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五根紅線(八)

很明顯, 程漸軒被針對了。

在入伍一個月之後,程漸軒再一次領到了破了洞的軍服。營帳中很暗,程漸軒自己拿起了針坐在營帳外的沙地上縫補自己的衣服。此時正值秋季, 秋風瑟瑟, 寒涼的夜風之中還夾雜着遠方的狼嚎聲。

瑤娘捧着自己的臉皺眉看着程漸軒, “我說了, 我一個仙術就能讓你這件衣服比他們的好上百倍, 你怎麼就非要自己補呢?”她瞥了一眼程漸軒縫補的地方,嫌棄道,“看你都縫了什麼, 像一條條蜈蚣一樣。”

程漸軒無所謂地笑笑,將手中的針遞到瑤孃的面前, “不如你來?”

“纔不要呢!”瑤娘一步跳開, “本神纔不會做這種事情呢。”說着, 她手在空中輕輕一畫,原本矇住彎月的雲霧就跟着她的指尖變幻, 隨後,瑤娘張開手臂在原地轉了一個小圈,身上就披上了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輕紗上面流動着熒光,仿若天上銀河一般。

程漸軒一下看呆了。

瑤娘擡了擡下巴,頗爲自豪道, “瞧, 神仙是不用針線做衣裳的。”

程漸軒回過了神, 還是執意將針線塞進瑤孃的手中, “可是你看我做的那麼差勁, 你不如幫幫我?”

瑤娘漂亮的眉頭一皺,正要拒絕, 就聽見程漸軒說,“仙女大人貌美如花,我猜這點小事是難不倒仙女的。”

瑤娘哼了一聲,“那是自然。”

她的素手執起針線,像模像樣地縫補了起來。只不過,她的手藝真的不怎麼樣,看起來還不如程漸軒縫補的大蜈蚣規整。

程漸軒卻完全不在意,定定看着瑤娘,“你的神情認真地就像自己丈夫縫補衣裳。”

瑤娘猛地擡眼,“你想的美!”

她轉了轉自己的眼珠子,一派天真模樣,“你不過一介凡人,生命於我而言如同曇花一瞬一般,我說不定長眠一覺你就老去了。所以你是當不了我丈夫的。”

程漸軒握緊了拳頭,但還是笑着問瑤娘,“那你看看我有沒有成仙的潛質?”

聞言,瑤娘還真的認真將程漸軒打量了一圈,搖頭,“不行,凡胎凡骨,要俢仙身恐怕還得先攢三四輩子的功德。”

程漸軒的眸色暗了下來,“功德怎麼攢?”

瑤娘盤腿坐下,“做好事就行。像你給乞兒一個煎餅那就是一點點小功德,你建功立業救百姓於水火之中那就是大功德。”

“有了功德就可以成仙?”

“非也非也。除非你功德實在大,大得引起了上天的注意,否則你也只是有一點靈性,還需要契機,你得入那道門。”

“契機哪裡尋?”

“可遇不可得。”

程漸軒面無表情地從沙地上爬起來,轉身就走。

瑤娘猛地跳起來,拍拍自己屁股上面的沙土,衝程漸軒高喊,“誒!你怎麼就走了!衣服不要了嗎?”

程漸軒的聲音悶悶的,“丟過來。”

瑤娘一手抹平了破口,丟到了程漸軒的肩膀上,“給你。”

程漸軒攥緊手中的衣服,抿緊了脣,一頭鑽進了帳子中。

……

再過兩年,程漸軒呆着這隻隊伍終於出征。少年的身量此時拔高不少,少女嘰嘰喳喳在面無表情的少年耳邊說着自己的見聞。

程漸軒大部分時間都面無表情地聽着。沒有過多久,瑤娘就不高興了,她推了程漸軒的肩膀一下,“你給點反應啊!”

程漸軒完全沒有防備,猛地往前一傾,撞在前面的人的背上。

前面的士兵破口大罵,“你小子tm做什麼呢!走都走不穩啊!”

