不重要。”良人口氣很冷淡。
我立馬道:“小艾,你不能走。你一個人,我擔心你安全!”
小艾嘟嘟囔囔地,進了對面的房間:“什麼不重要!氣死我了!不管,我睡牀,你們男的,睡地板。”
何子蔚打趣道:“你可以跟韓月睡牀,我讓給你們。哈哈”
“何子蔚,你作死嗎?”小艾又羞又氣。
森夜已經回到了我的身邊。
我握住了他的手,他在我耳邊道:“這裡還有第三個房間。”
有第三個房間?那爲什麼……
我的疑惑頓生,而小艾已經叫了起來:“啊,這裡還有個房間吶!“
我們幾個走出去一看,果然,在牌位之後,有一個加上鐵門和大鎖的房間,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灰。
”這裡不是還有房間嘛!”
“這裡不能住!”良人斥道。
而阿丫整個人已經攔在了鐵門前,拒絕我們的靠近,眼神裡帶着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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