程漸軒微微低下頭,“對不起。”

他又低聲和身邊的瑤娘說,“我要是給你反應,就又該被當做妖怪打一頓了。”

瑤娘像是想到了什麼,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可是想了想,她又轉過頭對程漸軒說,“那我以後和你說話,你偷偷笑一笑,或者……衝我眨眨眼,這樣我才知道你聽見了嘛。”

程漸軒衝瑤娘緩慢地眨眨眼,“這樣?”

少年的眼睛是狹長的鳳眼,眼中波光瀲灩,眼尾微微上揚,嘴角偏還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瑤娘腦袋中轟地一聲炸開。她臉頰上飛快暈起一片紅雲,立馬移開視線,“誰叫你這樣眨了呀……”

程漸軒輕笑一聲,“那該怎麼眨?不如你教教我?”

瑤娘沒有多想,點頭,衝程漸軒眨了兩下眼。

程漸軒的笑意加深。

瑤娘突然反應了過來,哼了一聲,“你這是在勾引我!”

“那你願不願意上鉤?”程漸軒問。

“不願意!不願意!”瑤娘一跺腳,一閃身就不見了。

程漸軒彎了彎嘴角。不過很快,他的笑容就收了起來。

瑤娘隱身跟在了隊伍的後面,看着程漸軒挺拔的身姿,她突然有點不開心了。凡人的命數太短,她會很捨不得這個人老去死去的。儘管現在她還不是很清楚她這樣想的原因。

瑤娘想了想,咬住了下脣,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當天晚上,瑤娘就騙程漸軒說自己不舒服。

自從離開程家之後變得沉穩的程漸軒第一次慌了神。他手足無措地看着瑤娘,“神仙不舒服了該怎麼辦啊?”

瑤娘皺眉哼哼唧唧,又偷偷打量着程漸軒着急的樣子,心裡像是喝了蜜一樣甜,“可能要吸你一口精氣。”

程漸軒沒有錯過瑤娘狡黠的小眼神,心裡已經知道瑤娘是裝的了。他不動聲色繼續裝作一副着急的樣子,在聽見瑤孃的提議,他失笑,“你是妖精嗎?妖精纔要吸人精氣。”

瑤娘叉腰,不高興了,“誰是妖精,你說清楚點誰是妖精啦!”突然她猛地想起來自己現在還很“虛弱”,趕緊捂住肚子誒呦誒呦彎下腰,“神仙就是那樣治病的。”

程漸軒嘆一口氣,彎下腰輕輕將瑤孃的臉捧了起來,輕輕在瑤娘粉嘟嘟的脣上親了一下,“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不對不對。”瑤娘含糊道,一把拽住了程漸軒的衣領,牙齒在程漸軒的下脣上咬了一下。

程漸軒一驚,睜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就感受到瑤娘正在往自己嘴裡吹氣。

程漸軒在最初的驚訝之後,眼睛一彎,也說,“不對不對。”隨後反客爲主,抱住了瑤孃的後腦勺,席捲了瑤孃的口腔。

瑤娘只感覺自己的口中突然竄入了一個滑溜溜的東西,嚇了一大跳,一下子推開了程漸軒,抹了抹自己的嘴巴,仰着臉瞪着程漸軒,“你幹什麼呀!”

程漸軒愣住。

瑤娘狠狠踩了程漸軒一腳,氣鼓鼓地說道,“你,你流氓!我好端端給你輸一口仙氣,你怎麼能舔我呢?”

她覺得剛纔的感覺很奇怪,心臟也因此砰砰直跳。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嘟囔道,“我又不是糖,有什麼好舔的。”

程漸軒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瑤娘瞪他,“笑什麼笑!”

程漸軒抿住脣,“不笑了。”他又碰碰瑤娘,問,“剛剛是我不好,打斷你輸送仙氣給我了,你不如再來一次?”

瑤娘拍開他的手,“你想得美!一口仙氣已經幫你半隻腳才進仙人大門了,耗我五百年靈力,還想要,沒有了!”

程漸軒眼睛先是驚喜地一亮,又馬上有點愧疚起來,“那你給我靈力你有沒有損耗?”

瑤娘拍拍自己的胸脯,“不怕不怕,我養着五百年就回來了。我可是神誒,修煉可快了!”

程漸軒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嗯,你最厲害了。”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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